第13章 知府遇刺

知府遇刺

“主子,這鴿子要放生嗎?”商白疑問。

梁玺看向正在撲騰的白鴿,“雪娘子在三水鎮的家不是早已毀于水患?十日後,她會回哪去?”

商白明其心意,找了個鳥籠将鴿子關進去,小紙條燃成灰燼。

三月初,功德碑正式建成,于一天高氣爽日舉行揭幕儀式。

功德碑上雕刻的乃是這幾月來捐獻重金的善人姓名和捐金數額。

兖州官府幾位頭頭和功德碑上有名姓的地方大族、富甲商賈皆出席本次儀式。

胤姜當然不會錯過這種熱鬧。

賀知府站于高臺上,慷慨激昂的發表感謝致詞後,又依次輪給其他人發表演說。

胤姜聽得哈欠連連,誰也沒想到,就在此時,從遠處射過來數支飛箭,箭矢帶火,所過之處皆為火星引燃。

臺下值守的士兵迅速上臺反擊,用盾攔截射來飛箭,密密麻麻聚在高臺上,将身後的高官顯要擋住,前面一絲空隙也不漏。

百姓則四處逃散,場面亂做一團。

似是瞧見箭矢無用,一夥黑衣刺客,約摸十餘人,不知從何處飛來,手持利劍,直沖高臺而去。

不知何處有人高喊,“土匪來了!土匪來了!”

胤姜略一皺眉,趕快讓寨中幾人也順着人流撤退。

被擁擠、喧雜的人群裹挾,胤姜身處其中,偶回頭一望,只見那高臺密不透風,黑衣刺客只能在臺下搏鬥、厮殺。

似是情況不妙,那些黑衣刺客不過與臺下士兵打鬥幾番,竟如雲散開逃竄,士兵們趕緊分成幾批依次追去。

胤姜尚且摸不着頭腦,街上巡查的士兵和衙役,無端多了許多。

可就是這樣,白天才剛從鬼門關兜了一圈回來的知府大人,深夜時分又遇襲了。

傷情如何暫不可知,但是半夜裏,許多帶着火把巡邏的士兵還在一家家敲門盤問。

這動靜自然逃不過有心之人的法眼。

胤姜本就少眠,李山川亦是警醒之人,瞧見胤姜立于二樓走廊的窗邊,湊過來問胤姜,“怎麽回事?”

胤姜望着樓下巡街的士兵,抿唇一笑,雙手抱胸,眼神綻放異彩,“阿川,看來這淮安城的水,渾得很呀。”

突然門外掠過一道黑影,一閃而逝,李山川瞧眼胤姜,便飛身追出去。

正正好,巡街的士兵敲響了折翠居的門。

胤姜沏好一壺上等的熱茶,徐徐倒入茶杯之中,“更深露重,雪娘想各位軍爺也操勞良久,正需一盞熱茶提神、散寒氣,小小心意,各位軍爺請笑納。”

敲門的這隊士兵大約十餘人,從事發到現在,巡街大約也有一個時辰,挨家挨戶敲門盤問,面對的都是街坊的冷眼和被吵醒的怒氣。

他們何嘗不是一肚子氣,大半夜不睡覺心情也不好。

而這位折翠居的雪娘子不僅生得貌美,還态度十分客氣,體貼他們的辛勞,衆兵痞不免說話語氣都輕了幾分。

熱茶下肚,寒氣消退,領頭的士兵柔和語氣詢問胤姜是否看見可疑之人。

胤姜面帶微笑的搖頭,又親自帶着手下士兵打開客房查看,可謂行事周全,挑不毛病。

胤姜又領他們去後院小二居住的地方,人俱在,都有些睡意朦胧的模樣。

忽漆黑的廚房傳來聲響,士兵皆警覺起來,手中刀柄緊握,領頭士兵還将胤姜護在其後,令手下人去廚房查看。

被叫到的士兵輕手輕腳去裏面,竟真捉到一個人出來?

被捉之人只連聲叫冤枉,酒樓中人一瞧,不是李山川又是誰?

胤姜面帶焦急,“軍爺,這是我樓中的夥計,他莫不是刺客?造孽哦,這可怎生是好?”

胤姜又看向李山川,罵道,“我待你不好嗎?為何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害我?”又拿帕子抹兩滴眼淚。

領頭士兵瞧了,心想,美人落淚真是好看,連忙呵斥李山川,“你在做什麽?”

李山川辯解道,“我餓了,在廚房裏找吃的,各位官爺哦,偷吃這種事情我哪裏敢開燈哦?”說着還舔舔嘴唇,嘴角還有些許碎渣。

領頭士兵又見李山川并無中箭受傷痕跡,作罷告辭。

衆人皆離開後,李山川假裝上廁所,實則暗地裏來到胤姜房中。

“雪娘,人在地窖。”

胤姜和李山川輕手輕腳,來到折翠居廚房下面的地窖。

地窖中空氣阻塞,陽光不足,灰塵彌散,酒樓原本關門已久,這地窖也多年未用過,胤姜租來後,也沒來得及打掃。

李山川手握火把,“方才那家夥可不老實,還想鬧出聲響,也不知是不是活膩了?虧我們好心想救他,我點了他的穴,現在安靜得很。”

站在他剛才安置刺客的位置,地上還有鮮紅的血跡,尚未凝固,但卻沒了蹤影,李山川疑問道,“人呢?”

胤姜站于地窖洞口處,廚房的燭光略微灑下。

忽覺察背後有動靜,一只手直直朝她脖頸抓來,胤姜只一閃身,反腳一踢,正踢中身後人的膝蓋,黑暗中傳來悶聲一吭。

胤姜又順勢拉住背後之人的胳膊,又一踢膝蓋,兩三下将其制服。

李山川當即朝胤姜而來,火把照亮,被胤姜壓制趴在地上的人正是剛才那個刺客!

李山川啧啧兩聲,将火把湊近刺客,毫不客氣的嘲笑,“你跑什麽?我們少,掌櫃的,那功夫可是相當不錯的。

你小子,以為她是個女流之輩,還想偷襲她哈,沒想到吧,反被拿下來了!哈哈!”

胤姜命李山川将刺客捆起來,瞧見刺客胸前鮮血不止,一把箭矢直插左胸,又從胸前穿出,不由說道,

“你倒是命大。我可以救你,前提是,告訴我為什麽你要刺殺知府。”

那刺客長得人高馬大,體形魁梧,古銅色肌膚,生得濃眉大眼,此時哈哈大笑,“廢什麽話,要殺便殺。”

胤姜眯眼,“現在死了不會覺得冤枉嗎?仇人享盡榮華富貴,你卻死得悄無聲息。

我要是有你,絕不會為争這一時之氣而命喪黃泉。

再說,我要真想出賣你,剛才就不會讓夥計救你了。”

刺客似被說服,“叫我李複就好。”

還欲說什麽之際,嘴中已經被塞進了一塊帕子,瞬間感覺到左胸部一陣刺痛,原是胤姜在拔箭矢。

剛才李山川将拿來的傷藥取出,胤姜又吸引李複注意,二人打配合,李山川塞帕子,胤姜拔箭再上藥,一氣呵成。

李複死咬帕子,不多時,傷口已經被胤姜處理好,白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還略微有輕輕滲出來的血跡。

“你這婆娘,怎麽回事?拔箭的時候也不招呼我一聲。

還有你都不避諱一下,我怎麽也是個男人,該讓他來給我上藥!”李複此時生氣回來了,開始吵嚷。

胤姜嘴一癟,“李兄弟,救命之恩你不感謝也罷了,還挑三揀四,再說你的身體有什麽稀奇嗎?男人的身體不都一樣?”

胤姜自幼山寨中長大,早已經瞧慣了那些打赤膊的男子了。寨中男女大防并不嚴,她沒有絲毫不客氣。

“說說吧,你是什麽人,怎麽有膽子刺殺知府?”

胤姜讓李山川收拾藥具,他們寨中人幾乎都會一點醫術,大底是因為在山野中生存的緣故。

不過,剛才李複情況兇險,李山川也不敢輕易嘗試,因為他的确只會一點,而胤姜,仔細鑽研過醫術。

他們這位少當家,是名副其實的,德才配位。

李複也不再試探,反正事已至此,“我是押送赈災銀的官兵。”

胤姜和李山川俱一震,不曾想竟還有一名押送赈災銀的官兵存活?!

在李複的娓娓敘述中,胤姜知道了當日的情況。

自朝廷湊齊二十萬兩赈災白銀,赈災銀護衛隊也從各地軍中抽調好精銳。

一行千餘人,浩浩蕩蕩從雍京出發,一路急行軍,只為盡早送到赈災銀。

終經過三十七天日夜兼程,他們來到了兖州東北方向邊境——蓮花縣。

那天是臘月十四日。

當時兖州官府派了二十餘名捕快,還有兖州駐城軍約一百人,一起來支援。

領頭的是個千戶,特意提醒兖州土匪猖獗,在離蓮花縣不遠的雲霧山上有很多土匪,因此建議不走官道,走另一側開闊小路。

但當時的欽差許大人,不認為土匪有膽子劫掠赈災銀,更不認為朝廷精銳打不過一群草寇,還是選擇了官道。

果不然,第二天就遇到了土匪。

雖然兖州的土匪兇名在外,但是押送赈災銀的官兵也不是吃素的,打了約莫個把時辰,全殲那七八百號土匪。

官兵這邊損傷不大,只餘五十幾名官兵受了點傷。

而李複因着水土不服,上吐下瀉,還不幸患了傷寒,根本沒參戰。

又行軍兩天,許是這戰打出了名頭,連當時千戶所說的,官道上土匪最容易出沒的地方,都沒遇到任何土匪。

過了那處,便到了觀音縣——離淮安只有兩座小鎮,花費不到一天時間。

許大人瞧着士兵們皆風塵仆仆,便體恤下屬,命其在附近找個開闊處安營紮寨。

然而一切的變故,就發生在那天晚上。

西南多夜雨,那天晚上也是,傍晚時分便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之後電閃雷鳴,暴雨交加,雨似從天幕中噴湧而出,怎麽也沒個盡頭。

李複被冷得躲在被子裏抖擻個不停,還借來了同一個帳篷的夥伴的被子蓋着。

哪知道,迷迷糊糊間,他聽見外面的聲響不對頭,像是在打鬥一般,有兵械交戈之聲。

他噴嚏不斷,帳中夥伴安撫完他,皆持刀而出。

李複蓋着兩三床被子,卻仍寒顫連連,在抖擻間,他還能看見帳外人影打鬥、血光四濺,聽見兵戈不止。

随着雨漸漸小起來,外面的聲響也停了。

準确的說,是寂靜無聲。

蹊跷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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