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慶功宴

慶功宴

梁玺回到金玉園,剛拉下竹簾,便有幾個黑衣人淩空而下,跪地報告,“主子,三水鎮的鄧氏銅礦确有蹊跷。”

梁玺挑眉,其中一黑衣男子,應是幾人之首,握拳禀告,“屬下發現他們不是在挖銅礦,而是在挖金礦。”

上次梁玺點燃信號煙将他們喚去山崖處,雖然後面他已經安然無恙,但這些黑衣人還是去了銅礦附近查探情況。

一去多日,此時才有成效。

梁玺神色不定,不知在想什麽,“當真屬實?”

那黑衣首領颔首,保持跪姿不動分毫,肌肉□□,

“屬下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惹他們懷疑,一直在外蹲守,直到瞧見他們運出來了數十箱礦車,每車皆滿滿當當。

屬下心生懷疑,趁看守不備打開查驗,雖然表面上是被挖出來的銅,然而再往裏探,赫然就是黃金。

屬下擅自取下一小粒,主子可觀一二。”

商武從懷中拿出一粒金燦燦的金子,約摸小石粒大小,形狀不規則,摸着質地很柔軟。

梁玺接過金粒,點燃燭火,用小夾子将其放于燭火上炙烤,然其經久不變色,放置冷卻後依然不變顏色。

梁玺看着跳動的燭火,心中一沉,私采金礦是死罪,被發現三族盡殁,罪同謀逆。

鄧氏膽大包天,竟敢以死犯禁?背後有沒有人撐腰?還是他們貪得無厭?

是誰?賀含章?還是周思捷?

表面上周思捷隐匿于賀含章之後,但是他手中握有五萬駐城軍,日常在兖州駐紮。

自梁玺來兖州,他雖然如願接近了賀含章,但是卻一直不得其法接近周思捷。

周思捷不參與日常宴請,也不常于人前露面。梁玺意圖借斐笙花接近周滔,再逐步深入,沒想到後面周滔直接被周思捷關了禁閉。

是以,至今他還沒見過周思捷。

作為一城駐軍将領來說,周思捷的存在感的确太低了,低到幾乎沒有多少影響。

而且就目前來說,鄧氏,白氏及李家等三大家族,都和周思捷沒什麽瓜葛。

周思捷被派來兖州五年,不過比賀含章少些年歲,卻幾乎沒有和兖州本地宗族、豪富産生任何關聯,

除了在大營練兵外,他幾乎都在府中,這也隔絕了他接觸外人的機會。

真是奇怪。

比起疑點重重的賀含章,梁玺不自覺将調查重點偏向了周思捷,未知的人總是值得更多地在意。

周思捷,你現在在做什麽?

梁玺揮毫筆墨,寫下一封密信,交于商武,商武收好便飛身不見。

此去雍京萬裏,他一時回不來。

梁玺對着另外一個黑衣人說道,“今夜你随我赴宴。”

那黑衣人乃是一名女子,眉眼盈盈如玉,雖非白皙膚質,卻也是秀色佳人。

這便是之前梁玺想好的擋箭牌,可惜當時一朝失誤,只能找胤姜來替,倒是無端端為她生了些風波。

商漫颔首,恭敬退下。

月上枝頭,折翠居中,鄧遂來得甚早,一身碧色錦袍,上繡翠竹錦雲紋樣,長身玉立,行止之間溫文爾雅。

蘇灼前來迎接,卻是風流不減,一身踏金鶴紋松藍長袍,身材高挑,平添絲穩重。

二人談笑間已進了天一閣。

這次夜宴,不為其他,就為運輸線一事。各方齊聚,不過就是慶賀明日運輸線正式運行而已,說來也算是加深感情。

胤姜在後廚張羅徐師傅他們,自從她被迫讓權,把自己套進知府千金這個殼子後,她就較少出現在人前了。

李複如今配合蘇灼打下手,他雖看不太明白這場變化,卻也知道,要想達成目的,就只能先配合着他們演戲。

他的傷經過這段時間的修養,倒是恢複得差不多了。

原先李山川在這裏的時候,他還能時常和他拌拌嘴,結果那家夥一去不回,留下的幾人,他都無甚說頭,徐師傅年紀太長,田瑛田葉又太小,蘇灼不好對付,他又怕被他套話。

雖然他是雪娘的丈夫吧,但是他認的不是蘇灼,既然如此,他還是要和蘇灼保持距離。

胤姜瞧見李複發愣,便趕緊讓他忙起來。

胤姜終究沒有隐于幕後的自覺,待菜差不多胤姜便進了天一閣。

席間客人都是胤姜認識或者打過照面的,她微笑着靠近蘇灼坐下。

梁玺珊珊來遲,攜一位姿态萬千的佳人共赴,恰落座在胤姜旁邊。

人已到完,大餐開席,仍是折翠居的招牌迎春宴。

卻不想宴至中途,白朦水不請自來,仍是薄紗遮面,丁香色錦繡軟短裙上織錦霞紋金邊,十字髻端莊雍容,一雙眸露在外面,靜水流深般的眸子不起波瀾。

席間衆人皆含笑打招呼,只劉玄神色有些奇怪,嘴角強拉扯起一個微笑。

漸漸酒酣耳熱,胤姜有些受不了屋中悶熱,轉身去門廊處歇涼。

胤姜正打着扇,梁玺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背後,胤姜陡然被吓退了一步,鳳眸瞪起,“你走路沒聲啊。”

梁玺與她并肩而站,正對門廊處的窗戶,涼風悠悠,吹過他黏膩的肌膚,格外清涼。

烏墨色的眸中映着胤姜的倒影,梁玺忽然開口問道,“劉夫人是雪娘子請的嗎?”

胤姜沒否認,“慶功宴,她如何不能來?你們這些男人,便是想女人隐居于幕後,然後獨吞功勞罷了。”

什麽教條女訓,依照她看,都是為了合理抹殺女人的功勞而已。

你又有什麽不同?胤姜心中嘲諷。

梁玺察覺她話中惡意,眉微微蹙起,“我應該沒得罪雪娘子吧?

大梁民風開放,對女子的限制并不大,只是一些門第規矩稍古板點的人家,或者達官顯貴家中的千金小姐、大家夫人,限制多一些。

這也是因為他們所處的圈層并不需要他們費心勞力和抛頭露面而已。

白姑娘商戶出身,這些人情往來本就是難免的,但是她隐于人後,卻是她自己選擇的。”

胤姜直接順着梁玺的話茬接過,“那她如今來此赴宴,也是她自己選擇的,我頂多只是遞個帖子而已。”

胤姜心道,你們中有些人瞧見白朦水來此的時候,那笑容都維持不住了,可見是真不希望別人知道白朦水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加之,胤姜這幾日成了賀府千金,行事為人皆束手束腳,賀含章甚至還打算找教養婆子來教導她禮儀,省得日後設宴丢臉。

至于折翠居的事情,他們都打算好了,直接蘇灼處理便是。

好歹蘇灼也算賀含章的大女婿,開酒樓這種事,男子總是更容易放開手腳去幹。

冠冕堂皇的理由!

蘇灼不在的時候她不也經營得好好的嗎?

憤怒積郁于心,胤姜便也無心酒宴了,沒想到出來散心,梁玺還似乎對她邀請白朦水來此不滿,真是撞箭靶上了。

梁玺感覺胤姜像是有氣而發,他又不确定自己所說之意她是否理解,于是幹脆解釋說道,“我還以為雪娘接近劉夫人大有進展呢,連她也請得來。”

胤姜領悟梁玺話中意,心中知道會錯意,卻也直言認錯,“倒是我一葉障目了,其實她來還是取決于她自己。

我雖然私底下約過她幾次,想和她聚會游玩,但是她都以各種理由推脫了,這請帖本也是我随手一送,本以為她也不來,沒想到她竟然來了。

我也很是意外,許是她想開了吧?只是我不理解,為何她樂意将自己困于那一方天地那麽多年,如今又突然開竅了?”

梁玺眼中劃過思量,“許是有什麽事觸及到了她的內心。”

是什麽呢?

梁玺忽盯住胤姜,女子側臉對她,月光皎潔照在她臉上,皮膚白皙細膩,五官很是幹淨利落,不多一分顯濃豔,不少一分顯寡淡,卻是生機盎然的模樣。

胤姜暗覺男子目光在自己臉上,稍有些不适,刻意拉開距離,轉頭正對梁玺,男子卻并未轉移視線,四目相對,梁玺似想到什麽,開口說道,

“雪娘,你認為白朦水是什麽樣的人?”

胤姜回想她和白朦水的接觸,她都顯得十分冷淡疏離,相當有距離感。

可是從她的生平來看,她有經商天賦并曾經顯于人前,這樣的人就絕對有傲氣、有傲骨。

雖然經過歲月和世事的摧折,但是顯然,白朦水的傲氣并沒有被消磨殆盡,從她如今是白、劉兩家的實際當家人便可見一斑。

女子眼睫纖長,睫尾翹起,此時一眨一眨,撓得人心中癢癢。

梁玺此刻意識到二人的距離有些過于近了,禮貌後退一步,又說起無關風月的話題,

“我認為,或許是白朦水窺見雪娘子你這幾日的掙紮,令她想到了過去的她,你打動了她。”

有些事,無須言明,無須訴說,可當事人心中是清楚的,比如,無論是賀含章,還是蘇灼本人,都要求胤姜讓渡經營權給蘇灼這件事。

那麽是不是可以猜測,白朦水曾經也經受過同樣的壓力?但是她妥協了,此後十餘年皆困守後宅,不再踏足生意場酒宴,直到今晚。

胤姜沉思片刻,忽而莞爾笑道,“看來,白家也很有趣呢。”

她對白家印象不好,一來,白家家主的嫡子白道成,為攀龍附鳳而對賀凝珠使龌龊手段,這事足以引得胤姜疑問,白家是怎麽教育家中子弟的?

竟放任堂堂一個家族宗子做這種小人之事?真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二來,就是将白朦水驅逐至後宅一事,過了這麽多年,竟然最後還是要靠白朦水來攙扶他們一把!

卻偏偏又希望白朦水繼續當冤大頭,無私為他們奉獻一切,嘴臉未必太過無恥了吧!

梁玺附和道,“是呀,我還打聽到,白氏宗族內挑選了五名嗣子,認劉玄和白朦水夫妻二人為養父母,日日殷勤伺候,那白道成也是其中之一。”

胤姜眉心隐有火氣冒出,劉玄膝下只得一女,但是卻有五個養子,這是明目張膽的吃絕戶啊!這小算盤打得也太響了吧?!

白朦水怎麽可能忍?

她又不是那群短視的傻子,真會拿養子當寶,而舍棄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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