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現實職業生涯
第24章 現實職業生涯
關于視頻主南歌子的研究小組其實早已存在, 但并不是以找到“她”為目的。在研究院無論通過什麽手段,都無法通過網絡溯源到用戶南歌子的身份,甚至遭遇主機燒毀這種典型的封鎖現象時,南歌子的形象就抽象成了一個符號, 置之不理和細究下去都讓人覺得不安, 只是粗略對其形象進行一個刻畫。
能發出人聲就是人嗎?“核”中的詭異非人形的不計其數,而既然要在網絡上傳播, 就得使用人類能夠理解的語言。就如同自然界的一些昆蟲, 會模拟成獵物的模樣混跡其間, 然後将整個獵物的族群一網打盡。這也能解釋為什麽很多詭異以人形示人,也更讓“核”中人與非人的概念模糊不清。
只是如此類比,天然地将詭異放在了獵食者的範疇,更顯得人類像是某種被圈養的生物,未來無望。而越帶着這樣的想法去分析南歌子, 便越覺得後者發出的所有視頻,是摻雜砒霜的毒藥, 或者用來引誘的餌食。
其實整體來說, 研究院對南歌子态度的基調并不負面, 反而更傾向将其視為某種人類無法理解的、掌握并且有權掌握所有答案的更高層存在。從前深埋暗處的有關于“核”的答案, 如今輕易地突破封鎖,被南歌子公之于衆。這使得所有核子的視線牢牢集中到她身上, 并且許多視角是仰視,并且更極端的大有人在。
只是在這種主流觀點和氛圍中, 更需要有人逆着潮流, 去猜想更多的可能性, 哪怕其中的假設過于黑暗t悲觀,沒有人願意接受。否則一條船的重量總朝一邊偏, 時刻有可能因為一陣大浪傾覆,再無翻身的可能。原先有關于南歌子的研究小組就保持着這樣的論調,唱贊歌的太多了,宣稱其為神明的宗教也不少,不差他們這些人。
而現在,這些已有的研究小組和理論成果,将直接被以蘇玉良為組長的研究組接手。
“首先可以達成共識南歌子并非人類,在此基礎上,我們必須承認她對于人類的‘拟态’趨近完美,雖然某些地方會露出漏洞。”
前一任組長簡略總結小組的研究成果,由于沒法用紙質記載,這些事情一向費口水:“在南歌子的形象彙總中,她熟知人類倫理,并且每次進入新的核域,會快速地根據周圍環境給定自己一個身份。如果在後期發現身份有偏差,南歌子也會很快予以糾正,保持和環境的一致性。”
“這算所謂的‘拟态’嗎?”下面有聽者詢問。
“可以理解為其中的一部分,算作她對小環境的反應,也為我們全方位了解南歌子的本能提供了參考。在此身份外,她同時擁有視頻主的設定,這時候需要融入的大環境,即是平臺上的所有觀衆。”
“怎麽看出來的拟态漏洞?”
“先見性。南歌子擁有自己的設定,并且會僞裝情緒,但是裝成獵物不代表失去了掠食者本性。以林中木屋為例——”
房間最前側的投影儀正常工作,顯示着《一模一樣》游戲實況中的某個畫面,這個時候,她正坐在梯子上,摸索着上方的屋頂,試圖找到上閣樓的通道。
南歌子的視頻,有人不禁坐直了身體。
前任組長點擊投影筆,視頻播放,緊接着出現一道女聲:“要是上面也有跳臉的話,我不會摔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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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看南歌子的表情。”他補充道:“因為無法用機器進行分析,所以我在這裏會放大,直接進行肉眼對比兩個畫面的情緒。”
他說完,在旁邊又調出了同樣的視頻,往後兩秒。
在場之人已經知道了視頻并非游戲畫面,而是“核”中現實的二次加工,在主講人的引導後,所有視線聚焦于畫面人物的臉。
兩張初看完全一樣的面孔,卻讓在場之人神情一變。
“失望?”有人不禁說道。
與前者相比,後面那一張面孔,視線下瞥,嘴角拉平,隐約能看出一些冷漠。
“這也是一種解釋,無論如何,此時她的情緒發生了變化,并且轉向負面。”
主講人繼續播放視頻,同時補充道:“接下來的劇情大家都不陌生,即她對閣樓入口距離她‘兩米半’的判斷。”
随着話音的落下,視頻裏的角色搬動椅子,往旁邊突然移動很長一段距離,直接找到了入口位置。
“即便南歌子表現得猶如對劇情全然不知的新玩家,但在這個環節,她對核域內容的先見幾乎沒有任何遮掩。顯然,她已經不想再摸索下去,按照‘應當遵循’的步調走。”
“她脫離了‘拟态’。”主講人做出了總結。
“有沒有可能是畫面中,屋頂的細節被吞掉,其實現實情況能夠判斷出——”
“情緒沒有辦法解釋,找到關鍵點不該是負面情緒。”
主講人打斷了這段話,他們沒有那麽多時間,還有很多東西要讨論:“後續進入閣樓中,南歌子對裏面的女屍并不驚訝,就像是事先被劇透一般。最重要的是,這種先進性伴随着情緒的轉換,發生過不止一次。”
“精神病院、動物農莊等單人核域中,她在很多時刻都展現了對于核域的超前了解。”主講人看向座下的蘇玉良,表情禮貌:“請問蘇副部,你是否在與南歌子的相處中感受到這種先進性?”
蘇玉良正欲說話,腦海裏卻閃過一段對白:‘哦,那我是合心公司員工。’
這是南歌子面對着韋德的屍體做出的回答,而在這句話之前,也是她詢問的韋德是否為合心公司員工。
蘇玉良沒有回答主講人的問題,只是反問:“你是想說南歌子事先知道故事的內容和規則?”
“我只能說,南歌子與核域并非完全無關。其中必然有我們不知道的聯系。我還需要強調一點,詭異對南歌子的态度與對核子的态度不同。”
主講人也不執着答案,繼續說道:“她更容易死亡,也更容易碰見詭異。但這并不代表二者必然敵對或者如何,畢竟死亡于她而言可以輕易地跨越,她也真的在重生。”說到這裏,主講人眼裏浮現一絲憂慮。
“南歌子的死亡不是毫無收獲的,每一次死亡後,她都具有更強的動機,行動更激進。而第二次複活後,南歌子才自述視頻主的身份,成功地從小環境進入大環境,披上了另一層拟态。同時,她也是在這個階段出現先見性。”
“這像不像——”他輕聲問道:“一個詭異在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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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號稱反南歌子的研究小組。”記錄員周棋成感慨:“說得我都有些起雞皮疙瘩。”
“最令我感到驚訝的是,他們并非無的放矢,也分析得很細致,足夠說服人。”
會議結束,核子研究部部長級小團體私下開展着交流,他們的聯系比很多部門要密切,核研部的工作也要求這些人足夠互相熟悉,才能在“核”中相遇時更好地配合彼此。
“你被說服了?”對于記錄員的評價,蘇玉良這樣問道。
“我不能被說服,記錄員最好不要有自己的感情色彩。”周棋成露出無奈的表情:“看來我的用詞不恰當,不過也沒人讓我做總結,就這樣吧。客觀上來說,我認為他們确實發現了一些東西,值得思考。”
“你被說服了?”蘇玉良又問部長周延。
“我只知道你沒被說服。”周延不欲交鋒,只是指出:“你對南歌子抱有善意,不是她所做的事,而是她本身。”
蘇玉良垂下眼睛,接受了這個評價:“這很奇怪吧?”
她到底是受到了日夜回憶南歌子舉動的影響,後者留給她的印象裏,親昵活潑與冷漠旁觀交織,從前者一步步走向後者,讓她反複想起不同核子存活與死亡的結局。即便如此,蘇玉良不認為南歌子與人類天然對立,只是前南歌子研究小組組長卻始終秉持這一觀點,并且在會後建議她轉換觀念。
‘懷着敵意争取南歌子?’她那時回答。
‘你可以争取她,但不能相信她。’前組長這樣解釋:‘我們研究南歌子,為的不是神話而是拆解,找到潛藏的真相。這樣才能在最壞的情況下,争取到活下來的機會。’
‘我以為你會說,在最壞的情況解決她。’
‘怎麽可能。’前組長哭笑不得,眼裏深處還有一絲無法隐瞞的恐懼:‘我都把她描述成這個樣子了——’
‘當然是跑啊。’
蘇玉良不知道前組長是抱着怎樣的感受研究南歌子,還是始終以食物的視角來看待。而被前組長“描述成這個樣子”的南歌子,研究員自己卻有另一種觀感。
“你是當事人,而說僞裝的人都沒見過南歌子。”周延無奈:“善惡又如何,我從不假定龍卷風對人類懷有善惡,以物種為絕對的中心去考慮一件事。”
“只要她天然不對人類帶有惡意,冷漠就是個不錯的開局。據你描述,南歌子面前死亡過一個核子,但往好處想,這不是她直接動的手。”
“這已經是巨大的成功,畢竟暴露身份的你最後安然無恙,初步說明了南歌子的可接觸性。”周棋成這時也補充道。
“我确實認為沒有必要預設她的态度。”蘇玉良說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畢竟我對于我們的定位,并非是觀察南歌子‘拟态’習性的研究人員,更不可能是代表核子與她建立平等關系的外交官。”
“不能再贊同。”
蘇玉良補齊了最後一句話,眼神堅定:“我們是遞出去的橄榄枝,至于二者的關系,該由掌握主動關系的人定義。”
“聽起來比餘灰好聽不少?”周延嘆氣,還想說些什麽,這時候,周棋成的手機發出了提示聲。
“別說我不專業。”周棋成搶在所有人說話前先申明:“這是UP主‘南歌子’限定。”
三人立刻查看起通知來,而南歌子繼單純上傳恐怖游戲視頻後,終于發了自己的第一條圖文。
一張照t片,以浏覽電腦的視角拍攝。畫面上,電腦裏正顯示着某個游戲的界面,錄屏開啓,暗示着UP主似乎進入了“工作”狀态。然而鍵盤前,一個平板正播放着與之全然無關的視頻,視頻名稱也顯示了出來,《地殼滲透與鑽井工藝》,視頻下方正好是一句臺詞,人類對地核的探究還有很漫長的一段路程。
照片上有一段文字描述:玩游戲的人摸魚時,是不是在搞學術?其後又添加了一個摸下巴的表情。
地殼、鑽井、人類、核——每個詞都用得驚心動魄。
在一陣沉默後,周棋成錯愕:“她在暗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