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答雨
第13章 答雨
若屹心虛的眨了兩下眼睛，起身走到沙發前把書包裏的信封拿出來遞給白檀，嘴裏振振有詞：“我忘了。”
“忘了？”
白檀明顯不信。他接過信也沒有拆開，盯了信封幾秒，随手扔到了腳邊的垃圾桶裏：“拒都拒絕了，現在給我有什麽用。”
若屹見他這個反應，亂糟一片的心口迷霧退散，他慢慢喝下一口湯，試探的問道：“你不是喜歡她嗎？為什麽拒絕？”
白檀的眼中瞬間平添了一道落寞，他沒看若屹，低着眸子道：“目前，我還沒資格跟她在一起。”
若屹不解，皺着眉頭說：“你喜歡她，她喜歡你，不就是資格嗎？”
“哪能啊，喜歡一個人是要考慮很多的。”白檀望了一圈別墅，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對她也就只能耍耍嘴皮，給不了實質的東西。而且快高考了，她的心思怎麽能落在我身上。”
白檀的睫毛很長，垂下來遮住了眼裏那道黯然。
若屹心口又開始微微抖動，連帶着別的不可道明的情緒。
他能聽出來白檀沒跟劉夢溪在一起不是因為不喜歡，反而是為了她好。
剛漸好的心情一下跌入深淵。
空氣像是被固體凝凍住了，若屹眸光微閃，透出一種機械和遲鈍。
須臾，諾大的別墅裏只有勺子碰碗的叮咚聲，若屹終于忍不住開口：“白檀。”
白檀擡頭看他。
若屹冷睿的目光落在白檀臉上，他面無表情的說：“我們來交換個東西吧。”
白檀輕挑眉毛：“交換什麽？”
若屹道：“秘密。”
“交換秘密？”
“嗯。”
若屹表情閃過一絲苦楚，聲音也有些許的哽咽，他道：“我知道你跟我關系沒有好到那種什麽都能說的地步，但我想要....更了解你一點。”若屹心裏有一絲緊張，見白檀還沒開口回應，接着說：“所以我用我的秘密，跟你交換，好嗎。”
白檀吃飯的動作慢了一分，他定定的看着若屹：“你想知道什麽？”
若屹嗫嚅道：“關于...你的父母，你家的.....情況。”
他倆現在身處的房子是價值幾百萬的別墅，并且裏面的東西應有盡有，也都不便宜，這确實是白苒的房子，他住進來之前看過房産證。
住在這種房子裏的人怎麽都不可能窮，但是白檀渾身上下都看起來沒錢，還要幫附近的大小姐大少爺洗衣服賺點零花錢，到底是為什麽？
上次奶奶沒能将真相告訴他，他也沒再去問，因為他想聽白檀親口說出來。
白檀把勺子扔進碗裏，往後一靠，挽上胳膊：“其實也沒什麽，這沒什麽不能說的，但是我得先聽聽你的"秘密"，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你。”
“好。”
若屹根本沒想過萬一白檀耍賴怎麽辦，其實即使耍賴了也沒關系，他不僅是想要知道他的事情，更多的是想找個借口，把這件事說出去。
他輕啓淡色的薄唇，緩緩道：“春熙路的貓，叫答雨，是我的貓。我一直在找....拿走它墜子的人。”
說完，若屹仔細的看着白檀臉部的變化。
白檀愣了一會，喉結滾動，若屹的眼睛不動聲色的往下一垂，看着白檀纖長的脖頸。
他幹笑了一聲：“呵...呵呵.....原來那是你的貓啊，世界可真小。”
随着若屹的提起，喚醒了白檀的記憶。
那是若屹還沒轉來前異常普通的一天，下課後突然下起了大暴雨，雷聲滾滾，閃電都好似要劈下來，樹葉噼裏啪啦落滿地，他打着傘踩着路邊的水坑往家裏走，鞋子早就濕了，也就全然不在乎的踩水了。
經過拐角小巷時，一陣狗和貓混合在一起的叫聲引起了白檀的注意，狗叫聲兇狠霸道，比天上的雷都不次什麽，對比起，那微弱的喵喵聲顯的細小可憐，讓人心疼。
白檀小時候被狗咬過，最怕狗這種東西。但那貓實在可憐，渾身的血，阻擋了他的腳步。
白檀僵着身子，小腿都在打顫，硬是把狗趕走。
他蹲下身子看着那可憐的小貓，本就不大的身子好幾處傷口，白檀拿自己第二天要吃飯的錢去附近買了消炎藥和紗布将它粗糙包了一下，貓似乎能感覺到他不是壞人，伸着小軟的舌頭在他臉上舔了好幾口。
白檀傻呵呵抱着它任它舔，完全忘了現在還在下大暴雨。
他注意到貓脖子上挂着個水滴吊墜，在夜裏發着青藍色的光芒，白檀雖然不懂玉石，但看起來就是價值不菲的東西。
這個貓是有主人的。
他小心翼翼的将墜子摘下來，明白了為什麽狗會攻擊它。
這光芒太耀眼了，黑夜中刺的人眼睛生疼，狗估計是被恍了眼。
白檀順了順貓的毛，也不知道它能不能聽懂，自顧自的說：“我先幫你保管着，幸好這路上沒有什麽人，不然為了這墜子你都能被宰好幾次了。”
他打着傘在原地蹲着，将貓藏進懷裏，一個小時過去了，腿蹲的又酸又疼，還是沒人來領這只貓，天從微朦變成暗黑，白檀怕奶奶擔心，抱貓回去又怕它主人找不到它，實在沒辦法了，他拿出便利貼，寫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并标注說打他的電話他會親自去送墜子，寫完就用紗布纏在了貓腿上。
他把傘留給了小貓，自己往雨裏跑去。
快速跑回家跟奶奶道了聲平安就又跑回去看貓，但巷子裏卻是什麽都沒有了。
記憶戛然而止，白檀道：“我不是給你留了電話嗎！是你自己沒給我打。我還當這貓的主人不要了呢。”
若屹說：“我發現那張紙條的時候，已經差不多被雨水打濕了，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只能依稀知道留傘的人拿走了墜子。”
白檀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心想怎麽忘記還會有這種情況。
他起身走到房間把墜子拿出來扔給若屹：“好了吧？物歸原主。”
若屹笑了一下，又遞給他：“送給你了。”
白檀沒接：“貓帶過的東西你送給我？我不要。”
“那我送你個新的？…….就當謝謝你救了它的命。”
若屹沒誇張，是白檀及時給它消毒，才讓狗咬的傷口沒有蔓延，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都說再晚點就沒救了。
白檀擺擺手，不在意的說道：“不用，本來就是舉手之勞。”
沉默兩秒後，白檀又開口：“你什麽要給它取名字叫…..答雨啊？”
若屹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道：“因為撿到它的那天…..下着小雨，滴答….滴答的。”
“…….”
若屹的嗓音好聽又磁性，在靜谧的房間徐徐響起，白檀的心跳似停了一拍。
他輕咳一聲：“說起來…..這貓跟雨倒真有緣份哈，咱倆都是在下雨時碰到它的。”
若屹淺淺的笑了笑，不可置否。
白檀又說：“不過…..這就是你的秘密啊？”
這說白了就是一個巧合，算哪門子的秘密。
“對你來說确實不太算……”若屹頓了一下，接着說，“但，是我藏了很久的事…….在我心裏，這就是秘密。”
那天他以為答雨丢了，也有可能死了，生命中唯一的色彩暗淡掉了，當時他漫無目的的在雨裏走着，像是要被黑暗吞噬掉。
當失而複得的那一刻，只有他自己清楚什麽叫做心髒複蘇。
白檀救的不僅僅是貓的命，還有他的。
“那我不管，這個不算，你再說點別的。”白檀挑起唇，耍賴的看着若屹，他長着一雙好看的眼睛，眼睫根根分明，瞳底中勾着一絲撩人的迷霧，足以令人深深陷在裏面。
若屹看的呼吸一滞，他嘆出一口氣，慢悠悠道：“我爸在外面包養了個女人，還生了個孩子，跟我在一個學校，說了點不太尊重我媽的話，我就跟他打了起來，為了不把事情搞大，我爸就給我辦了轉學。”
若屹一口氣說了很多，白檀聽的一愣一愣的，他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若屹真的全盤托出，說的還都是重磅消息，他有點震驚，在腦子裏過着他剛剛說的每一句話。
“你還想聽什麽。”
若屹好像在跟他聊一件很普通的事，他表情很淡，看不出情緒。
白檀越想越覺得若屹的話中帶着幾分難過，他心口微微扯動，鬼使神差的走到他身後，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生硬的語氣安慰道：“沒事的......”
白檀不會哄人，他想多說點話安慰，但言語貧瘠，最後也只說出稀松平常的三個字。
若屹沒說話，微微撇過臉看着白檀攬着他的肩膀。
白檀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自顧自的說：“我其實…..是個孤兒。”
“…..”
若屹早就預料到這個答案了，但聽白檀親口說出來，心口還是微微蕩漾。
他接着說：“我甚至.....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若屹轉過頭，對上白檀的眼睛。
“我是奶奶從孤兒院帶回來的。”
白檀沖若屹笑了一下，好像這樣才不會被可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