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點

第15章   一點

房間安靜了一會,只剩下空調發動機的嗡鳴聲。

白檀喉結滾動,側躺着身子,猶豫了一會開口道:“我是七歲的時候被奶奶從孤兒院帶回來的,奶奶當時的原話是說我與她有眼緣,她控制不住自己就辦了手續。”

“沒跟任何人商量,包括她唯一的兒子。”

“她的兒子并不喜歡我,因為他只有一個女兒,就覺得奶奶重男輕女,瞧不起他和他老婆生的孩子,才将我帶回來。”

白檀哽咽了一下,接着說:“所以他經常趁奶奶不在家的時候将我關進漆黑一片的屋子。”

“……”

若屹認真的聽着,聽到這裏時,他掀起眼皮,深邃的眼眸含着朦胧的沉寂。

“我當時七八歲,很害怕那個男人,他恐吓我不讓我告訴奶奶,我雖然嗚咽着不說,但等全屋黑透時我就會發癫的大叫,奶奶就覺得我怕黑。”

“每位租客來,她都會告知一遍,防止不知情的人将應急燈關掉。”

若屹緊緊握着拳頭,指甲将手心裏的肉戳的生疼。

“不過已經過去那麽久了,我也沒那麽害怕了。”

若屹聽的神經麻木,眉宇之間的憂愁之色更濃,他緩了一會問:“那個男人呢?現在在哪?”

“他死了。”白檀道,“死很久了。”

若屹頓住。

夜那麽深了白檀還不覺得困,聽若屹清醒的聲音就知道他也沒有困意,于是就多說了幾句:“他很有錢,是個厲害人物,死後他的妻子就卷走他名下的所有財産,一點都沒給奶奶留。但是留下了這套房子。”

“這就是為什麽我住這麽大的房子還過得那麽拮據,這房子是政界贈與奶奶的,無法變賣與轉讓。”

“……”

若屹往白檀身邊靠了靠,他想抱着白檀,将他攬在懷裏哄着。

可自己的心思不純淨。

他沒有勇氣。

若屹沉默着,一句話都沒說。

房間黑暗又安靜,白檀很快有了困意,還未睡沉,若屹的聲音在耳邊擦過:“白檀,”

“我一直在呢。”

“……”

白檀以前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這個房子可以變賣,那他跟奶奶的日子是不是會好過一點,不用交昂貴的物業費電費,拿賣房子的錢去租一個溫馨的小房子,就他跟奶奶兩個人。

他可以不用壓分,不用隐藏自己的成績。

不用在乎沒錢,不用過成這樣。

可現在他覺得,幸好,幸好這個房子不能賣出去。

不然他跟若屹怎麽可能認識?

若屹家那麽有錢,就算離家租房子也是住別墅。如果房子賣掉,或者沒有租出去,他都不會認識若屹。

少一點,差一步,他此刻都不會跟若屹躺在一張床上。

白檀阖上的雙眼有些虛弱的淚光。

他在心裏想着。

若屹,認識你真好。

·

盛夏的教室悶熱,天空透藍,白雲夾雜着一絲芒光,那晚過後,白檀跟若屹的關系突飛猛進。

讓許哲紅了眼。

他趁若屹不在,拉着白檀,硬是要問問他和若屹誰更重要。

白檀無奈道:“大男人的比這個幹嘛?你倆是我妃子?”

他跨過許哲就要走。

許哲攔着他:“什麽妃子不妃子的,我不反對你交新朋友,但是你們倆也有點太近了,你最好的兄弟只能是我!!”

白檀心虛的眨了眨眼,道:“你的錯覺罷了,我倆住一起,既是同班同學又是同桌,所以自然看起來近一點。”

許哲還是攔着不讓他過去:“我不管,今天你必須得給我一個答案!我們倆到底誰在你心裏更重要!”

白檀着急去廁所,許哲這個傻逼沒完沒了,他漫不經心道:“你重要你重要,行了嗎?快讓我過去。”

許哲咧嘴一笑,滿足的往旁邊移動了一步,白檀走後,他一臉得意的看着在不遠處的若屹。

“……”

若屹是有點不舒服,但他也能聽出白檀口氣敷衍,便沒搭理許哲,繞過他就要走。

他這冷淡的反應讓許哲更是炸毛,他又用相同的套路,用身體擋住若屹的去路。

“你聽見了吧?我比你重要,即使你在怎麽在白檀面前晃悠,我也比你重要!”

許哲口氣欠欠的,聽了就讓人惱怒。

但是若屹臉色如常,似乎并不生氣,他緩緩開口,問道:“你喜歡他?”

許哲被問的莫名其妙:“檀哥又不是女的,喜歡什麽喜歡,我就是在跟你說我才是檀哥最好的兄弟。是你無法介入的!”

許哲表情認真的讓人想笑。

若屹的語氣更冷了,像結了霜的冰渣:“我沒把白檀當兄弟,也沒想介入你們的兄弟情,你繼續做他的好兄弟,我沒什麽意見。”

說完,若屹不再給許哲眼神,推開他就走。留許哲在原地發愣。

“???”

許哲這反應妥妥的一個直男,真是無聊。

白檀剛進班就注意到若屹臉色不太好,他惡趣味的将濕漉漉的手在若屹臉前噴灑:“怎麽了?什麽表情。”

若屹轉過頭,頭發上有點微弱的水珠,他用手托着下巴盯着白檀:“我在想...我哪裏不如許哲,怎麽就沒他重要了?”

“……”

白檀眼神飄忽,心裏還有點緊張,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緊張,就是....他挺怕若屹生氣的。

白檀濕着的手在若屹的校服外套上蹭了兩下,道:“唬..唬他的,他怎麽連這個都跟你說。”

“是嗎?”

若屹的眼神突然認真起來:“那到底誰重要。”

“………”

白檀愣住。

若屹的眼神如此直白,搞的他挺不自在。

他幹脆不看若屹了,低着眸子說:“你們倆幹嘛啊,這就好比是問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怎麽說啊。”

若屹的心慢慢暗了下去。

其實在白檀的心裏,他和別人沒什麽區別吧。

若屹輕輕的嗯了一聲。

白檀慌了,他知道若屹這個反應就是生氣了。

他結巴了半天,喃喃道:“你....你....對了,你不是還跟許哲說我不是你兄弟嗎?你都沒把我當兄弟,還問什麽重要不重要,逗我玩呢?”

白檀突然想到許哲在廁所門口告訴他的話,想着扳回一局,便故意将表情繃緊,道:“我可是真的有把你當好兄弟看待的.....”

“……….”

若屹皺起眉頭,神色頗為不爽,他最讨厭兄弟這個詞了,第一次跟白檀四眼相對的那一刻,他就沒想過會跟白檀做什麽兄弟。

眼神好似要噴出火來,若屹低吼:“我當然沒把你當兄弟,我當你是......”

喜歡的人。

理智制止了他。

若屹噎住,眸光灼灼地探看着他。

“當我是什麽?”白檀皺着眉頭問,“說啊?是什麽啊?”

他一直在用開玩笑的語氣,因為他不相信若屹沒把他當兄弟,以為就是許哲胡說八道,根本就沒當回事。

結果居然親耳聽到若屹說出來。

若屹沒說話,白檀用舌頭舔了一圈下牙,點了點頭道:“什麽都不是是吧?”

他冷笑一聲,覺得蠻好笑的。

自己把面前這個人當朋友,當兄弟,生怕他不開心、難過,但他從來沒把自己當回事。

若屹趕緊解釋:“白檀...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單單想跟你做....兄..”

“好了,別說話了。”

一絲怪誕感湧上了白檀心頭,他斂目低眉,抽出桌鬥裏的包,将凳子踹到桌子下面,跨着長腿從後門走了出去。

“……..”

若屹看着白檀離去的背影,心髒像被人打了一拳。

他不單單想跟他做兄弟,他想占有他,想讓他只是他一個人的。

可這種感情他無法宣之于口。

因為白檀也是男生。

·

諾大的餐廳靜的像一攤死水,倆人各吃各的,誰也不看對方,只剩下碗和勺子的碰撞聲。

白苒看出不對勁,問道:“作業太多了嗎?你們兩個怎麽一臉沉重的?”

白檀的腦袋總算擡了起來,他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沒事奶奶,就是學校壓力太大了,我倆都沒休息好,有點困了。”

白苒嗷了一聲:“也是,你們早上起那麽早,晚上又睡那麽晚,困也是正常的,那你們今天早點休息。檀兒,你也別給自己那麽大壓力,你考上什麽大學,奶奶都會開心的。”

白檀笑着點了點頭:“知道了奶奶,你也早點睡吧。碗留着我來洗。”

白苒道了句好,轉過頭摸了摸若屹的頭發,說道:“屹兒也要早點休息。”

若屹睫毛一顫,輕輕嗯了一聲。

白苒回卧室後餐廳又恢複成死寂。

若屹呼出一口氣:“白檀....你……”

“我困了,睡覺去了。”

“.........”

白檀垂着眸子,留給若屹一個背影。

若屹的眼睛瞬間紅了一半。

牆上的挂鐘似乎走的更慢了,煩躁、慌亂一起湧上來,若屹看着那緩慢走動的秒針,眼睛裏仿佛飄着一層若有若無的霧氣。

從小到大,他都沒怕過什麽,就是他媽媽整天給他灌輸些不努力就會被替代的話他都沒怕過,可現在怕白檀不理他。

他在餐桌前坐了很久,将碗筷收拾好後移動到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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