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符咒

符咒

符咒之術,所修複雜困難,用時簡單輕巧,是不可缺少的神器之一。可偏偏,天觀之中,所精通之人只有主神、淮塵兩人,又偏偏主神事務繁忙,主掌文器司的郡堂收繳神器之時,就只好到淮塵殿內去讨。

郡堂的司沛對于此番,可謂是輕車熟路,憑借他這死纏爛打的勁頭,此事不放在他身上,郡堂的那些老家夥可是第一個不同意。

因此他和淮塵打過的交道,可比天觀的雲霧還多。

以往十五堵人,初一收貨。

沒辦法,淮塵一不圖功德,下界除祟的行令接的少之又少,除了主神強制要求的那些,份外的事一點不做,氣人的是,就靠名氣,凡間的信徒就不太少數,功德榜場面第二;二是只圖和逍遙自在,讓他乖乖待在屋裏畫成千上百個符咒,比要了他的命還難。

司沛來得可早,提着一籃仙果,先是過了三堂五臺,再是過了主神殿,後是群殿,行至于最北,淮塵殿。

殿門的牌匾上依舊是那令人熟悉、洋洋灑灑的兩個字,桃蹊。

真是應了他這殿中之景。

司沛敲門以待,抱着胳膊,臉上的笑容意味不明。

催債的人來了,欠債的人怎麽可能随便開門。

這不敲個幾回,都不值得司沛來。

司沛擡手,落了空。

這麽快就開門了,有鬼。

莫不是有詐。

司沛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随即展現出狐疑之色,眼看着一側門緩緩打開,門內景色熟悉如初,椿叽叽喳喳的聲音還在如雷貫耳,應當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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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這麽痛快,不會挖了什麽坑等着我跳吧?”司沛探了個腦袋進去,身子還留在門外。

如果大事不妙,那就趁早快跑。

“你進不進?”

“什麽人?”司沛大驚,哪來的聲音。

一低頭,恰好對上了一雙黑溜溜倒是不耐煩的大眼睛。

司沛保持着這麽一個頭在裏面,身子在外的僵硬姿勢,與官辭在門後也只探了腦袋出來,露出的眼睛,就這麽水靈靈地對視上了。

哪來的這麽漂亮的小公子?我走錯神殿了?

司沛退了一步,又看了眼牌匾。

沒錯啊。他心想。

“你,進不進?”官辭的聲音明顯是更不耐煩了,他不知道這人怎麽回事,開了門還不進,東瞅西瞅的,做什麽。

司沛當即換上一種“慈愛大哥哥”的模樣,真是再給他拿點糖,就可以去當人間的人販子了。

司沛:“呦,什麽時候多了個小童子?你是誰啊,叫什麽名字?你怎麽在這呀?你和淮塵什麽關系啊?他在哪呢?哥哥找他有事。”

官辭相當不吃這一套。

你是誰哥哥?官辭冷着臉,忍下沒說,面對對方的一大串問話,只挑了想回答的回答:“官辭,他在裏面。”

話音一落,轉身便走,絲毫不拖泥帶水。司沛不知怎的,從那背影裏看出一句話,“能進進,不能進就*”

“不不不,大概是我理解錯了。淮塵的童子,必不會如此冷淡。”司沛無聲安慰着自己。

其實官辭就是這麽個意思,

“淮塵,人來了。”

“嗯,好,辛苦我的小徒弟啦。”

“明明一個擡手就好的事,還要把我從屋子裏叫出來去開門。”官辭在心裏嘟囔着,就仗着淮塵聽不見。

嘴裏還是乖巧地脫口而出了一句“沒事。”

同時還注意到淮塵身後空蕩蕩的,他一直喜歡在後面靠一個軟枕,今天沒放。

在那裏。

官辭掃了一圈,将放在躺椅上的軟枕拿了過來,“給你。”

“謝謝。”淮塵寬大的袖口從腕骨處向下滑,腕骨下的皮膚細嫩白皙,讓人晃眼。

“不用謝。”

官辭後退了幾步,給外邊急匆匆進屋的人讓出一條路來。

“淮塵神官,好久不見,我來啦。”司沛一進主屋,張開雙手,笑容滿面,給淮塵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叫什麽,這叫先禮後兵,盡管雙方都知道此行是為了什麽,還是要寒暄幾句的。

“是啊,好久不見,距離上次見面,應該有一個月了吧。”淮塵點道,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于天觀這些兢兢業業的神官來講,就是前者了。

司沛嘻嘻哈哈笑着糊弄過去,這次來得确實快了點,這幫神官,符咒用得太費了。

今天寒暄的話可就要多了,有個明顯的“話題”,就坐在旁邊吃剛拿來的仙果,淮塵真是不客氣,連推脫都不曾,直接拿過來就給了別人。

“你怎麽突然多了個童子在殿內,剛才還以為我走錯了呢。”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嘛,作為天觀最好事……咳咳,最熱心的文官,天觀的人員流動,可以說,盡在掌握之中,無論遠近、無論男女,是個神官都想給淮塵送童子,順水人情嘛。

淮塵:“不是普通童子,是徒弟。”

司沛大驚:“徒弟!”

淮塵笑道:“怎麽,不行,怎麽一個兩個看見我有徒弟,都這麽吃驚,見過的世面太少了難道,還是應該和主神說一下,讓你們多歷練歷練。”

“別別別,就是有點吃驚,你可千萬別和主神說,我們郡堂最近可太忙了。”司沛連聲求饒。

真是怕了。

言歸正傳,不讓說徒弟,那就說說正事吧。

“淮塵神官,那我就不再繞彎子了,今天我來,你也應該知道是為了何事。”

司沛眼神暗淡,耷拉着嘴角,右手揪着自己胸前的布料,聲音帶了些哭腔。

“神器供應不足,神官們下界除祟就沒了利器,壓力就全在郡堂。郡堂有多少神官,神官你也知道,就這麽幾個人,真是恨不得一個當十個人用。如今,到了中秋宴,還是沒有機會休息。可惜,我心往曠野,身在郡堂,還要苦命幹活,我的命好苦啊。”

好能演。

官辭咬了一口仙果。

中秋宴,是什麽,幹嘛用的。

官辭又咬了一口。

可惜,司沛的一唱需要一和,只見他一拍桌子,“淮塵,你說,我的命苦不苦。”

“苦~”淮塵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着。

“對啊,我可太苦了,我身上的擔子重如泰山,快壓得我喘不來氣了,我怎麽這麽可憐啊,嗚嗚嗚。”

應該給他安個臺子,這個嗓子不去唱戲有點太可惜了,官辭順勢瞧了一眼窗外,琢磨一下,在哪裏搭建比較好。

“停,可以啦。符咒已經準備好了,你拿走就不命苦了。”

淮塵看破,袖子一拂,幾寸厚的符咒落在桌子上,比往常多了好幾倍。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才剛剛十五。

司沛唱戲的聲音吊在了嗓子裏,堵得說不出話來。

官辭被這短暫的沉默吸引回來,有些遺憾,搭臺唱戲的想法應該是實現不了了。

“不是,你這,淮塵,今天可是才十五,你就準備了這麽多,不會是蒙我吧,障眼術?”

司沛從中間抽了一張,放在眼前細細瞧着,點了些靈力在上面,閃爍微光。

不像是假的。

“怎麽,不信,不信的話就還我,我還不想給呢,辛辛苦苦了七天,才得這些,還要都交由你,想想我都心痛。”

淮塵比起司沛,也是不讓幾分。插科打诨的話說來就來,情感更甚,看得官辭胃口大好。

“信信信,你的話,我哪有不信的,就是吧,這符看筆畫,走向,與之前分毫不差,可就是看着,看着不太像你的作風啊。”

“我畫的,有問題嗎?”官辭說道。

他從初學,到掌握,再到畫成這些,用了七天時間。這期間,淮塵也從未說過這符到底如何,只是看一眼,就笑着對他說“不錯,再練練吧”。

至于是怎麽個不錯法,不錯為什麽還要練,官辭也不太懂,就日複一日地練習,成果就積攢了這麽多。

現下想來,多半是知道幾天之後司沛會來催,故意哄着他,讓他做的。

“你畫的!”司沛大驚,“都是你畫的嗎?”

官辭:“嗯。”

“淮塵,我說呢,怎麽選了他當徒弟,這是找了個寶回來啊。學了多久,幾個月?還是幾年?藏得真深啊你,早說你有這麽個徒弟,我以後就不用月月來催你了,以後就直接找你徒弟就好了。”

司沛太驚喜了,一不小心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反應過來,還是補了一句:“你這徒弟,可比你勤快多了。”

官辭表情沒多大變化,就好像誇得不是他一樣,鎮定自若。

只要不是他畫得太差,給淮塵丢了面子就好。

不過,這七天還是算做被擺了一道。

啧,居然被挖了個坑跳。

“哼。”官辭喉嚨滾動,只出了個氣音,帶着司沛帶來的所有仙果走了。

既都是我的功勞,那我就全都吃了,一個都不給你留。

身後是一聲熟悉的輕笑。

……

“椿,過來。”

司沛誠意真是滿,官辭差點就拿不動了。他一股腦把仙果全搬進了自己屋子裏,連帶着外邊的椿。

椿是個機靈的,看到官辭一招手就知道了他的意思,跳在他的肩上,就直接進了屋子。

一口兩口,啄着官辭拿過來的仙果,羽毛像蕩漾的綠波,随着小腦袋一擡一低,綠意流淌。

“喳喳,喳喳喳。”

官辭,你真好。

“喳……”(省略無數個喳)

這仙果不錯,還挺得鳥心的,希望以後多來。幸虧淮塵是個欠債的,還能每個月有人來看望看望他老人家……小辭你怎麽不說話,也對,平常你也不怎麽說話。

椿吃東西也不消停,小嘴叭叭的。

一會吃累了,趴在官辭的掌心,胸脯一起一伏,鳥生幸福啊,還有人帶仙果吃,還是官辭好,之前哪有這待遇。

“喳喳喳喳!”

誰暗算我!

椿突然被人拎在半空中,像個拎小雞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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