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04章 第 4 章
聞言,宋枝心裏嗤了一聲,他來有什麽用?
下一刻,殿外便響起了太監的喊聲,“太子殿下到!”
“兒臣給母後請安!”蕭煜珩行了禮,他穿着四爪蟒袍,頭發用金冠束起,君子端方,溫良如玉。
皇後袁氏微笑着道:“素日這個時辰,不是在與你父皇在宣政殿讨論政事嗎?怎的到長樂宮來了?”
“今日父皇留了二皇弟和三皇帝在宣政殿,兒臣念着這些日子事忙,有些時候沒來給母後請安,便過來給母後您請安了。”
話落,從身後太監手中拿過一件寶物,“此乃兒臣偶爾獲得的一顆夜明珠,在夜晚會發出瑩光,其光又不刺目,母後可放在殿內,用以夜間照明。”
嬷嬷上前将夜明珠拿去給皇後過目,打開一看,是一顆極大的夜明珠,夜明珠長樂宮自然是有的,但像這樣大的,倒是少見,是個稀罕物。
“有心了。”皇後袁氏滿意地道。
袁氏心底狐疑:真是來請安的?怎的甚麽時辰不來,偏偏宋奉儀在自己宮中的時候來?
蕭煜珩微微側首看了宋枝一眼,旋即問道:“母後,不知宋奉儀可有失态之處?方才兒臣進入殿中,似乎見到母後您在呵斥于她。”
“也不是什麽大事,”皇後微微一笑,“就是見她乖巧可愛,與她說了兩句話罷了。你既然來了,便領了她回去。”
“那兒臣與奉儀便告退了。”蕭煜珩目光從跪在地上的翠微和袁崇武身上輕輕一瞥,轉身離開。
宋枝本意便是除掉翠微,如今翠微與袁崇武的奸情已揭發到皇後眼前,皇後自不會再留下翠微。見好就收,宋枝順着臺階下,随蕭煜珩一起離開。
然而,翠微卻猛地向前一撲,攔住了宋枝的去路,她落下淚,哭喊着道:“奉儀,t求您救救奴婢,奴婢知罪了,求求您看在您入宮一年以來,一直是奴婢侍奉您,對您還算盡心的份上,救救奴婢。”
翠微知道她已是死路一條,袁崇武他是不會為了自己,違背皇後娘娘,她只能抓住機會,求一求心軟的宋奉儀。
宋枝心底不禁冷笑:救你?我傻嗎?為何要救一個對自己不利的眼線放在身邊?
她假裝恐懼、懦弱地後退兩步,“這……宮規哪裏是我左右的?我相信皇後娘娘深明大義,定會秉公處理,若袁将軍是強迫你的,必定會為你做主。只是我這雲光樓實在容不下你這樣厲害的人物,我人微言輕,只想安分過日子,不想招惹是非。”
內心:省省吧你,當初既然存了勾搭袁崇武的心思,就應當料到今日之處境。
宋枝不經意擡眸,正對上蕭煜珩的眸光,眨了眨眼,卻見他眼中無一物的挪開了視線。
“來人。 ”皇後娘娘即刻一聲令下,侍奉一旁的太監們立刻上前,将翠微拖開了去。
翠微:“太子殿——”她想要沖着蕭煜珩說什麽,然被一旁的小太監一個手刀砍暈了去,随即被擡了下去。
此後之事,便不在宋枝知曉的範圍內,不過她能猜測到,袁崇武是皇後親弟弟,難不成為了一個小小的眼線,去懲罰他?不過是略施小懲,再暫且避避風頭,等風頭一過,他還是禁軍副統領,是風光無限的國舅爺。
出了長樂宮,蕭煜珩還沒有借故離開,一直不疾不徐地走在稍稍前方的位置。
宋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內心:怎的還不借口有要事處理,随後離開?從前不都這樣嗎?待會跟若蘭公主約了去她的宮中用午膳,難不成一起?
忽然,前方的蕭煜珩停頓了下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孤……還有事,便先行離開了。皇姑姑,宋奉儀她對宮中事務不甚了解,還煩請您對她多加照拂。”
若蘭公主笑道:“那是自然,我在宮中無趣,有她這麽個可人兒陪着解悶,自然是要照拂她的,你且放心去吧。”
宋枝內心鼓掌:可算走了。
卻見蕭煜珩步伐又是一頓,接着頭也不回地離去了,身後的侍衛太監們也跟着一并離開。
“來,”若蘭公主向她的貼身宮女招了招手,附耳說了一兩句,宮女得令,立馬離開了。
“我們走,”若蘭公主旋即又挽住宋枝的胳膊,熱切地道:“去我宮裏用午膳,我們慢慢等結果。”
若蘭公主已到了婚配的年齡,但還并未招驸馬,如今還住在宮殿內,備受皇兄的寵愛。她所住的宮殿非常的富麗堂皇,侍奉的宮女太監衆多,月例亦非常豐厚。
當一桌來自各地特色菜的豐盛午膳擺在面前,宋枝不得不小小的震撼一番。
“宋奉儀,嗯……本宮還是叫你小枝吧,本宮輩分比你大。”
“是。”宋枝乖巧地應着。
若蘭公主:“你在我宮中就不必客氣,想吃什麽随便夾。”
“托了你的福,今日可是看了一出好戲。哼,平日見那袁崇武威風凜凜得很,皇後娘娘又常常将她這個弟弟挂在嘴上,誇的那是天上有地下無,不曾想背地裏如此失德。偷情都偷到宮中來了。”
宋枝低頭吃菜,她可沒有若蘭公主這樣的底氣,敢在背後議論皇後娘娘與國舅。
公主府的菜,還真是好吃。
午膳吃到一半,若蘭公主派出去的宮女回來了。
“回公主殿下,”宮女壓低了聲音道:“事情已有了結果,翠微直接被杖斃了,至于那袁副統領被勒令停職回家反省。”
聽到翠微被杖斃,宋枝下意識地握了握拳頭,心中掠過一絲解恨。
翠微啊,你也別怪我狠心,誰讓你在我的茶中長期下毒,害得我生□□弱的女兒,又将會害我女兒的性命。為了自保,我只能向你下手。怪只怪你跟錯了主子,犯了事你的皇後主子第一時間就除掉你,而非保你。
下輩子再投胎為人,你可莫要再糊塗了!
“哦?就只停職反省?”若蘭公主面上明顯不高興了。
“是的。”
“呵,”若蘭公主嘲諷地笑道:“咱們皇後娘娘還真是秉公處理呢。”
“殿下慎言。”一旁的大宮女阿如連忙勸道。
“她既然敢徇私,難道旁人說兩句都不行?”若蘭公主非常不服。
阿如面色為難,“宋奉儀還在呢。”
“她在,我也這般說。”
饒是宋枝再遲鈍,也看出若蘭公主似乎與皇後娘娘并不對付,上一世她坐井觀天,什麽都不知道。
“公主殿下剛正不阿,仗義執言,妾身很是佩服。”宋枝道:“不過皇後娘娘既已下了判決,事情應當算是結束了。不過,我真是沒想到身旁伺候的翠微,竟然與袁副統領有私情。”
“哼,想結束?豈有這般容易?”若蘭吩咐道:“去準備紙筆來。”
若蘭公主午膳用到一半也不用了,執筆沾了墨,便在紙上快速地寫了起來。
宋枝走過去看,她肚子裏雖然沒什麽墨水,但字還是認識的。
若蘭公主不歇氣地寫了一個時辰,宋枝便看了一個時辰。
若蘭公主寫的是話本子,寫的還是今日翠微與袁副統領的故事,什麽郎情妾意,身份懸殊,愛得難舍難分,然一朝事發,一個因為身份卑賤被杖斃,而另外一個因身份尊貴而無半點責罰,僅僅只是閉門在家思過罷了。
“阿如,你拿去。”若蘭公主将寫好的話本子扔給阿如,道:“送去柴恪那裏,叫他立馬給我出話本子,務必叫全汴京城的人都看過了。”
柴恪,宋枝認得此人,家中世代是皇商,後來更是坐到了大晉第一首富的位置。
阿如捧着沉甸甸地,寫滿了字的紙張,為難道:“公主殿下,您确定嗎?此事若叫皇後娘娘知曉,必定會到皇上那裏告狀,到時候責罰的便是您了,上回您寫的那個冷宮太妃的故事,可把皇上氣着了,狠狠地懲罰了您,禁了您半年的足,還罰了一年的俸祿。”
若蘭公主笑着說:“可冷宮太妃的話本子不是賣得很好嗎?可比我一年的俸祿還要多呢。”
“可——”阿如還想說什麽。
“快去!”
“話本子?”宋枝不解地問。
“哦,就是本公主的一點個人愛好,閑來無事寫一寫話本子解悶。”若蘭公主一挑眉,手底下的人立馬會意,去抱來一大摞的話本子。
“喏,這些都是本公主寫的話本子,你瞧瞧。”
宋枝翻了翻,好家夥,什麽風流王爺和俏寡婦、深宮寂寞後妃與小宮女、霸道皇帝與他的愛妃、克制侍衛與後妃、等等,這怎麽還有失憶太子與農家女的強制愛?
“殿下?”宋枝看了過去。
“嘿嘿,”若蘭公主不好意思笑了笑,說:“反正你與太子的事傳得整個汴京城都知了,與其讓旁人寫了去賺錢,不如讓本公主來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宋枝無奈,恐怕是您寫了這本什麽強制愛,這整個汴京城才知曉此事的吧。
‘“總之,本公主用的是匿名,寫的又是前前朝之事,誰能猜到呢?”若蘭公主興致盎然道:“你且等着瞧,看我如何在汴京城裏掀起腥風血雨,那袁崇武別想輕易脫身了。”
翠微被杖斃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宋枝居住的雲光樓,皇後娘娘給了一個侍奉不周的罪名,侍奉的太監和宮女們人人自危,在宋枝面前大氣都不敢喘。
掌事宮女沒了,總得提拔一個用起來順手的,雖說她殿中的宮女都是重新換過的,但誰又知其中有沒有混了眼線進來。
宋枝唯有冰琴還可信任,況且上一世她受自己牽連,落得個杖斃的下場,姑且讓冰琴暫代管事之職,再慢慢考量其餘的宮人。
“你們也瞧見了翠微的下場,凡是對主子不敬,不忠有何下場,從今往後,若再有犯上者及不忠者,本奉儀定不輕饒。”冰琴被提了位置,氣勢一下有了。
“知道了,奉儀娘娘。”衆人齊聲應着。
如今解決了翠微,身邊暫且少了一個隐患,皇後娘娘位高權重,要她死,她便不能活。如今也只能避其鋒芒,叫皇後娘娘不能注意到自己。
但是林溶月這個威脅,她必定是要除掉的。
司命薄知曉她心意,主動道:“林溶月暫時并無什麽诟病之處,只是她愛慕太子,一向想做太子妃,而後必将行差踏錯。你可還記得半個月之後的護國寺之行?你被人誣陷與男子通奸,便是她發現了,故意将衆人引至那間廂房。”
上一世的記憶瞬間浮上心頭,怎會忘記呢,那通奸的男子便是她在十裏村的鄰居阿牛哥,阿牛哥押镖到了汴京城,惦記着自己過得好不好,便趁着她随行到護國寺上香,與她倉促見一面。
豈料被一衆貴婦人撞了個正着,非污蔑她與阿牛哥通奸,她落得t個禁足永不能出雲光樓,而阿牛哥就慘了,被下了大牢,流放至邊關苦寒之地,最後被奴役而死。可憐那阿牛的娘親,哭瞎了一雙眼睛,年邁一人艱難度日,最後餓死在了茅草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