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撥雲見日

第027章 撥雲見日

沈毓淮吃了藥之後精神不大好, 整個人精神萎靡,還端着電腦坐在沙發上。

陳頌宜看見他的眼眶泛起疲憊的紅色,忍不住問:“你這麽忙啊?”

下午五點半, 城市步入黃昏, 他工作了少說有兩三個小時, 陳頌宜都帶Kelly又去外面玩過一圈了。

她也是今天才發現,Kelly長大了這麽多,她的體力完全跟不上, 小家夥還意猶未盡。

沈毓淮擡起頭來觑她一眼,按住了電腦屏幕, 問她:“項目做得怎麽樣?”

“挺好的,下周五開融資會。”

他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

酒店工作人員把陳頌宜點的餐送到門口,發短信提醒她。

陳頌宜點開手機, 看到越嘉舟兩個小時之前發過來的消息,這才突然想到, 今天是越嘉舟工作室正式啓動的日子。

她今天忙得像一只陀螺,完全把這件事情忘記了。

啓動儀式原定下午三點開始, 越嘉舟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問她什麽時候到, 此後沒有再多發任何一條消息。

陳頌宜心頭湧上強烈的愧疚, 把晚餐放在地毯上,着急地撥電話去陽臺。

她穿得少,一瞬間離開屋內的暖氣, 被寒風刺激得說不出話來。

越嘉舟很快接了她的電話,第一句就問:“頌宜, 你還好吧?”

她于是更加愧疚了,缺席的緣由又不方便闡明, 只能找個借口囫囵過去:“我沒事,就是突然有點急事,沒跟你說。啓動儀式還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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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順利的。我原本想來找你,但是實在脫不開身。”

陽臺的窗簾被拉開,陳頌宜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立刻轉過身。

沈毓淮站在室內,臂彎上挂着一條披肩,正在轉動門把手。

陳頌宜心下一驚,趁着他出來之前,伸手推住那扇開了縫的玻璃門。

沈毓淮擔心夾到她的手,緩了力道,卻看見她臉上誠惶誠恐的表情,眉心疑惑一蹙。

陳頌宜險些忘記回複對方,說道:“順利就好,是我的問題,改日向你賠禮。”

越嘉舟格外體諒地笑着:“這有什麽好賠禮的。對了,你說臨時有事,是阿姨的事情嗎?現在解決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她正擺擺手讓沈毓淮回房間,但他不聽,她現在哪裏有心情面對越嘉舟這一連串的問題,只能敷衍一句沒事。

沈毓淮臉色不大好,手上松了力道,她順勢把陽臺門關上并且上了鎖。

只不過關門的聲音太響,連越嘉舟都聽見了。

他愣了一愣,說:“我早聽說沈毓淮回國,以為你們已經斷幹淨了,昨天晚上看見了才知道原來他還在糾纏你。頌宜,他不會再有傷害你的機會。”

陳頌宜的手原本虛虛地扶在門上,聽到越嘉舟的話,還是沒忍住轉過半邊身子看了一眼沈毓淮,他站在門外靜靜等着,盯着手機凝神皺眉,又有工作在煩他。

她的動作歸于平靜,面朝陽臺之外的假山池水,看見了不遠處明湖畔亮起的淡黃色燈帶。

燈帶沿湖一周,很多部分被景觀遮擋隐匿,湖水倒影一端,真假難辨。

她吸了一口冷氣,安撫自己躁動不安的情緒,平聲靜氣道:“我跟他過去的事情,早就過去了,你和纾齊都不要再擔心了。”

越嘉舟沉默了很久,還是回應一個好。

陳頌宜回到房間裏,沈毓淮也剛好挂了電話,冷冷地瞥她一眼,把披肩扔到她懷裏。

她雙手冰冷,能夠輕易地摸出披肩上有他的溫度。

“朋友?”他往餐桌走,走在她前面,留給她一個挺拔孤高的背影。

這一身灰色的家居服讓他連頭發絲都沾染上一點頹廢的氣度。

陳頌宜評價,這是一種沈毓淮獨有的半死不活感。

昨天晚上沈毓淮和越嘉舟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她就心裏暗道不好,更加不願意讓他知道越嘉舟的存在。

他這樣記仇的人,哪怕多年之後愛意消耗殆盡,龃龉擺在那裏,就一直在那裏。

不提起來,就當是掩埋一段過往,誰都可以忘卻,一旦舊事重提,他能給的,只有陳年的滾滾恨意。

面對沈毓淮的問題,陳頌宜撒了個謊:“工作。”

他唇邊挂起似有似無嘲弄的笑,重複她的答案:“哦。工作。”

這一整天,沈毓淮的燒反反複複,頭也一陣一陣地疼,晚餐根本吃不了幾口。

等他吃完藥,陳頌宜強制地拿走他的電腦:“好了。去睡一覺。”

“你回去吧。”

陳頌宜:?

下午他還讓她留下來,現在就大發慈悲讓她回去,變臉比翻書還快。

看他現在這個狀态,陳頌宜依然放心不下,又覺得自己真是喜歡操心,有的是人會來照顧他,她何必想這麽多。

“你的醫生什麽時候過來?”她還是多問了一句。

下午北京那邊來電話的時候,陳頌宜多少聽到一些,沈毓淮再三推阻,二老還是态度強硬地給他從北京送了個私人醫生回來,又要讓他調時差,又要監督他調理身體。

“很快。”沈毓淮恹恹地撩撥起眼皮,“想讓別人發現,你就多留一會兒。”

陳頌宜暗暗地瞪他一眼,穿好外套,收拾起自己的東西,跟Kelly道別。

出門前,沈毓淮提醒她:“司機在門口等你。”

-

洪叔準時把賓利慕尚停在酒店門口,看見她出來,面帶笑意地走上前:“是陳小姐嗎?Rynn讓我送您回去。”

陳頌宜禮貌地點點頭,坐進後座。

沈毓淮坐車的時候不愛說話,因此洪叔開車的時候也很安靜,這份安靜讓陳頌宜可以忽略他的存在,局促不安的心也順勢定下來。

行至半程,車子經過一個減速帶,一串項鏈滑落,被陳頌宜拾起來。

她看了一眼那顆白貝母,許多年後光澤依舊,和她第一眼看見時一樣驚豔。

她沒有說話,把那條項鏈放歸原處。

洪叔看見她的動作,這才說了上車後的第一句話:“Rynn說,這是您的舊物,可以随時取走。”

她搖搖頭:“是他的東西。”

洪叔臉上溫和的笑停了一頓,又說:“這還是這麽多年來,Rynn第一次吩咐我送除了他和顧教授之外的人。”

陳頌宜眼中波光流動,露出客套的笑:“辛苦您了。”

洪叔微微嘆了一口氣,這動作很輕,陳頌宜根本沒有注意到。

剛接到沈毓淮給他的這個任務時,洪叔格外驚訝,在沈毓淮身邊這麽多年,從美國到如今回國內,見過追他的女人數不勝數,沈毓淮權當看不見。

他在沈毓淮的一衆司機裏也算位高權重,除了七年前沈毓淮回國一個司機也沒帶,基本都是他負責接送。

他接送過跟沈毓淮坐一輛車的,只有沈毓淮的家裏人。

至于沈毓淮在秋水山莊的住所,除了霍家的小少爺,更是少有人能進去。

他能輕而易舉地感受到沈毓淮對這個女人不一般t,但陳頌宜很顯然,對沈毓淮兼具平淡的關切和冷漠。

車子停在小區門口,陳頌宜叫停,再次跟洪叔道過謝之後,自己往單元樓走。

她家的單元樓在小區深處。

陳頌宜迎着冷風,慢慢踱步到樓下,擡頭望了一眼家裏。

一片漆黑,一盞燈都沒有留。

晚上七點半,入冬之後陳建和吳玉茵吃完晚飯也不下樓散步了,這個點應該在家裏看電視才對。

她心中湧起一陣強烈的不安,加快了步伐。

電梯從十七樓慢悠悠地下來,還在其中幾個樓層停了一下,陳頌宜心中的焦慮愈發顯現,先撥了個電話給陳建。

沒人接。

陳頌宜撥打第二個電話的時候,手指忍不住顫抖,她努力控制住。

面前的電梯門終于開啓,她踏入電梯,門在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合上,信號全無,又只能挂斷。

陳頌宜走進家門,連鞋子都來不及換,現在家裏找了一圈,發現空無一人。

她甚至連衛生間都沒有放過,但是最後只在廚房的微波爐邊上看見一碗已經涼透了的湯。

晚餐後的餐具放在洗碗池裏,還沒有來得及清洗,連餐桌上都還殘餘食物殘渣。

她尋遍家裏,确認沒有人,抓起車鑰匙再度下樓。

期間撥了三四個電話,最後一個終于接通。

陳頌宜壓抑不住自己焦急的情緒:“爸爸,你和媽媽不在家嗎?”

陳建聽出來她的急迫,先安撫她:“依依你不要着急,我們就是在療養院裏,沒來得及跟你說。廚房間有一碗湯,你熱一熱喝掉。”

她意識到自己太過于緊張,兩三秒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向車位走的方向不變,繼續刨根問底:“怎麽大晚上去療養院?”

“就是跟康複老師約在這個時間了,晚上你就不要跑了,等下我跟媽媽打車回來。”

陳頌宜已經發動車子,她把通話轉到車上:“我過來方便,你們結束的早就等我一下,我過去也正好陪陪你們。”

說起來,她還沒有真正陪吳玉茵去一趟療養院做康複,這些事情一直都是陳建親力親為,早兩年的時候陳建又要開出租車又要照顧吳玉茵,陳頌宜擔心他太累,勸他專心在家裏。

起初陳頌宜還在公司上班,收入尚不能夠滿足家庭開銷,還要動用家裏為數不多的存款還房貸,這幾年經濟狀況好起來,她的壓力也逐漸減輕。

陳建還在勸她晚上不要出門,她聽着電話那頭護士往來的聲音,再加上父親阻攔的态度,覺得根本不是療養那麽簡單,嘴上答應着不去了,反倒開始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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