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撥雲見日

第036章 撥雲見日

第三十六章

沈毓淮嘗到一點淡淡的鹹味, 來自陳頌宜的眼睛。

她很用力地吻着他,夾雜着複雜的恨。

沒多久,陳頌宜從他的氣息中遁逃, 急促地喘息着。

她的吻技一如既往沒什麽長進。

又好像不是, 純熟了一點。

這會讓他想到四年前的某個晚上, 怒意翻騰。

沈毓淮掌住她的後腦勺,咬住她的唇瓣,奪過他們之間的掌控權, 極具侵略性地撬開她的貝齒。

陳頌宜起先掙紮地推拒在他的胸口,但漸t漸被他的節奏帶過去, 手指挂在他浴袍的腰帶上。

一望無際的夜色裏,他的眼中有迷離的星。

那是一片誘人神秘的星空,是一池勾引她深陷的桃花潭水。

陳頌宜愣了一下,轉眼間已經被他抱起來了, 勾在腰帶上的手攀到他的肩膀上,腰帶悄無聲息地滑落到地毯上。

在他的房間裏, 松木香萦繞包裹,分明是清清冷冷的味道, 卻偏點在人心頭最滾燙處。

像是雪松林中揚起一把難滅的火, 從點點火星驟然蔓延林野, 熱浪之下,無人幸免。

他的指腹柔緩地落在她濕潤的眼角處,落下淺淺的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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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只亮了一盞柔光的床頭燈, 燈光不比外面的月光明亮,将她的眉眼藏在陰影中, 看不清情緒。

那一把火在山頂處到達最盛,餘熱久久不息。

在最凜的冬, 她的發絲也被汗濕。

四年前他們是最契合的一對,四年後也是。

一整夜的翻騰,陳頌宜的身體從沉重到輕盈,在她将要溺進海裏的一瞬間,被人猛地撈起來。

又仿佛是山巅,空氣稀薄,山火燃盡之後滾燙的空氣鑽進她的胸腔裏,激蕩起她渾身的灼燒感。

困意襲來,她的意識已經昏昏沉沉了,而神經又清晰地提醒着她,再度将她送到頂端。

床頭的鬧鐘顯示淩晨四點半,再過一個多小時,甚至可以看到日出。

她睡過去之前,狠狠地在他臂彎上留下一個牙印。

他胸腔之中傳來一聲低笑。

折騰得筋疲力盡之後,陳頌宜根本聽不清他說了什麽,也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被抱去洗了個澡,又在浴室裏呆了多長時間,再度回到床上。

-

陳頌宜睡到中午十二點,從床上站起來的時候感覺腰都要斷了。

她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床頭櫃邊上的垃圾桶,一個當晚拆封,但是空了的盒子。

她雙手搓了搓臉。

陳頌宜感覺到身下一股熱流,跑進衛生間一看,生理期準時到訪,洗手臺上放着她常用牌子的衛生巾。

她看着鏡子前的自己,身上穿着他給她換的白色浴袍,脖子靠近鎖骨的地方,能看見淡淡的紅痕。

她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咬牙切齒起來。

陳頌宜踢着拖鞋走到客廳裏,聽見沈毓淮的聲音。

他說英文的時候,語速不急不緩,嗓音低醇清潤,偏帶着不容辯駁的威嚴。

陳頌宜不得不說,這聲音聽起來很性感,腦海中忽地浮現夜裏的場景。

他的嗓音被夜色浸得微微啞着,缱绻撩人,唇覆在她的耳畔同她咬耳朵,至于他說了什麽,陳頌宜在迷蒙中難以分辨,配合着他的動作,一次一次踏上雲端。

渾身血液往頭上湧,她臉一熱。

書房的門沒有關,陳頌宜站在客廳的地毯上,剛好可以看見他的背影,挺拔寬闊,穿一件寬松的米色針織家居服,讓他的輪廓柔和不少。

他正在開會,陳頌宜刻意放輕了腳下的步子,還對着沖她搖尾巴的Kelly比一個噓聲的手勢。

她腹部有些墜感,讓她本來就疲乏的身子更加累,盤腿坐在地毯上,環抱住Kelly,頭靠在她身體上。

她有點餓了。

仿佛聽到他平緩地說了一句“Hold on”,陳頌宜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沈毓淮已經從書房走出來了。

她仰起頭來看他,剛好對上他往下看的目光。

陳頌宜剛剛睡醒,眼中朦朦胧胧的。

他把人拉起來:“餓不餓?”

陳頌宜誠實地點點頭,又看了一眼書房,刻意壓低了聲音:“你不是在開會嗎?”

她的發絲穿梭過他的指尖,沈毓淮閑閑地笑着:“不急。”

陳頌宜推他:“你去開會吧,我随便吃點東西就走了,約了人三點看房。”

沈毓淮順勢捏了捏她的手指,朝着廚房揚揚下巴:“早餐在微波爐裏,我待會兒送你過去。”

陳頌宜抿了抿幹澀的唇,說好。

沈毓淮的袖子往上撩起來一些,露出一段小臂,陳頌宜看見昨天晚上被她劃傷的那道紅痕,心裏有點愧疚。

沈毓淮繼續開會,她走到開放式的廚房,從微波爐裏把自己的早餐拿出來,盤子還微微熱着。

很簡單的三明治,看着像是他自己做的。

陳頌宜站在島臺邊,盯着那份三明治看了一會兒,眼睫扇了扇。

她始終覺得昨天晚上太荒唐了,可又是水到渠成到了這一步,積壓了四年的思念在情迷意亂的晚上爆發,她甚至可以趁着說什麽都不作數的時刻,再說一遍愛他。

但她沒說。

一夜的露水濃情延續到現在,他們的相處甚至像是以前還在一起的時候。

陳頌宜不是每個周末都回家,有時候借口學校裏忙,其實周末就跟沈毓淮窩在雲苑的家裏。

她平時上課辛苦,周末睡到中午才起來,沈毓淮給她準備好早飯,坐在沙發上看基金。

她的基金全是跟着沈毓淮買的,從來不出錯。

剛在一起那會兒陳頌宜還沒有完全清楚他家裏是做什麽,只知道他有錢,還不用上班,但偶爾會開幾個視頻會議。

沈毓淮當時也才二十出頭,提前修完研究生的課程,還沒進入天彙的管理層。

等她吃飽喝足,天氣好的時候就一起帶Kelly出去玩,天氣不好就窩在家裏看書,沈毓淮看書,她寫程序。

人不是沒有癡心妄想過,尤其是她這樣貪心的人,想把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留住。

她甚至想到過結婚,但這個話題很難聊愉快,後來她不想了。

陳頌宜把那份三明治吃完,沈毓淮的會也開完了。

她對着鏡子畫了個淡妝,要打腮紅的時候,發現一盒小小的腮紅不見了。

陳頌宜喊他:“沈毓淮,你看見我的腮紅沒?”

他在客廳看了一圈,沒找到,兩手空空地走進衛生間,倚在門邊,慵懶地笑着。

陳頌宜怨怼地看他一眼,低下頭還在自己的包裏翻找,小聲嘟囔:“我記得我放在包裏了。”

沈毓淮從她包裏拿出一只橘調的唇釉,在指腹暈開,往她兩邊臉頰和鼻尖下巴上分別點了點,将她的臉轉到鏡子前。

力道不輕不重,剛好着色。

陳頌宜撇撇嘴:“那就這樣吧。”

他雙手抱臂:“不誇我一下?”

他擋住她的去路,她往左他也往左,把人堵住。

陳頌宜眨眨眼睛,說:“真不錯。”

沈毓淮滿意地點點頭,給她騰出出去的空間。

陳頌宜同他錯身離開的一瞬間,他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她捂住額頭,叫道:“啊呀!我的粉底!”

沈毓淮得逞一般,笑得又懶散又痞氣,濕着手,對着鏡子撥弄了兩根自己的發絲,然後跟着她一起走出去。

陳頌宜昨天的衣服是穿不了了,沈毓淮叫人重新送了一套,尺寸很合适。

就是沈毓淮大概有點太擔心她凍着,她把那件白色長款羽絨服穿上,拉鏈一拉,裏面明明只穿了一件毛衣,還是有點像企鵝。

相比之下,沈毓淮穿得有風度多了。

杏色雙排扣大衣外套,黑色西褲,卡其色的格紋圍巾,利落閑适,不失優雅。

他們帶着Kelly一起出門,出門前,沈毓淮不忘把陳頌宜脖子上的鵝黃色圍巾系得緊一點。

陳頌宜沒好氣地拍掉他的手:“喘不過氣了。”

他略一勾唇,左手握着牽引繩,右手拉住陳頌宜冰冷的手往大衣口袋裏塞。

陳頌宜掙紮了兩下沒脫開,老老實實不動了。

這天是平安夜,又逢周日,白天街上慶祝節日的氣氛就很濃厚。

沈毓淮慢慢開在主路上,陳頌宜朝着車窗外看了一會兒。

吳會老城區最繁華的地帶,才下午一點多,就開始擁堵了。

沈毓淮單手開路虎,她偷偷瞄了一眼。

陳頌宜再誇一遍自己,以前眼光真好。

Kelly回國之後很少有爸爸媽媽一起開車帶她外出的經歷,興奮地從後座探出一個腦袋,陳頌宜轉過身逗了逗她。

“只考慮在未科找房子嗎?”

車子駛離擁堵的慶春路,終于暢通起來,沈毓淮蹙着的眉松散開,漫不經心地問她。

陳頌宜點點頭:“離公司近。”

“家裏呢?”他問得寬泛,這個問題小心翼翼的,生怕重啓陳頌宜昨晚不愉快的心情。

她嘆了嘆氣:“先不回去了,等我媽冷靜一段時間。”

她主動提起吳玉茵,沈毓淮捏了捏她的手,還是有點冷。

“考慮過給阿姨做心理疏導嗎?”

陳頌宜猛然轉過頭,盯着專心開車的側臉幾秒,說沒有。

“我媽抵觸情緒很嚴重,不知道為什t麽,慢慢來吧,我也有點太急了。”

陳頌宜一直不肯承認,四年的時間對她來說已經足夠長了,她自認自己留給吳玉茵的時間很充足,但現在冷靜下來想,似乎是逼得緊了一點。

她也沒有真正考慮過,吳玉茵的抵觸心理為什麽這麽嚴重。

“這幾年,阿姨對你......”沈毓淮一時間哽住,不知道怎麽說才顯得溫和。

陳頌宜大約猜到他的顧慮,回想起每一個和吳玉茵相處的瞬間,她看她那樣冷漠的眼神,讓她發自心底地覺得冷。

她說:“她畢竟是我媽媽。”

她望着沈毓淮,繼續說:“我知道纾齊跟你說了什麽。她說的是氣話,你不要怪她,也別怪你自己。我媽媽的事情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沈毓淮握着她的手還是一緊,連她自己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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