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柳暗
第062章 柳暗
陳頌宜讓他先去看醫生。
她索性把手機關機了, 拉住被子躺下來。
謝纾齊暫停了節目,跟她一起躺下來,啧啧贊嘆:“你現在生活這麽規律啊, 十一點不到就睡覺, 我跟你學習。”
陳頌宜側過身子, 面朝着她,單手把腦袋撐起來:“學什麽學,我三點睡覺你也三點睡?”
謝纾齊也側着身子躺下, 看見她嘴邊有頭發,順手幫她捋開, 眨着大眼睛亮晶晶的,問她:“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高中的時候,晚上在寝室裏講話被阿姨敲門警告?”
陳頌宜失笑,她們兩個上高中的時候話都很多, 陳頌宜是跟誰都話多,謝纾齊是只跟她講話。
寝室裏一共四個人, 高三開始有兩個同學開始走讀,謝纾齊媽爸特地在排寝室的時候聯系班主任, 她們寝室就兩個人。
晚上十點熄燈, 明明剛下晚自習的時候已經很累了, 洗完澡上了床,兩眼一睜就是聊天,從社會議題到國際政治, 從醫療美妝到吐槽老師,幾乎什麽都講。
經常有幾個晚上講得激動了, 被外面巡視的阿姨敲門,第二天喜提一張扣分單, 被班主任批評沒有集體榮譽感。
謝纾齊高二一整年過得都不好,來自外界的惡意不需要任何原因就砸到她身上,起初是隔壁班有個男生追她被她拒絕了,随後鋪天蓋地的謠言在年級裏傳播,她母父直接把她接回家。
當時謝家母父的安排是送她出國,她有點害怕,陳頌宜每周放學都到她家看她,她就更舍不得了,在家裏待了一整年,高三開學重回學校那一天,陳頌宜抱着她差點哭出來。
班主任說她們兩個都要變成連體嬰兒了。
謝纾齊抱住手上的娃娃,盯着陳頌宜的眼睛,何其鄭重地說:“頌宜,我現在很自由,很勇敢,很充實,很幸福,我希望你也是。”
她說完這句話,陳頌宜的眼淚珍珠一樣掉下來,濡濕枕頭。
她明明忍得很好了,但就是這麽不受控制的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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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頌宜問自己,跟沈毓淮重逢後發生的這一切,是她想要的嗎?
她憑借心動本能去愛他,也能夠反複确認他們相愛,但似乎就是隔着點什麽,才讓她反複喪失心底的信任。
陳頌宜這一晚睡了個好覺,謝纾齊也是,唯獨沒有睡好的t是Kelly,她似乎有點認床,第二天起來像打蔫兒了一樣。
陳頌宜起初還不在意,直到帶着Kelly去衛生間上廁所,發現她腹瀉了,立即緊張起來,換上謝纾齊的衣服,帶Kelly去醫院。
她在後面陪着Kelly,謝纾齊在前面開車,安慰道:“你別急,可能是吃壞東西了,先做了檢查再說。”
陳頌宜照顧Kelly的時間不多,面對這樣的問題一時間束手無策,突然想到Icy有寵物生病的經驗,便先發消息詢問。
Icy沒有回消息,反倒是沈毓淮先打電話過來。
“你在哪裏?”
陳頌宜覺得這件事情不能瞞着沈毓淮,于是跟他說明了情況,他也沒心思考量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沈毓淮打電話的時候似乎就知道Kelly生病了。
沈毓淮回應她:“醫院地址發我,我馬上過來。”
陳頌宜順手打開微信,沒來得及仔細看,把定位發了過去,又把Kelly抱下車,小跑着進寵物醫院,差點摔了一跤。
Kelly太重了,她抱在懷裏重心不穩。
醫生按照正常流程,要做糞檢和血常規檢測,陳頌宜陪在邊上,才發現Kelly看醫生的時候很乖的,除了抽血的時候叫兩聲,比她看病還安靜。
寵物醫生把樣本送去檢測,陳頌宜抱着Kelly等結果,謝纾齊安慰她:“先等結果吧,別太擔心。”
她就是不安,太久沒有處理過這種情況了,一時間手忙腳亂是難免的。
她這時候想問問沈毓淮什麽時候到,才發現自己發錯了醫院地址,發到Icy的微信上了,忙不疊地發消息致歉。
沈毓淮來電:“在幾樓?”
陳頌宜給他報病房號,疑惑問道:“你怎麽知道地址?”
“等會兒再說。”
陳頌宜剛剛看見電話被挂斷,沈毓淮就已經出現在病房門口,衣角還帶着風。他跟謝纾齊不對付,彼此都沒打招呼,沈毓淮徑直走到Kelly面前。
Kelly對着她爸很會撒嬌,脖子被伊麗莎白圈套住,還蹭着他的掌心。
陳頌宜看着他的手,紮着一圈白色繃帶,血管的顏色在白皙的手背上尤其明顯,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心髒像是被那只手攥住了。
沈毓淮确認過Kelly的狀态,這才轉頭對謝纾齊說:“謝小姐,辛苦你跑這一趟,你可以走了。”
謝纾齊像是聽到了多好聽的笑話,嗤笑了一聲,瞪着沈毓淮:“你有病吧?”
陳頌宜站起來,二話沒說拉着謝纾齊的手往外面走。
謝纾齊抿抿唇,放緩了語氣:“我本來看見他來就打算走了,你們兩個吵架了給你們單獨空間,誰讓他對我說話不客氣的。”
“你怎麽知道我們吵架了?”
謝纾齊哼笑:“你就差對着全世界喊了。”
“我跟你商量一下行不行?”陳頌宜拉着她的手。
謝纾齊揚揚眉毛:“你說,跟我有什麽好商量的。”
“就是,下次你們見面的時候,能不能,就是......”
謝纾齊伸出手指戳她肩膀:“讓我态度好一點是吧?”
陳頌宜猛猛點頭,并且舉起三根手指:“一樣的話我跟他轉達,一定不讓你受委屈!”
“我又不談戀愛,我這輩子都不會受委屈。倒是你。”謝纾齊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的樣子,嘆了一口氣,“別讓自己受委屈,他如果不夠好,你就及時回頭。”
沈毓淮走出來的時候還皺着眉毛,問陳頌宜:“她又說我壞話?”
陳頌宜瞪他一眼,把他推回病房裏,揉揉謝纾齊的臉:“我知道你對我最好。”
謝纾齊很滿意她這樣講,風情萬種地撩撥着頭發,手指靈動地在胸前揮了揮:“我先走了,明天去你公司找你,麽麽。”
陳頌宜進去的時候嘴上還挂着笑,一看見沈毓淮,嘴角立刻耷拉下來,坐在離他八百米遠的椅子上。
沈毓淮做什麽都只用一只手,纏着繃帶的手就懸停在空氣中,像在做商品展示,陳頌宜明明別過頭,餘光還是能瞥見他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
“手,怎麽樣了?”她坐在窗邊。
沈毓淮陪着Kelly,頭也不擡,語氣輕快:“沒事啊,小傷而已。”
“行。”陳頌宜雙手抱胸,不說話了。
Kelly在睡覺,他從床邊走過來,手伸到她面前:“特別疼。”
陳頌宜擡起眼睛,嘴還撇着:“不是小傷而已?”
“傷到筋骨了。”他收回那只手,平靜地解釋,眼神落在陳頌宜的眼睫處,看見她神色一頓。
她往他的手上多看了一眼:“這麽嚴重?”
“嗯。”
“抱歉。”她垂下眼眸,“沒想到你會拉住我的車。”
“別跟我道歉。陳頌宜。”沈毓淮站在她身前,擁過她的肩膀,把她按進懷裏,微微俯下身,閉上眼睛,“我不要你的抱歉。”
我需要你愛我。他在心裏這樣說。
陳頌宜的身子抖了抖,輕輕推開他,說:“你怎麽知道我帶Kelly到這裏了?”
“查了謝纾齊的地址,這是最近的寵物醫院。”
她對上他的眼睛:“真的?”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正面回應,但是他撒謊了。
陳頌宜今天并不打算深究這個問題,她拉着沈毓淮受傷的手,反複看了看,其實纏上繃帶根本看不出什麽了。
她放開手,眼睛看着地面,光潔的白色瓷磚地面上有一條黑色的痕跡,分不清是可以被吹去的頭發還是難以修飾的縫隙。
沈毓淮說:“趙昕和昨天晚上的飛機去意大利。不會回來。”
陳頌宜擰起眉毛:“什麽意思?”
他沒有重複第二遍,拉着她的手,一直到自己的心口處:“我沒有處理好的事情,讓你産生誤會,是我的問題。”
陳頌宜隔着單薄的衣物,感受到他的心髒火熱地跳動,她想将自己的手抽回來,被他牢牢地按住。
她面對他,頭一次張皇起來,匆匆解釋:“我沒想過這樣。”
“她從小在那裏長大,回去也是自願,你不用為她擔心。”
“我不覺得我們之間的問題跟別人有關,真的。”她仰起頭,冷靜地說,“昨天見到她只是導火索,但根本原因不在別人,在我們之間,你不信任我。”
“那你呢?”他反問。
“什麽?”
沈毓淮沒看她,而是捏着她的指尖,淡淡地笑了笑:“挺沒意思的。”
他不想聽一個沒有把握的答案。
陳頌宜盯着他,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出點什麽,但那雙瞳孔藏着太多晦暗不明的東西,她的眼前只有迷霧。
陳頌宜的眼眶發酸,把手收回來。
“沒意思,那就分開。”
沈毓淮注視着她,她并不看自己,固執地別過頭,眼裏什麽都沒有,他突然就覺得牙齒跟着心上的抽動,酸了酸。
“嗯。”
“Kelly我帶走。”
“這個不行。”沈毓淮一句一句順着她,只有到這裏才開始反對。
陳頌宜站起來,往Kelly身邊走:“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陳頌宜沉下氣:“我在跟你商量,你可以讨價還價。”
“這件事沒得商量。”他冷冷開口。
“我可以允許你一個月見一次。”
沈毓淮冷笑:“Kelly就在我身邊,哪兒也不去。”
“不可能。”
“我說可能就可能。”
陳頌宜簡直要被他氣笑了,質問道:“憑什麽?”
他揚揚唇角,看起來要同她好好掰扯的架勢,語氣倒還溫和:“你有時間嗎?有精力嗎?如果下次再遇到突發狀況你怎麽辦?你才帶了她多久,問我憑什麽?”
“還有。”他頓了頓,眼圈有點紅,“你以後找別的男人,她怎麽辦?”
陳頌宜閉上眼:“那就讓她選。”
Kelly還在睡覺,他們彼此噤聲,相隔甚遠。
護士把化驗單送過來,說是腸胃炎,給Kelly開了點藥,就可以帶走了。
沈毓淮把小狗從床上抱起來,一個人往前走,陳頌宜憤懑地跟上他。
“你家,地址!”
她坐在後座,剛剛調整好Kelly的位置:“不是分開嗎?去我家幹什麽?”
“先不分!”
“你知道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