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他本以為攤位主會把她罵走，卻沒想到攤位主只是說太少，讓她再加點：“我這裙子當時三百塊買的，你這太少了，再加點，我這就當是交個朋友。”

大姐卻扯着裙子寸步不讓：“這都是多少年前的款式了，料子都洗白了，都不好穿出門了，給你五十我都嫌多，不行我就去別人那看看。”

說完就作勢轉身要走，還扯了自己身邊的小姑娘一下，示意她也跟着她一起走。

但其實這件裙子款式還挺新穎，看着模樣也尚可，沒有任何破損的地方。

不過劉邦覺得兩邊說的都有道理，只是若是覺得價格對不上，交易不成功也正常，正準備向裏繼續走去。

卻見女人還沒走幾步，攤主就喊她：“五十就五十，回來回來！”

劉邦和呂雉：“......”

兩人對視一眼，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殊不知大姐覺得攤主這麽輕易就喊她回來，五十都給多了。

從早上開始，因為要去射擊館，所以徐雪筠早早的就把直播的手機關掉了，天幕一直都像是上次在坐地鐵時一樣，用不知道具體在哪的鏡頭跟着幾人直播的。

到了跳蚤市場後，更是根據離開的人直接分出來了好幾個鏡頭，觀看天幕的人想看誰就去看誰。

所以劉邦所看到的大姐砍價這一幕，觀看天幕的人也同樣看到了。

古代其實也有二手交易市場，只是不多見，因為古代的物資緊缺，現代一件衣服小了，或者不喜歡，人們可能就會将其售賣掉，但在古代的平民家中，一件衣服往往是長兄長姐穿完再傳給弟弟妹妹，并且衣服的款式和顏色也就只有幾樣，別說勾絲了賣掉，就算是破了，爛了，也得繼續用，最多就是補一補。

碗也是，爛口的也不妨礙喝水，鍋更別說好好的就賣掉，就算爛掉都會用黃泥燒制填補。

所以古代的平民基本上是不需要二手交易的。

而古代貧富差距十分大，達官貴人也是不需要二手交易市場的，需要二手交易的會是什麽人，需要出現在二手交易市場內的又是什麽物品呢。

鬼市。

這就是古代二手交易市場的名稱，因為鬼市中的商人都是五更天擺攤，只要天一亮，商人就會迅速離開，連人帶攤像是晨霧般悄無聲息的消失，所以被叫做鬼市。

在鬼市中出現的商品來源大多也不好說，有華麗的衣服，首飾，還有不知道真假的古董字畫，古籍。

有人被坑，也有人大賺。

所以一開始徐雪筠說跳蚤市場是賣二手物品的時候，衆人完全想象不到竟然是這麽熱鬧的場景。

在這出入的人魚龍混雜，有像是大姐一樣覺得孩子個長的快，買點能穿的二手衣服過渡一下的不富裕人群，也有來這撿漏的附近居民，更有單純來這長見識或者看熱鬧的人。

徐雪筠就是最後一種，她沒什麽一定要買的東西，只不過就像是朱元璋之前說過的一樣，她的手頭實在太松，一看着感興趣的，就忍不住掏錢了。

岳飛雖然在軍功和官職的積累下，在江西九江等地擁有大量的土地，并且将其租給佃戶耕種後每年能将大筆租金用于支持軍隊和将士的生活，但他其實出身并不高貴，據其孫岳珂記載，岳飛出生時，家裏只是相洲湯陰的一個普通農戶家庭。

所以岳飛其實是會砍價的，見徐雪筠買了兩個工藝戒指後都沒錢了，還去沖卡回來直接付錢，連攤主都露出意外的神色，很明顯坑了她一把之後忍不住了。

他委婉提醒道：“這戒指雖然造型比較奇特，但成色實屬一般，徐姑娘不若和其讨論一下價格。”

徐雪筠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她也覺得這個攤位的東西有點貴了，一個戒指都三百多塊，和商場裏面的差不多了，這可是跳蚤市場啊。

她問道：“可以便宜二十嗎？”

攤主面漏難色：“我們這都小本生意......”

言下之意便是，不行。

岳飛就眼睜睜看着徐雪筠哦哦兩聲，繼續付錢了。

岳飛：“......”

徐達看不過去了，把她的卡摁下去：“老板，我們這家長還在旁邊呢，你就騙孩子啊，這戒指能值幾百塊嗎——你砍個零還差不多。”

徐妙雲還沒走，也點頭：“你若是賣徐姑娘是此價格，那我們今天便要待在這裏好好看看，你賣別人是不是也是這個價格。”

別人可不像是徐姑娘這麽好騙，這攤主要是報這個價格，恐怕今天一天都賣不出去一個。

朱棣也恨鐵不成鋼：“你哦哦個什麽，他說不行就不行啊。”

朱棣雖然七歲的時候朱元璋就當皇帝了，但他也是在市井裏長大的，尤其是朱元璋一回家就念叨軍費這錢不夠那錢不夠，所以朱棣對于錢財和糧食都十分珍惜，甚至曾說過，‘內庫裏的錢物，都是天下之財，是要賞給那些有功的人的，即便是朕，也不敢随便浪費’。

還懲罰過浪費食物的太監，《典故紀聞》中記載，有一天朱棣看到兩個太監正在用大把大把的白米喂雞，地上全是散落的米粒，怒斥，‘此輩坐享膏粱，不知生民艱難，而暴殄天物不恤，論其一日養牲之費，當饑民一家之食，朕已禁之矣。爾等職之，自今敢有複爾，必罰不宥’，将兩個浪費糧食的太監派人‘重笞二十’。

可能也是受到朱元璋的影響，畢竟朱元璋也說過，‘宮室器用，一從樸素，飲食衣服，皆有常供，唯恐過奢，傷財害民’。

所以即使不是自己的錢，見徐雪筠就這麽被人坑了，朱棣覺得身上好像有螞蟻在爬一樣癢，同時也理解了朱元璋的心情。

有錢是這個花法嗎？！

買東西向來都去超市就是避免砍價的徐雪筠：“......”

她不會啊。

徐雪筠上大學的時候在學校門口買水果買的都永遠比別人的貴，所以後來她寧願跑遠一點去超市，超市既不會特意給她放壞的食物，還不會虛報價格。

徐妙雲拿起戒指，摩挲了一下，又瞟了眼這個攤位的位置，報了個價：“八十，兩個我們都拿走，還能買點別的，不行就算了，反正我們卡裏的錢也不多。”

徐姑娘一開始只沖了兩百，估計也是沒想到會這麽貴，剛才已經沖過一次了，現在卡裏是剛沖完的八百，但只要徐妙雲不說，攤主也不知道有多少。

徐雪筠眼睛都瞪大了。

八十，這能行嗎。

結果沒想到攤主表示八十就八十。

朱棣嘆氣：“瞧見了吧，你還擔心他不賺錢——坑的就是你。”

不過像是這樣的攤位也不多見，更多的是物美價廉到好像白送的攤位。

比如，一塊錢五個衣架，三塊錢一個垃圾桶。

破了一個口的貓碗，掉漆的皮包。

徐雪筠要不是實在用不着，是真的都想買——總有一種自己沒賺就虧了的感覺。

徐妙雲對于那些衣架，垃圾桶，跑步機之類的倒是挺感興趣的，但是這些砍不下來價格，就不能在她今天所買的物品中。

而且徐妙雲發現，她好像還沒有她爹會砍價。

“我經常過來的，家裏剛好缺幾副挂畫，今天出來錢帶的不夠就先買一副，你多給我點優惠，下次我再來不就是回頭生意了嘛。”徐達其實文化水平不高，他也看不出這畫的好壞，不過他知道這畫——尤其是攤主自己畫的畫，多高價格還不是攤主自己定。

所以一看到這個攤位，徐達就決定是這個了。

即使口袋裏只有二百五十塊，他也敢問這個一千塊的畫的價格。

就是徐雪筠覺得有點辣眼睛，誰家好人水墨畫畫電飯煲，上面還有一個熊貓頭表情包，不是說這幅畫的技巧不行，也不是說畫框或者畫布的料子不好，就是......就是這畫要是被她老師看見了，她老師都得把這攤子掀了。

要是畫的工筆畫，寫實的，其實還還能看。

但是，這攤主寫意的啊。

而且達哥剛才說要挂哪？廳房？

這電飯煲？

徐雪筠是真的費解了。

這品味也太，額......太高雅了吧。

不只是徐雪筠覺得辣眼睛，歷朝歷代的繪畫大家都同時皺起了眉頭。

有的心不寬的已經開始隔着天幕訓斥了，心寬的安慰自己：“沒事，也算是傳下去了。”

“話不是這麽說，二百塊實在太少了，你手裏這幅《熊貓頭電飯焖飯煲》我畫了整整三天，我的價值我的追求都在裏面。”攤主是個看起來剛成年的小夥，一看就是趁着暑假過來試圖賺點外快的，“而且畫布畫框都要幾十塊了。”

徐達表示：“我挺喜歡這幅畫的，能再給你加五十，不行我就再看看。”

少年哪敢讓他跑了，一上午他一幅畫都沒賣出去，能賣一個是一個。

最終，一千塊的畫以二百五十塊成交。

朱棣和徐妙雲見徐達一下子就砍了七百五十塊，也想在這個攤子上買，但是天幕卻不讓他們薅同一家店的羊毛。

朱棣滿懷可惜的走了。

嬴政扶蘇和蒙恬沒急着買東西，而是在市場上逛了逛。

這裏對他們來說十分新奇，哪怕只是一只筆，或者一把美術刀。

嬴政研究了一下圓珠筆，不過直到那只筆被人買走，他也還是不知道這筆的原理是什麽。

為什麽筆芯一摁就出來，墨汁到底是怎麽裝在筆裏面，卻可以任由筆上下左右甩動卻不掉下來，就連小孩子玩的可擦寫磁性畫板都讓他們驚奇不已。

物理，化學，生物，地理......

嬴政想着也不知道墨家到底能不能把這幾門學科鑽研透，殊不知人家墨家才剛剛接觸這幾門學科，讓他們照本宣科的做做課後習題還行，真正上手實操哪有那麽快。

而且嬴政三人也不會砍價。

在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前，百姓大多自給自足，只偶爾有些多餘的物品出來販賣，并且因為交通不方便，物價不透明，所以可能今天這件商品是這個價格，明天就是另外的價格，所以雖然有‘市’的概念，但是沒有管理。

還是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專門建立了“市”，市內可以擺地攤、耍猴戲、舞槍弄棒，“市”和人們的居住區嚴格分開來，市門按時開閉，并且市內的商品必須明碼标價。

還頒布了《金布律》，《關市律》。

‘賈市居列者及官府之吏，毋敢擇行錢、布；擇行錢、布者，列伍長弗告，吏循之不謹，皆有罪。有買(賣)及買毆(也)，各嬰其賈(價)；小物不能各一錢者，勿嬰’。

就是說買東西用錢還是用布，商販不能挑選，要是有人拒收錢或者布，官吏要制止，不制止就一塊治罪。

還說買賣應分別系木簽标明價格，就像是現代超市中的标簽，只有小件物品每件值不到一錢的，才不用系簽。

所以嬴政不會講價，蒙恬也不會講價，君臣三人就這麽沉默的矗立在跳蚤市場內，連該用什麽開場白開始講價都不曉得。

不過他們很快找到了一個方法。

扶蘇跟着一位大姐，正巧就是劉邦剛才遇到的那位。

他見大姐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個幾乎嶄新的書包砍到五塊錢，連忙跟上去，抓住僅剩的另外一個書包：“我也要和她一樣的。”

先別管書包能不能用的到，先砍價再說。

在扶蘇眼裏，這位女士就好像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偉大的光芒——從十五塊砍到五塊，這還不厲害嗎？

能夠以超值的價格拿下心儀的商品，談判技巧和觀察力也十分出色，每次都能卡到攤主肉痛又似乎能夠交易的價位，還能運用各種手法，比如‘你不賣我就走了’，‘旁邊那家比你便宜’，‘我以後還經常來買’等等話術并且配上行動讓攤主主動達成交易。

這種能力，還不夠讓人羨慕嗎，扶蘇甚至覺得這位女士如果去談判也是一把好手。

然後大姐就看着嬴政三人一路跟着她，無論她買什麽，只要砍完價了，下一秒必定有人喊‘我也要’。

如果不是這三人看着儀表堂堂，再加上他們除了跟着她在她砍完價之後占便宜之外并無任何其他詭異的地方，大姐都要報警了。

大姐買的東西單價都沒有十分昂貴的，最貴的就是給女兒買的兩條裙子和一條褲子，一共一百四十塊。

扶蘇差點就連衣服都要跟上了，還是被蒙恬提醒之後才連忙閉嘴的。

不過大姐雖然買的東西都不貴，可似乎是孩子要開學了，所以雜七雜八的東西買了很多，于是扶蘇和蒙恬就順利的跟着她把兩百元花完了。

成箱的便宜肥皂，攤主買錯大小的拖鞋，一堆只略有磨損的收納盒，大學生畢業賣的只用過一兩頁的好本子，還有一大堆只寫了幾個字的筆。

都是買來時用的昂貴價格，但二手出就十分便宜。

甚至還有只在體育比賽的時候用過的跳繩，一根只要三塊錢，但是只看着就很結實，嶄新嶄新的，連包裝盒都在。

是一位勤儉持家的好手。

觀看天幕的人無不稱贊，這才是他們想象中的二手市場，再想想被坑的徐姑娘......

只能說，年輕人還是沒有生活經驗啊。

嬴政在詢問過天幕之後，買了一只烏龜。

他也不識得這是什麽龜，只知道天幕說這龜可以帶回去。

賣龜的大哥還唉聲嘆氣的，說他這龜多少多少錢買的，要不是家裏人都不讓養，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賣的。

徐雪筠剛好過來，看過之後也說這龜十分名貴，那這麽名貴的龜是怎麽被嬴政用五百塊錢買到手的呢。

因為他向攤主承諾，不僅他的家人會喜歡這只烏龜，下人也會喜歡烏龜，還說自己有個大院子，能夠每天都讓這龜自由的出來散步，不用像攤主大哥一樣，只能把烏龜養在缸裏。

知道嬴政口中的身邊人和大院子指的是什麽的天幕觀衆都沉默了。

但似乎說的也沒毛病。

最重要的是，徐雪筠認識這個大哥，所以有徐雪筠保證，覺得嬴政看上去就不像是一個騙子的大哥就這麽真的準備和嬴政交個朋友，把這烏龜賣給他。

八千多的烏龜，五百賣了。

看天幕的人覺得後世的有錢人好像都挺好騙的，更有甚至，捶胸頓足，恨不得自己過去賣給他們東西。

說來還巧，這市場那麽大，徐雪筠剛才竟然随便走走就遇上了離開的劉邦和呂雉。

兩人正在買......過期化妝品。

在古人眼裏，化妝品是沒有過期這一說的，一般來說家裏能有一套包含鉛華，口脂，黛板硯的，都是能代代相傳下去的，什麽時候用完才算是不能用了。

所以他們看着還好好的，甚至看上去都沒什麽使用痕跡的化妝品都被打骨折售賣，真的是心疼的不得了。

這也賣了？有七十二個顏色的化妝盤也賣了？

劉邦很喜歡這個像花朵一樣的化妝盒，一擰開，旁邊就會出來許多化妝品，從擦臉上的白色粉末紅色粉末到塗眼睛的彩色粉餅，應有盡有，打開還能發光唱歌。

最重要的是，他砍價成功了。

攤主要價999，他剛才學着那位大姐已經砍了不少過期化妝品的價格，心中有了譜，這次直接開口要價一百。

本想着是要有一個讨價還價的空間，沒想到攤主卻只推脫了一下就答應了下來。

劉邦沉吟，問呂雉：“我是不是給多了。”

不能啊，這花朵化妝盤這麽好，裏面又有那麽多東西，就算過期了應該也不便宜啊。

光這盒子他覺得就得不少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