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失心湯
司命見紅竹沒有什麽事了,便出門打算回到帝君身旁。
這下,帝君應該是有的要問了。
東華帝君平時不愛管閑事。
但是不代表他不想知道閑事。
很多時候,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有時卻是大事的轉折點。
而瑤池這邊,所有師兄弟都跑過來圍到疊風身邊,問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诶,大師兄,她一見到你就暈倒了,你幹嘛了?”
疊風自己也一臉懵地搖頭,“不知道啊。”
長衫趕緊推他起來,“我們可不管,你把她弄暈的你去看看怎麽回事。這紅竹姑娘見我們幾千年了都沒事,就唯獨頭回見你就有事,你去去去道歉去。”
然後就被推出外面去了。
墨淵微微一笑,“塵世情緣未盡。”
對面的東華帝君也是聽見了,看來他也是猜到了什麽。
所以司命出來的時候,疊風已經在太晨殿外等候的。
疊風着急地問道,“星君……紅……破軍星君她,沒事吧?”
司命淡定地搖了搖頭,“還好,有些事我們在路上說,我得先回瑤池。”
然後便拉着疊風又往回走。
“這紅竹在凡間歷劫的時候,劫數應該是殿下你吧?”
疊風愣了一下,“歷劫?難不成……是上仙劫?”
司命點頭,“殿下在歷劫之前,也是在奈何橋喝了孟婆湯的,記得應該是三碗。”
“是的。孟婆湯的三碗忘的功效不同,唯有三碗喝下,才能真正将所有記憶忘去。這跟破軍星君的心病有關?”
司命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摩挲着指尖,嘆了口氣,“這情劫,歷的太苦了,她還差點經歷了入魔和魂飛魄散的事,一時之間受不了,便喝了第一碗。”
“第一碗?”他沒有想起來,直到琢磨了一會兒,才猛地擡頭,眼裏充滿了驚訝,“失心水……她喝了失心水?”
司命趕緊噓聲,“小聲點,可不能被別人知道。”然後又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往前走,“這失心水嘛,只是對凡間時的情情愛愛那種感覺消失了而已,其它的倒是不會忘,所以,你冤枉她害她差點入魔和魂飛魄散這事兒,她還是記得的。”
“那……”疊風又頓了頓,“那她今日是怎麽回事?”
司命安慰道,“倒不是什麽大事,她還有些不适應,所以這次對你的反應大了些,多見幾次就沒事了。”
“原來如此。”疊風松了口氣。
她平安就好。
紅竹醒來的時候,第一天的宴會都已經結束了。
她趁機說自己生病,然後便借口不去了。
說實話,起初大老遠瞟到疊風一眼,是真的一點波瀾都沒有。
然而,自己心疼的要死。
在他身邊呆了這麽多年,竟然不信自己。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壽宴結束的時候,魁若才聽說紅竹病了,二話不說便跑去太晨宮要去看他。
然而,門口正要進去的,正是疊風。
魁若直接在大門口堵住他,“慢着!”
疊風頓住,轉過身來,見到魁若的臉有些驚訝。
魁若走到了他面前,只是象征性地施了晚輩禮,“按照輩分,魁若該叫你叔叔。”
“魁若?”疊風恍然,“你是東海的小皇孫?”
魁若微微點頭,然後擡起頭來看着太晨宮,“叔叔您是要看紅竹吧?”
疊風輕輕點了點頭,“你也是嗎?”
“我也是才知道她喝了失心水的,又從帝君口中得知,她見到了你便暈倒了。所以……”魁若苦笑,“原來在凡間之時,她愛的竟然是你。”
她愛的竟然是你……
即使他已經知道了,但是聽到這句的時候,心仍舊是一哽。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凡間了,塵世情緣塵世盡,紅燭已經是接替瑤光上神成為了新一任的破軍星君,凡間的那一擊,不過就是她的上仙劫而已。”他頓了頓,“所以,叔叔您不必去道歉了。”
疊風聽出了言外之意,自己也是糾結了一番。
最後,他還是輕輕颔首了一下,“那這樣,我便回去了,你……好好照顧她。”
他輕輕嘆了口氣,轉身便回去,沒有留戀。
塵世情緣,塵世怎麽可能盡?
就連魁若對自己也是怨的,更何況紅竹她自己。
他還是跟着師弟們,回了昆侖虛。
子闌結束了壽宴後便回了三十三重天呆着。
但是所幸,其它師弟都回來呆在昆侖虛了。
他又看着一些小徒孫們,都是七八歲的模樣,可愛地來又穩重。
“大師兄,你怎麽從瑤池回來就唉聲嘆氣的,難不成是愧疚于那個紅竹上仙?”
十五似乎是要開解他。
疊風回頭看向他,“畢竟是我害得她病的,确是愧疚了些。我去看她,卻被拒之門外。”
十五日常鬼點子多,便偷偷一笑,“紅竹上仙四千多年前來過我們昆侖虛學了些東西,不過也只有兩年,學的仔細,所以兵法書起碼還有一半沒看,你當時不在不好說話,我讓十三師兄說說就好了。”
“十三?”疊風疑惑,“他說就可以了?”
“當年大部分兵法的教習,都是十三師兄代師父勞的,所以十三師兄最知道她的基礎了,由他說,最為正當吧。”十五如此道,覺得自己說話很有道理。
“那既然如此,那你便幫我跟十三說說。”
十五非常興奮地跑去十三了的住處。
疊風無奈地搖頭,“這些個師弟,還是如此童真。”
墨淵聽聞,很爽朗地就答應了這事兒,“好。那十三,你去九重天直接跟天君說一聲,天君開口了,她便拒絕不成了。”
十五偷笑,覺得師父這招夠狠,這樣是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這四千多快五千年來,紅竹是第一次被天君單獨叫去會面。
平常對自己都不怎麽說話。
而且,大多數都是夜華在管事了。
她知道自己要去昆侖虛的時候,是郁悶的。
糾結了差不多兩天後,還是大大方方地去了。
自己又沒有什麽對不住人家的地方,怕啥。
紅竹對自己做了心理建設之後,便起身去了昆侖虛。
可是去到了昆侖虛山下,卻還是膽怯了起來。
最後磨蹭到十五已經看不下去了,跑到半山腰去拉她上來。
直到她跪在了墨淵面前。
墨淵笑道,“我聽說你在二十一重天練兵時遇到了一些瓶頸,便自作主張地讓你過來了。你不介意吧?”
紅竹內心萬馬奔騰,但還是微微一笑“小仙不介意,原先也是想多拜訪拜訪昆侖虛的,只是帝君那邊公務繁忙,一直找不到時間,這次天君開口,實在是叨擾衆位神君了。”
墨淵滿意地點頭,“我的衆位徒弟當中,其實最得我深傳的,便是大弟子疊風了,只不過當初他還在凡間歷劫,并不在,而這次他剛好也在,就讓他教你吧。”
這最後一句,只是一句通知,完全沒有要過問她的意思。
最後把她再次安排在了原先白淺住的地方。
疊風将被褥鋪好,看到一點褶子都沒有後,便放了心。
“已經弄好,星君你可以住了。”
紅竹從門外踏進了門中,
四千多年前,她也是這麽住了兩年。
但是疊風收拾的比別的師兄弟幹淨很多。
風格與凡人時的他沒什麽太大變化,
她輕輕拘禮,“勞煩上神了。”
疊風将食指與中指并攏,然後指着床榻身旁的一個小桌子上的衣服,“這是為你準備的一件弟子服,我們弟子服穿起來還是會方便一些,星君你穿着九重天的服飾,還是繁瑣了一些,怕也是不太方便。”
紅竹點頭禮貌道,“小仙知道了。”
如此的生疏,疊風也早就料到,只不過心中還是覺得有些落寞。
他行了君子禮,“星君今日路途奔波,還是早些歇息吧,明日辰時,疊風在書房等候。”然後便回去了。
見着他還自動自覺地把門帶上,覺得這個場面,也不是很尴尬嘛。
看來無需想地太多,她拿起桌子上的弟子服,聞了一下。
嗯,是昨日才洗好的,今日曬了太陽。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自從成為了破軍星君後,也确實沒換過其它顏色的衣服了。
九重天的服飾也确實麻煩,袖子太大,裙子太長,發飾太多。
也就是穿久了便習慣了。
再加上又是和平年代,之前織素姐姐磨蹭了差不多十幾年才做好的一件戰袍,放到自己的府邸以後,一次也沒穿過。
她撓了撓自己的眉尾,心頭沒啥感覺,便心安理得地躺了下去。
“視卒如嬰兒,故可以與之赴深溪;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厚而不能使,愛而不能令,亂而不能治,譬若驕子,不可用也。”
紅竹點了點頭,“所以帶兵,就像養孩子一樣,有時需要鼓勵,有時又需要巴掌,可是軍隊裏貪污腐敗還是會嚴重一些,這個時候,光以軍法處置,一下子就會牽連甚至到基部,那應該如何處理?”
微風輕輕拂過,将他頭上的白色發帶吹起。
“殺雞儆猴,然後将基部的一些士兵提起來所為将官,且要清白,這些士兵其實才是深受其害的一些人,他們通常會因為沒有去賄賂而被打壓,這個時候,他們可以成為将帥的火眼金睛,也就不需要自己去一個一個地查。”
紅竹想了一想,“那這樣,重整軍紀會不會時間有些長,那要是在戰場上不就來不及了?”
疊風揚起嘴角,“磨刀不誤砍柴工,如果将帥們做好表率,平時便管的嚴厲一些。在軍隊中,最好力求公平,有了公平,才會讓整個軍隊清明。”
“只是……”紅竹撓了撓自己的臉,有些疑惑,“如果将帥本領太強,會讓自己的主上忌憚,這時應該怎麽辦?”
疊風望向了窗外,那個正在看景的墨淵。
“是啊,主上喜歡玩弄權謀,即使軍隊再如何清明,也會毀于一旦。”
紅竹見疊風的臉色,似乎經歷過些什麽。
她按照自己腦海中的記憶摸索摸索,倒也摸不出什麽來。
“今日的兵法,就告一段落吧,時辰不早了,你且先回去歇息吧。”疊風坐下,然後将兵書卷了起來。
紅竹微微輕蹲,右手覆蓋左手,放在腰間,然後頭低了低,“那小仙便回去了。告辭。”
疊風點頭。
望着紅竹遠去的背影,他輕輕嘆了口氣,來了兩個多月,二人像是陌生人一般,除了兵法的請教,其他的也一直沒有進展。
他只能開始收拾桌上的兵書,然後放回原位,打算今日好好清理一下整個書房。
“啪嚓……”
一頓清脆的碎瓦聲響了起來。
外面動靜有些不小。
紅竹剛走,會不會是她出了什麽事?他作勢趕緊出去看看怎麽回事。
等出了門的時候,已經看見紅竹與長海大公主羽雪杠上了。
“我乃東華紫府少陽君座下的破軍星君,論階品你與我同階,論修為我是上仙,你修煉了十萬年卻連我的一半修為都沒有,你有什麽資格對我咄咄逼人?”
羽雪似乎是早就看到了疊風,表情甚是可憐,有些要哭似的,“是羽雪的錯,上仙要罰,就罰我吧……”然後假裝看到疊風,卻還是退了一步,“疊風哥哥……”
疊風無奈走向前去,對着二人道,“發生了什麽事?”
羽雪拿着帕子抹眼淚,“羽雪今日帶了禮物前來給疊風哥哥,沒想到走得太急不小心沖撞到這位上仙了……”然後甚為可惜地看着地上的碎瓷,“就這樣了……”
紅竹冷冷一笑,“別裝作你不認識我,在凡間,你不是待我如姐妹般嗎?怎麽,變回神仙性格也變了?”
羽雪傻了一下,終于擡頭認真地看着紅竹的臉龐,雖然在凡間的她遮掩了一些容貌,但還是能夠看出相似的,“你是……紅燭?”她擡頭看着疊風,“她是疊風哥哥你在凡間的徒弟?”
疊風點了點頭,“是。”
羽雪吓得倒退了兩步,“你……怎麽會出現在這兒?”她有些慌亂,趕緊拉住疊風,“疊風哥哥,她在凡間就對你有企圖心,妄圖破除師徒關系……這你也是知道的啊?她怎麽會在這兒?”
紅竹一聽到企圖心這句,便怒了,“你胡說什麽?再說一遍?”說着手掌中還起了風,聚了一團火,想要打她。
疊風看見,趕緊向前一步将羽雪放到身後,“不要動手……”
見疊風護着她,她心中怒意似乎又起的更厲害了些,但手上的功夫卻收了起來。
然後,笑了起來,“羽雪公主竟然是上神的人啊。原來,上神也是會護犢的。”
護犢……是怪當初那次沒有護她嗎?
這還不如她剛剛生氣出一擊在他身上好了。
起碼,她這樣還能消消氣。
反倒是這樣說話帶刺的,倒更為心涼。
紅竹笑過之後,直接轉身就走,不做停留。
羽雪拉着疊風,“疊風哥哥,她……”
反倒疊風反應了過來問她,“剛剛的事,你如何得知的?你早就知道?”
羽雪有些被吃癟,她沒料到疊風一下子便反應過來了,只好道,“當時疊風哥哥你睡着了,說夢話的時候,我才得知的。”
紅竹氣的胃有些疼,便下了山打算溜達溜達。
穿的弟子服是男裝,所以便也沒什麽人注意的。
她一路走走停停,恍然想到了自己剛投胎出生的那七年。
那幾年,似乎才是最開心的日子,身為茅山掌門的父親不願意讓自己修仙,便将山中大小事物交由給其他人,打算帶自己游蕩一下江湖,在适合的年齡嫁人。
只不過,茅山卻被妖族滅門,父親必須要回去力挽狂瀾。
盡管是去送死。
她在這七年間,她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父愛。
不過,在自己拜師後,卻膽戰心驚的,感覺那六十多年來,真正開心的日子,也就只有十幾年吧。
許是隐去了法力,所以沒有發現背後有人跟了上來。
直到走到一個角落,發現了些許不對勁,恍然一看,原本熱鬧的街市突然變成了鄉野小村。
自己應該是進了誰的結界了。
她想要顯回法力,卻被固住顯不出來。
她後悔的要死,要是沒有隐去就不用擔心了。
這些個魔族應該就是專門挑自己這些愛隐去法力的人了。
“嘩啦”
一下子顯現出了十幾個魔族之人在她周圍奸笑。
她狠狠一瞪,“放肆!吾乃破軍星君,豈是爾等小魔能夠染指的!”
魔族哈哈大笑,“你們這些天族的人,非得讓翼族人才有資格打你們嗎?我們才不管呢。今日就是你倒黴,乖乖地讓我們帶回去吸你的靈力吧。”
紅竹滿腦子大汗,些許擔心,想着如果這些家夥如果真的要帶自己回去,自己可能要用禁術了。
正當他們一步一步往自己靠近時,卻在最後那一瞬間,地震了一下。
紅竹沒有法力,便摔在了地上。
其中一人大喊,“糟糕,有人破結界了!”
結界轟隆一聲便破開了。
能在一瞬間将這等結界破開的,只有上神才能有資格。
似是回到了以前,每次遇到危險時,救自己是同一個人。
永遠都是一襲白衣,淡淡地眉眼中帶着幾絲擔憂。
她恍然了一瞬間,被上神的法力震得腦袋都暈得慌,在地上怎麽都起不來。
十幾名魔族之人一瞬間便被震地魂飛魄散,飛往黃泉。
疊風趕緊跑到紅竹面前,趕緊為她解開術法,将她扶起來,“紅竹,你沒事吧?”
法力回來,便好受多了。
她撐起身子站了起來,咳嗽了一下,終于舒緩許多,對着疊風道,“你一直在跟着我嗎?”
疊風兩臉微紅,點了點頭,“見你下山,怕你出事。”
紅竹見狀,原先那股氣便消失了,見鬧市重新出現,便指着前面道,“那……既然來都來了,你要随我一起逛嗎?”
疊風愣了一下,有些受寵若驚,便跟着她一同往前。
邊上的攤位小販叫喚着,路上的行人有的駐足,有的匆匆而過。
紅竹時不時停在雜玩鋪看了看一些扇子,盡管質量一般,但是畫的人倒是費了一些心思,應該是一些窮書生為了溫飽而畫的吧。
她指着一個用琉璃做的一把手指大的小琴,問着店家,“掌櫃的,這個小琴能給我多少價啊?”
掌櫃瞟了一眼,“十兩銀子。”
紅竹皺了皺眉,“就這把小琴,撥起來連聲兒都沒有,也就這廉價的琉璃值一點錢,十兩銀子未免獅子大開口了些吧?”
掌櫃一聽,臉色有些尴尬,“看來公子是個行家啊,您覺得價格多少合适呢?”
紅竹從懷裏掏出五兩,“這是我能接受的價格,要我就拿走,不要也沒關系,我自己回去親手做一個便是。”
掌櫃嘿嘿一笑,默默地拿起了五兩,“好嘞。五兩。”
紅竹拿着便走了。
疊風有些疑惑,“你平時撫琴嗎?”
紅竹看了一眼天空,“東華帝君他老人家有次無聊,叫我撫琴一手給他聽,然而我從未學過樂理,便只能一通亂彈。他聽的開心了,我彈得滿臉通紅,足足讓我彈上一個時辰,後來連續幾次,我便去讓司命教我來着。”
“後來你就喜歡上了嗎?”
“不。”紅竹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覺得很郁悶,“後來帝君見我樂理進步越來越大,每次逮到我,都會讓我撫琴給他聽,美名其曰能下飯。”
這也确實是東華帝君能做出來的。
紅竹用術法為這把小琴穿了個小孔,然後用繩子穿好,挂在了腰間,“走吧。”
走到一半,疊風恍然想起來,“剛剛那些魔族要帶你走的時候,你手裏起了紫光,這是什麽術法?”
紅竹沒料道他眼力見那麽好,也不想說謊,抿了抿嘴道,“堕仙禁術。”
疊風被噎住了。
他不敢再吭聲。
還是凡人之時,紅竹那時差點入魔。
所用的,便是堕仙禁術。
這次如果自己不在,她還不是堕仙便用了禁術,定會反噬,掉下一個階層。
幸好自己來的及時。
紅竹看了他一眼,臉色蒼白,說話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說過多的什麽。
她咬了咬下唇,看在今天他護了自己一次的份上,便不打算弄過多的禁忌了。
二人停在了一個茶樓,紅竹便帶着他進去了。
直到小二放好茶在那兒,出了去之後,紅竹将茶壺輕輕為他倒滿,又為自己倒了一杯,優雅地放回爐子上,撫了撫自己的袖子,“從我們兩個過了五千年,又重新相處了這麽些天,知道其實你有很多話想要說。只不過……”
她頓了頓,輕輕抿了一口茶,“我一直沒有給你好的臉色看,所以你也就沒提。”
疊風拳頭微微握緊,有些許緊張,眼睛沒有直視紅竹,而是微微錯開,“是的。”
“其實,凡間的事情,對你我來說,不過就是歷劫而已,我歷的是上仙劫,而您歷的,是上神劫,劫數對所有神仙來說,都不好過,對我們神仙來說,沒有什麽誰對誰錯,上神您說是嗎?”
疊風擡起微涼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紅竹見他沒回應,便繼續道,“只不過,在凡間之時,上神與小仙當了六十多年的師徒,也是緣分,盡管……”
盡管這是自己故意而為之的。
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
“所以,上神不必愧疚。至于今日之事,不過是有些被長海大公主的一頓話,讓自己氣急了一些,才諷刺了上神一句,望上神不要介懷。”
“沒有。”疊風正視她的眼睛,認真道,“我沒有介懷,只是,你我二人是否過于生疏了些……畢竟,在凡間,也是當了幾十年的師徒,情誼,是否還在?”
紅竹微微一笑,眼色清澈明了帶着暖意,“這是當然,師徒情誼自然還在,只是,我們早已不在凡間,你我的師徒關系,便也不正規起來,如若我叫您師父,才是不符合規矩的。”
也是……
沒有了師徒這層關系,便沒有什麽能夠維系二人的關系了。
也就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
他內心微微覺得有些涼意。
如果……如果在凡間那次,他不讓她出山,而是假裝什麽都不知,是否……現在變好過那麽一些。
這次,二人說的也算清楚了。
當然也是紅竹單方面覺得清楚而已。
她早就沒有了對疊風的那些情誼,所以,便沒有那麽介懷,這疊風當然也是知道的。
他微微嘆了口氣。
接下來的許多日,紅竹跟疊風的關系,便沒有之前那麽僵硬了。
只是仍舊見到長海大公主的時候,那位雪羽公主總是忌憚地看着紅竹。
紅竹卻只是白眼相待。
在凡間就不甚喜此人,現在就更不待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