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鮮花

第2章 鮮花

及川徹想,閑院涼應該是把他們在校園裏的相遇當做了他們的初次見面,但實際上在那之前,及川徹就見過她了,只是閑院涼不記得了而已。

在他國二時期,又一次以一局未勝的結果輸給牛島若利的時候。

那一段時間,哪怕是在練習賽的賽場上,也無法讓他打起精神來。由球網的另一邊扣出的球,總讓他想起沒能攔下牛若扣殺的那一幕,以至于球還沒有落地,他卻已經絕望地站在原地沒辦法動彈。

低落的情緒連家裏的母親大人都發現了,于是及川徹第二天就被母親大人提着耳朵出門了,說是帶他轉換下心情,但實際上是她自己想去聽音樂會沒有找到伴而已。

及川徹對古典音樂會并沒有什麽興趣,平時聽得多的也是流行樂。

“中學組音樂競賽會?這是比賽嗎?”及川徹看着音樂堂門口擺着的賽程表,向自己母親問道。

及川媽媽笑眯眯回道:“是呀,這次的競賽會中有一個孩子拉得小提琴很好聽,也很特別,媽媽可是她的粉絲呢。”

身為運動系的及川徹是不太能理解及川媽媽的喜好了,競賽會所演奏的曲目都是統一指定的,除非是內行人,否則很難聽出來選手與選手之間的差距。

當然,也有個別拉得稀爛到讓外行人都聽得別扭。

“還有十五分鐘才開始吧,我先去一趟洗手間。”及川徹和及川媽媽說了一聲就先往洗手間的方向去了。

“記得準時回來哦,要是敢逃跑的話,下個月的零花錢減半,給我喝西北風去吧。”及川媽媽這句話是笑着說的。

及川徹:“!”知道了知道了!

及川徹從洗手間出來,正要回音樂廳去,忽地聽見旁邊傳來一陣嗚嗚咽咽的聲音。

“嗚嗚嗚師父,我真的超緊張……怎麽辦,手都在抖……”

“……以前那都是有師父在下面,這次師父你沒來啊……你身體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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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可以退賽嗎?要不然我明年再參賽吧……”

“我怕今年參賽以後,我就會被音樂界開除了QAQ。”

雖然及川徹是沒有偷聽別人講電話的習慣了,但是因為蹲在牆角嗚嗚嘤嘤的金發少女存在感過高,以至于他腳步還是頓了幾秒,帶着關鍵信息的話也就落入了他的耳中。

許是察覺到後面有人經過,金發少女轉頭看了過去。

寬大的外套下露出裏面禮裙的一角,金色的長發編成辮子又用紅色的發帶盤起,哪怕是還稚嫩的年紀,卻也能看出少女五官的精致。

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就算是及川徹,也不得不在心底承認道。

不過他也沒有在這個陌生女孩身上投入太多的注意力,僅僅是擦肩而過罷了。

及川徹回到音樂廳,競賽會也開始了,第一輪便是小提琴部。

因為競賽會都是有指定曲目的,所以及川徹只能坐在座位上聽着一遍又一遍相同的旋律。在聽第一個選手拉琴的時候,及川徹還會産生很好聽的想法,但是在第二位,第三位選手都拉一樣的旋律時,及川徹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小提琴的琴色很好聽,但反複聽過之後,在及川徹耳中就像一條直線一樣單調。

“媽媽,你不會覺得無聊嗎?像是在聽單曲循環一樣。”及川徹向身旁的母親大人抱怨道。

及川媽媽捂唇笑了笑,然後神秘地道:“放心,媽媽喜歡的那位小演奏家不會讓你失望的。”

“下一位,13號閑院涼選手。”

及川徹趴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有些困倦的眼神看向臺下,鎂光燈下一抹閃閃發光的金色從幕後走向了舞臺的中間。

啊,是剛才在外面遇到的女孩子。

她沒問題嗎?看上去表情好僵硬啊……要是真的緊張到一個音都拉不出來,說不定真的會被音樂界開除啊……還以為她剛才會直接去交退賽申請。

就在及川徹內心吐槽的同時,穿着紅色半膝禮裙的少女已經架起了小提琴,長弓搭在琴弦上,她閉了閉眼睛,似是在集中精神。

閑院涼光是站在那裏,就已經足夠引人注目了,如同音樂盒裏的人偶一般精致。

在選手登臺到演奏開始的那幾十秒鐘,是最讓人神經緊繃的時刻。

就像是站在排球場上,等到對手發球的那八秒鐘。

緋色的眼眸睜開,及川徹猛地一怔,她的眼神變了……

不再像小狗似的可憐巴巴,也完全不見緊張之色,反而像是站在了屬于她的主場上。

并非是她在掌控樂曲,也不是樂曲在拘束她,而是她完全融入在旋律之中。

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秒的神情,就連躍動的發絲,好像都化身成為一個音符,她賦予了音符生命。

哪怕是不懂音樂的人,在将目光聚焦于她的身上時,也能置身于其中。

她像是一個不吝啬于分享的人,她将自己所有的情緒,緊張的也好,快樂的也好,全部分享給了座下的聽衆。

她在對所有人無聲地道: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競賽會第一輪結束,及川徹伸着懶腰從音樂廳出來,而他的母親大人剛才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去做什麽了。

及川徹只好等在原地,很快所有的參賽選手也換好了衣服,提着自己的樂器陸續走了出來。

有高興的,有抱怨的……果然只要是比賽,哪怕是看似柔和的音樂,也能擦出勝負的火花。

“哇啊啊啊還好英醬你來了,太好了,我剛才還以為自己要在臺上做雕塑了。”

“不是拉得挺好的嗎?”

咋咋呼呼的聲音再次吸引了及川徹的注意,他轉頭看去,金發的少女一改剛才在舞臺上的自信從容,此刻正抱着自己的小提琴包跪坐在地上,對着一個黑發男生哭。

要是換做其他人,看到可愛的女孩子掉眼淚,恐怕早就開始哄着了。

不過黑發男生卻表情淡淡,好像已經對閑院涼這副樣子習以為常了,他催促道:“好了好了,回家吧。”

“腿、腿軟,再坐會兒……不過要是有個草莓蛋糕,應該會好得快一點。”

及川徹:你就只是單純的嘴饞吧?

忽地,有幾個抱着花束的小孩子走到了閑院涼的面前,眼裏帶着憧憬的光芒,将花束送給了閑院涼。

及川徹環顧四周,衆多選手之中,閑院涼似乎是唯一一個收到了花束的人。

及川徹垂下眼睫,眸色有些深沉,他心想道:天賦這種東西還真是可怕,已經開始同情和她同期的選手了。

“阿徹,阿徹!”

太過專注自己思維的及川徹都沒注意到母親大人已經回來了,及川徹回神看到她手中的花束:“這是……”

“當然是送給涼醬的~”及川媽媽原本是想自己過去的,但不知想到了什麽,她又把花束塞到及川徹的手裏,“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哈?可是我又不是她的粉絲。”及川徹孩子氣地瞥過眼,也不知道在和誰生氣,臉頰氣鼓鼓的。

及川媽媽注視着及川徹,說道:“但是剛才在音樂廳裏,你也很喜歡她的演奏不是嗎?”

及川徹啞口無言,他看着手裏的花束,片刻後邁開腳步。

在向閑院涼走出第一步的時候,及川徹在心中與自己和解。

認可別人的優秀,正視自己的平庸。

但這并不代表着他就此認輸。

“恭喜。”

金發的少女抱着鮮花,臉上燦爛的笑容像春日的陽光,讓人無法拒絕:“謝謝你!”

只是一個擦肩而過的人,只是……送花者之一,及川徹并沒有被閑院涼記住。

但是在及川徹的心裏,閑院涼卻恰好出現在他成長的一個節點上,有着特殊的意義,難以忘記。

……

北川第一,音樂教室,輕音部。

下了課的閑院涼背着書包,手裏提着一個紙袋敲響了部活室的門。

輕音部裏雜亂的樂聲停下,輕音部的部長白布百合子放下手裏的吉他,走了過來。

閑院涼對白布百合子說道:“百合子,今天社團活動我要請假。”

“真少見,阿涼竟然要請假。”白布百合子身形高挑,淺咖色的長發被她別在耳後,是北川第一出了名的漂亮學姐。

“嗯嗯,我要去還東西。”閑院涼手裏提着一個紙袋,裏面裝着洗幹淨的衣服。

“好吧,你要一個人去嗎?”白布百合子一臉不放心,叮囑道,“要注意安全哦,迷路了的話就給我打電話。”

閑院涼乖巧點頭:“我知道的。”

“唉?阿涼今天不來排練嗎?樂隊裏怎麽能少貝斯手呢,沒有貝斯手,就沒有人幫我接水啊。”音樂教室裏面的鼓手是個帥氣的學弟,聽到閑院涼請假之後,大聲沖閑院涼說道。

閑院涼立刻氣得跳腳:“貝斯手才不是這麽用的!”

閑院涼是輕音部裏的貝斯手,而貝斯這種樂器的聲音比起吉他、架子鼓、電子琴來說,低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才時常有人調侃着貝斯手在演出的時候其實可以直接拔掉插線,兼職做好後勤和氣氛組,一場演出也就這樣完美進行了。

“哎嘿。”鼓手學弟見閑院涼生氣了才滿意地收了聲。

“略略略!”閑院涼沖他做了鬼臉,然後才快步離開了。

白布百合子拉上門,拿起樂譜往鼓手學弟腦袋上敲了一下:“我說你啊,喜歡阿涼還總是欺負她,你是小學生嗎?”

原本還翹着椅子得意忘形的鼓手學弟瞬間紅了臉:“誰、誰說我喜歡她了?!”

另一邊,閑院涼趕着去坐公交車,北川第一和青葉城西在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公交車的車程也有二十分鐘左右,中途還要再算上自己會迷路的時間,閑院涼加快了下樓的腳步。

她順着樓梯往下走,忽地看見下一樓的樓梯上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閑院涼眼睛一亮,她扶着樓梯的扶手,沖下面喊道:“Ka-ge-ya-ma!”

走在下一層樓梯,嘴裏還吃着一根香蕉的影山飛雄聽到閑院涼的聲音,渾身打了個激靈,擡頭就看到親愛的學姐正兩眼冒着紅光地盯緊了他。

“上次布置的英語單詞你背完了嗎?不如就趁這幾分鐘,來場刺激的抽查吧!”閑院涼彎起嘴角,此刻在影山眼裏,閑院涼就好像頭頂長了角,身後冒着黑火的小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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