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秦漪
第40章 小秦漪
秦漪出生的時候，溫情和秦一柏之間并沒有什麽感情。
聯姻後秦一柏的事業風生水起時常應酬出差而不回家。溫情又因為待産育女，短暫脫離職場，這和她為自己規劃的人生相背離，因此本就岌岌可危的夫妻關系愈發難以維系。
這一切前因後果，就導致了秦漪的出生，注定得不到父母關愛。溫情坐完月子回到職場，秦漪就一直随奶奶生活。
直到幼兒園以前，父母都因工作太忙，只會在每半月的家庭聚餐中露面，那時候，父母對秦漪來說，感覺只是兩個經常上門蹭飯的客人一般。
在秦漪心底，童年最深層的記憶，就是奶奶身上淡淡的布染香料。
什麽時候擁有有關父母的概念的？
秦漪回憶起童年，表情露出了一絲茫然。
大概還不到三歲。
本家的別墅附近搬來了一戶新鄰居，即便兩家人之間隔着二十分鐘的車程，但這戶姓蘇的人家，會時常來拜訪秦家。
“去，陪妹妹玩。”一個女人挽着長發，一身長裙，肩上是一件針織刺繡的披肩，她将抱着自己的腿的女兒往前一推。
小秦漪披散着頭發，坐在她的積木城堡裏，身後的保姆正小心為她梳頭，她擡頭，看到一個高出自己半個頭的小女孩。
她們一起堆積木，那個小女孩似乎小腦發育不全，堆出的城堡總是有違力學定理，一會就垮塌下來了。
兩歲多的小秦漪已經沒什麽表情了，話也少，只木然看着蘇恣悅，然後把自己的城堡朝角落裏搬，免得被蘇恣悅打翻。
對于陌生人，她總是十分警惕，對自己的地盤，也有很強的領地意識。
這時，大人們的談話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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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堆了一個故宮？”女人驚嘆。
秦奶奶欣慰的點頭，說：“是，這孩子智力非常高。”
小秦漪擡頭，看清了女人的笑容，她十分溫柔，總是在笑，看向自己的目光帶着微笑和憐愛。
午飯時，小秦漪自己打開兒童餐椅的門，踩着一只小凳子坐上去，再親自關上兒童餐椅的門，乖巧等待傭人将飯端上來。
小秦漪的午飯是營養師準備的，一周下來都不會重樣，所以她也沒有特別喜歡的口味，她已經會自己吃飯了，每次只需要乖乖的按餐吃完，吃完後，秦奶奶會親吻一下她的鬓角。
而小小的蘇恣悅，她坐在那個女人腿上，手裏還捏着一個積木，說什麽都不撒手，被女人一口一口的喂着，吃一口，吐掉一半，然後指着餐桌上大人們的食物，頤指氣使般的指揮女人。
小秦漪下巴處系着一只小兜兜，頰邊是獨屬于孩童的稚嫩柔軟，她又看看對面的女孩，繼而低頭看向自己的向日葵小餐盤。
女人笑着教訓蘇恣悅：“妹妹已經會自己吃飯了，你怎麽還要喂。”
蘇恣悅撅着嘴，鼻子被剮了一下，她吃了兩口就不吃了，讓女人放她下來，跳下餐桌，去玩秦漪的積木。
她差點就把小秦漪的故宮推倒了。
小秦漪挪開碗筷，自己打開餐椅的護欄，朝秦奶奶說自己吃飽了，得到一個吻，然後跑過去，揪了一下蘇恣悅。
就像秦奶奶懲罰她一般，很輕的擰了一下蘇恣悅的臉蛋，然後擰着眉，嚴肅說：“不要碰。”
蘇恣悅哭了，緊接着被女人訓斥一番，讓她給小秦漪道歉，蘇恣悅哭哭啼啼的道了歉，然後，女人親密的環抱住秦漪，低聲湊近，溫柔的與她說話。
女人的懷抱十分柔軟，像一團雲，可以很好的将小秦漪嵌進懷抱裏。
蘇恣悅總是叫她媽媽，她的懷抱比奶奶的柔軟。
傍晚，一個男人來了秦家，見了秦奶奶，抱着蘇恣悅坐在後院的長椅上聽她絮絮叨叨的說一整天的事。
小孩的思維邏輯混亂，常常說了上句，就忘了下句，需要想一會才能繼續，或者直接開啓另一個話題。
但男人很有耐心，會努力接上孩童天馬行空般的想象，與她交談讨論，或是玩一些幼稚的扮演類小游戲，認真的争辯對錯，又恰當好處的偏寵。
男人看見小秦漪，寬大的手臂将她一把抱起，讓她坐在自己的另一只腿上。
就像一對雙胞胎，依偎在父親的懷抱裏。
這個懷抱不同于媽媽，很堅硬，很寬廣，仿佛置身其中，就擁有了一片堅實廣闊的天地，無所畏懼，因為懷抱的主人，似乎擁有無所不能的能力。
蘇恣悅叫他爸爸，他的懷抱比爺爺的堅實。
蘇恣悅經常來玩，有些時候是司機接送，有些時候是保姆，但更多時候，她的父母都會盡量陪伴。
比起蘇恣悅，小秦漪顯然更喜歡和她的父親母親接觸。
孩童思維有時也很敏銳，直到蘇恣悅朝她說出，那是我的爸爸媽媽後，小秦漪難過的一周沒有說話，也拒絕見客。
“我的爸爸和媽媽呢？”許久後，小秦漪終于忍不住問。
秦爺爺憐愛的看着小秦漪：“爺爺會陪着漪漪的。”
不久後，爺爺離世了，秦奶奶十分悲痛，本家的天空似乎一下黯淡了下來。
家裏來了許多從沒見過的人，悼念哭嚎。深黑的棺木裏，爺爺的臉色蒼白如紙一般。
“死亡是什麽？”小秦漪，并且疑惑，爺爺的懷抱為什麽這麽涼了？
秦奶奶悲傷的看着她：“死亡就是離去，漪漪，沒有人會永久的陪伴。”
快要上學前，小秦漪被送去了秦一柏和溫情在市區裏的住址，醫生說秦奶奶的身體也不太健康，幼兒專家說，如此死氣沉沉的世界，不适合一個孩子的生長。
原因是秦爺爺出殡前，秦漪總是會爬進棺材，試圖叫醒爺爺，叫不醒的話，就會偎在老人的身邊睡覺。
這簡直令人毛骨悚然，從此以後，凡是來本家拜訪的親戚們，總是會忍不住用稍顯怪異的目光看着秦漪。
搬去市區後，溫情和秦一柏在秦奶奶的耳提面命下，會盡量擠出時間帶帶秦漪。
幸而這時秦漪也該上幼兒園了，家裏還有保姆，夫婦兩只需要在上班前後，擁抱一下小秦漪，就可以了。
父母總是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分居後的重新磨合，總是伴随着無盡的争吵和冷戰。
三歲的秦漪已十分聰明了，無論在哪裏，總表現出異乎尋常的懂事。
一個聰明的孩子，能讓人懷揣期待，溫情想讓秦漪以後從醫，認真的規劃了小秦漪從幼兒園開始，到大學的時光。
秦一柏想讓秦漪從商，睡前會抱着秦漪，朝她說天書一般的并購方案和合同。
這個家庭怪異程度常常讓保姆和司機在背後說閑話，說什麽有錢人都是蛇精病。
五歲時，在陪伴秦漪的日子裏，秦一柏和溫情的感情也得到升溫，事業也進入了穩定期。溫情再次懷孕，這次她表現得比上次平靜許多。
肚子裏的另一個小生命，仿佛是真正的，愛情的結晶。
父母的愛是不容分割的，秦漪從小，就對自己的東西有着獨特的占有欲，那突然降生的小生命，與她而言簡直是個小惡魔。
小孩吃多了會吐，吃少了會餓，少穿衣服會着涼，多穿則會中暑，小惡魔給溫情和秦一柏造成了許多麻煩，也獲得了獨一無二的關注度。
小學入學後，秦漪愈發沉默寡言。
她太聰明，和同齡人難以相處，七八歲就已經讀完小學了額課程，想再升學，卻遭到了校方的拒絕。
溫情和秦一柏只得招私人教師讓老師上門為秦漪上課。
這時候，秦漪開始表現出一些自閉傾向。
她總是呆在書房，課後會看一些對于七八歲小孩來說難懂的書籍，要麽就是在玩具房玩自己的樂高積木。
積木的世界裏，只有一個媽媽，一個爸爸，一個小孩。
書房外，是溫情無奈而寵溺，教訓打翻碗筷的小秦漣。
“姐姐兩歲就會自己吃飯了，秦漣。”
“秦漣，穿好衣服，不要去玩電視機的線！”
小秦漪坐在樂高裏，把媽媽拿出了自己的城堡。
秦一柏回來了，和溫情争吵一會後，把秦漣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嘻嘻哈哈的逗弄女兒。
緊接着，小秦漪把城堡裏的爸爸也拿出了城堡。
晚飯後，秦漪已經不用餐椅了，坐在桌邊吃飯，看小小的秦漣吃飯吃得滿臉都是，伸手想要秦漪抱一抱她，有些可愛。
睡前不看書，秦漪又去了玩具房，她正猶豫着，正思考要不要把一個象征着妹妹的小娃娃放進城堡裏。
秦一柏來看了一眼秦漪，和溫情在門口交談。
“秦漣不像她姐姐。”
“以後大概只能讀普通學校了。”
“秦漪呢？”
“我可以找人，聯系一些國外的學校，那個學校裏都是一些天才，正好适合她……”
“誰照顧她……她才八歲不到。”
“蘇家可以，漪漪以前很喜歡蘇家的小孩。”
秦漪放下那個象征秦漣的小娃娃，整個城堡裏，有山川和河流，有飛鳥和魚兒，只有一個小秦漪。
沒多久後，确定出國後。
秦漪重新調整了自己的城堡格局，裏面有一個媽媽，一個爸爸，一個小小的秦漣。而秦漪，她給自己的小人做了一個小小包袱，放在城堡外的綠野上，象征着遠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