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使

第52章 天使

蘇恣悅一愣，然後和陳修文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周爾：“……”

周爾牽了下裙擺，并腿恢複了淑女狀。

聊天間，一個男的走出來，指揮着十幾個人擺弄桌椅。

蘇恣悅：“要開始了，咱們換個位置？”

周爾：“？”

十分鐘後。

周爾詫異：“有錢人辦生日聚會還搞拍賣會啊？”

蘇恣悅笑着說：“做做慈善嘛，拍賣所得的東西都會捐出去。”

陳修文：“拍品都是大家捐的，随便拍拍，不是很正式的拍賣會，你想要什麽？可以讓秦漪送你。”

周爾：“嗯？”

蘇恣悅看了眼陳修文。

陳修文哈哈大笑，拍了拍坐在最邊上的蘇諾安。

蘇諾安一笑，沒說什麽，只時不時看一眼周爾。

這時，秦漪回來了，她一過來，蘇恣悅和陳修文自然退開，讓出周爾身旁兩邊的位置，蘇諾安則去了側面的小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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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大廳，被布置成了沙龍一般，所有人就近坐下，看着只有前方高臺上的方磊，方磊作為拍賣會主持，穿了一身西裝領結，說了幾句開場白，替奶奶謝過今天來為她慶祝生日的客人。

秦漪低聲道：“多謝。”

拍賣會開始了，周爾本想說什麽，聲音卻淹沒在全場掌聲下。

秦漪朝周爾一笑，等掌聲消失，她才低聲朝周爾說：“你怎麽來了？”

今天的秦漪實在太漂亮了，身上還帶着幽幽清香，俯身而來時，那香味就鑽進了周爾的鼻腔。

像根羽毛一樣撓着周爾的鼻翼耳垂。

周爾說：“陳修文帶我來的。”

秦漪嗯了聲，顯然想到來，兩個人離得近，秦漪忽然擡手捏了一下耳垂。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

方磊正在拍一個花瓶，方磊拿着話筒，聲音十分雄渾有力，傳遞在大廳每個角落。

花瓶拍了十二萬，全場響起掌聲。

周爾：“……”

秦漪：“什麽？”

周爾只得貼過去，盡量提高聲音說：“我什麽都沒準備！”

秦漪側眸，目光在周爾唇上停留了一下，認真的聽着她說話。

周爾舔了一下唇，又說：“我什麽都沒準備！”

秦漪眼眸含笑，輕輕搖了搖頭，然後拿出手機打了幾個字給周爾看。

-沒關系，今天又很多好吃的，記得多吃點。

周爾拿過秦漪的手機，低頭在輸入框輸入。

一邊的蘇恣悅笑着看着這一幕，拿着手機拍下幾乎湊在一起的兩個人。

秦漪看着周爾拿過自己的手機時，秀眉下意識一挑，卻也沒說什麽，看着周爾在上面打字。

-我又不是吃貨。

秦漪一笑。

掌聲結束，場內又安靜下來。

周爾：“你家很多古董？”

秦漪：“有一些。”

周爾：“你爸爸真厲害，蘇恣悅剛才跟我說，那些捐出去的古董很貴。”

秦漪神秘一笑，說：“是我捐的。”

又是嘩然一陣掌聲，一個青瓷盤拍出裏兩百萬的高價，周爾咽下驚嘆的語氣，至從和秦漪接觸之後，她的人生就發生許多變化。

比如……跨界層的認識了一些不屬于自己圈內的有錢人。

秦漪和周爾一起看向臺上，想了想，把她牽起來，朝角門走過去。

周爾一愣，跟着秦漪走了。

陳修文收回目光，只轉眼工夫，他今夜的女伴就已經沒了人影。

蘇恣悅示意蘇諾安看向臺上，蘇諾安心不在焉地用餘光看向秦漪離開的角門。

大廳的角門連接傭人送餐送物的通道，長而深遠，來往的人也少，阻隔通道和大廳的是一扇很重的重門。

秦漪帶着周爾擠開門，兩個人險些撞上推着餐車的兩個傭人。

“抱歉。”秦漪飛快說。

餐車哐哐響了，傭人趕緊調轉車頭以免撞上秦漪，周爾從後閃身，猝不及防拎着裙擺快速閃避，這個裙子很貴的！

秦漪一笑，高舉和周爾牽着的那只手，兩個人便一左一右，擡高兩只手，像個拱門，快速跑開。

傭人穿過拱門，一臉錯愕的轉頭看着兩個人。周爾一蹦一跳，忙回頭：“不、不好意思。”

離開拍賣會，那諾大的聲音一下變得遙遠，喧嚣退去，潮水之後只剩下靜谧的海綿。周爾拎着一邊裙擺，有些愣愣的看着秦漪的背影。

突然，秦漪回頭，雙唇微抿笑了一下，像是羞赧剛才的失誤，

那一笑，頓時令周爾腦海猶如心花怒放。

兩個人穿過別墅側面的彩色玻璃窗，彩色的光輝折射在秦漪和周爾的身上，像是穿過了漆黑的甬道，一步踩進了漫山遍野的花叢裏。

像穿越了時空了，一腳跨過了十餘年的光陰，讓周爾回到了那個才十二歲的少女過去。

“姐姐。”秦漣坐在地毯上，把手裏的書一本一本砸向牆壁。

那頭，秦漪坐在沙發上，目光平靜的看着書。

秦漣用力摔了兩本書：“你就不能看看我！”

秦漪擡頭，面前，整面牆壁上的投影投出了六歲的秦漣模樣。

秦漪問：“怎麽了？”

秦漣說：“爸爸已經兩個月沒回家了。”

秦漪：“成績單發了嗎？”

秦漣一愣，瞬間氣焰全消，說：“已經給你郵寄過去了叭，你簽完字，記得發回來，姐姐，我都沒有小紅花了。”

秦漪重新低下頭：“秦漣，五十以內的加減法你都做不清楚，如果我是老師，也不會給你小紅花。”

穿着一身公主裙的秦漣立刻把手裏的童話書，和看圖學話的圖片扔得到處都是。

“你在看什麽，姐姐。”見秦漪不理自己，十分鐘後，秦漣又可憐巴巴的問。

秦漪說：“給爸爸發消息，讓他回家看你。”

秦漣吸了吸鼻子，開始哭了。

秦漪嘆了一口氣，說：“過兩天我就回家了。”

“真的？”秦漣猛的擡頭。

秦漪點頭，朝屏幕一笑，十分鐘後，秦漣睡在滿地書裏，保姆進來給秦漣蓋被子，見投影儀開着，伸手想關，卻被畫面裏突然重新出現的秦漪喊住了。

“大小姐？”保姆差點被吓死。

秦漪點頭，手裏翻着那冊心理分析書，朝保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管。

保姆退出房間，心裏嘆了一口氣。

大小姐真不容易，在國外念書，跨着國，還要帶孩子。

幾天後，秦漪飛回國內，秦一柏收到消息時在參加一個峰會，他正和幾個官員合照，峰會結束後，又要忙着應酬，沒有将這件事飯在心上。

溫情也在國外，給秦一柏的電話，也通通轉接到了助理手中。

秦漪回本家住了兩天，陪伴奶奶和秦漣。

“漪漪，你怎麽回來了？課題做完了？是不是曠課了？”終于，溫情的電話接通，秦漪将母親的畫面投影在牆上，秦漣立刻哭了起來。

秦漣：“媽媽。”

秦漪坐在餐桌邊，捧着一碗麥片慢條斯理的吃着，她的頭發已經及腰，小小的身子穿着絲綢睡衣，雙目漆黑，神情平靜有一種超越年紀的老成，只說：“回來看看秦漣。”

杜姨端來一杯牛奶，秦漪伸手一指地上的秦漣，說：“謝謝杜姨。”

秦漣打翻了牛奶，客廳裏一片狼藉。

溫情不悅道：“秦漣，你爸爸呢？”

杜姨将秦漣抱上沙發，免得她踩到玻璃，立刻找來掃帚簸箕清理，秦漣貼上投影幕布，哭哭啼啼的說：“媽媽，你什麽時候回來？”

溫情的聲音驟然變得尖利了起來：“秦漣，你爸爸什麽時候回家，媽媽就什麽時候回家，媽媽也要工作，你不能每次都拿哭威脅媽媽！”

秦漣一愣，頓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秦漪嘆了一口氣，拿起遙控器，挂斷了視頻。

秦漪哇的一聲爆哭了起來，面對秦漣，秦漪只能嘆氣，惡魔長大了仍舊是惡魔。

“爸爸會回來的，”秦漪說，“只要你不哭了，我就答應你。”

鼻涕眼淚一大把的秦漣頓時止住了大哭，一抽一噎的看着秦漪。

幾天後，霧城博物館登報致謝，事情不僅上了微博論壇和各大門戶網頭條，市區裏還送了一面錦旗送到秦家。

內容是感謝本市企業家秦一柏，無私捐獻的古董藏品，三個藏品累積價值幾乎破兩億，是秦家祖上相傳，可以追溯回明朝的宮廷藏品。

彼時秦漪剛剛登上回英國的飛機，秦一柏的電話幾乎打爆了她手機。

空姐走過來，溫聲提醒機位上的小小乘客，“小妹妹，飛機要起飛啦，請将手機關機哦。”

秦漪點頭，繼而挂斷剛剛接通的電話。留着電話那頭的秦一柏對着挂斷的電話胡亂咆哮了一通。

秦漣看着爸爸，膽戰心驚的将姐姐囑咐的話轉述給了秦一柏，說：“姐姐把你的藏刀還有那一套什麽……黃色的馬甲存進了銀行保險箱，說，說爸爸如果不給漣漣開家長會，不陪漣漣去撿垃圾的話，就把那些東西也上交給國家。”

撿垃圾是幼兒園的親子活動，每月一次，組織家長和寶寶們出去做環衛志願者，拾取足夠多的垃圾，可以兌換老師的小紅花。

秦一柏一聽頓時哭笑不得，旋即笑容一僵，一陣風般沖進了自己的書房。

書房上，那兩排古色古香，曾經琳琅滿目的書架幾乎被洗劫一空。

秦一柏：“……”

從此之後，秦一柏古董收藏家的名號響徹霧城。

霧城博物館裏，那三件始終擺在了醒目的位置，介紹裏，捐獻者秦一柏的名字燙金圈紅，每每有人參觀，都不得不感慨一句有錢人的格局。

-

本家大門處杜姨正負責整理客人們的送禮，進來的客人都會把客人送的禮物整理成冊，記錄下來，等宴會散時，再原樣送回，并帶上一份伴手禮。

拍外賣會臨近結束，杜姨的忙碌也告一段落，她回到秦奶奶的房間，将輪椅上的老人推出來，等拍賣會結束後，老人将出面謝謝客人們。

秦奶奶的腦袋垂靠在椅子上，突然被中庭爆發出的笑聲吸引。

杜姨看了一眼，看到了坐在長椅上的秦漪。

秦奶奶含糊說了兩句話，杜姨停下輪椅，和秦奶奶一起看向屋檐長廊外的草坪。

周爾：“哈哈哈哈，還有沒有，你小時候竟然這麽壞？”

回憶起從前，秦漪也鮮見的露出來一點眷戀般的笑意，她想了想，說：“還有……”

“姐。”這時，一個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周爾轉頭，看到一個和秦漪有幾分相似的女人，她大着肚子，看起來月份也不小了。

秦漪起身過去：“怎麽出來了？”

秦漣的目光在周爾身上一頓，說：“這是誰？方磊叫你過去說幾句話，傭人找不到你，我就猜你在這。”

“這是秦漣我妹妹，”秦漪示意兩人，“這是我的朋友，周爾。”

秦漣看着周爾友善的笑了起來：“你好，你是除了恣悅姐，我姐向我介紹的第二個朋友。”

周爾：“你好，你是秦漪的妹妹？那你也叫我姐姐吧。”

秦漣：“……”

“走吧。”秦漪笑着扶住秦漣，朝周爾說，“在這等我一會。”

周爾：“行。”

秦漪：“可以随便轉轉，沒關系。”

周爾粲然一笑，秦漣被秦漪攙扶着離開，卻忍不住時不時的回頭打量周爾。

長椅上只剩下周爾。周爾玩了一會自己頭發，看着遠處日暮，終于有了這個地方是生養秦漪的地方這一真實感。

小時候的秦漪會在這幹什麽呢？

她也會玩泥巴捉螞蟻嗎？

這麽大的草坪，可以玩的東西很多吧。

原野、日暮，和遠處起伏連綿的山巒構成一幅山水畫。

那日落掩映在山間，濃霧彌漫，只有一層薄薄的光輝從天際灑下。

唯有你的光輝，能像漫過山嶺的薄霧，像和風從靜谧的世界琴弦裏帶來的夜曲，像朗照溪水的月色。

周爾看着看着，就笑了起來。

那草坪上，一個完全不會捉螞蟻的女孩正擰着小小的眉頭，看着另一個卷發穿着蓬裙渾身髒兮兮的女孩。

“你是誰？”

“不要捉螞蟻。”

“不要吃……”

“你也是惡魔麽？”

小小的秦漪蹙眉問。

那另一個小小的人兒懵懂的擡頭，漂亮的像個芭比娃娃，愣愣着看她，漂亮如同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