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是女朋友
第101章 是女朋友
霧城逐漸入春，春雨綿延之際，秦家上下一起去了後山。
“這是誰啊？”秦奶奶坐在輪椅上，身前裹着一張薄毯子，年邁的面容上帶着孩童般的童真，好奇看着那座墓碑，“是誰啊？”
杜姨替秦奶奶扯了扯脖子上的絲巾：“這是老爺。”
“姥爺？”秦奶奶目露茫然，看秦一柏掃墓碑邊的落葉。
秦漪微微一笑，在空地前，一一擺上貢品插好香蠟。
秦漣站在秦奶奶旁邊，臂彎裏抱着個捂得嚴實的小孩，哎了聲，示意方磊去幫忙。
方磊忙說：“姐，我來吧。”
“沒事，”秦漪道，“你去幫漣兒。”
秦漣把孩子遞給方磊，去幫秦漪，秦漪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秦漣的腦袋。
秦漣：“每次來掃墓，我都覺得爺爺長得真帥，有氣質。”
秦漪笑着嗯了聲。
“姐，你有點像爺爺。”秦漪看看墓碑上的照片，那是秦爺爺年輕時的模樣，一張黑白的照片，照片上的溫文爾雅，嘴邊挂着笑意，有點男生女相的模樣。
秦漪嗯了聲，和秦漣退開。秦一柏走過來上香，端正筆直跪在墓碑前，良久無言，燒了點黃紙後，去一邊抽煙了。
秦漪和秦漣輪流燒香，她跪在地上點燃黃紙，嘴角始終帶着笑：“爺爺，好久不見了。”
秦漣插科打诨說：“過年不是還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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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漪兀自說道：“我和奶奶都很好，家裏一切都好。”
“傻丫頭。”方磊抱着孩子，跪在秦漣身邊，“給爺爺看看咱們的孩子。”
杜姨推着秦奶奶過來，其餘人散去，只留秦漪守在一米外距離，讓秦奶奶和爺爺單獨呆一會。
秦奶奶自己操作着輪椅，湊近審視那照片，打量了半晌，自言自語般說：“這小夥子，長得很不賴哦。可惜咯，死得早……”
秦漪在一邊安靜的聽着，低着頭，拿出手機給周爾發消息。
老婆：【在掃墓。】
寶寶：【那你記得幫我給咱們爺爺上一燭香。】
老婆：【你在幹什麽？】
寶寶：【在好好工作哦。】
老婆：【照片。】
半分鐘後，周爾拍來一張照片。
照片裏，周爾一頭卷發蓬蓬的，顯然疏于打理，有些淩亂幹枯，身後是亂七八糟的工作室，散着盒包包裝，和一些零食。
秦漪蹙眉，剛看了兩秒，照片就被撤回了。
很快，周爾把照片背景打滿了馬賽克，又重新發了一遍。
寶寶：【看到了吧。】
老婆：【工作很累？】
寶寶：【不累啊，每天都很輕松，一邊玩一邊工作，還有明星可以看。】
秦漪抿唇，繼而又被身周爾發來的語音逗笑了。
“老婆老婆我愛你～”
秦漪莞爾一笑，将手機遞到耳邊聽周爾唱歌，繼而側目一看，見到秦奶奶半身身體探出輪椅，去摸墓碑上的照片，便趕緊收起手機，過去攙扶秦奶奶。
“怎麽了？”秦漪問。
秦奶奶笑着指墓碑上的照片：“長得真帥，我喜歡。”
秦漪低聲說：“翠翠，這是別人的。”
秦奶奶瞬間悲從中來：“別人的？”
“孟钰翠的。”秦漪說道，将秦奶奶脖子裏的懷表勾出來，遞到秦奶奶手心，“你看。”
懷表正面，是一對年輕夫婦的合照。
秦奶奶指着其中的男子，問：“這是誰？”
秦漪示意墓碑：“他。”
“這個呢？”秦奶奶指着照片裏的女孩。
秦漪：“她叫孟钰翠，他們是夫妻。”
秦奶奶看着那照片發呆，秦漪也半蹲在一旁，看着手機屏保上，自己和周爾在那個雪野的照片。
“這又是誰？”秦奶奶看向秦漪的手機。
秦漪将手機微微身前一扣，抿唇說：“冷不冷，咱們回家吧？”
秦奶奶狐疑看了眼秦漪，依依不舍的看了幾眼墓碑，任由秦漪推着自己下山。
回程路上，秦漪和秦漣一車，方磊開車。
秦漪用手指逗着小孩，幾番對上秦漣欲言又止的眼神，“有事？”
秦漣：“……”
“那個誰呢？”秦漣問。
秦漪：“周爾出差了。”
秦漣一愣，問：“去多久啊？”
秦漪随手拿過車上的平板，開始看近幾年的毛利盡利統計，随口道：“走了四十多天了。”
秦漣：“什麽！”
方磊問：“漣漣，怎麽了？”
秦漣立刻說：“沒事，你開你的車。”
秦漣又朝秦漪說：“我就說，她怎麽不來家裏……過年都不來，她真不放我眼裏……”
秦漪：“不是給你準備了禮物麽？”
秦漣：“破玩意，我不稀罕！”
“那你給我吧。”秦漪随口道。
秦漣：“……”
秦漪問：“有耳機嗎？”
秦漣找了一副耳機給秦漪，秦漪插在手機上，聽周爾的語音，一條接一條，可以聽上一整天，還有周爾唱的歌，通過音樂軟件錄制上傳，給秦漪想她是循環播放。
秦漣觑了眼秦漪的歌單，随手拿過另一邊的耳機戴上，耳機裏便傳出周爾唱的有些跑調的小幸運。
秦漣：“……”
秦漪将耳機拿回來，自己戴上，繼續心無旁骛的看文件。
“公司忙不忙？”秦漣問。
秦漪：“還行。”
秦漣：“今天回本家住吧，姐。”
秦漪指了下車前座，那是她帶回來的工作，要在本家這幾天看完的文件還有兩本管理類的書籍，“讓我安靜會。”
秦漣：“……”
是夜，杜姨輕輕合上房門，從連廊走過時，透過木檐看到倒映在池裏的粼光。杜姨熱了一杯牛奶，敲開秦漪的房門。
屋裏回蕩着歌聲，秦漪：“杜姨？”
杜姨放下牛奶：“怎麽還不睡？”
秦漪按了下電腦快捷鍵，那歌聲停了下來，杜姨有些茫然，問：“在聽歌劇？”
秦漪笑道：“不是，您去休息吧。”
杜姨點頭，正要離開時，秦漪叫了她一聲。
杜姨：“怎麽了？是不是餓了，杜姨去給你準備點宵夜？”
秦漪取下衣挂上的一件軟緞的裙子：“奶奶睡了？”
“睡了，念叨了一天老爺。”杜姨笑着說。
秦漪颔首，遞出手裏的東西：“這個，想麻煩您，幫我送去保養一下。”
杜姨接過秦漪手裏的東西，剛入手就覺得觸感如綢，絲滑如緞，“旗袍？”
秦漪嗯了聲：“我怕洗壞了，麻煩您，杜姨。”
秦奶奶是繡女出身的，畢生埋首在針線上，杜姨跟着秦奶奶，看過她做過許多衣服。
直到後來拿不動了針線了，也仍然堅持每年給最寵愛的孫女做一件旗袍，全手工的衣服，很依賴保養，秦漪的衣服，換洗添新保養，都是杜姨親自安排的。
杜姨站在燈光下，仔細看着研究這件旗袍，針腳細膩，白鵝亮節優雅，深色的緞，漸變的縫線，還有細微之處的收針痕跡。
這是件純手工的衣服。
秦漪房間的燈快三點才熄滅，這一個多月以來，她差不多都過着這樣的生活節奏，經商一行，她還是欠缺經驗，需要時間學習消化這門課程。
幸好每年她會去聽公司的季度彙報，一些需要股東批注的合同文件也會送她過目，幸不算全然陌生。
疲憊的時候，秦漪會加倍的想念周爾，偶爾她們會通着視頻撫慰彼此，但更多是的時候，回到住處，很快就疲憊到只想睡覺。
秦漪關上燈，枕在床上看周爾發來的夜空照片，深藍的夜閃爍着螢火的光芒，周爾說了晚安，發了段語音。
秦漪點開語音條，語音條一點點奔跑，秦漪按着音量鍵上上下下，疑惑的看了會。
手機壞了？
秦漪蹙眉，繼而将語音轉文字，那是周爾朗誦的一段詩歌，來自三毛，那首《我喜歡你》
最後，周爾在語音裏說：“我好想你，好想見你，抱你……和你那個……嗯啊啊啊，不說了晚安！你也早點睡，工作不要太累了！”
“我也喜歡你。”秦漪忍俊不禁，對着錄音鍵輕輕說，“我不累，明天我醒來，聽見你的告白，感覺再累也可以挺下去了。”
翌日。
秦家人一起吃早飯。
秦家人沒有食不言的規矩，桌上是低聲友好的交談。直到早飯快結束，秦一柏才狀若無事的朝秦漪問：“這幾天住在家裏？”
秦漪點頭，說：“恩。”
秦一柏點頭：“那正好，司機還有一會過來，你收拾好，一起去公司。”
秦漪無所謂點頭，飯後和秦一柏回到公司。周爾醒了，給秦漪發了視頻邀請，秦漪接通，周爾在的畫面有些颠簸：“我、啊啊啊，我睡過頭了，要遲到了！”
秦漪調整姿勢，靠在椅子上：“不要跑，看着路。”
周爾：“啊啊啊啊！”
“周爾！”周爾背後，林靈尖叫着追出來，“你等等我——”
周爾頓時加快腳步，飛奔而去，大喊大叫：“太好了，靈兒也遲到了，幸好還有她給我墊背。”
秦漪撲哧一笑，波光粼粼的眼幾乎淹沒在忽閃的長睫裏。
“後天就是你的項目彙報。”下班後，秦一柏坐在車上，掃視到秦漪攤在雙膝上的項目彙報資料。
秦漪嗯了聲。
秦一柏道：“有把握？”
秦漪：“還好。”
秦一柏：“即時幾個大股東都要從國外飛回來聽你這個彙報，大家非常看重這次的會議。”
秦一柏：“你要是有這個能力，股東會就會決定培養你，那些副總，哼，就該死心了。”
秦漪笑了下，擺弄手機，突然她想起來昨天借了秦漣的耳機，手機藍牙連接着耳機，所以沒有聲音。
“秦漪？”秦一柏蹙眉。
秦漪：“知道了。”
夜裏，秦漪和周爾通着視頻。
周爾打了個哈欠：“明天很重要吧？”
“嗯。”秦漪用毛巾擦着頭發，用電腦投屏将周爾的視頻投在牆上的投影儀上，周爾湊近屏幕，用嘴貼鏡頭，投影儀上便被周爾的碩大紅唇占滿。
周爾茫然問：“你笑什麽？”
秦漪清咳一聲，問：“要不要聽我的項目？”
周爾：“好啊！”
秦漪起身，用手機接通視頻，電腦調出她的項目ppt，穿着一身春季的絲綢睡衣，好整以暇的朝視頻裏的周爾示意，然後從頭到尾介紹了一遍她的項目計劃。
整個項目，整合了公司幾大部門的真實數據，和近兩年戰略規劃和部署，并對于公司進軍M國信息科技做了詳細的評估，整個ppt彙報近九十頁，彙報長達兩小時，還不算明天正式會議時的提問環節。
周爾完全聽不懂，但不妨礙她在投影的光幕落在秦漪含笑的臉龐時，露出癡迷一般的神情。
“老婆，你在發光啀……”周爾喃喃道。
秦漪湊近攝像頭：“周小姐，請認真聽課。”
周爾撐着臉，咽了咽口水，問：“明天穿什麽？”
秦漪回了房間，須臾換了一身煙灰色的西裝出來，秦漪将一枚胸針戴着西裝上，長發用一支2B畫筆盡數挽在腦後，打扮幹淨利落，又美又飒，對着鏡頭微微一笑。
那是周爾給秦漪做的其中一套衣服，完美契合了她的身材，優雅知性，卻又不過分緊身，包裹着秦漪，給她點綴上了一層精英階層冰冷冷漠的禁欲感。
周爾：“……”
秦漪拉了下襯衣領口，露出領口的鎖骨：“嗯，第一次穿，怎麽樣？”
周爾捂着鼻子，以防鼻血流下來，說：“總裁，下次能在會議桌上做嗎？”
秦漪側身整理衣服，睇了眼周爾：“你喜歡制服？”
“咳……我都喜歡，只要是你。”周爾不自然道，突然想起什麽，問，“你離職的時候，沒有把白大褂帶走嗎？”
秦漪：“……”
“秦醫生，請給我做心電圖。”周爾捂着臉說。
秦漪繃緊嘴角：“等你回來，我給你做全身檢查。”
周爾用手扇臉，通紅着臉嘿嘿一笑，又和秦漪聊了幾句，問：“對了，蘇恣悅又和你說過和豬的事嗎？”
秦漪：“你幫朱竹琴問的？恣悅沒跟我談起這個，最近太忙，只見過兩三次。”
周爾唔了聲，點頭：“我知道了。”
“沒事，”秦漪安撫道，“恣悅雖然愛玩，但不是壞人。”
周爾：“哦。”
秦漪：“明天會議結束，我約她出來談談。”
“不不不，”周爾蹙眉，“不要因為我的關系，破壞了你們的友情。”
秦漪：“沒事，我知道分寸。”
周爾只得說好吧，又和秦漪膩歪了一會，說：“把你的ppt發一份給我吧。”
秦漪合上電腦，和周爾互道晚安。
早晨，秦漪起床，手機上沒有周爾的早安，只有淩晨五點多發來一個文檔，和十幾句囑咐。
秦漪将文檔倒出，在電腦上查看。從家裏到公司，一路上，秦一柏只簡單說了兩句注意事項，剩下的時間，秦漪把ppt重新看了兩遍。
“ppt做的很好看。”會議前，金柔在會議室查看投影效果，把秦漪的ppt簡單看了一遍。
秦漪笑了笑，說：“不是模版。”
金柔驚訝道：“秦總自己設計的？”
秦漪說：“女朋友。”
金柔：“……”
下午，集團二十二層會議室。
秦漪始終站着，語氣游刃有餘，不怯場、不自負、如同聚光燈下自信潇灑的巨星，情緒飽滿不誇張的結束了長達兩個半小時的彙報：“……綜上。答疑稍後繼續，還請各位不吝賜教。”
全場響起如雷般的掌聲，股東董事，集團高層和秦家拿股不辦事的裙帶小股東，幾乎都參與了今天的會議，不論衆人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看秦漪出衆也好，出醜也罷，但所有人，都看到了秦漪幾乎滿分的答卷。
會議室門開，燈光大亮，衆人出去透氣、喝水上洗手間。
會議時長兩個半小時，答疑前的茶歇時間，股東們自然而然的調轉節奏，說起輕松的話。
“不錯，有實力，兩個月的時間能把業務和經營模式吃透到這種程度，不簡單，不簡單。”一個股東說。
秦一柏謙虛道：“紙上談兵，也就ppt做得好看，能唬唬人罷了。”
另一個股東哈哈大笑：“看樣子不像是紙上談兵哦，起碼每個部門的經營管理，都是去看過的。”
秦漪喝着金柔遞過來的溫水，輕抿着潤着嗓子，露出恰當好處的笑意。
衆人哈哈大笑，閑聊幾句，在答疑開始前，單獨問了幾個秦漪幾個問題，秦漪一一答了，末了和秦一柏一起，把股東們送出會議室。
至此，股東們的考驗便算是落下帷幕了，剩下的高層經理和主管們，應付起來能簡單許多，都是打工人，沒有必要給秦漪下絆子。
秦漪的電腦還連着投影儀，一個電話打進來，屏幕閃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會議室的高清投影上，周爾的自拍頭像框彈出來，備注的寶寶兩個字，帶着獨有的親昵和暧昧，頓時讓陸續回到會議室的高層們駐足打量。
金柔渾身一震，手忙腳亂的去關投影儀，沒找到遙控器，只能把秦漪筆記本合上熄屏。
秦漪放下水杯，秦一柏疑惑而憤怒的看了眼秦漪，
幾個股東眼觀鼻鼻觀心，淡定走出了會議室。
将人送走，秦漪還要繼續答疑環節，她拿出投影遙控器，一按，投影儀從待機顯示又重新投出秦漪的電腦。
周爾的電話挂斷了，只發來幾條消息，大剌剌的跳出消息提示框，投影在屏幕上。
寶寶：【老婆啊，會議進行還順利嗎？】
寶寶：【還沒結束啊？不是該結束了嗎？】
寶寶：【好想你好想你。想你108遍，沒有108式的意思。】
衆高層：“……”
金柔：“……”
秦漪神情自然，調出ppt，随意翻到一頁，看了眼時間，笑着說：“各位，先別把八卦了，答疑開始，有什麽疑問，請随意。”
衆人神情輕松下來，紛紛笑起來，衆人剛剛知道了一個驚天大瓜，有點忘了自己要幹什麽。
有人看秦漪一副雲淡風輕又好說話的模樣，便忍不住打趣：“秦總，第一個問題，不用給男朋友回消息嗎？”
秦漪挑眉：“公事要緊。”
幾個稍顯年輕的男女主管頓時哎喲哎喲的起哄。
秦漪表情送懶下來，雙臂環胸，一手拿着遙控器，說：“更正下第一個答疑問題，不是男朋友，是女朋友。”
衆高管：“……”
高管們齊齊吸了一口氣，原地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