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喜歡一個人
清晨。
溫柔的小護士正在替矢島彌夏換藥, 綠間一本正經地站在病床邊看着換藥的全過程，偶爾還在本子上記一筆。
彌夏往小腿上看了一眼, 問道：“綠間，這個會留疤嗎？不知道會不會嫁不出去。”她摸着下颌若有所思地問, 傷口沒那麽痛了，她就開始擔心會不會留疤的問題了。
綠間的腦海突然閃現出一個人影來，他看她一眼，回答：“願意娶你的人不會在乎留不留疤。”
她輕輕後仰，靠在身後墊好的幾個軟枕上，懶洋洋地說：“可是你們男人不是都喜歡漂亮的好看的嗎？如果會留疤的話我這條腿真的慘不忍睹了。”
綠間實在不想繼續這個無聊的話題，但是作為醫生, 對于病患的提問他還是要回答的，想了想，極其敷衍地說道：“臉沒事就行了。”
矢島彌夏瞬間瞪圓了眼睛, 不可思議，“綠間, 原來你是看臉的膚淺家夥嗎？”
綠間：“......”你看不出我的随口敷衍。
綠間幹脆轉移了話題, “醫院的營養餐大概三個小時之後會送過來, 餓了也忍着，不要亂吃東西，你現在要忌口, 否則傷口就真的留疤了。”
“唔，赤司君說我的飯他會解決的。”
綠間合上了本子，說道：“那剛好省了。”如果是赤司讓人準備的營養餐, 是可以放心的，因為有關于忌口的事情他昨天已經問清楚了。
這時小護士已經給她換好了藥，拿着換下的繃帶走出了病房，矢島彌夏把腿從椅子上弄下來，調整了一下坐姿，“綠間，我覺得我昨晚的睡眠質量不太好，撞到的地方總是隐隐發疼，要不你給我開點安眠藥之類的？”
“知道了。”身為醫生的綠間顯然比以前耐心和溫柔多了。
午飯她是和赤司還有澤井一起吃的，雖然明裏暗裏說過好幾次了，但是澤井翔太依然經常來病房裏看她，有事做就回去，處理完事情就過來，巡房的護士都以為他是她男朋友，害她花口舌解釋了半天。
赤司出于禮貌有過幫他也準備一份營養餐的想法，但是澤井嫌棄營養餐味道太淡不适合他的重口味，于是自己出去帶了一份超辣鳗魚飯回來，兩個人就待在她病房裏，病床兩邊一人一邊坐着，一言不發地吃着午餐。
矢島彌夏的床上架着一張折疊小方桌，上面放着赤司讓人準備的營養餐，她剛拿起筷子，澤井又湊了過來，“唔，這個排骨看起來很不錯，我能吃一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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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護住了自己的餐盒，“你不是有飯嗎？不要搶我的。”她覺得自己是饑餓過頭了，別說是一塊排骨，就算是一根青菜，她都不想讓。
“嘛，開個玩笑啦，不要這麽激動，你被撞到的地方不是還痛嗎？”澤井吃了一口鳗魚飯，神色擔憂地往她額頭上探過去，被她揮開了手。
赤司看起來一聲不吭專心用餐，但是注意力幾乎全在矢島彌夏身上，對于澤井剛才表現出的親昵關切，他的心裏一點也不舒服。
矢島彌夏把餐盒裏的涼拌裙帶菜夾到一邊，一口都沒動，赤司注意到她的動作也沒說什麽，因為他自己也不喜歡吃這個，準備營養餐的是家裏新來的廚師，只避免了要忌口的幾樣食物，對于他的喜惡，應該還不了解。
這時，他聽到了澤井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不喜歡吃這個嗎？”
“給我吧，我幫你吃？我喜歡吃這個。”他笑眯眯地說。
澤井剛擡起筷子，赤司一眼看了過去，說道：“矢島，不要挑食。”
“......哦。”矢島彌夏用筷子擋住了他伸過來的筷子尖，“我自己吃吧。”
她夾了一筷子塞進嘴裏，很艱難地咽下，她不由地微微偏過頭看了赤司一眼，他也吃了一口，正細嚼慢咽地咀嚼着，眉頭微微皺起。
她覺得好笑，什麽嘛，明明自己也不喜歡吃啊。
他是不想澤井吃她餐盒裏的菜嗎？
這個想法令她愣了愣，緊接着一股難言的情緒萦繞在心頭。
這時赤司已經咽下裙帶菜，側過頭來。
猛一和他對上目光，她怔了一下，馬上轉頭躲開。
她的心跳好像又加快了。
吃完午餐赤司回了病房，澤井翔太因為有事也先離開了，矢島彌夏靠在床頭，本來計劃要好好午睡的她怎麽都睡不着，對于她面對赤司君的時候越來越反常的心跳反應，她決定好好研究一下。
彌夏想了想，拿出手機，匿名發了一個帖【如果喜歡上一個人會有什麽心裏反應？】
她端着一杯溫水慢慢喝着，一邊刷新着回複。
1L：噗，樓主你生活在什麽年代？這種問題還需要問嗎？
矢島彌夏翻了個白眼，沒談過戀愛不行嗎？
2L：樓主可能是初戀。
3L：喜歡一個人，心跳加速？面泛潮紅？緊張？
4L：樓上，看A片的時候也是這種反應，你說得太籠統了。
5L：樓上，你好污啊~
矢島彌夏看着這些毫無營養而且毫無幫助的回複，已經想删帖了。
......
20L：你會想上了他。
“噗......”矢島彌夏被水嗆到了。
這時病房門傳來一陣響動，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她把手機往枕頭下一塞，望向門口，卻是一愣，“景吾，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進病房的跡部景吾手裏拿着一束鮮花和果籃，“今天早上到的，聽說你住院的消息，你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彌夏想和他擡杠的，但是眼睛往後一瞥，立刻就沉默了。跡部身後就是她親哥，他板着臉，看起來很不高興。她想起來他說過不要去做危險的事，現在她都帶傷進醫院了，他會有笑臉這是不可能的事。
“現在感覺怎麽樣？”跡部把東西放下，問道。
彌夏擡眸，一臉輕松地擺擺手道：“沒事了，小傷。”
矢島建次聞言看她一眼，臉依然很臭，不過還是默默地拿了一個蘋果給她削皮切塊。
跡部随意跟她說了幾句，給他們兄妹騰出了交談的空間，“我去看看赤司。”
矢島彌夏愣了下，“你們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啊嗯？去看望一下合作夥伴很奇怪嗎？”他一邊說着還一邊從病床邊站起來，順便把他剛才帶進病房的果籃帶走了。
彌夏難以置信，“你這個不是給我的？”
跡部倒是答得幹脆，“嗯。”
他拿着東西很快走出了病房，矢島彌夏往病房門口丢過去一個白眼，“過分。”
跡部一走，病房裏就剩下她和親哥。手裏被塞進了一盤子切好的蘋果，陶瓷冰涼的觸感令她擡頭望過去，擺出一個笑嘻嘻的表情，“哥，你別生氣了，我這不是沒事嗎？你這樣看起來好吓人，還是平時笑着的時候比較帥你知道嗎？”
“少貧嘴！”矢島建次敲了一下她的頭，“你老實說，赤司家的那位少爺那麽好嗎？”
矢島彌夏用叉子叉起一塊蘋果咬了一口，反問道：“什麽意思？”
“你是不是喜歡他？”
她拿着叉子的手微不可見地一抖，“我看上去像是......喜歡他嗎？”
“不是喜歡他為什麽因為他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小時候你被狗咬了一口都要哭半天，現在腿上都被割了那麽多道口子，車子還撞到電線杆上去了，額頭都磕破了！你說不喜歡我會信嗎？你看看你都傷成什麽樣了，你小時候......”矢島建次一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下來了。
“......好吧，我就是喜歡他。”
每次被親哥碎碎念，為了讓他早一點結束念叨，她總是一臉真誠地順着他的話說。但這次不一樣，她用一臉誠摯的表情說出喜歡赤司這種話，氣氛突然就變得很奇怪。她哥倒是真的不念叨了，只是目不轉睛地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盯着她看。
矢島彌夏想了想，小聲地補充了一句：“可能。”
和矢島建次談話之後，彌夏心裏的疑問擴大了無數倍，心頭像是被什麽東西撓着，癢癢的。赤司一直對她挺好的，她也一直這樣接受着，什麽都沒有多想。但是最近看到他的心跳反應太反常了，令她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這個問題。
她對赤司并不是那種崇拜男神一樣的喜歡嗎？還有赤司，他喜歡她嗎？
她看了一眼帖子裏五分鐘前的那條回帖：
123L：想要知道一個男人喜不喜歡你，直接去勾引試探啊！如果喜歡的話自然就上鈎咯，不喜歡的話男人就會裝傻的，現在的男人啊，一個個都可精明了。
她發的帖子已經莫名其妙地就變成了怎麽吸引異性之類的話題讨論帖。
矢島彌夏掀開被子下床，打算去隔壁病房确認一下答案。
踩着拖鞋到了隔壁病房門口，卻又猶豫了，她突然意識到，勾引試探什麽的，她完全不會啊。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想回去，這時病房的門已經從裏面被打開。
赤司和她一樣穿着病服，就站在她眼前，看着她。
“你的腳能走路了嗎？”他的視線轉移到她系着繃帶的腳上。
“嗯，沒之前那麽痛了。”她答。
雖然這麽說，赤司還是伸手扶着她，把她攙進了自己的病房裏。矢島彌夏發現床上擺着一張折疊小桌子，上面是一臺手提電腦，散發出幽蘭的光線。
“你在醫院辦公？”她怔了怔，問道。
“不是辦公。”赤司把她扶到床上坐好，然後自己又進了被窩，身後墊着一個枕頭，靠坐在那兒。
矢島彌夏也和他一樣靠坐在床頭，沒往他的方向看，耳畔全都是他敲打鍵盤發出的聲音。她揪着自己的病號服揪了好一會兒，側頭瞥到他的電腦屏幕，這一下，試探什麽的全都被她抛到了腦後。
“赤司君，這就是SD卡裏面的那份名單嗎？”她一下子突然特別有精神，盯着他的屏幕問道。
“嗯。”他應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其實有點反光，于是湊近了一點，仔細地看着他回憶出來的名字，名單上現在已經有大概二十幾個人。
“這些人你認識嗎？”她問。
赤司側過頭，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側臉。
他們離得太近了，近得都能感受到呼吸。
半晌沒聽到回答，矢島彌夏轉頭看他，近距離地對上他一雙漂亮的眼睛，緊張了一下，然後她的眼睛四處亂瞟，正好看到床頭櫃上放着的一本書，立刻拿起來，裝模作樣地翻閱着。
“不認識。”赤司淺淺地彎了彎嘴角，視線又回到電腦屏幕上。
“嗯。”她随口應了一聲，不想說話了。
矢島彌夏在床頭櫃上随手拿的偏偏是一本有關于財經方面的書籍，她翻了幾頁完全看不進去。身旁敲打鍵盤的聲音還繼續着，她忽然覺得自己靜不下心了，滿腦子都是剛才鼻尖差一點觸碰到的瞬間，她只好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完全地放在書本上。
沒有了人聲，病房裏變得很安靜。
赤司敲下最後一個名字，突然覺得手臂上一沉，有一個陷入睡眠的腦袋靠了過來。
矢島彌夏被無聊的財經書折騰得睡着了，雙眸緊閉，呼吸輕淺。
赤司保存好文件，也沒叫醒她，只是執起她手上的書也翻了一下，然後放到另外一邊。
電腦的光線映照在她的臉頰上，赤司看了一會兒，把電腦關了。緊接着又低頭看她，看她眉目放松，毫無防備地靠着自己睡覺的樣子。
他一直跟她強調自己是個很普通的人，事實也确實如此，他和其他人一樣有喜歡的人，他會因為她的喜怒哀樂而影響到自己的心情，他還會吃醋。
想到那位高頻率出現在視線裏的澤井先生，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然而再次看着她的睡臉時，他的眉間又立刻放松了很多。
赤司突然想起她蒼白着臉，嘴唇幹燥得起皮的模樣。
只有他自己知道，還能看到她面色紅潤呼吸平穩地靠着他睡覺，是什麽心情。
柔軟的情緒正在無休止地蔓延，看着安詳可愛的睡顏，他隐約地産生了一點沖動：想吻她。
他低下頭，漸漸靠近，然後輕輕地親在她額頭上。
矢島彌夏并沒有睡得很沉，她只是被無聊的財經書折磨得眼皮沉重，意識恍惚之際，她本想睜眼，但是忽然就感覺到了逐漸朝她這裏靠近的氣息。
是另外一個人的氣息，是赤司君的氣息。
她莫名地緊張起來，然後就感覺到軟軟的觸感貼在她額頭上，還帶着呼吸時噴薄出的一陣熱意。
這下她徹底清醒了，但是眼皮絕對不能掀開，現在就和他對上視線的話，太尴尬了。
但是好像也裝不了多久，因為臉上已經有熱意升騰了，逐漸發燙。
不過很快，救星就來了。
矢島彌夏聽見病房門被敲響，跡部的聲音傳入耳畔，“赤司，現在方便進來嗎？項目的一些細節我們需要再談一下。”
“請進。”
接着就是病房門被打開了。
“啊嗯？原來她在你這裏睡着了。”跡部的語氣帶着一點無奈。
“嗯，是啊。”赤司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溫柔。
然後有人輕輕拽起她的胳膊，跡部把她抱下了床，“我先送她回病房，項目的事情等一下再說。”
彌夏松了口氣，再不離開她的臉就要紅透了。
“嗯。”赤司應了一聲。
他坐在床頭，看着跡部把人抱出去，剛才跡部敲門的時候，她微微松下的神情，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跡部很快就過來了，坐在病床邊擺出一副交談的架勢，然而說的卻是和項目無關的話。
“赤司，你是不是喜歡她？”他的問話直白又坦然。
赤司也是很爽快地回答：“嗯，我喜歡她。”
随着他的回答，氣氛突然沉默了一會兒。
沉默之後，跡部繼續說道：“你之前在交往的那個未婚妻，是你父親的意思吧？”
“沒有交往，也不是未婚妻。”他靜默了片刻，說道，“我會把所有的事都處理好。”
跡部看了看他，稍微安下心來，“最好是這樣。”
矢島彌夏被放進了被窩，她聽到景吾關門離開的聲音，下一秒立刻睜開了眼睛，從床上坐起來。
此時她的心髒正在狂跳，根本......平緩不下來。
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指尖卻觸及到了滾燙的溫度，她馬上又放下手。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出去洗水果的矢島建次拿着洗好的水果走了進來。
在看到她的一瞬間，他居然扔下了手裏的水果就跑到了床邊，矢島彌夏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整張臉就被他捧住了。
“彌夏，你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發燒了？”
也沒等她說話，立刻轉頭朝外面嚷嚷起來，“護士，我妹妹她發燒了，臉燒得通紅，很嚴重的樣子，你們快點過來看看！”
矢島彌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