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韓林辛找了一處民宿作為拍攝場地,古建築布局,位于市內中心地段,場地空間大,環境古樸清幽,其他人一走進來,看着周圍的亭臺樓榭,忍不住驚嘆出聲。
“班長,這裏租金一天得多少錢,我怕是付不起哦!”
“怎麽也得上千吧,這個地段,這個環境,不是普通的民宿能比的。”
有人拿出手機搜了一下,大叫道,“什麽上千,一天就要五位數,而且還是預約制的。”
所有人都驚呆了,反應過來後,連忙往外走,“班長,要不還是換個地方吧,這個場地真的太貴了,我們就是拍個期末作業,沒必要來這麽奢侈的地方。”
裴月還拿着器材被擠在中間,也跟着人流往外走。
韓林辛急忙制止了他們,說道:“不用錢,我托家裏人預定的,我們可以在這裏拍兩天。”
一聽說不要錢,衆人退卻的腳步一起停了下來,接着齊刷刷的往裏走,裴月還跟不上他們的步子險些跌倒。
“嗨,班長你也不早說。”
“還是班長有人脈,這種地方也找得到。”
“我要拍個照片,發到網上裝一下。”
“……”
人群散開,裴月還連忙閃到一邊,将器材放了下來,随口說道:“謝謝班長,班長辛苦了。”
韓林辛走過去,和她一起拆器材,溫聲說:“沒事,大家都是一個小組的。”
劇本是現成的,兩個演員是從隔壁表演系抓過來的,演技雖然青澀,但勝在顏值高,足以彌補技巧上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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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月還的劇本是她之前寫的一個小故事,文藝片的風格,講述一對青梅竹馬的暗戀故事,原本是悲劇結尾,但韓林辛卻提出了意見,“這個故事本身的基調就比較悲傷,以喜劇結尾的話,也許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裴月還不太贊同他的想法,想要提出反對意見,但其他人卻都一致贊同韓林辛,于是只好放下了異議,開始修改劇本。
劇本修改需要花費時間,可拍攝進度不能延遲,所以只能讓其他人先拍攝前面的部分,她在結尾處做點修改。
對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裴月還删了改,改了删,可不論怎麽改都覺得不對。
這個結局背離了她的初衷,她打從心底裏不會相信這個故事,讓自己去親手改掉這個不認同的結局,裴月還從來沒有做過這麽艱難的事情。
身為導演,每個人的拍攝風格本就有差異,她尊重其他人的想法,可是,現在是小組作業,她就得犧牲掉自己的想法,去滿足大多數人的需要。
一瓶水遞到她面前,裴月還擡頭去看,韓林辛說:“喝口水吧。”
裴月還接過水,勉強笑了笑:“謝謝。”
韓林辛在她旁邊坐下,“劇本改的怎麽樣了?”
裴月還把劇本遞給他,“改的差不多了,你看下還有沒有問題?”
韓林辛接過劇本翻看,看完後,說:“沒有問題,不過,我想再給男女主角加一場戲。”
裴月還疑惑:“什麽戲?”
“吻戲。”韓林辛表情正直,一臉公事公辦,“我想在最後結尾處,讓男女主接吻,作為整個片子的結局。”
裴月還眉頭皺起,不贊同道:“可是,這和劇本風格不符,這場戲有些突兀。”
整部片子男女主的親密接觸僅限于牽手,更多的是眼神交流,在結尾讓兩人接吻,實在是違背影片整體調性。這就相當于在青春純愛電影裏忽然插進大尺度片段,企圖用噱頭吸引觀衆。
韓林辛說:“接吻代表着兩人感情升華,更能讓觀衆感受到兩人之間濃烈的愛意。”
裴月還堅持自己的意見,但韓林辛卻以“其他人都覺得這樣更好”為由拒絕了她。這是小組作業,少數只能服從多數,裴月還垂死掙紮,“演員也可以接受這種尺度的親密戲份嗎?”
“當然。”韓林辛笑道,“他們是專業的演員,接吻戲份對他們來說不是挑戰。”
裴月還徹底偃旗息鼓,繼續埋頭,按照韓林辛的意見修改。
雖然已經有了充分的拍攝經驗,但一天下來,不斷地ng,更換場地,布置道具,調整光線,還是讓所有人都累癱。
拍攝結束後,兩個演員先行離開,他們整個小組還要再開會調整明天的拍攝行程。等到重新梳理完計劃,确認所有細節都沒有問題後,大家才打道回府。
時間已經很晚,再加上天氣寒冷,即使身處市中心,也不容易打到車,衆人站在民宿門口,齊刷刷的看向韓林辛。這天下來,他們已經不知不覺唯韓林辛馬首是瞻。
韓林辛接收到視線,笑容紳士:“我有車,可以送你們回學校。”
衆人一疊聲的感謝吹捧聲響起,韓林辛嘴上說着不用客氣,但表情明顯很受用。
不過這些人裏并不包括裴月還,她站在角落裏,低頭按着手機,并沒有注意他們在說什麽。
韓林辛把車開了過來,五百多萬的邁巴赫,穩穩停在衆人面前。
果不其然,又惹來一群人的大呼小叫,有人甚至上手,從擋風玻璃一直摸到了車尾燈。磨蹭了一陣後,所有人陸陸續續上了車,只剩下裴月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韓林辛降下車窗,朝她喊道:“月牙,上車,我送你回去。”
“月牙,快來快來,我給你留了一個好位置。”
“五百多萬的豪車,月牙,快來,我們一起見見世面。”
“……”
裴月還放下手機,面露歉意,朝他們說:“謝謝班長,不過,我不回去學校,你們先走吧。”
“沒事,你要是回家,我也可以順路送你。”韓林辛說道。
“不用了,你們先走吧。”
再三被拒,縱是韓林辛脾氣再好,也忍不住沉下了臉。他臉上沒了笑意,眼皮垂下:“這麽冷的天,你怎麽回去?”
裴月還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今天一連串的事情讓她的心情也很不好,哪裏還有心思去關注別人。見他們一直不走,只好說:“我家裏人會來接我。”
“是嗎?”韓林辛直覺以為她在說謊,強硬道,“那我們在這陪你等,不能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不太安全。”
其他人表情變了變,偷偷交換了個眼神,他們都看出韓林辛有些生氣了。
但裴月還卻絲毫未察覺,正要再說話,旁邊忽然傳來一道汽車鳴笛聲。
衆人的視線被吸引了過去,路燈下,邁巴赫的前方停了一輛黑色的汽車,看不清車标,只能看到一只手搭在了車窗上。
是一只男人的手,那只手骨節分明,五指修長,手腕處被一層黑色毛衣覆蓋,莫名的禁欲。只是随意的搭在那裏,就引起人一陣無盡的遐想。
“我家裏人來了,我先走了。”裴月還和他們道別後,便朝那輛車走了過去。
衆人看着裴月還上了車,然後車窗上的那只手順勢收了回去,車窗玻璃關上,黑色汽車朝他們開過來,和邁巴赫擦身而過。
邁巴赫的車內很久都沒有聲音,終于,有人小聲問:“你們看到了嗎?”
“那只手嗎?是挺好看的,還想看看真人長什麽樣子,是不是也很帥。”
“什麽手,我說的是那輛車,全球限量的跑車,一臺要好幾千萬。”
“……你別鬧了,開什麽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就那輛車,我在網上看到的,還特地數了下到底有幾個零。”
“……”
巨大的財富鴻溝讓衆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半晌,有人嘆息道:“原來,月牙家裏這麽有錢啊!誰給我的膽子,竟然敢邀請她坐邁巴赫。”
韓林辛聽着他們的聲音,瞳孔裏劃過一抹幽光,然後默不作聲踩下油門,邁巴赫在夜色中揚長而去。
裴月還坐在車裏神情很蔫,看起來很沒有精神。
裴雁來問她,“怎麽了?”
裴月還哀嘆一聲,向他抱怨,“萬惡的小組作業,以後再也不想組隊了。”
“出什麽事了?”
裴月還想把今天所有的不開心都說出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說出來還顯得她小題大做。
“沒事。”裴月還搖頭。
說了沒事,可沒過多久,她又不甘心的問他,“你們沒有小組作業嗎?”
“有。”
“那你沒有發生不開心的事嗎?小組成員如果發生争執怎麽辦?最後都是怎麽解決的?”
她的問題很多,每一件對她來說都是無法解決的難題,可裴雁來卻輕描淡寫的回她:“誰是組長聽誰的。”
“那如果和組長意見不同怎麽辦?”
“那就讓組長踢出去。”
“……可要是你的意見和組長不一致呢?”
“我就是組長,沒當過組員。”
裴月還:“……”
浪費她的感情,說這麽多。
車子拐彎,裴雁來勾唇,笑的邪氣,“你沒當過組長啊?”
裴月還送給他一個白眼,不知道他在嘲笑什麽。
縱使心裏再不認同,裴月還也不想和韓林辛發生争執。大家都是一個班的同學,而且這次小組作業,韓林辛又是找場地,又是找演員,包攬了大部分工作,現在只不過是對劇本提出了一點意見,她沒有辦法去當面拒絕。
她調整好心情,推開民宿大門,結果沒想到一進去,就遭到了衆人的連環提問。
“月牙,昨晚來接你的是誰啊?長得帥嗎?”
“月牙,昨晚那車是你家的嗎?”
“月牙,平時沒看出來,沒想到你家那麽有錢啊!一輛車都要好幾千萬。”
“……”
呃,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的向她砸來,裴月還不由後退一步。
韓林辛适時出聲,“行了,有什麽好問的,趕緊幹活。”
衆人這才收斂,但眼神明顯還沒放棄。
裴月還朝他感激笑了下,解釋道:“昨晚來接我的是我哥哥,車是他的,我也不清楚。”
話音剛落,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裴月還。”
裴月還轉過身,看到原本應該開車走的人竟然出現在這裏,眼神詫異。
裴雁來把手機遞給她,皺眉道:“你把手機忘車上了。”
“謝謝。”裴月還趕緊接過來。
“晚上幾點結束?”
裴月還不太确定,轉頭去看韓林辛,韓林辛笑着說:“六點左右吧。”
裴雁來沒看其他人,只盯着裴月還,“我六點過來接你。”
說完,他便轉身走人,卻又被身後的人叫住,“你好,月牙的哥哥,你有女朋友嗎?”
裴雁來腳步頓住,看向問話的女生,眉頭緊鎖。他身高腿長,身上的黑色大衣将他整個人襯托得格外修長英氣,站在那裏即使不說話,也自有一股淩厲的氣勢。
那人只是随口一問,沒想到裴雁來是這種反應,一時有些無措。
韓林辛溫聲開口:“你是月牙的哥哥吧,我們都是月牙的同學”
裴雁來将視線移到他身上,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後,冷聲問:“你是小組組長?”
韓林辛點頭,笑道:“是,也是月牙的班長。”
裴雁來冷嗤,沒說一個字,卻明晃晃展露了對他的輕視。
韓林辛臉色有些僵硬,他從來沒有見過同齡人以這樣的目光審視他。
輕蔑,嚣張,不可一世。
裴月還覺得場面莫名尴尬,連忙擋在他們之間,将他往外推,“好了,我們要幹活了,你快走吧。”
裴雁來皺眉:“你推我?”
裴月還眼神告饒,“你要是再不走,今天真的拍不完了。”
“啰嗦。”裴雁來不滿,冷着臉,“你除了對我這樣,敢不敢對其他人也強硬點?”
裴月還瞪他,明白他在暗指她昨晚的抱怨。
見不得她一副受氣委屈的模樣,裴雁來不想再說她,揉了揉她的頭發,“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裴月還才長出了一口氣。
轉過身,她看向韓林辛,解釋道:“不好意思,班長,他脾氣有些不好,你別往心裏去。”
韓林辛的眼神沉了沉,但溫和的笑容仍照常貼在臉上,“怎麽會,他是你哥哥,我不會計較的。”
見他沒有生氣,裴月還便放下了心。
她總擔心不是誰都能像她一樣,容忍裴雁來的壞脾氣。
拍攝順利進行,但衆人今天閑聊的話題卻總是往裴雁來身上扯,裴月還聽得頭大,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只能假裝沒聽見。但詢問的次數越來越多,實在沒法繼續裝下去,只能從那些問題裏挑揀一兩個來答。
“月牙,你哥哥也太厲害了吧,他竟然是S大的學生,智商肯定很高吧!”
“啊,也沒有吧,他也很努力,高三那年每天都學習到很晚,放假都不出門的。”
“你們真的是兄妹嗎?看起來一點也不像。”
裴月還按着攝影機的手指一頓,低頭說:“我們是同一天出生的。”
“哇,雙胞胎嗎?”
裴月還沒有回應,假裝在看剛剛拍攝的畫面效果。
“月牙,你哥哥這麽帥,對女朋友的要求會不會很高啊,你有沒有見過他女朋友啊?”
裴月還裝作沒聽見,“該拍下一場戲了。”
“月牙,別走啊,再聊聊吧。”幾個女生不依不饒,讓裴月還再多講講,旁邊的女演員也好奇的看着她。
被這麽多雙眼睛盯着,裴月還想了想,只能勉強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們不太聊這些事。”
女生們還要再問,韓林辛的聲音卻響了起來,“別聊天了,不然今天真拍不完了。”
班長發話,大家也不好當衆拂了他的面子,只能閉嘴,專心幹活。
裴月還暗自松了口氣,把攝影機搬到其他位置,換個角度,重新布置光線。
然而,不知道該不該說韓林辛是烏鴉嘴,上午拍攝的還很順利,可到下午就出了岔子。臨到最後一個鏡頭,兩個演員突然都不見了。
“我剛把場景布置好,準備去叫他們,就找不到人了。”
“他們要走也不跟我們說一聲。”
“怎麽一點職業素養都沒有,說走就走。”
韓林辛讓他們別生氣,說道:“我先給他們打個電話。”
其他人在一旁抱怨,裴月還心底卻忍不住浮現一絲竊喜。沒辦法,最後一個鏡頭就是她最不贊成的接吻鏡頭。反正其他內容都已經拍攝完成了,她現在倒真的希望這兩個演員別回來了。
韓林辛在旁邊打完電話,回頭對他們說:“他們系臨時有事,走得比較着急,忘記跟我們說,今天沒辦法再趕回來了。”
“那怎麽辦?”有人問,“最後一個鏡頭不拍,這個片子就不完整。”
裴月還抿唇,腹诽道:現在已經很完整了,要是多拍一個鏡頭才叫畫蛇添足。
她剛要說話,手機卻響了起來,是裴雁來打過來的。
她走到角落裏去接聽。
“六點了,還沒結束?”
裴月還看了眼時間,發現真的到六點了,但一群人還湊在那裏商量最後一個鏡頭要怎麽拍,“我們這裏出了點問題,還沒拍完。”
裴雁來在手機裏冷哼一聲,不屑道:“這就是你挑的組長,做事效率這麽低下。”
“……”這也能扯到她身上?
“那怎麽辦,我一時半會走不了,你在外面多等一會?”裴月還問他。
“等到什麽時候?”
“我也不知道啊。”裴月還看那幾個人讨論的熱火朝天,生怕他們真的把人叫回來補拍。
“知道了。”
手機被突然挂斷,裴月還沒聽懂他在說什麽,一臉茫然。
他知道什麽了?
“月牙。”那邊有人叫了她一聲。
裴月還放下手機,擡頭看去,七八雙眼睛一齊看向她。
“最後一個鏡頭,你和班長兩個人完成吧!”
“……什麽?”裴月還沒有反應過來,慢半拍的問道。
一個男生起哄道:“最後一個接吻鏡頭,你和班長一起出鏡拍攝。”
韓林辛臉上的笑意溫和,看着她,附和說:“我們商量了一下,這裏面,就我和你比較合适。”
“……”
“是嗎?”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冷冽的聲音。
裴月還回過頭。
裴雁來站在門口,臉上布滿陰霾,直視韓林辛,陰沉道:“我看看,到底有多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