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姆巴佩走進了鬧哄哄的更衣室，被突然掀起的呼喊聲吓了一跳。
還以為內馬爾終于按捺不住，決定發動隊友對自己來一場預謀已久的偷襲了——可他定睛再看，吵歸吵，氣氛卻很和睦。
來自葡萄牙二級市場的中場們如獲珍寶地捧着瑞士糖，在某種虛無的層面上，士氣受到了極大的鼓舞。
什麽情況？
他轉頭看向阿什拉夫，從後者臉色極差卻不得不強行忍耐的表現來看，多半是和阿根廷人有關。
姆巴佩正遲疑着，人群中擠出了帕雷德斯的胳膊，不由分說就把什麽東西塞到了他手上：“一人一個，可別說我對法國人有意見。”
“……”
法國前鋒捏着那顆糖愣了半天，那邊帕雷德斯又揮舞着手臂，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這時候，他好像忽然取代自己，化身為更衣室的新領袖了。
只見阿根廷人清了清嗓，提高聲音，繼續傳授他的迷信小知識：
“我剛才還沒說完，這個糖不是随便吃的……呃，我是說，現在你們都可以吃。但是到了比賽前，一定要注意，只有中場才可以吃，其他位置有對應的事情……”
嗯？
姆巴佩一頭霧水：什麽跟什麽啊這是？
但他環顧一圈，隊友們都聽得認真，一邊點頭表示附和，他只能努力忍住，繼續聽下去。
“總之，千萬不能搞亂了！不管做什麽都有規定的順序，聽我一個個安排……”
嗡一聲響，拉莫斯為首的後衛們都在手機上收到了新的消息，帕雷德斯說，這是給你們發的網址，照着上面的這個買。
Advertisement
什克念了出來：在更衣室和通道裏擺放大蒜，消除厄運的磁場，然後是熏香……燒木頭？
他不知道所謂的聖木是什麽，試着想象了一下那樣的畫面——他們一群人穿着聖潔的白袍，舉着木頭在場館裏走來走去，白霧缭繞……
“啊，沒關系。”拉莫斯拍了拍他的肩膀，用過來人的口吻說，“在法甲球場上封煙有什麽稀奇的，裁判都不會管。”
“那前鋒呢？”埃基蒂克舉起了手，迫不及待地問。
“不會是要在身上畫漫畫吧？”另一個小将緊張地問道。
阿根廷的前鋒是個很複雜的概念。
帕雷德斯有些說不準，猶豫了一下，目光偷偷瞄向裏奧。
面對被興奮和吵鬧包圍的更衣室，他連頭都沒擡一下，只是把報紙翻了一頁，繼續看。要說有什麽動靜——那也就是腦袋上的呆毛晃了晃，表明他并沒有睡着。
維拉蒂也同他竊竊私語：你看裏奧，怎麽一點反應也沒有？
“可能還沒到信玄學的年紀。”拉莫斯插了一嘴說，“我覺得他現在最多會給聖誕老人寫信：親愛的聖誕老人，我想要大力神杯，請給我吧！”
“……”
衆人深以為然，好像是這麽回事。
帕雷德斯終于打定主意。
“裏奧的事我不能透露太多，”他表示，“但我知道年輕的那幾個……胡利安他們每天會去和足協圭席打招呼，在某個特定的時間和特定的地點……”
青訓小年輕都蠢蠢欲動。
這麽簡單嗎，在大巴黎也可以做到嘛！呃，管事的體育總監坎波斯……還躺在醫院，但是還有納賽爾啊！
姆巴佩原本聽得還有些心動，終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能不能不要這麽幼稚。”
納賽爾和他們信的都不是一個宗教好吧！
帕雷德斯嚴肅地看着他：“你可以不相信玄學，但不能不尊重。其實你也可以理解為，在比賽前要做一些事情幫助自己保持專注，相反，如果到處惹是生非的話……看看德國人的下場？”
這一番話說得似乎很有道理，姆巴佩陷入沉默。
整個更衣室也安靜了下來。
提到德國人，他們在世界杯上的遭遇實在唏噓。不管是戴什麽袖标還是做什麽手勢，大概是最好的用來證明“要積德”的例子了。
考慮到阿根廷和德國在世界杯上的恩怨，帕雷德斯拿他們舉例當然也沒什麽問題。
現在回歸俱樂部，拜仁的狀況也讓人……
“噗。”
拉莫斯趕緊捂住嘴。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沒忍住。
大家都憋得很辛苦，繼續保持着詭異的寂靜。
而這時候，裏奧終于看完了報紙，認真地折疊起來，一擡頭看到他們微微扭曲的表情，微微納悶：“怎麽了？”
他們一陣咳嗽，紛紛搖頭表示：你不懂德國人，不用管。
裏奧确實不熟悉現役的德國隊員，看到每一個球員在輸球時的反應，都會覺得熟悉。
大概是因為容易感同身受，畢竟他們每個人都得承受最糟糕的輸球時刻。
“沒事，不用同情他們，反正他們已經習慣了，我是指世界杯。”拉莫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下子就猜到他在想什麽了。
裏奧唔了一聲，還是覺得很難想象：“沒想到，德國隊現在連小組賽都很難出線了……”
這就是時間的力量嗎？
他想起自己唯一的一次世界杯經歷，是坐在替補席上，看着阿根廷在點球大戰中被德國淘汰，滿心都是遺憾。
然而隊友只是擺擺手，告訴他：時代不一樣了，現在的德國前鋒不行啦，看看拜仁的比賽就知道。
維拉蒂有些看不過眼，将讨論帶回正軌：“也不能說拜仁不夠強，還是因為缺了中鋒。”
“這麽說，全世界都缺中鋒。”
“那也不是，曼城就不缺。”
“他們還有兩個呢，太富裕了！”
“可是也沒贏……”
說到這裏，隊員們微微籲氣。
從各種意義上，曼城依然還是很強的一個對手，如果能被早點淘汰……對其他隊伍來說都是幸運的。
“他們的問題不在中鋒。”裏奧終于加入了話題，慢吞吞地，聲音不大，帶着口音的咬字也有些含糊，“呃，我不知道怎麽說……但他們的教練肯定知道。”
*
萊比錫與曼城一戰後的發布會上，記者們向瓜迪奧拉發起了提問。
——球隊的表現有些糟糕呀。
——尤其是哈蘭德，他沒有進球，這讓大家都有些失望，回到伊蒂哈德一定會更加艱難不是麽？
——哈蘭德今天的狀态不好，是因為被熟悉他的德甲球隊限制了嗎？
說來說去，始終圍繞着哈蘭德的名字。
作為身經百戰的教練，瓜迪奧拉很熟悉他們的套路，并不輕易接話。
輸球可能有很多原因，但大部分人只關心他們的前鋒——哪怕防守不是他的責任，哪怕被進七八個，他們也會怪他：你為什麽不能進一個呢？或者多進一個？
如果這是一個充滿潛力，或是成名的頂級球星，那他很可能會成為輸球的唯一原因。
雖然有些極端，但也可以說，這就是“頂流”注定的待遇。
在曼城，嶄露鋒芒的哈蘭德似乎在走向這條道路，如果不是因為教練是更受矚目的瓜迪奧拉的話。
記者看着微微走神的主教練——他似乎想起了某些往事——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我并不認為，‘這是哈蘭德的問題’。”瓜迪奧拉終于說。
“不管是勝利，還是進球，不是前鋒一個人的事，是整個球隊都要做出努力。埃爾林是個很優秀的年輕人，但他沒辦法像……他不可能靠自己一個人做到所有事情，必須依靠全隊的幫助。”
曼城球員們都松了口氣。
他們的教練還是很關心隊員的，不會給他們太大壓力，也懂得怎麽在媒體面前保護他們。
但有人欲言又止：“那個停頓是什麽意思，他是不是想舉個誰的例子？”
“……”
大家突然沉默了。
他們在無聲的眼神交流中達成了共識：這還用說嗎，絕對是啊！
但是……只有贏球才獎勵自己，輸球了就絕口不提，名字到了嘴邊都能強行咽進去，佩普，別太愛了！
考慮一下哈蘭德的感受吧！
哈蘭德其實不是很在意，自己被拿來和梅西比較，更像是一種誇獎，這代表了教練對他的期望。
他只是有些好奇：“其實沒必要這麽刻意吧——我是說，他怎麽忍得住的？”
“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千萬別和別人說……”斯通斯神神秘秘的樣子，故意吊胃口，頓了頓才說，“其實，佩普喜歡用小號網上沖浪。”
大家紛紛不屑，早就猜到了，這還用當個秘密？
“我懷疑他已經混跡在梅粉群裏……”
話還沒說完，更衣室的門突然被撞開，大家熱切讨論的聲音戛然而止。
只見剛結束采訪就變了臉的主教練正怒氣沖沖地看着他們，拍着門就來了一句：“都給我安靜！”
“……我們已經安靜了。”胡利安弱弱地說。
“都說了，不許說話！”
年輕的阿根廷前鋒委屈地閉上了嘴。
瓜迪奧拉環視一圈，神情十分冷峻。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格拉利什的身上。後者剛才憋住笑容，微微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在出發客場的前一天，德布勞內和京多安因為感冒而不得不退出大名單，已經讓人很頭疼了，結果才剛來到這邊，格拉利什又出事了。
在比賽前夜，他興高采烈地跟福登等人說，我認識一個很好吃的中餐館，一起去吧！
幾個人跟着他去吃了一頓，然後……就拉肚子了！
可把瓜迪奧拉氣得夠嗆。
現在比賽結束了，可以來好好算賬了。
“你們去吃什麽了？”
格拉利什低下頭，接着福登他們也被挨個瞪了一遍。
他們藏藏掖掖不肯說，但沒有用，瓜迪奧拉拿出了XX報，說，我都已經看到了。
餐廳地址，廚師，每日特色菜單，包括格拉利什最愛點的那幾份，土豆咖喱，椒鹽蝦和蛋炒飯——全寫在上面，一覽無遺。
？！
大家絕望地瞪向罪魁禍首：你沒事接受什麽采訪啊！
“不準東張西望！”
在主教練的暴怒下，更衣室一片寂靜，聽他繼續發飙：“吃什麽中餐？那是正經中餐嗎？亂七八糟的，和菠蘿披薩有什麽區別！”
格拉利什擡起頭，大驚失色：“什麽，難道我被騙了？”
隊友側目：“你被騙又不是什麽稀奇事……”
“閉嘴！”瓜迪奧拉吼道，“從現在一起，全部聽我的！”
“明天起，一律不許在外就餐！——所有食譜，按照營養師說的給我照做，不許偷懶，也別想着耍花招，每天拍照打卡确認！我會讓他們記錄的！”
大家都驚呆了。
“那……如果感冒了呢？像凱文那樣，”門将埃德森小心翼翼地問，“這也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啊？”
剛說完就被瓜迪奧拉吼了回來：“所有人給我戴上口罩！你們以為疫情過去就可以掉以輕心了嗎？給我嚴格學習中國的防疫政策！”
……
鴉雀無聲。
曼城球員看着瓜迪奧拉拿出手機，噼裏啪啦給後勤組發了一堆消息：改善食堂夥食，召集營養師開會！
他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心道：瘋了，瓜迪奧拉真的瘋了。
什麽新食堂，他居然是認真的！
等德布勞內病好了回到俱樂部，可能就會像坎特回到切爾西一樣，發現一切都變得陌生了。
要不，誰去把梅西請過來曼徹斯特一日游吧！
呃，雖然現在買不到，但也許能緩解一下心情呢……望梅止渴什麽的？
大家又睜開了眼睛，偷偷看向胡利安。
胡利安不知所措，糾結地攪着自己的手指，支支吾吾說：我可沒有這個能力把裏奧喊過來……
“但是，我們可以去見他呀？”他小聲說，今年的FIFA年度頒獎禮就在巴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