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這本來只是一場平平無奇的法甲聯賽。
南特，一個掙紮在掉級邊緣的對手，而法甲又是關注度最低的“第六聯賽”。MMN組合和諧的互相幫助，獲得一場意料之中的勝利，幾乎不會掀起什麽波瀾。
可就在賽後不久，各大媒體紛紛發聲，鬧得聲勢浩大。
《震驚！梅西陷入了長達九十分鐘的進球荒！》
是否受到傷病影響？又或是——主教練戰術發生了重大失誤？！
缺席訓練的真正原因得到證實！
他還能夠擔任周中歐冠賽事的首發嗎？
“……”
內馬爾在更衣室玩手機的時候就刷到了這篇報道，正喝着水，嗆了一下。
九十分鐘的……
進球荒……
虧他們說得出來！
就算沒有直接進球和助攻，但這幾次進攻都是由裏奧策動的，存在感絕對不輸于任何人。
南特主教練在賽後采訪時真情實感地誇了一番，對他的喜愛與欣賞不加掩飾。
來自對手的認可，不比表面數據更有意義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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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換個角度說，如果沒有進球和助攻，就要被懷疑狀态下滑，不能打首發，那讓剛獲得首球的維蒂尼亞怎麽活……
內馬爾看向蹦蹦跳跳慶祝的葡萄人們，又看向身旁還在毛巾擦拭球鞋的裏奧，不動聲色地伸手，襲擊了他的腦袋。
裏奧歪了歪頭，沒能躲開他的手。
“怎麽了？”他湊過來去看他的手機屏幕。
內馬爾立刻把手機收了起來。
“沒什麽，你最好不要看，是惡評。”
裏奧半信半疑地“喔”了一聲：“我們不是贏了嗎？”
“他們覺得你把機會讓給了別人，有點浪費……”內馬爾嘆了口氣。
裏奧沒有馬上回答，抿了抿嘴唇。
對一個頂級前鋒來說，進球的欲望永遠是最強烈的。沒能獲得進球，的确會讓他對自己不太滿意。但對球隊來說，更重要的是獲勝，他沒道理表現出任何遺憾。
“哦，那随便他們吧。”裏奧不以為然地說，“我覺得斯卡洛尼做得沒錯。”
總是把“團結”放在嘴邊，也許有點傻。
但事實上是，在球場上，每一個人都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如何把每一個人融進這個隊伍。
如果觀衆以為，只要靠他們前場幾個人，再加上一個門将就能解決所有問題的話……那也太天真了。
被潦草下課的加爾蒂埃應該會覺得很冤吧。
“當然，”內馬爾回應着，笑了笑，“但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看得這麽明白的。”
說到這裏，他悄悄朝另一頭努了努嘴。
喏，你看。
裏奧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在幾個葡萄牙和西班牙人打鬧的身影背後，姆巴佩靜靜地坐在那裏，抱着手臂，微微撇着嘴。
盡管他在本場比賽中收獲了進球，可看起來也沒多高興。
“哦，可能他覺得自己進球太少了吧。”內馬爾從兜裏摸出兩根棒棒糖，拆開包裝，很自然地将其中一個分給了裏奧。
巴西人在這個話題上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在賽季初，大巴黎狀态火熱，三人領跑進球榜首，法甲金靴歸屬基本在他和姆巴佩之間産生。
世界杯回歸後，傷情影響了他在場上的發揮，另一邊，跨版本的裏奧又将法甲賽場攪得風生水起……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數據被隊友追上，內馬爾悄悄地emo了一會兒——僅限在深夜的自家浴室裏——沒讓任何人發現。
在大家眼中，他迅速調整了心态，接受得十分坦然。
也許是年輕時的野心被法甲逐漸磨平了，又也許是因為……這個人是裏奧。在他面前，除了接受，沒有任何辦法。
“你懂我的意思吧。”內馬爾朝裏奧眨了下左眼，“再不努力一點，聯賽進球數馬上就要被人追上了。”
裏奧含着棒棒糖，琢磨着他口中“被人追上”的意思：“……我嗎？”
他并沒有想過要和姆巴佩搶奪什麽，在球場上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
如果不是內馬爾提起金靴，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來到了進球榜的前沿，緊跟在榜首之後。
理論上，隊內前鋒的良性競争能讓彼此受益，但從功利的角度來看……
“不用擔心，”內馬爾很有把握地說，“我了解基利安，雖然他最近經常吐餅，但在關鍵時候——呃，我是說，在關鍵戰，有你在的時候，他不會掉鏈子的。”
裏奧舔着糖棍，含含糊糊地問：“跟我又有什麽關系？”
“這我很難解釋，可能是因為不服輸吧。”內馬爾看着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有些微妙。
表面上他說得正兒八經，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姆巴佩的心理——因為，曾經的他在面對裏奧時，也是一樣的。
“所以，如果你擔心他下場射門不穩定，”他清了清嗓子，“那你可以在裏面穿一件阿根廷的球衣，我保證，熱刺贏不了。”
說不出為什麽，但裏奧心裏微微震撼。
他再次轉過頭去打量姆巴佩。
“你說得我好像得罪了他一樣……”
*
“你能想象嗎？放着我這麽一個世界級前鋒在這裏，他卻寧可和一個葡萄牙人練球！”姆巴佩抱怨着。
這裏還要加上不少附加條件。
所謂“世界級”，是指能在世界杯決賽上演帽子戲法。
而與此同時，他口中的“葡萄牙人”，則是指一個體育總監花四千多萬買回來，踢了三十多場才1球2助的中場。
如此明顯的對比，結果還用問嗎？
是個人都會選他吧！
盡管這很可能是教練的安排，姆巴佩還是覺得無法理解。
“我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哼哼道，“有我這麽強的隊友……”
阿什拉夫原本就聽得心不在焉——雖然他假裝自己很認真的樣子——當你和領導一起工作，那就必須要學會這種技能。
在姆巴佩絮絮叨叨的時候，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點着頭，适當地表示附和，不經意地轉開了目光，然後凝固。
“噓。”阿什拉夫忽然變了臉色，向他身後暗示。
“你說什——”姆巴佩頓了頓，仿佛也意識到了什麽，緩緩地轉過身。
果然，裏奧就站在對面，呆呆地看着他們。
但這不能怪任何人。
誰能想到，他們會在超市商場一個無人在意的角落相遇？偶像劇中的偶然邂逅，也不過如此。
裏奧與他們面面相觑，臉上寫着意想不到。
不僅僅是因為逛街的時候遇到了兩個隊友，還因為——這裏是商場外的兒童娛樂區。
姆巴佩和阿什拉夫就坐在那一排長凳上，兩雙大長腿艱難地縮在有限的空間裏。而在他們旁邊不遠，是一群不超過五歲的兒童尖叫着從滑梯上俯沖進海洋球池……
一顆兔子氣球飛了過來，在地上彈跳幾下，從他們中間過去了。
“你們是在等……人嗎？”裏奧遲疑地問，看向那座游樂池。
他想當然地以為，他們是帶親戚家的小孩出來玩的。
嗯，很有童心。
但姆巴佩很快做出了解釋：“我們剛買完東西，準備結賬的時候突然發現……呃，沒帶錢。”
他微微羞恥地說完了後半句。
“啊？”
這個回答更讓裏奧驚訝了。
姆巴佩努力表現得鎮定，試圖輕描淡寫地：“哦，出門太着急，忘記了。”
“這邊不能用電子支付嗎？”他看了看手機，還以為十五年後的技術已經很發達了呢。
“嗯……”姆巴佩表情深沉。
裏奧又看向另一位。
沒帶錢包很正常，但兩個人同時沒帶錢包的可能性也太低了吧？
然而，阿什拉夫的回答更是重量級——
“我沒錢。”
？？
裏奧微微茫然，不知道該怎麽問下去了。
追問別人為什麽沒錢這種問題，似乎有點不太禮貌，他下意識地避開了。
“那你們現在……”
是在幹什麽？
姆巴佩指了指隊友，表情幹巴巴地，語氣也幹巴巴的：“在等他媽媽來付賬。”
“……”
雙方大眼瞪小眼，氣氛變得十分尴尬詭異。
姆巴佩若無其事地把問題抛了回來：“你呢？一個人出來逛街？”
裏奧提起環保袋晃了晃，很顯然——他買了一袋零食。
“內說倫敦的食物很難吃，讓我做好準備。”
“哦，他說得對。”姆巴佩說完，又陷入了沉默，好像實在找不到話說了，他決定将這個難題留給阿什拉夫。
後者盡管很希望在這個時候把自己藏到裝滿海洋球的池子裏當個屍體，卻只能硬着頭皮開口：“呃，這裏太吵了，我們換個地方？”
如果只有他們兩個人，還能勉強忍受一群小孩朝他們投來的怪異目光。
但既然裏奧也在……
那就太容易被人認出來了，到時候可是雙倍的丢臉。
“我也不是一個人出來的。”裏奧繼續說，“萊安去買冰激淩了，讓我等等他。對了，你們沒帶現金的話，其實我可以幫——”
他好心地提出了建議，卻沒想到連話都還沒說完，就被他們識破了意圖，異口同聲地拒絕了。
“不用了！”
阿什拉夫微微慌張。
姆巴佩的臉上也寫着堅決：堂堂正正的男人，怎麽能讓比自己小、賺得也沒自己多的孩子來付錢呢？這是自尊心的問題！
裏奧：“……”
難道等媽媽來付錢，就是很值得驕傲的一件事情嗎？
裏奧在兩人身邊坐了下來，等到帕雷德斯舉着冰激淩沖過來的時候，他才突然反應過來。
“我賺得比你少嗎？”
姆巴佩在大巴黎拿到的合同确實高得離譜，但他們還有代言，各種商務合作……這麽算下來，裏奧沾了自己的光，整個大巴黎加起來都不一定有他一個人多。
“這不是重點，”姆巴佩啧了一聲，膝蓋往旁邊挪了挪，隐約顯得焦慮，“你的好勝心能不能不要用在這種地方？”
裏奧說，不，我任何時候都不喜歡輸。
“那重點是什麽？”
姆巴佩用苦大仇深的眼神盯了他一會兒，試圖舉例說明：“就好比，如果你和一個姑娘……算了，換一個。比如你決定請助教吃飯，你會願意讓他付錢嗎？”
“當然不……”
裏奧停了下來。
他好像明白了什麽，又好像沒明白。
這兩者之間……相似點在哪裏？
沒等他繼續想清楚，帕雷德斯大步走了過來，在他和姆巴佩中間強行擠出了一個空位，坐下來。
姆巴佩皺着鼻子往旁邊讓開。
但阿根廷人還是不太高興，兩個人難得的相處時間，居然被這麽打斷了。他眼珠轉了一圈，忽然問：“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出來約會啊？”
姆巴佩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
而他拍了拍裏奧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裏奧，這世界好危險啊，我們得離他們遠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