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033章

“要說有什麽異常的……我目前還沒有發現。”基裘說, “怎麽,你又想說什麽?”

“沒什麽。”席巴說完便挂斷電話,他坐在電腦桌前, 耳機裏播放的是竊聽裝置竊聽到關于你的通話內容。

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一切都還和以前一樣, 可是他又為什麽會感覺到心悸?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在平靜的表面下暗波湧動, 席巴的焦躁感也從他細微的小動作裏洩露出來, 又被他的母親凱瑟所察覺, “你在擔心什麽?”

凱瑟聽管家說席巴這個時間點還在監控室,根據她對兒子的了解,他應該是有什麽煩心事, 所以管家前腳才通知凱瑟,後腳她就已經來到了監控室。

“沒什麽, 一切都很正常。”席巴沒有回頭,他知道母親凱瑟正在注視着自己。

“如果真的這樣,你的臉上又為什麽露出這幅表情?”凱瑟走到席巴身邊,居高臨下地俯視他,“他們都說母子連心, 我好像稍微能夠明白這個道理了, 你在擔心他會發現我們的所作所為。”

“她現在還沒有發現。”凱瑟繼續說,席巴接過話頭,“但是遲早有一天她會知道的。”

“那就說服她,用可憐的姿态博取她的同情心, 你應該有學過怎麽做的吧?”或者說他現在就已經開始無意識地使用這種小伎倆。

“然後呢?”

“然後就是一切照舊。”凱瑟輕描淡寫地說,她說得太理所當然了, 他們以為你會因為同情心而留下來,除了席巴以外的所有人都是那麽認為的, 他們是如此的篤定,可是身為當事人的席巴卻清楚地知道,你絕不是那種會被同情心左右重要選擇的人。

如果只是不重要的選擇你自然會聽從感性,可如果是重大選擇,你的理智就會占據上風。

“大不了就用念能力控制她的意志,反正基裘應該也能做到這一點的吧?”這也是為什麽他們會把基裘拉攏過來,你對基裘的好感度高是一方面,基裘的念能力很有用又是另外一方面了。

“怎麽現在看起來困擾的人只有你呢?”凱瑟不解地歪了歪腦袋,“唉真可憐,不要讓愛成為刺痛你的東西,主動去控制它,愛的同義詞就是掌控呀。”

話語間凱瑟的手掌落在席巴的頭頂,她的動作緩慢地,輕柔地撫摸他的頭發,像是在撫摸自己的附屬品,又像是在撫摸屬于自己的一部分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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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凱瑟掌控着自己的孩子,告訴他這個真理,“你身為我的孩子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電腦按照時間順序播放你的手機內通話記錄,很快就播放到了你與他的最新一條通話記錄。

“刺啦刺啦——”那應該是你的手機摩擦衣服發出的動靜,接着響起的是你清亮聲音,“席巴我在這裏,看過來呀。”

這段通話很簡短,只有十幾秒,但他的腦海裏卻清晰地浮現出當時的畫面,你隔着一條馬路對他揮手,臉上的笑容怎麽看都不像是在說謊,這就代表那個時候,你見到他的時候,應該也是發自內心的感到快樂的吧?

“時間不早了,這些通話內容都檢查過了沒有問題,你也早點休息吧。”凱瑟說,“如果以後還有戀愛上的煩惱,我倒是不介意你來找我。”

不過凱瑟也知道席巴多半是不會來找她談心的。

砰——

監控室的門又關上了,席巴停留片刻後也旋即離開,監控室內歸于一片寂靜。

*

“西芙你最近怎麽好像對旅游很感興趣?”黛西路過你的書桌時發現你桌子上擺放着好幾本旅游雜志,還有一本有你半個手掌那麽厚的世界地理書,“還沒到寒假呢你就開始計劃旅游啦?”

你合上其中一本旅游雜志,這可不是普通的做攻略,被你合起的那本雜志書頁上你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注意事項,而且你挑選的都是一些鮮為人知的偏僻地方,沒錯,你現在就在尋找跑路以後的藏身之處。

不能是太多人知道的地方,最好是某個犄角旮旯裏,其實只要你躲過揍敵客的第一波地毯式搜索,接下來被抓到概率就會變得很低,因為你的能力甚至能夠影響某些事情發生的幾率,比如說你不希望明天抽背知識點,只要你願望和訴求足夠強烈,那麽明天就幾乎不可能抽背知識點。

當然如果再把影響的範圍擴大,之前有一陣子這裏天天下雨,陰雨連綿的,你希望天空放晴的願望異常強烈,以至于那場雨在淩晨停止,隔天早上就出大太陽了。

不過這也存在副作用,那就是上一個願望如果太過複雜,那麽中間就要間隔很長一段時間,俗稱技能冷卻時間。

當然這都只是起到降低概率的作用,如果說這件事本身就是極有可能發生的,那麽就算你的願望再強烈也很可能失敗。

這個能力你沒有告訴揍敵客,當時是出于謹慎,沒想到現在真的成了你的秘密武器,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黛西好奇地湊到你身邊,你嗅到她身上白桃味的身體乳香味,味道淡淡的,并不會讓人讨厭。

“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要和你的男朋友一起去旅游對不對?唉,真好啊,有個聽話的男朋友可真好。”黛西撇撇嘴。

瑪麗打趣道:“怎麽?你還嫌你的男朋友不夠聽話?他都快變成你的小狗了。”

“他聽我的話,但更聽他爸媽的話,所以我可不是他的第一主人。”黛西涼飕飕地說。

“什麽主人什麽小狗的?你們玩得這麽花嗎?”克萊爾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原來黛西你是訓犬大師呀。”

“什麽啊,那要說聽話,肯定是西芙的男友最聽話啦。”她是在半開玩笑的。

你回憶了一下,好像确實是這樣的,席巴在你面前一直都是順從的那一方,但這并不妨礙他往你的手機安裝竊聽裝置,而且要不是克萊爾你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呢。

作為寝室裏唯一一個知情人,克萊爾轉移話題,“你們的小論文都寫完了嗎?居然還有空在這裏想寒假的事情,要是平時分不高,期末就算滿分也救不了你們的績點。”

瑪麗哀嚎一聲,“好端端的為什麽要突然提這件事啊——!”哀嚎歸哀嚎,瑪麗還是很老實地拿出筆記本電腦,開機,打開文檔,對着空白的文檔發愣,表情是哭喪着一張臉的。

上一個話題就這麽過去了,只不過後來克萊爾還是趁着只有你們兩人的時候問你,“你是打算和他提分手了嗎?”

“差不多吧,現在還在準備階段。”

“他們家是什麽背景?該不會真的是Mafia吧?”克萊爾低呼一聲,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話你完全可以盡早提出分手的,她知道你不是個性格猶猶豫豫的人,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阻礙你提出分手,那就是對方非常有背景。

這話一出,克萊爾看到你的表情發生了非常細微的變化,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壓低聲音,“真的是Mafia背景嗎?那……那也沒關系,我會幫你的。”

“什麽?但這樣你也會惹上麻煩的。”你可不想到時候揍敵客找她的麻煩,“上次手機的事情我還得要感謝你。”

“這有什麽好謝的,我們是朋友啊。”克萊爾握住你的雙手,“不過這件事我建議你不要告訴瑪麗和黛西她們,免得她們擔心着急。”

“你完全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看到,裝作不知情就好。”你反握住她的手,“這樣就好。”

克萊爾無奈地嘆口氣,唇角上揚,“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了。”她的話題轉得也太快了吧。

“那天太陽很大,沒人送我來學校,我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周圍的新生都有父母或者朋友陪着,他們懷裏都抱着鮮花。我到寝室樓下才放下行李箱,你就向我走來,懷裏抱着一大束百合花,你抽出兩支送給我,你說‘只有你沒有花,我送你兩朵吧’。”

克萊爾對你眨眨眼睛,“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花,是兩朵很漂亮的百合花,我記得很清楚。所以我認為我應該為你做這些。”

“僅僅是因為那兩朵花嗎?”

“不,僅僅是因為你。”克萊爾說,“如果做什麽事情都要追求‘有回報’‘值得’,那這個世界未免也太無趣了一點。”

“這是一場冒險。”你覺得還是應該再提醒她一下,她接過你的話頭,“那麽我将欣然加入冒險。”她挺起胸膛,眼神堅定。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那麽喜歡冒險。”你覺得氣氛好像有些太嚴肅了,克萊爾也笑了一下,“那可能是你對我不太了解吧,好啦,現在你知道我的另外一面啦。”

不得不說,有了克萊爾的加入你的逃跑計劃順利多了,而你也向克萊爾坦白,“那不是什麽Mafia家族,而是殺手家族揍敵客。”

沒想到克萊爾只是沉默片刻,然後才說:“原來是這樣啊,那似乎就能說得通了,你之前也是忌憚他們家的勢力才會答應他的告白的吧?是你的家人把你賣給了揍敵客嗎?”

她好像猜錯了方向,猜的越來越離譜了,你忍不住出聲,“其實也不是你想的那樣的,至少我答應他的交往并不是迫于他的家庭背景的壓力。”

你想了想,“至少我那個時候的确是有些喜歡他的。”至于你現在的話,喜歡或許還是有一點的,畢竟席巴長得确實好看,只看臉都能有幾分喜歡,但總來的說你對他的感情很複雜。

克萊爾頓了頓,“這樣啊……那他就更不應該傷你的心了,等等,你不會到時候還要和他複合吧?”那她現在所做的一切就真的是功虧一篑了。

“不會的,這點我可以保證。”你表情嚴肅,板着一張臉,克萊爾從來沒見過你這麽嚴肅的表情,她伸出手指戳了下你的臉頰,“好,我知道了,你就不用那麽嚴肅了,眉毛都皺到一塊去了。”

“如果要躲避他們的追蹤……那就得要盡可能地抹除你在這個社會上留下的痕跡,最好是現在偏僻的地方躲一段時間,你有為自己建造的安全屋嗎?”克萊爾和你的想法差不多,“而且你還得要充足的金錢,最好是換成黃金,硬通貨,當然也要帶一些現金。”

克萊爾說着說着聲音變小,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了,你隐約聽見她最後說:“那我們或許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再見面了。”

“但我不會忘記你的。”你說。

“對,我也不會忘記你的。”克萊爾擡起頭,“希望你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原本以為自己借助揍敵客家族的力量能夠順利收集記憶,然後找到回家的路,但是現在看來遠沒有那麽簡單,你在享受揍敵客家族帶給你的幫助時,同時也受到他們的桎梏。

“你也是。”

克萊爾揉揉眼睛,“真是的,一下子就變得那麽煽情了,明明還有正事要說的。”她給你選出幾個适合作為藏匿點的地方,都在境外,這就牽涉到一個問題,你的身份問題。

“我現在的證件都是他們給我辦理的。”你皺起眉,“如果用這個身份出境很容易就會被發現的。”

“很巧,我還認識幾個做假證的人,他們還欠我一個人情,證件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克萊爾表示這件事情就包在她身上了。

“克萊爾你怎麽會認識做□□的人啊?”

那這就是一個漫長的故事了,還得從幾年前說起,克萊爾的哥哥在軍隊服役,他們家除了克萊爾,其他家人都是軍人又或者是警察,可以說克萊爾從小就是在警局還有軍隊長大的,她父母原本也希望她能成為一名警察或者是軍人,但是她顯然不想按照家長的想法過完一生,所以選擇了語言研究專業。

這是一些背景鋪墊,而克萊爾和那幾個做假證的人就是某次在警局認識的,機緣巧合之下又成為了朋友。

“或許我和他們成為朋友就是為了這一刻,命運早就已經安排好了。”克萊爾說,“他們會幫助我的。”

你知道她是在試圖緩和氣氛,你也配合地對她笑了笑,露出兩邊的小梨渦。

“西芙,多笑笑好嗎?不要總是愁眉苦臉的。”克萊爾想要撫平你蹙起的眉頭,這樣的話東也對你說過,他是個十足的樂天派,樂觀得要命,每當你心情低落時,他都會說,“不要苦着一張臉啊。”然後再幫你把問題解決。

東曾經說過你以後會有很多朋友的,你以為他是在安慰你,就像在安慰小孩子一樣,現在你知道了他說得沒錯,你的确有很多朋友,對你很好很好的朋友。

*

時間流逝,生活似乎還像往常那樣平淡,可在這表象之下又有什麽東西發生了改變,入秋以後眨眼間就來到了冬天,你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把新買的秋裝都穿一遍,秋天就這麽過去了,随之而來的是寒冷的冬天。

黑暗大陸上也會有季節變換,但沒有人類大陸那麽鮮明,而且只要你們趕在天氣變得寒冷之前去往另外一塊氣候溫暖的地帶就行,只不過有時候你也會提出一些小請求,比如說想要看雪,吵着鬧着讓東帶你去下雪的地帶。

東總是拗不過你,最後的結果就是他無奈地叫來飛行魔獸,那是一只名叫巴比克魔獸,長着鷹頭,馬的身體,後背長着一雙寬大的翅膀,巴比克會歪着腦袋眨巴眨巴眼睛,仿佛在詢問你想要去哪裏玩。

“上來吧。”東會先坐上巴比克的後背,然後對你伸出手,其實你已經記不清他的面容了,他離開你的時間太久太久了,因此你再度回憶和他的相處時光,畫面中的他面容都是模糊的,可是他的語氣,呼喚你的名字時咬字氣息你卻記得很清楚。

你握住他的手,讓他把你帶到上面,然後聽他指揮巴比克飛向天空,穿過峽谷和瀑布,掠過大片大片的茂密森林,你的視野裏逐漸出現一抹白色,你驚喜地說:“是雪!”

東的聲音裏是清淺的笑意,“是啊,是你念叨着想要看的大雪。”

巴比克載着你們飛到雲層之下,你伸出手接住幾片雪花,黑暗大陸的雪花都是大片大片的,落在掌心并不會馬上融化,更像是一種堅硬的晶體,你收攏手掌還會覺得有些紮手。

“這個雪花還會紮手啊?”你又驚又喜地說,“東,你瞧瞧。”

在你掌心還完好無損的雪花交到東手中就融化成一灘水,但這并不妨礙你欣賞雪景的心情。

時間一轉又到了要下雪的季節,天氣預報說三天後将會迎來今年的第一場雪。

“是初雪啊,還真是有點期待呢。”瑪麗在下課回寝室的路上說起即将到來的那場雪,黛西加入這個話題,“我的攝像機已經準備好啦,你們誰要讓我幫你們拍照片呢?”

瑪麗捧場地舉起手,“我!拜托了,選我吧大攝影師!!”

黛西故作思考,“嗯……那我得要好好思考一下。”

瑪麗笑着威脅道:“這還需要思考嗎?拜托诶,我們可是室友啊。”

“賣個關子都不行嗎?”黛西輕哼一聲,接着又對克萊爾和你說,“下雪那天你們有什麽安排嗎?”

克萊爾扶了扶眼鏡,“我要參加比賽。”

“啊……就是那個演講比賽嗎?”黛西回憶了一下,只記得那是個演講比賽,至于主題是什麽她就不清楚了。

“是啊。”克萊爾聳聳肩,“多參加一點比賽都是為了以後的綜測分好看,這也是無奈之舉嘛。”

瑪麗倒是不在乎綜測分什麽的,反正她大學畢業以後大概率就是回到自家農場,從父母手中繼承那家農場,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她會在閑暇之餘寫一些文章,有可能會發表在地方報刊上,她對這種生活也還算是滿意,至少很安逸。

被克萊爾這麽一說,黛西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參加的活動太少了,她若有所思地嘟哝,“那我也應該多參加一些活動了。”

你在下初雪當天也已經有安排了,那就是回揍敵客家一趟,凱瑟說是每月一度的家宴,希望你不要缺席,他們的确有家宴這個傳統,之前幾次你都以學業繁忙為借口逃過了,但實際上你的學業确實很繁忙,但是拒絕太多次就會太明顯了。

所以你這次還是得要回去一趟,打消他們的疑慮。

你說:“我要回家一趟。”

黛西說:“西芙你還是那麽戀家啊,好吧,那我們寝室的活動你就要缺席咯。”

你拍拍黛西的肩膀,“那祝你們玩得愉快。”

等到家宴當天席巴主動來教學樓大門口接剛剛下課的你,這幅畫面似曾相識,尤其是你身邊還跟着個艾什莉,她就和之前那樣小聲說:“呀,你男朋友來接你啦?那拜拜啦。”

你走出幾步,而後回過頭,克萊爾果然在看你,你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只是一場家宴而已。

席巴牽起你的手,“我還以為這次的家宴你還是會因為作業多缺席。”

“放心吧,這次我已經事先把作業都已經完成了,所以接下來的時間都是可以自由支配的啦。”你的反應就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的差別,席巴握着你的手微微收緊,“好,那我們就回家吧。”

“對了,你知道嗎?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雪的,而且還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你們所在的地區并不經常下雪,至少你在這裏待的幾年都沒有見過下雪,“所以怎麽說呢,嗯……意義非凡?”

說這話時你們穿過長橋,橋邊的吊燈散發出柔和燈光,就連席巴的面容也都變得柔和,他說:“這也會是我和你看的第一場雪對嗎?”

你迎上少年的目光,點頭,“是的。”

同時也是最後一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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