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年代文錦鯉（三）

第03章 年代文錦鯉（三）

方家的磚瓦房一共四間屋子，而原主就單獨占了個其中一間。

哪怕平日裏住在學校，她的屋子也是被拾掇的幹幹淨淨，連被子都是不久前曬過的。

雖說也不大，勉強放下張床和一張書桌的寬度差不多了，但對于已經已經滿了十六周歲的女孩子來說，至少也是屬于自己的一個安靜又獨立的私密空間。

點上一盞煤油燈後，蕭函又翻看了下原主的高中課本，雖然這上面的內容知識遠比不上她腦海中的學識，但蕭函也能從中更多了解到這個時代處處的信息。

至于原主的心願，因為穿越的時間節點還比較早，也不難完成。

蕭函心裏已經想好怎麽做了。

………

一大清早，全家人就都起來了，不說天沒亮就趕着去城裏工廠上班的大哥方志國，其他人也是忙着下地幹活，喂雞喂鴨的，就連小侄子侄女也要上山割豬草撿柴禾。

反倒是作為小女兒的方敏，成了最清閑的一個人。

王蘭英還笑呵呵地讓她多睡會，一臉我閨女在學校裏讀書辛苦了的樣子，除了和其他人一樣的早飯粥之外，另外又拿了個煮熟的雞蛋。

“不用你幹活，你回你屋子看看書，躺着休息也好，學校裏怎麽也沒家裏睡覺舒服。”

“中午我多弄幾個你喜歡吃的。”

這年頭能吃飽都不容易了，更別說重視學習的态度了。

這還得歸于方家的念想，雖說祖輩幾代人都在地裏背朝黃土的，但光是爺爺奶奶那一輩人就是有膽識的，可惜沒遇上好時候，就盼望着後面子孫能成器。

公公婆婆還有丈夫都去了，這個家的重擔也是靠着王蘭英一個人挑起來，不光如此，她還要實現方家的願望，怎麽也要供出個大學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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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丈夫去世的那會，大兒子也就是方志國才上中學，家裏沒個勞動力處處都要錢要糧，正好上面補償下來，給了個城裏機械廠的正式工編制，哪怕方志國什麽都不會，進去也得從學徒開始做起，但也是正式工的工資待遇，等考核過了随時可以轉正。

方志國愣是一聲不響退了學，作為長子他當然得幫着娘撐起這個家。

而二兒子呢，在學習上是個蠢笨的，就連初中都是勉勉強強才讀完了。王蘭英幹脆讓他先回來種田，城裏的工作本就不好找，加上前些年全國上下鬧饑荒，他們家還是靠這地裏的糧食救得急。

所以王蘭英對二兒子也不抱什麽希望了。

唯有小女兒，從小就會讀書，而且還跳級上了高中，這怎麽能不讓她期待呢。

可惜看過原主記憶的蕭函知道，王蘭英這個心願到死還是沒能實現，因為原主這一屆高中生無疑是比較倒黴的，距離夢想只有一步之遙，之後一等就是多年，期間他們也無法以正常的途經上大學了。

而最後原主被毀掉了錄取通知書，大受打擊郁郁而終，而方家更是承受悲痛，雪上加霜。

想到這一切的緣由，蕭函似是無意問起，“二哥去哪了？”

王蘭英随口回道，“你二哥啊，去地裏幹活了，比公雞打鳴還早呢。”

許是以為閨女關心她二哥，“你不用管他，他一個大男人帶了幹糧好，餓不着呢。”

蕭函，“……”

她對這位便宜二哥，還真不怎麽在乎。

*****

方家二哥是一大早去地裏了，但卻不是王母想象的勤懇，而是沖着林淑去的。

他昨天就沒能打聽到林淑的事，今天一到田地裏，就巴巴地往林家那邊看過去了。

村子裏愛慕林淑的小夥子還不少，畢竟人家長得跟朵花似的，論樣貌的不比城裏的姑娘差。

而在所有追求者中，方志華是最死心塌地的，這不見她臉色蒼白，容顏憔悴的樣子，不知有多心疼，連自己家裏的地都不幹了，一心上去幫林淑幹活。

“放着我來就好，你多休息休息，那塊比較陰涼。”

方志華小心翼翼的，簡直把林淑捧在了心尖尖上的樣子，“我水壺裏還放了白糖，你要不喝一點吧。”

林淑也不願意頂着這麽大太陽下地幹活，身體不舒服不說，一會兒下來原本白嫩的小手都會起水泡變粗糙，但是家裏人一點也沒有因為她懷着孕而有所寬容，就連早上她胃口大開，想多吃個雞蛋都被說。

誰讓林家上下也有好幾張嘴要吃飯呢，又沒什麽本事，只能靠地裏的工分和糧食，林淑又是長女，怎麽能不幹活。

………

而見到方志國後，也令林淑想起不好的記憶——那就是方敏。

說不惱恨是假的，因為懷孕的事她本不打算讓家裏人知道的，等到她告訴心上人，一切事情塵埃落定之後，風風光光的嫁過去，孩子當成是婚內生的也沒什麽問題。

這下倒是多了不少麻煩，而想來想去她将這些都怪到了方敏頭上，如果不是她多事叫來老師，又多話，也不會變成這樣子。

平日裏都是她小小算計過方敏幾次，但這回居然栽了個跟頭。

不過大可從方志華頭上讨回來一些，林淑僅僅推辭了幾下，便由着方志華幫她幹活了，這也是以往都習慣了的，林淑所付出的僅僅一個微笑就夠了。

對于如何利用自己女性的魅力和柔弱的情感來博取他人的同情憐愛，林淑已經相當娴熟了。

沒*一會兒，林淑便表現出自己在家受了委屈，肚子到現在還餓着，三言兩語之下，便讓方志華湧現起陣陣心疼來，甚至有些責怪自家小妹，也沒有在學校裏多照顧照顧對方。

渾然忘了他家小妹方敏比林淑還小上兩歲呢。

林淑自然知道方志華愛慕她，但是從來都沒考慮過對方，哪怕方家條件在村子裏已經是不錯的了，但與林淑所想要的差多了，方志華也是壓根配不上她，更不用和孩子的父親比。

想起一進高中便認識的家世不凡，又高大英俊的心上人，林淑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陣甜蜜，

而方志華見了則以為對方是感動于自己的體貼照顧，心裏更是被鼓舞到了一般——或許他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的。

………

方志華即便将自己的幹糧分給林淑，那也只是普通的粗糧窩窩頭，吃着還卡嗓子，算不上什麽好東西。

而林淑身子骨弱，又生了病正是需要補營養的時候。

可惜方志華大部分時間都在大隊種地賺工分，每月少有的幾次外快也是大哥介紹的去開汽車給人送貨什麽的，但賺的大多都得上交給家裏，兄弟倆都是如此。

他平日裏難得存下點零花錢票，也早就補貼給了林淑，林家對女兒那麽吝啬，林淑在學校裏又怎麽夠吃喝的。

方志華想來想去，就将主意打到了家裏的水果罐頭，還有外國進口的糖果餅幹。

方志華倒也清楚那些東西的來歷，方家爺爺奶奶早年的時候，幫助過游/擊隊躲避過鬼子的追捕，甚至還幫忙傳遞重要情報，而那位當時領頭的戰士在建國後因為功勳卓著，也成為了首都軍區大院的一位大佬。

而且念着恩，逢年過節便讓人送禮物還有慰問品過來，不光是這些的好東西，更重要的代表對方家的關照庇佑。

所以方家哪怕孤兒寡母的，也沒人敢欺負，家裏人能捧上鐵飯碗成為光榮的工人階級，又能供女兒上學讀書的。

可惜他媽說做人不能太占便宜，除了大哥的工作受人恩惠，之後就再沒主動上去找過人家拉關系什麽的。

方志華沒多想什麽，只琢磨着怎麽把那些水果罐頭，還有糖果餅幹帶出來送給林淑，這樣精貴的好東西，除了會給小妹之外，也就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拿出來嘗一嘗味道。

正好這會母親王蘭英似乎不在家，方志華忍不住偷偷進了母親的屋子，但任憑他怎麽弄，櫃子上挂着的那個大鐵鎖依舊是堅硬穩固。

“你在做什麽呢。”

忽然一道淡淡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差點沒吓得方志華出一身冷汗。回頭一看是小妹方敏，而不是親媽王蘭英，才稍稍放松下來。

至于試圖打開櫃子拿裏面的東西，方志華雖有些尴尬，撓了撓頭。

但想着小妹雖然是個書呆子，心腸一向是比較軟的，也聽他這個二哥的話。于是道，“林淑生病了，她爹娘對她又不好，我就想着給她拿點罐頭補補營養。”

蕭函笑了笑，說起來原家一家人這麽倒黴，因為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錦鯉‘孫女’被坑的死死的。

與其怪林淑母女，不如怪方志華這個胳膊肘一心往外拐，引“狼”入室的二哥，親人們被坑害，而這位二哥倒好，有妻有女萬事足，還頂上了大哥在廠子裏都快升到主任的崗位。

還為了林淑母女不惜跟家裏鬧分家斷絕關系，傷透了王蘭英的心。

不過他的結局也沒比方家其他人好到哪去，林淑帶着女兒回到了初戀真愛身邊，毫不猶豫地與他離了婚。随後原本是國企的廠子也破産倒閉，方志華自己也下崗了。

大概這也是原主的心願沒有想占錦鯉女主福運的念頭，即便是如方志華那般寵愛方寶珠，各種順着她的意又如何，最後被榨幹了價值之後，還是會被無情抛棄并遺忘。

方志華見小妹不答話，不似過往那麽好說話，心下着急，又想着還柔弱的林淑，馬上道：“算二哥求你了，你幫我跟媽說一聲，要幾個罐頭出來，以後我再還給你。”

“這話你自己跟媽說吧。”

蕭函早已聽到了王蘭英回來的腳步聲，王母也就臨時出門，她記得女兒愛吃小魚幹，而家裏的又吃完了，便拿了些東西去跟人換。

結果一回來看到這幕，加上二兒子蠢得心思都寫在了臉上，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拿起邊上掃帚就往二兒子身上打。

王蘭英雖然偏疼了小女兒，但大體上對兒女們是一視同仁的，平時方志華從家裏順手拿好東西出去，她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但這可不是為了養出個家賊來，都快盯上她的櫃子了。

王蘭英又氣呼呼道：“這些都是給你妹妹補營養，她讀書那麽辛苦。”

可現在方志華腦子裏滿心滿眼都是林淑，她看起來那麽憔悴瘦弱，肯定需要這些營養品。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小妹又不缺這些東西，少吃一點也沒關系。”

“我看你才是腦子壞了，外人比你妹妹還重要。”王蘭英這次真恨不得打死這個龜兒子。

而蕭函就在此時開口了，“你不會是在追求林淑嗎？”

聞言方志華一下子臉色漲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林淑長得那麽好看，還考上了高中，而他連初中都沒讀完，到現在也只會在地裏種田。

還沒等方志華沉浸在對自己的貶低中越發沮喪，蕭函的下一句話就戳破了他的所有想象。

“那你可以不用想了，林淑在學校裏已經有對象了。”

方志華呆住了，半天才憋出幾個字來，“你怎麽會知道？”

蕭函笑眯眯道：“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學校打聽打聽。”

哪怕蕭函壓根沒見過那位林淑的對象也無妨，畢竟她都懷孕了，孩子又怎麽能沒有父親。

聽到這話後，方志華一臉大受打擊的樣子，倒是王母反應了過來，自家傻兒子年紀輕輕，喜歡人家姑娘也就算了，但追求一個已經有了對象的姑娘，這又算怎麽回事？

還是說林家姑娘就吊着他呢。

于是王蘭英連忙拉着女兒問道，“她談對象都多久了，什麽情況啊？”

“談了至少挺久了吧。”

這還是依照着劇情來說的，再者這個年代可不興一見鐘情立馬幹柴烈火的，

王蘭英心裏一算，就知道自家蠢兒子這半年來給林家那姑娘送了多少東西，也不管他了，立馬抄起家夥什，就氣沖沖要出門。

走的時候還不忘把傻愣愣的二兒子帶上，只對蕭函道：“閨女，你在家守着就行。”

蕭函大概也猜到她要去幹什麽了，乖巧地點了點頭。

其實不管有沒有這事發生，蕭函都打算告訴方家人的，方志華聽不聽得進去沒關系，王母聽進去就夠了，至少不會像劇情中那樣輕易同意了方志華和林淑的婚事，還以為她肚子的孩子是方家的。

………

王蘭英出門快，回來得也快，用了不到二十來分鐘，但看神色雄赳赳氣昂昂的不說，蕭函也通過系統的監控關注看了全過程。

王母的戰鬥力那叫杠杠的。

對比之下，方家老二就蔫巴巴的，似乎都擡不起頭來。

沒錯王蘭英就是去林家索要東西的，而且站在林家門口那裏，就開始罵了，一個能把三個兒女拉扯大的寡婦，怎麽會不精明呢。哪怕二兒子一棍子打不出半句悶聲來，她也對家裏少了哪些東西，還有老二存的私房錢了如指掌。

在王蘭英的努力，硬生生從林家手裏拿回了五十塊錢票。

林家自然是不舍得給的，但林淑想不到方志華這麽沒用，把他娘給鬧來了，要是任由王母說下去，只要有人信了，她的名聲就沾上污點瑕疵了。

她更不希望心上人程景琦以後知道，産生了誤會怎麽辦。

若不是她的确需要方志華的錢票還有送的裙子，好裝扮自己與景琦約會，不然她是不會收的，現在聽到王母的那些罵聲，她都後悔不已了。

只能說服了爹娘，還保證等她嫁人的時候，這些都會加倍拿回來，這才處理好了這事。

方志華羞紅了臉，更覺得在林淑面前丢盡了臉面，回想着當時林淑看他的眼神滿是失望。

然而王蘭英可不管他那點心思，直接下了通牒道：“我告訴你，你要再敢從家裏拿出一針一線給別人，你今天送，我明天就敢敲鑼打鼓地要回來。”

方志華：“……”

王蘭英也不是真的眼皮子淺，摳摳搜搜計較這些被二兒子送出去的錢和東西，

她故意鬧起來，也是為了斷掉二兒子的念想，一心挂在個有對象的姑娘身上，這算個什麽事啊。當然林家姑娘有了對象還不拒絕其他人的示好，人品也有問題。

王蘭英就是這麽樸實又精明。

而等蕭函返校的時候，王母又将這五十塊錢和票劵塞到了她內襯的兜裏，還說着，“反正都是你二哥攢的，給你花也不能便宜了外人啊。”

蕭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