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 20 章

“媽媽不哭,不哭。”芍芍看媽媽掉眼淚了,連忙哄媽媽。

冉文霜用手擦掉臉頰上的眼淚:“原來媽媽掉眼淚了啊,芍芍不說,媽媽都不知道。

你和哥哥要記住,掉眼淚的時候,不能用手去搓眼睛,搓眼睛會難受。”

她掉眼淚的時候沒忘記教孩子生活小常識。

說完,她就拿了條毛巾擦臉。

她應該是掉眼淚時表面情緒最穩定的人了。

站着掉了會兒眼淚後,坐到椅子上掉。

在一大兩小注視自己的時候,依舊面不改色落淚。

只有一種時候,她才會不好意思被丈夫和孩子們看着:“我要擦一下鼻涕,你們別看我了。”

她從兜裏拿出草紙,作勢要擦鼻涕。

爸爸和孩子們轉身過去。

冉文霜瞧着一大兩小跟罰站似的,擦過鼻涕後,讓他們轉過來。

升升問媽媽為什麽掉眼淚。

他不是妹妹,他沒那麽好騙的。

媽媽絕對不是無緣無故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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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文霜不隐瞞:“因為很多事情忍不住掉眼淚,本來還能忍,看到爸爸的傷就忍不住了,你們可以看看爸爸的手,再仔細看看爸爸的臉和脖子。”

兩個小朋友各抓住爸爸的一只大手,仔細研究爸爸的手。

爸爸的手本來就粗糙,這沒什麽好說的,可是在粗糙的手上卻多了許多傷。

有幾個指甲開裂,指甲已經剪到很短了,還是能看出暗紅色的血污。

小朋友們白嫩的小手和爸爸傷痕累累的粗糙大手形成鮮明對比。

再看看爸爸的臉和脖子,仔細看能看出曾經被蚊蟲叮咬或者過敏的痕跡。

小朋友們分不出過敏和蚊蟲叮咬有什麽區別,一律當成蚊子包。

他們沒有手劃傷,指甲開裂的經歷,不确定爸爸手受傷是什麽感覺,被蚊子叮咬可癢可難受了。

升升拿花露水給爸爸擦。

明知道花露水沒用,謝衡還是配合孩子,擦了點花露水。

冉文霜看時間:“今天來不及了,晚飯随便應付一下,明天給你炖只雞吃。”

她不再掉眼淚,先去做晚飯了。

今天包括以後都不打算問丈夫有關災區的狀況,問了只會揪心。

謝衡也沒打算說出來。

孩子們抓着爸爸的手問爸爸是怎麽傷到的,他只回答說不小心。

輕描淡寫一兩句話就帶過去了。

孩子們體會不到疼痛,眼睛卻是不瞎的,知道爸爸肯定很疼,忍不住心疼爸爸。

芍芍對剛回家的爸爸都沒了生疏感。

後面不知道怎麽回事,小朋友們玩起了爸爸的大手。

爸爸的手真大。

第一次直觀感受到爸爸的手如此之大,比媽媽的手大好多,比他們大更多了。

升升心裏想着,和爸爸玩拍手游戲,他的手肯定會被拍得很痛。

冉文霜拿上剪刀和菜籃子,要去自家菜園子剪些菜回來,孩子爸爸回來,之前剪的菜不夠吃了。

兩個小朋友瞅見,立刻放開爸爸的手,要跟媽媽去菜園子。

謝衡也跟着去了。

他想跟過來,冉文霜沒阻止,進了家裏的小菜園子,說起:“你一個月沒回家,菜園子變化很大的。”

是變化很大,有更多能吃的蔬菜了。

她忙着幹活也不忘記打理菜園子,只是太忙了,打理不細致,有些潦草,現在清閑下來,到了月中還能休息兩天,可以精心打理菜園子了。

她讓小朋友們給爸爸介紹菜園子都有哪些菜,自己剪好菜就走,留丈夫孩子在菜園子裏。

謝衡想跟上,被孩子們留住。

小朋友特別想給爸爸展示他們的“學識”,尤其是升升。

謝衡只好留下來。

在教爸爸認菜的過程中,升升順便糾正妹妹把雜草當青菜的說法。

不是青菜,就是雜草,雖然沒毒,卻會和蔬菜搶養分,平時是要被媽媽除掉的。

聽到這話,謝衡索性蹲下來除雜草。

直到媽媽來喊吃飯,一大兩小才回去洗手吃晚飯。

吃完晚飯,冉文霜沒避開孩子,當着孩子們的面扒了爸爸的衣服。

謝衡沒拒絕妻子的扒衣服行為,只是用手臂擋住了胸。

他身上皮膚也不是多“完好”。

衣服有防護作用,卻不能分擔多少重量,需要扛搬的重體力活容易對身體造成傷害。

如果被石塊木頭尖角劃到,衣服或許沒被劃破,衣服裏的皮膚是有可能被劃傷的。

冉文霜看向孩子們:“我們來玩找爸爸傷痕游戲,看誰找到最多傷痕,找到最多的小朋友,明天能吃到一個雞翅。”

輸了的小朋友也有雞翅。

雞腿就給爸爸啃了。

說到比賽,小朋友們起勁了,找爸爸身上的傷口。

找到最後,無疑是哥哥贏了。

芍芍不想認輸,指着一個小黑點點說又找到一個。

冉文霜:“我們家芍芍視力真好,不過媽媽要糾正的是,這不是傷,這只是一顆小痣,爸爸身上有,媽媽身上有,你和哥哥身上也有。”

芍芍認輸了,為明天吃不到雞翅感到憂傷。

升升主動說可以和妹妹分享雞翅。

一聽哥哥願意分享,芍芍就不垂頭喪氣了,開始鼓勵爸爸,讓爸爸聽媽媽話,聽媽媽的話,好得快。

她和哥哥生病的時候,聽媽媽的話就沒那麽難受了。

升升接着妹妹的話講,媽媽生病難受的時候,他們什麽也做不了,媽媽說有他們在身邊就不那麽難受了。

升升讀幼兒園,直說媽媽騙人,他和妹妹什麽都沒為媽媽做,媽媽怎麽可能不難受。

媽媽會在他們生病的時候照顧他們,他們才好得快,他們什麽都沒法為媽媽做,他想要倒杯熱水,媽媽都不讓,說他太小了,倒熱水不小心會燙傷。

媽媽就問他,如果他生病難受的時候,媽媽不在身邊,會不會更難受?

升升點頭,只有他自己,他會更難受,他要媽媽陪着他。

小朋友就這麽被說服了。

他現在也相信有他們陪着爸爸,爸爸心情好了,傷口會更快好。

謝衡聽到孩子的話,心裏那點羞恥沒了,感到無比愧疚。

冉文霜察覺出來了,把衣服還給丈夫:“我看你現在最需要休息,休息好傷口才能愈合得更快,早點睡覺。”

爸爸身上的傷實在太多了,小朋友們拿媽媽的話當聖旨,也催着爸爸快點睡覺。

謝衡只好聽話。

...

冉文霜今天按時接孩子們回家。

路上看到大家圍着一塊大石碑看。

聽大家談論語氣像是在看熱鬧,應該不是犧牲烈士石碑。

不是烈士石碑就好,如果把他們的石碑立在家屬院,她都不敢經過這條路了,怕走過去會很難過。

有家屬看到她了,招呼她過來。

升升和芍芍是想過去的,聽到薛阿姨的話,一人一邊,拉着媽媽的手過去。

冉文霜只好跟着孩子們的腳步走。

她過來,一些家屬自覺讓路,冉文霜心裏突然升出某種不好的預感……

薛淑玲指着第一的位置:“文霜,你看,你的名字排第一。”

原來是一塊捐款功德碑。

按金額多少刻了家屬們的名字。

第一個就是冉文霜的名字,明明大家的字一樣大小,還都是白色的。

冉文霜的名字越看越紅,特別顯眼。

她下面的人是五十,幾個人捐了五十,再往下看去,五塊錢人數最多,一塊錢也有那麽幾個。

一塊錢的除了雷韻黃糕這類人,還有出身貧苦的家屬,盡管現在已經有錢了,可是窮苦的經歷刻在骨子裏,很難拔除,讓她們捐一塊錢也是要命了。

薛淑玲捐了五十,她和丈夫賀志年都不是貧苦家庭出身,屬于門當戶對,可沒魄力直接捐出一百塊錢:“白色的名字,越看越紅,文霜,你才真正擔得起根正苗紅四個字。”

冉文霜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像熱鍋上的螞蟻,連忙搖頭,趁着現在人多,她得說出近乎真實的情況:“我把家裏的錢全捐出去了,想到和我家孩子差不多年紀的孩子被埋在廢墟底下,心裏實在煎熬,就想盡自己所能幫助他們。”

不是完全真實,她留了錢。

她知道一個家庭不能沒一點存款。

薛淑玲很快了解到她的想法,幫着她說話:“你們家兩口子差不多性格,謝衡本來要留守在部隊,堅持要去支援,上級犟不過就讓他去了。

剛好我家男人也去,他回來跟我說謝衡簡直不要命一樣,手流了很多血還不趕緊處理傷口,堅持救人,類似事情不只有一件,我聽得心驚肉跳。

換成體格子不好的,随便一樣就可能喪命,他為了救別人,都不管自己死活。”

岑米粒剛好要去衛生所值晚班,路過聽到薛淑玲說了幾句,再看到冉文霜的名字和捐款金額,很快接話:“冉姐,你為災區民衆着想的心情是大義,謝哥的行為可就不對了,以後你得多批評教育幾句,錢沒了可以賺回來,人沒了是不可能再回來了。”

廉醫生捐了五十,她捐了三十,她們倆的捐款金額已經很高了,沒成想冉姐更高。

“什麽!什麽!大家怎麽都圍在一起,讓我看看!”常巧芬最喜歡湊熱鬧,剛下工看到“人山人海”的場景,立馬過來。

薛淑玲簡單解釋狀況。

常巧芬聽明白了,糾結着要不要把“鍋”甩給謝衡,可是又覺得這是文霜的善意:“你們夫妻商量了把存的錢都捐出去,我是做不到的,我擔心老家的爸媽出事,到時候我一分錢拿不出來……”

她住家屬院,只要不生大病,看病吃藥不花錢,所以只能提起老家的爸媽了。

不想讓大家以為文霜捐一百塊錢是謝衡的意思,明明是文霜自己好心,可是說文霜自己做主捐那麽多錢,又會讓文霜成為衆矢之的。

以前和文霜關系淡,沒有任何仇恨的家屬,要覺得她不會過日子,腦子糊塗了。

這種想入一旦植入腦海裏,會從關系淡變成厭惡文霜。

要是大家都差不多,你突然表現出有錢大方的樣子,會不會被扣上地主帽子?

與其一個人當箭靶子,不如拉謝衡出來當另外一個箭靶子,分擔傷害。

而且吧,功德碑上刻的是文霜的名字,不是謝衡的名字,分一點虛無的名聲給謝衡沒多大關系,當是對他成為箭靶子的獎勵。

岑米粒明白常巧芬甩鍋的說法,既然有人幫冉姐解圍,沒她的事:“我去上班了。”

薛淑玲轉移話題:“升升和芍芍的名字也在呢,帶兩個孩子去看看他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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