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比拼

比拼

楚琰身披輕紗,坐雕花梳妝臺前,青銅鏡中映出清麗絕俗的面容。

“你剛才說齊煊保護我?從何說起?”

紅燭站在她身後,手拿桃木篦子細細篦過楚琰絲絲縷縷的秀發,“少夫人,即便胡家的保險賣得風生水起,可憑咱現在的實力,跟朱家起正面沖突的話,誰吃虧?”

楚琰透過銅鏡,難以置信地看向紅燭,輕嘆一口氣,貝齒輕咬唇瓣。

鏡中的紅燭如花似玉,比楚琰虛長兩歲。

她也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閨閣小姐,懂文識墨,後因家道中落才被賣至胡家為婢。

一言點破局中人。

紅燭擡頭,明眸與鏡中的楚琰對視,“少夫人,您不是常說,做保險最重要的是信譽。經此一鬧,烙城無人不知朱元乾寡信少義,诓騙錢財,誰還敢買他家的保險?況且,齊大人已經替咱胡家追回了賠償的損失。”

楚琰聞言,垂下視線,“可……可齊煊他助纣為虐,偏袒朱元乾。我總要給兄弟們一個交代。”

紅燭唇角挂着的一抹淡淡的笑,“佟九他們也曾經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依舊可以不計前嫌地給他們活路。如今亂世,命如草芥,就那麽點小傷,何須交代?”

“裴常呢?他雖罪大惡極,可妻兒何辜?齊煊卻一點都沒有懲治朱元乾的意思。”楚琰不由得惆悵。

紅燭眼中摻雜着情緒,惋惜且無奈。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裴常有眼無珠,連累妻兒。大夥雖知實情,可……既無人證,又缺物證。如何入得了朱元乾的罪?”

紅燭的話讓楚琰久久地沉默。

楚琰看向妝臺上的金瘡藥瓶子,拿在手上把玩,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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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高義,雖身受磨難亦無所畏懼,然不忍見胡家衆人蒙受半點冤屈。”

楚琰這才意識到,婦人之仁。

作為胡家當家,當以大局為主。

縣衙內堂

齊煊神情肅穆,眼神淩厲,在臺下的保險經營權競标者身上游移,“競标者是否到齊?”

師爺側身回禀,“胡家代表還沒到。”

齊煊輕點桌面的手指攥緊,眼神一瞬飄向門口。

朱元乾站起身,“既然胡家自動放棄競标,咱開始吧!”

“那就開始……”齊煊話音未落,楚琰手中揣着一疊文書,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嘿,我來晚啦!來得早,不如來得及。”楚琰搖着手中的文書替自己扇風,佟九緊随其後,依次落座。

齊煊臉色淡然了些,換了個姿勢坐正,“保險經營權關系到老百姓的風險防禦和財産安全,自當嚴肅處理。今日舉辦競标會,意在選拔出最合适為百姓提供保險服務的商戶。”

“快開始吧!”朱元乾不耐放地說道。

齊煊睨了他一眼,“本次競标分三輪評比,三輪總得分最高者,便能贏得保險經營權。”

“還評比啥?魏大人早授意……”

朱元乾話沒說完,齊煊狹眉一瞪,“放肆。”

朱元乾被這氣勢鎮住,噤了聲。

楚琰起身作揖,“齊大人,不知這三輪評比是?”

“保險的核心乃建立共濟保障的資金池,給發生風險的人提供經濟補償。如若參與的人不夠大,資金池裏沒有足夠多的錢儲備,保險共濟就無法實現。所以,第一輪評選為期三天,誰家賣出去盛世保護險的金額越高,相應分值越高。”

齊煊的話讓楚琰來了興致。

保險銷售不就是她的強項嗎?

反觀朱元乾,從未接觸過保險銷售。

且烙城百姓皆知朱元乾言而無信,寡顏鮮恥,又怎會在他哪兒買保險?

更何況,楚琰早已組建成熟的銷售團隊,拿下這局易如反掌。

騰地一下站起來,朱元乾怒目圓瞪,指着齊煊,氣得結巴,“齊……這,這對朱某不公平……”

楚琰大步上前,擋住朱元乾的去路,微微昂起頭,“有何不公?評價能否做好保險,數據是最客觀的。”

朱元乾雙唇緊抿,顯得有些發白,額上隐隐可見青筋暴起。

齊煊依舊正襟危坐于堂上,楚琰朝他回眸一笑,他微微一怔。

夏日炎炎,酷暑難耐,空氣中彌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悶熱。

楚琰身穿一襲輕薄的紗裙,大汗淋漓地站在閱兵臺前,下面站滿了隊列整齊的士兵。

烈日下,楚琰慷慨激昂地闡述着,“将士們,三年旱災,你們都親眼看着多少黎民百姓因這突如其來的風險,喪失家園,甚至妻離子散,橫死街頭。你們何曾想過,如果能人手一份保險。在遇到天災人禍時,及時得到金錢賠償,結果是不是就不一樣啦?”

臺下的士兵面面相觑,百感交集。

他們當中有多少人,已經失去了家人。

要不是身為男丁,被家人送入軍營,早就餓死家中。

可身處亂世,逃過了災荒,也會面臨戰亂等一系列風險。

誰又不是把頭別在褲腰帶上茍活?

要是真能買這樣的保險,将來遇到啥風險,還能拿點賠償款,減少經濟損失,他日東山再起。

生活不就是這樣?

即便遇到困境,總該是有個盼頭。

齊煊站在不遠處的營帳後,身邊的師爺驚訝地說,“大人,你怎麽能讓胡夫人賣保險賣到軍營裏?”

“為何不可?”

師爺一時語塞,“這…這擾亂軍紀,是要砍頭的……”

“沒我命令,誰敢砍她?”

師爺側目,這齊大人面見女子都要刻意避嫌,可一見胡家少夫人便偏袒得明顯。

其中有士兵挑頭問道,“我們都是吃皇糧的,一日為大姜朝效力,就餓不死。要不就以身殉國,死了一了百了,拿賠償款有啥用?”

楚琰莞爾一笑,“各位都是國之棟梁,替大姜朝子民保家衛國。可你們也為人父、為人子、為人夫,一個家庭的頂梁柱。大丈夫出征,戰死沙場,家裏的孤兒寡母又該如何自處?若有一份保險,能保障她們日後的生活,諸位便可免去後顧之憂,上陣殺敵,報效朝廷。”

将士們聞言,議論如潮。

“胡夫人,這保險怎麽買?”

楚琰擡手邊比劃邊說道,“一賠十,即買十兩保險,一年內如果有財産損失或者生命之危,按損失價款賠付,封頂賠付一百兩。”

大家躍躍欲試,有人正欲掏出口袋的銀兩……

“一賠三十。”大夥聞言往後看,之間朱元乾帶着王彪從部隊末尾往前走,“買我家朱老板的保險,一賠三十。”

朱元乾一臉得意地朝楚琰走去,邊走邊說,“朱家乃烙城首富,財力雄厚,在我這兒買保險,不比在這兒小門小戶的寡婦家買保險有保證?”

朱元乾走到臺前,轉身面對列隊将士。看着他們臉上狐疑的表情,朱元乾唇角不自覺輕顫,“一賠五十。”

楚琰義正言辭,“朱老板可知一賠五十的賠付率,自身的風險過高,很容易導致資不抵債……”

朱元乾這種以本傷人的做法,只會傷敵五百,自損一千。

臺下有士兵說道,“別信朱元乾,他就是前段時間‘假保單’事件的幕後主使,假冒胡家名義,诓騙百姓的錢財。”

“這……”朱元乾氣得臉都綠了,卻又說不出一句話。

眼看着将士們在草棚裏争先恐後地給楚琰掏錢,領保單,忙得熱火朝天。

朱元乾只能站在烈日下幹瞪眼。

師爺上前打聽後返回的營帳後向齊煊彙報,“大人,英明。胡夫人不過一晌午,就成功地簽下五萬兩的保險單。既解決了軍隊兄弟們的保障,又替胡夫人奠定了勝局。”

“還不能掉以輕心。”齊煊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轉身離開。

三日後,競标商賈再次齊聚縣衙內堂。

楚琰來得特別早,迎着灰頭土臉的朱元乾走去,“朱老板,這幾天受累了。”

朱元乾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有你好看的。”

楚琰淺淺一笑,“哼,待會兒就知道誰的業績好看了。”

齊煊帶着師爺出來,他手裏拿着文檔宣讀。

“第一輪評選前三名保險銷售結果分別是,榮銘晟榮掌櫃家一萬兩,朱元乾朱掌櫃家三萬兩,胡家十二萬兩,所以第一輪勝方是……”

楚琰滿心歡喜地期待着師爺宣布自己的勝利。

“京都魏大人在朱家再購置二十萬兩保險。”一句太監的尖聲打斷了師爺宣告結果。

身穿翡綠色蟒袍,頭發花白,油頭粉面的太監揚起一張二十萬兩的銀票,徑直走向師爺。

楚琰秀眉緊蹙,手指不自覺地互搓。

師爺接過銀票,躊躇片刻,看了眼齊煊,宣布道,“朱元乾朱掌櫃家以二十三萬兩,登頂榜一。榜二乃胡家,榜三乃朱家。”

楚琰眼神黯淡無光,唇角下垂。而面前的朱元乾卻露出意外狂喜。

身後的佟九看着揪心,上前直面呵斥道,“怎麽能這樣?這不公平。”

朱元乾信步走向不遠處的楚琰。

他高高地揚起頭顱,挑釁地看向她,凝視着楚琰眼中的不甘與落寞,嗤笑一聲,“有何不公?評價能否做好保險,數據是最客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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