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起過年

第47章 一起過年

午夜的頭等艙候機室, 闫子欽淡定安坐,正用随身攜帶的平板電腦,處理工作上的合同文件。

見身旁的少年醒了, 擡手把對方滑落的外套, 往上拽了拽:

“我訂了酒店, 再趴會咱們就走?”

盛然閃着一對電量堪堪恢複5%的大眼睛,使勁兒地搖頭。

他航班都取消了,他哪還睡得下去!

剛才盛然睡着時, 航班取消的公告就出了,闫子欽沒舍得将人叫醒, 而是利落地辦妥了退票,訂好了酒店,而後守着安睡的小瘸子。

闫子欽覺着, 沒有比這更溫馨的事兒了。

他也一點都不想返程。

盛然掙紮着, 與打架的眼皮鬥争了一會兒, 徹底清醒後, 穿上外套,跟闫子欽一同走出航站樓。

從這裏到出租車的泊車區域, 有一段長長的天橋。

室內是溫暖如春的舒适候機室, 室外是零下三十幾度的暴風雪,即便盛然小時候, 在這裏生活過好些年,也不由得凍得一個激靈。

小瘸子打小就怕冷,哪怕穿着的是長款羽絨服。

凍得瑟瑟縮縮的少年,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闫子欽, 對方比他穿得更少,一條牛仔褲外加一件中長款大衣。

連羽絨服都沒有!

肯定比他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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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然心裏思量着, 不由得從袖子裏伸出手,想要試探着碰一碰對方,問問對方冷不冷。

話到嘴邊,心裏又打了鼓。

最後不由得,用自己凍得近乎血管透明的手指,探進身邊人那寬敞的袖口間,飛快地觸了一下對方的手腕。

小瘸子就那麽一點點溫度,但闫子欽要是覺着冷的話,他願意給出自己的溫度。

意料之外,闫子欽的手腕溫度比他高。

闫子欽這趟北上,的确是大意了,穿少了。

上午一下飛機,他就意識到了,不過他比小瘸子抗凍,零下三十幾度的低溫,手也比小瘸子暖和那麽一點。

手腕冰冰涼涼的觸感,只停留了那麽一秒,闫子欽下意識地反手去握,慢了一瞬,被小瘸子逃脫了。

跟他們拍《藏淵》第一場牽手戲如出一轍。

九年隊友默契離家出走。

闫子欽低頭,借着午夜航站樓外的路燈,看着身旁少年紮緊的羽絨服袖口,剛才那冰冰涼涼的指尖,就是從這裏伸出來,又縮回去的。

闫子欽不死心,非要給人家明明還算擋風的袖口,撐開一點點,把手伸進去。

從航站樓,到對面出租車的泊車區,百十來米天橋,兩人跟十幾歲時的少年那般,鬧騰着。

最後,闫子欽從小瘸子的羽絨服袖口裏,捉住少年纖細冰冷的手指,握在掌心。

盛然掙了兩下,沒掙動,索性放棄。

闫子欽似乎仍覺着不夠,得寸進尺般,将對方的整只手牽過,揣在自己大衣口袋裏,用掌心暖着,才算滿意。

暴雪月色裏,全副武裝的大明星,牽着一位小瘸子,不疾不徐地走向泊車區,那兒有好些輛等候已久的出租車。

兩人抵達酒店時,時間早已過了零點。

大雪依舊。

盛然累壞了,一頭鑽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

闫子欽不着急,把酒店套房裏裏外外,幾間卧室客廳的環境,都查看了一遍,等着盛然洗完澡,又盯着對方吹幹了頭發,才進浴室。

待到闫子欽也沐浴更衣出來時,小瘸子已經挑選了一間,床品花色最滿意的卧室,在那圓形大床的床尾,歪歪斜斜地蜷縮着,睡着了。

将整個身子窩成一小團的少年,安睡時的容顏清清淺淺,半張臉埋在被子裏,額頭幾根亂飛的發梢,像是天使的羽翼。

光影裏垂下的羽睫,也不再撲扇,仿佛連整個暴風雪的午夜,都随之沉寂下來。

闫子欽于床邊,凝立出神良久。

小瘸子的睡相其實不怎麽好,偌大的雙人床只占床尾一個角落,纖薄的身體蜷成一團,也不用枕頭。

他在家睡覺也這樣。

在學校宿舍時還有兩次,差點從上鋪翻下去。

闫子欽看了一會兒,單膝輕跪上床,想要把床上的少年抱着翻個身,至少把枕頭墊一墊。

這麽睡不難受?

第二天早上脖子不疼?

床上的少年睡眠極淺,即便闫子欽已經特意将動作放得極輕,小瘸子仍舊一碰就醒了。

朦胧間映入眼簾的,是闫子欽那張五官堪稱完美的立體臉龐。

盛然睡得迷迷糊糊,還惦記着闫子欽大老遠的來接他,結果倆人一塊回不了家的事兒。

“我今天,一定讓你回家……除夕了……”

睡得昏沉的盛然,還記得這會兒應該已經過了零點,是大年三十兒了。

他得給闫子欽整張票回家,不能讓人家有家有業的,大過年的在外面漂着。

闫子欽定定注視着身下的少年,頓了片刻:

“這就是我家。”

小瘸子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睡懵了。

這座城市明明是小瘸子的家,怎麽能是闫子欽的家呢?

“睡覺。”

闫子欽兩個字,說得與這是他家一樣不容置疑。

小瘸子還在糾結,回不回得了家的事:

“今天我們要是還回不去……”

“我們不回去了,就在這裏過年,好不好?”闫子欽答。

北風呼嘯,雪落無聲,月色清冽如霜,夾雜着被積雪映得白晝般的光影,傾灑進飄窗。

闫子欽的聲音裏,透着與以往沉冷聲線不大一樣的柔情。

闫子欽很少這般溫柔地說話。

他想和盛然一起在這裏過年。

盛然沒有家,他也沒有家,他們倆在哪,哪就是家。

依舊縮成一團的小瘸子,歪着小腦袋思量片刻:

“那明天盛大爺做東,請你吃喝玩樂……不,今天……”

“跟邵宇學點什麽不好?”

闫子欽揉了一把小瘸子額前,幾根柔軟的發梢。

“大爺”這詞兒,是邵宇的口頭禪,小瘸子平日跟邵宇走得太近了,闫子欽沒法不當回事兒。

盛然想了想,眨着勾人不打草稿的大眼睛,改了口:

“那盛小爺,小爺……”

邵宇是大爺,他是小爺。

也不知是今日太過疲憊,還是難得地覺着安穩,原本認床得厲害、動不動就失眠的小瘸子,小聲咕哝着沒半句話,便翻了個身,再一次進入了淺眠。

頭依然朝着床尾。

闫子欽定定站了一會,而後配合對方的姿勢,同樣頭朝床尾、動作極輕地躺下去了。

……

上午,盛然睡到自然醒。

雪還沒停,昨夜的暴風倒是停了,冬日裏晴空萬丈的暖陽,洋洋灑灑在零下十幾度的積雪上,像是童話王國的盛景。

盛然放棄了搶票返程的想法。

取而代之的是,午飯後便帶着闫子欽出門,憑借着兒時的記憶,直奔他熟悉的地下商城一條街。

在這兒過年的話,他和闫子欽的衣服都沒帶夠。

小瘸子沒去過什麽大商場,重生前窮,重生後雖然賺錢了,但除了在劇組拍戲,就是在學校上課,也沒什麽時間逛商場。

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家鄉這兒,有條號稱“過年不打烊”的地下步行街。

小瘸子終于可以體驗一把,“把最貴的都給我叉下來”的有錢人快感了。

小瘸子至今,還不敢去大商場的品牌專櫃裏叉,只敢來地下步行街叉。

闫子欽也是打小跟外公,過了好些年苦日子的,現在當了大明星,私服也不挑品牌價格。

倒是惦記着,等過幾天返回S市後,帶小瘸子去一趟最大的奢侈品商城,把最好、最貴的衣服,都給小瘸子買回來!

一下午,盛然和闫子欽在步行街,叉衣服叉得快快樂樂,滿載而歸。

帽子、手套、棉衣全副武裝,穿得嚴嚴實實、暖暖和和,在夕陽西下的傍晚,去了當地極負盛名的冰雪燈會。

盛然很多年沒看過,家鄉五彩缤紛的世界了。

近年來,年輕人們的過年方式多種多樣,不再像老一輩守在電視機前看春晚。

除夕夜,冰雪燈會人山人海,無數慕名而來的游客,在這鬼斧天工的奇景裏,歡聚一堂,等候春節鐘聲的降臨。

小瘸子拍了好多照片,滑了好幾跤。

摔得闫子欽都拉不住。

景區場地大,還有不少建築是裝了彩色霓虹燈的冰臺階,一階一階的,像是奇幻的殿堂。

小瘸子本就腿腳不利索,跟其他游客一樣往冰臺階上爬。

這些年來,他磕磕碰碰習慣了,也不怕摔,看起來白瓷琉璃般一碰就碎的少年,實則挺扛摔的,在哪摔倒了就在哪裏歇一會。

還給闫子欽拍了好多照片。

但照片拍歸拍,拍了不發給對方,小瘸子美其名曰:

“發給你了你非得發微博不可……”

這要是闫大明星一個微博發出去,全世界不都知道來小瘸子的家鄉過年了?

那還得了?!

這緋聞可洗不清了。

小瘸子時刻謹記:他倆是對家!

哪有跟對家一起過年的?

闫子欽也不着急,打定主意,早晚把照片要來。

早晚發微博!

臨近午夜,景區有場冰雪音樂節,就在那最高最大的冰城堡前。

異彩紛呈冰磚搭建的舞臺,簡簡單單的擴音設備,臺下彙集了摩肩接踵的游客。

不是什麽知名的歌手明星,只是天南海北的年輕打工族,自發組成的臨時樂團,唱得不錯,看得出平時也是玩音樂的。

盛然站在那高高的冰舞臺底下,注視良久。

對于他和闫子欽這般,從小訓練唱跳的專業歌手而言,這裏的樂隊,唱功不算一流,舞臺也相對青澀。

但這樣氛圍下的音樂,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感染力,像是藤蔓一樣旺盛的生命。

在這嚴絲合縫的冰磚裏,肆意縱情地蔓延,開出花兒來。

盛然很久沒碰音樂了。

直到樂隊演出結束,除夕夜的鐘聲也即将敲響。游客們前赴後繼地趕去看敲鐘,這片就在幾分鐘前,還燃炸天際般的冰舞臺,頃刻間冷卻下來。

只剩下仍舊閃耀着霓虹燈的一塊塊冰磚,在這除夕夜的燈火闌珊處,不甘沉寂。

剛才沒能擠到前排的盛然,終于得以觸碰這半人多高的冰舞臺面。

小瘸子爬上一塊塊冰磚,張開雙臂,以擁抱的姿勢,全身放松地撲在那冰舞臺上,像是觸碰着遙不可及的夢。

闫子欽怕人着涼,用下午新買的棉手套,墊在了小瘸子貼在冰面的腦袋上。

小瘸子不樂意,非要甩甩頭,小腦袋一拱一拱地,用那線條完美的下巴,将棉手套拱到一旁,像是要将全身心每一個細胞,都用來與這舞臺貼貼。

貼了好一會,才從口罩裏傳來悶悶的聲音:

“闫子欽,我還想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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