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小哭包

第69章 小哭包

小瘸子跑不快。

即使身材比例完美, 也曾被粉絲們戲稱過腿長兩米八。

盛然照樣追不上闫子欽的步伐。

闫子欽走上廣場,站在一衆疑似受雇的職業粉絲當中。

場館外的喧鬧仍未停歇,甚至矛盾升級, 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陣高喊:

“闫子欽來了!闫子欽在場館彩排!他真的要當嘉賓!”

“闫子欽你要是當嘉賓, 我們就退票!”

“我們花錢買票大老遠趕來, 不是為了看你!”

“退票!退票!”

……

闫子欽不疾不徐走進人群,兩道銳利的目光盯向其中一個要退票、吵得最兇的女孩,神色間還染上一抹戲谑的笑:

“你的票呢?拿來我看看。”

女孩怔住了, 闫子欽知道,她根本就沒票。

女孩身邊同伴見狀, 不由分說提了瓶礦泉水,口中嚷着“蹭小然演唱會的就是他”,緊跟着一瓶礦泉水, 便朝闫子欽潑了上去。

闫子欽沒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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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水滴順着額前的發梢, 一滴一滴落在深色襯衫的衣領、胸前。

粉絲們亂作一團, 保安們也團團圍住, 将人群隔開。

闫子欽獨自一人,站在夕陽西下的人群中, 被潑濕了半邊襯衫的身形, 于夏末黃昏的光影裏,更顯堅毅挺拔。

盛然從12號南門出來, 向廣場人群望了望,緊接着俯身低頭,從人牆保镖的胳膊底下,鑽過去了。

小瘸子雖然行動不便, 但靈巧輕盈,蹭蹭蹭地沒兩分鐘, 已然穩穩站到了闫子欽身邊。

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安然而坦蕩望向人群。

幾個帶頭争吵的粉絲,盛然眼生得很,雖然如今他人氣旺了,粉絲多了,越來越多的面孔不熟悉了。

但常來前排應援的,那幾十個前線大粉,小瘸子還是能夠一眼認出。

而今,這幾位帶頭吵架的男生女生,他沒見過,不像他的粉絲。

混亂中,又有人朝闫子欽潑水,這次是大口健身水桶,2000毫升裝的。

小瘸子反應迅速地擋在了闫子欽身前。

身高的緣故,沒能擋下全數,仍舊有一小部分水,落在了闫子欽的肩頭、發梢。

但小瘸子擋住了大部分!

被水洗過的小瘸子,整個人濕漉漉的,劉海全貼到了額前,淺色的T恤由于被淋濕了大半,微微透着纖細美好的身形。

被一桶水潑得暈頭轉向的少年,使勁兒地甩甩腦袋,連睫毛上都挂着水珠。

但小瘸子一點兒也不怕,一步也沒退縮。

一時間,争吵的、推搡的、議論的,全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人山人海的廣場,陡然間安靜極了。

闫子欽伸手,要摸小瘸子濕透了的發梢,指尖還沒碰到,被對方一把抓住了。

全身濕漉漉、宛若剛受過驚吓兔子般、蔫了吧唧的少年,抓住闫子欽的手腕,忽而揚起明澈的眼眸,襯得那微微花了的妝容,有種不同于往日的,驚豔而妖異的美。

“是誰說的我要請他當嘉賓?”

茫然無辜的少年尾音微微上挑,仿佛在跟人群裏,自己的粉絲撒嬌。

人群嘈雜,無人敢認。

小瘸子的笑容更甜了。

“說對了。”

乖巧的少年仿佛骨子裏帶着十足的反叛,三個字說得無比肆意、堅定自然。

話音落下,盛然也不待其他人反應,而是依舊抓着闫子欽的手腕,轉身就往場館裏走。

走的昂首大步,挺胸擡頭。

……

十分鐘後,舞臺底下的角落裏,袁巡拿着大毛巾,在小瘸子毛絨絨的腦袋上使勁兒呼嚕,肩膀上還夾着手機,跟同事緊急交流處理今晚的事。

袁大經紀焦頭爛額,也顧不上手底下的勁兒輕點。

呼嚕得小瘸子暈頭轉向。

最後還是闫子欽接過毛巾,一點一點放輕了手勁兒,給小瘸子擦頭發。

動作雖輕,神色間卻嚴肅極了:

“以後不準再擋過來了,萬一潑的不是水,是什麽別的液體怎麽辦?”

小瘸子也不說話,乖乖地讓擦頭發,順便聽訓。

晚飯前,有公司高管來找闫子欽說話,把人從化妝間裏叫出去了。

小瘸子安靜地獨享大化妝間,吃過了晚飯,準備晚間的彩排。

剛才袁巡來收餐盒時,順道把小瘸子的手機一塊收走了,為了确保明天演唱會的狀态,不讓他看網絡上的實時輿論。

平時盛然有工作或者彩排時,手機也是交給他巡哥保管。

晚上七點半,化妝師準時進來化妝。

穿着清爽演出服的少年,安靜地坐在一整面化妝鏡前,任化妝師小姐姐在巴掌大的精致小臉兒上,折騰塗抹。同時手裏一邊翻、一邊默記着演出流程單。

面前的化妝臺上,擺着小瘸子從《藏淵》劇組帶回來的不倒翁娃娃,木質的不倒翁,上面的油彩是闫子欽畫的。

此刻,少年纖細修長的手指時不時地戳一下,不倒翁搖搖晃晃,小瘸子覺着,是比什麽都有趣的玩意。

平日裏活潑好動的小瘸子,每每坐在化妝鏡前,都格外安靜,随便給拿個什麽東西,自己就能擺弄一兩個小時,不動地方。

忽而,化妝間的門被從外面敲了幾下,推開了,進來的不是袁巡、也不是導演和其他工作人員。

是闫子欽。

闫子欽的彩排曲目在後半場,不用這麽早來化妝間。

闫子欽仍舊穿着下午彩排時的演出服:被水淋濕,這會兒已經又幹了的那件深色襯衫,襯着他修長挺拔的身形,俊朗極了。

化妝臺前另有幾把椅子,不過闫子欽沒坐,而是來到小瘸子身旁,單手撐着化妝臺面,俯下身來,定定思量一會:

“小然,我不當嘉賓了吧。”

小瘸子剛才還落在不倒翁身上的一雙漂亮大眼睛,怔了怔,還沒有上唇膏的兩片淡粉唇瓣,微微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麽,沒能開口。

“明天我來後臺給你幫忙。”闫子欽跟小瘸子商量。

盡管短短一個晚上,他已經追查到了輿論的源頭,是自家集團。那批仍手握大權的老股東們,也是沖着自己。但在媒體和業內,對小瘸子造成的影響,已經很嚴峻。

闫子欽知道,自己如若堅持當這個嘉賓,可能會給小瘸子帶來負面輿論。

“不……”

小瘸子只說了一個字,将那幾張A4紙打印的通告單,放回化妝臺,雙手重新抱起那木頭不倒翁娃娃,垂下頭。

化妝師姐姐的筆刷還在臉上塗抹,小瘸子又不敢把頭低得太多,于是雙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懷裏的不倒翁娃娃,明顯不樂意。

“或者我內場第一排看你,也一樣。”闫子欽哄着眼前明顯不高興少年。

盛然不說話了,沒有扭頭去看身邊的人,而是死死盯着手上那不倒翁娃娃,像是能盯出個什麽花來一樣,指尖無意識地用力捏了一會兒,娃娃是木頭做的,捏不動。

片刻之後,小瘸子才斷斷續續開口:

“不……不一樣……”

委委屈屈的少年仍舊配合着化妝師,沒有扭頭去看闫子欽。

“我剛剛查到,輿論的源頭是公司那群老頑固股東做的,他們防的是我,不想讓我熱度太高,我要不去當嘉賓了,他們就不給你演唱會搗亂了……”

闫子欽一字一句,細細地跟小瘸子解釋。

話至一半,突然啪嗒一聲——

一顆滾圓的液體,從端坐于化妝鏡前的少年眼角滑落,滴落在不倒翁娃娃那畫了油彩的圓腦袋上,頓時飛濺得四分五裂。

“然然?……”闫子欽很少這麽叫他。

小瘸子不說話,緊跟着又是一滴大眼淚,擦過如同小扇子般低垂的羽睫,同樣滴落在那不倒翁娃娃上。

這一次,被小瘸子飛快地抹去了。

闫子欽伸出拇指,落在少年化了一半妝容的白皙臉頰,想要輕觸那如被打濕的蝴蝶羽翼般、微潤的羽睫。

“我不在乎他們搗亂……”

盛然一開口,聲音裏帶着哽咽,連自己聽了都有些煩躁,重又閉了嘴。

小瘸子一難過,眼淚就止不住了,無聲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化妝師小姐姐趕緊拿了化妝棉給擦,剛化了個底妝和眼妝,可不能哭。

“然然,明天的演唱會,是你出道的首場演出,有很多媒體和業內人士關注,你得專心唱好歌。”

闫子欽在化妝椅前蹲下來,面對面看着被圈在臂彎和化妝椅之間的少年。

小瘸子不回答,安靜聽着,不吭聲,跟沒事兒一樣,專注擺弄着手裏的不倒翁娃娃。

只有眼淚噼裏啪啦,掉得擦也擦不完。

最後連化妝師小姐姐都沒辦法了,只得暫時回避,把化妝間留給兩人。

盛然上輩子再難過,也不願意在人前掉眼淚,小時候膽小,不敢哭,成年後要面子,不肯哭。

在闫子欽面前也輕易不哭。

重生之後,小瘸子不一樣了,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你總是這樣……”

化妝鏡裏的少年,再也沒辦法保持靜音,而是哽咽着斷斷續續的控訴。

“闫子欽你總是擅作主張……”

“我不在乎他們……喜不喜歡……我的嘉賓……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你C位……出道……”

“我就想,就想……”

“你卻要往後退……”

小瘸子越想越傷心,哭得抽抽搭搭。

他兩輩子都沒有放松肆意地哭過,哪怕只是掉幾顆眼淚,也覺着無比痛快。

闫子欽輕輕捧起少年的臉龐,素來冷靜而痞氣十足的神色間,此刻是顯而易見的慌亂。

“不哭了,不哭了然然。”

“我收回。”

“我收回剛才說的話,收回。”

“明天我還照常當嘉賓,照常唱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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