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血之序幕(2)
黎曜塵見到李棠佑的神色越發的嚴肅凝重,也不禁跟着認真起來。回顧這座富麗堂皇滿載着皇家奢華的宮殿,黎曜塵其實早有耳聞,楚光瀚在此進行封禪大典以為世人皆知,這座宮殿已經修建了一年多的光景,就是為了作為楚光瀚在封禪大典時候的臨時行宮。如今李棠佑将自己約到了這裏,又是這般的嚴肅氛圍,黎曜塵已經隐隐約約猜了個七七八八。
李棠佑懇求自己救治的也許就是當今的皇上,或者說某個位高權重的閣臣宰輔,或者某位得天獨寵的盛世名妃……心中忽然無奈的一笑,自小邢叔叔灌輸自己,楚家同大明不共戴天,如今若知道黎曜塵出手救了楚光瀚,定會無比震怒。
可是黎曜塵身為醫師,在他的心中早已了無俗世紛争,全然忘卻爾虞我詐,他只是單純的希望自己的力量能夠救得一人便是一人,也算為這個世間積添一些福報。
進了深紅色的宮闱之內,院落之內鳥語花香的盛景更是讓黎曜塵有一瞬間的驚嘆晏晏,雕梁畫棟的亭臺軒榭,鬼斧神工的假山池塘,梨花滿園,缤紛四映,就連回廊的地磚都經過精細無比的研磨,每一道檐角磚瓦都嚴絲合縫,美輪美奂宛如天宮。
“塵弟就不好奇,我今日請你搭救的是何人?”走着走着,李棠佑忽然回頭問道。
黎曜塵輕聲言道:“為醫者,治病救人乃為天職,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布衣庶民,在曜塵的眼中都是平等之人,身份地位對我來說又有什麽重要的呢?”
黎曜塵的聲音清潤的如同潇湘夜雨,談吐間似乎萦繞着荷葉般的清香,李棠佑有些輕微的駐足,驀然回首的餘光見到那一襲翩然若仙的白衣,卻為他的言辭深深觸動。
“曜塵,莫說當今天下,就算縱觀古今,似你這般聖潔不染的心胸和氣度也不過寥寥……”李棠佑心中不時的感慨道。
兩人一言一語之間,便穿過前院的回廊,黎曜塵遠遠便見到視野前方的深宮密苑之前萦繞着數十位身穿黃馬褂的帶刀侍衛,滿臉的威壓嚴謹之色,一絲不茍的守護在大殿之前。黎曜塵的心中更為明朗起來,這般嚴肅的陣容,看來今日所救之人确實是皇上無疑,只是黎曜塵另一番則疑惑着,皇上出巡身邊自然會有無數禦醫伴随左右,可是看李棠佑之前的神色,似乎确實是棘手的病症,可是究竟是什麽病,就連皇帝身邊的禦醫都無計可施?
領班的侍衛伸手将二人攔下,這時一位身穿精鐵铠甲的七尺壯漢迎面走來,那位壯漢一臉的肅殺冷峻之氣,腰間斜跨着一柄青銅長劍,劍鞘之上還有龍飛鳳舞的圖騰,黎曜塵便知這位将軍必為皇城之內身份顯赫的将領。
李棠佑微微躬身道:“崔将軍,我身後這位賢弟便是我在陛下面前舉薦之人,他的醫術為世所罕見,由他出手,公主的病情一定可以恢複如初。”
黎曜塵在李棠佑身後聞言整個身體忽然微微一顫……原來李棠佑讓自己救的竟然是當朝公主?可是黎曜塵有些分不清,如若這位公主是楚光瀚的女兒倒還好些,如若是刑叔叔口中經常提到的那位戰場公主……
黎曜塵知道,大明之所以覆沒,全因大殷出了一位兵法之神,七歲挂帥的傳說,千峰嶺決戰的傳說,戎馬數載未逢敗績的傳說……
邢叔叔的心中,甚至比起殺了楚光瀚,他更想殺的,便是那位公主……
黎曜塵這邊還在兀自發呆,便聽到腳步聲臨近身邊,回神便見到那位崔将軍來到了自己的身邊,一臉戒備和試探的打量着自己。
李棠佑輕聲介紹道:“塵弟,這位便是當朝禁軍檢校風揚衛中郎将,崔焱崔将軍。崔将軍,這位是黎曜塵,是我私下的好友,亦是一位醫術超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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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曜塵微微颔首對着崔焱行禮,然而崔焱的目光在看清了黎曜塵的面容之後,不禁多了一絲鄙夷疑慮之色。黎曜塵的五官精致柔和,如冰雪雕琢般的膚色更是晶潤的仿佛一匹璎珞流蘇,舉手投足之間帶着一種無形的柔緩,聖潔不染的白衣随着往來的清風緩緩律動着衣角,連同空氣裏都隐約着充盈着一陣淡淡的黃芪清香。
“分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少年,如何堪此大任,公主的身體豈是爾等用來玩笑的?”崔焱畢竟是沙場宿将,天生對黎曜塵這類面相的男子有些抵觸情緒,認為這類人只會舞文弄墨糊弄糊弄富家小姐,難成大器。更何況黎曜塵如此年少,更是讓崔焱諸多不滿。
李棠佑聞言後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崔将軍或許誤會了什麽,曜塵雖然年少,他的醫術卻是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可。至于棠佑所言究竟虛實,崔将軍片刻之間便見分曉。”
“李棠佑!公主乃千金之軀,皇室貴胄,你随便找來一個江湖郎中就說能夠治好公主的病?信不信我頃刻之間便使得你人頭落地!”崔焱不愧是一介武夫,脾氣說來就來,話音将落,寶劍已經出鞘,然而就在一瞬之間,手腕處似乎被一股似雲絮般軟綿無力,又好像利矢般強勁剛猛的力道所桎梏,崔焱甚至沒有看清黎曜塵出手的動作,寶劍便不知不覺的回到了劍鞘之內。
崔焱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站在原地似乎從未出手過的黎曜塵,旋即大呵道:“好大的膽子,敢對本将動手!來人,給我将此人拿下!”
四周的黃袍侍衛聞言之後紛紛有了動作,片刻便将黎曜塵團團圍在中間。黎曜塵從頭至尾未發一言,卻在見到崔焱欲對李棠佑發難的時候才稍加出手制止了他,此刻面對這樣的陣勢,黎曜塵依舊一臉的平靜。他若想離開這裏,就憑這幾十名侍衛根本無力阻攔,可是他卻會因此害了李棠佑。
李棠佑見狀之後不禁面色凝重的擋在黎曜塵的身前正大義凜然義正言辭的對崔焱說道:“崔将軍,剛剛我在禦前立下重誓,聖上準許了我的舉薦,而今我所舉薦的人已經來到,你卻百般阻攔,到底是你不把皇上的聖旨放在眼裏,還是說你有其他的企圖妄圖故意耽擱公主的搶救!”
李棠佑雖然年少,為官經驗尚淺,然而面對強權之際他卻能夠勇于站出,并且據理力争,幾句話便說的崔焱無言以對,死死的瞪着他,怒極到臉紅卻發不出一言。
“是誰在這裏大吵大嚷啊?”正在雙方争執不休之際,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争辯,随着那位老公公一聲皇上駕到,殿外的李棠佑崔焱以及一衆侍衛紛紛恭敬的跪拜在地。
李棠佑擡手卻見到黎曜塵還站在原地,似乎正有些好奇的望着殿內正在緩緩不出的那一群團簇的人影,李棠佑心中慌忙一驚,禦前拒跪乃藐視皇權的死罪,急忙扯動黎曜塵的衣角迫使他也跟着跪了下來。
“回禀陛下,李大人口口聲聲保舉的竟然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少年,卻被他說成了神醫,這分明就是欺君之罪,卑職正打算處分他們,這狂妄的草民竟然對卑職動手!”崔焱狠狠的瞪着他們的同時便對楚光瀚啓奏道。
“陛下,我曾經在禦前立狀,也是陛下恩準之後這才邀請我的朋友到此,如今公主的病情已然不能再繼續耽誤,請陛下相信臣的眼力,我朋友雖然年少,他的醫術卻是曠絕古今,我既然敢押下李府為他擔保,絕對不是一時頭腦發熱之舉。”李棠佑在崔焱說完之後立即回禀道。
楚光瀚在一衆朝臣的簇擁之下,面無表情的先後看着二人,待到二人分別說完之後,便随意的說了一聲平身,可是他對二人均沒有任何的回複,這過程中他一直都在深深的打量着站在臺階之下的黎曜塵。
“你就是李大人口中的那位神醫?”楚光瀚揚了揚下巴似笑非笑的問道。
黎曜塵拱了拱手柔聲道:“草民略通醫術,然而天外有天,神醫二字着實愧不敢當。”
這時站在楚光瀚身旁的蘇定坤上前一步問道:“敢問這位公子,面對公主的病情,你有幾成把握能夠醫治?”
黎曜塵翩然一笑,仿佛清風徐來的神色淡雅如初,面對着蘇定坤以及一衆高官面不改色的答道:“十成!”
“笑話!”黎曜塵的話語被理所應當的當成了口出狂言,站在杜儒康身邊一身深青色官服頭懸柳葉發髻的馬文忠斥責道:“你連初步的診治都沒有,就敢做出這樣的斷言,天子座前,你真的以為這裏是你那粗陋的草廬嗎?”
面對馬文忠以及一衆官員鄙夷冷漠的目光,黎曜塵的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笑容:“這位大人應該清楚,李大哥為了保舉我救人,已經押下了李府上下幾十條人命,因此,曜塵此次救的便不只是一人,而是李府上下數十人。所以,救得了也要救,救不了……也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