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雨夜兇靈(2)
“姑娘請講。”李棠佑依舊一臉謙卑,對他而言,之前誤解了鐘離瑾月,總是心有內疚。
“剛剛那個身穿白衣長的就像一朵白蓮花一樣的男人究竟是什麽來路,這傲徕峰乃是堂堂聖上的行宮,怎麽會無緣無故允許一介草民自由往返?這裏的禦前侍衛和羽林禁軍難道對此放任不管?”鐘離瑾月說道此處,心中不禁湧起一抹深深的不甘,想到那個男子竟然一招就控制住她的鞭子,而且一襲白衣甚至未曾被打濕半分。
鐘離瑾月雖然年僅十八,但是自問天生就是武學大才,自幼修習武術,一身本領放眼整個禦捕房,在她之上的人也寥寥無幾,如今竟然讓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一招牽制?雖然她絕對要對外宣稱剛剛只是用了自己一成功力而已!
“哦,姑娘所說自己姓黎名曜塵,乃是我在兖州深有私交的好友,家中是開醫館營生。曜塵為人真誠友善,而且醫術高深,昨日公主眼疾突發,就是曜塵搶救了公主的病情。皇上甚至特許他參加了昨日為封禪而設立的接風宴,同時他也是公主殿下的好朋友。”李棠佑說起黎曜塵的時候會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鐘離瑾月心中微微一哼,心想那個人不就是救了公主一次嗎,也沒什麽了不起,待到挑選合适的機會,定要仔細分個高下。然而現在,她卻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做!
楚瀾裳此刻坐在柳木琴臺之上,鮮潤瑩白的玉指輕輕的撥弄琴弦,緊緊只是幾下輕輕的撥動,仿佛就連窗外的雨聲都混進了琴聲之內,共同繪成了一曲抒情的流觞。
雖然指腹觸及着琴弦,然而楚瀾裳的心思卻不曾流連在其中,劉靖宇和馬文忠錯綜複雜的人際背景,古井處劉靖宇曾經陳屍之處發現的那一點微不足道的蠟炬,兩次在案發現場離奇消失的不知名兇器,無懈可擊的密室之謎,血蓮背後真正的含義……這些難以解釋的現場在楚瀾裳的腦海中一一的過濾。
她總覺得自己遺漏了某些細節,可是究竟是那個環節沒有串聯的妥善她卻思索不出。
“你是何人,此處乃是公主清修之地,未經傳召怎可随便入內……”正當楚瀾裳思索之際,耳邊卻響起了念兒推拒阻撓的聲音,似乎和他人起了什麽争執,聽聲音就在門外。
楚瀾裳眉頭一皺,手心沿着琴臺摸到了玉杖,撐起身體準備前往一探究竟的時候,耳邊也傳來了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念兒有些氣惱的聲音随之響起:“你這人好生無禮,擅闖公主寝殿便可随時治你的罪!”
“念兒,如此嘈雜,可是發生了何事?”楚瀾裳翹首問道,她看不見事物,卻也能夠停住房間中多出來的那道腳步聲,這股氣息有些陌生,隐約間還有一種少女獨有的脂粉清香,只是這種清香卻給她一種冰冷的感覺。
“小姐。”念兒正在張開雙臂攔着逐漸逼近的身影,聞言後便回頭答道,“這個人好生怪異,明知此處是你休息的寝殿,硬是闖了進來,小姐莫慌,侍衛很快就到,到時便可拿下此人。”
一滴滴的水漬順着蓑衣的紋路滴落在房間的地面上,鐘離瑾月緩緩的将箬笠的帽檐擡高一點弧度,也不顧念兒對自己的驅逐,将楚瀾裳的整個身影盡數收攬在視線中,大家同是女子,鐘離瑾月在看清了楚瀾裳的瞬間竟也有了片刻的怔忡。
楚瀾裳靜靜的伫立窗前,宛若一株聖潔不染的紫蘭,淡黃色的裙擺袅袅浮動着,似湉湉流水宛轉纏綿,裙紗似雪般剔透,恰如其分的映照着她冰清玉潔的膚色,墨染般的黑絲精心梳挽着,猶如一縷輕盈的黑綢,空靈秀美的容顏如同萌芽的雪蓮,明媚而脫俗,一雙明眸閃爍着純稚無邪的靈韻,儀容韶秀,顧盼生輝。
她的身後明明是綿綿的陰雨,可是映在鐘離瑾月的眼中,楚瀾裳竟如一道雨後的霓虹,美的如此絢爛奪目,一時之間讓她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詞。
“百聞不如一見,果真是一個美人胚子!”鐘離瑾月心中酸溜溜的想着,原以為自己的姿色整個瓊花城也找不出第二個,卻在親眼見到楚瀾裳之後連自己的內心都忍不住驚豔,這種自慚形穢的挫敗感讓鐘離瑾月的心中十分的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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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念兒,奉茶。”楚瀾裳的嘴角纖纖淡笑,擡手示意念兒,衣袖随着她的動作而輕輕飄舞,流暢華美。
“小姐?”念兒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個人莫名其妙的,身份不明……”
“無礙,念兒毋須擔心。”楚瀾裳手中玉杖輕點,緩緩繞過琴臺,同時對鐘離瑾月笑道,“足下所見,我的雙眼有些不便,來到這裏無需拘謹,随便就坐。”
念兒撅着嘴不甘心的走到一旁去斟茶,期間鐘離瑾月的目光一直未曾離開楚瀾裳,目送着她一點點的坐好,唇邊旋即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不愧是大殷傳說中的神話,公主殿下這份淡然自若令我十分的敬佩。”
正在沏茶的念兒有些意外的望過去,看着鐘離瑾月的身影還有點不太敢相信,因為她的蓑衣過于厚重,箬笠遮住了一整張臉,蓑衣沒有看清樣貌,此刻聽見聲音,竟然得知是一名女子,而且聲音甘潤細致,除卻有一些不符合年齡層次的冰冷以外,應該是一名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女。
楚瀾裳似乎并未意外她的女兒身,鐘離瑾月緩緩摘下頭頂的箬笠,一邊解開蓑衣的紐扣一邊走近了楚瀾裳:“然而我卻很好奇,我進門之後尚無一言一行,公主怎麽能夠輕易的斷定我是有朋自遠方來?如果我是心懷不軌的刺客,公主此時想必已經被我挾持。”
楚瀾裳微微一笑:“我的雙目雖然不能視物,卻能夠根據某些聲音判斷一些細節。你自從進入房間,身上便不斷滴水,但是從頭至尾我都沒有聽到你收傘的聲音,證明你此刻應該是身穿蓑衣,大雨是臨近中午之際才開始出現,然而天氣早已陰沉許久,因此我猜,你如今穿戴之雨具應該是事先準備的。然而同樣的雨勢,只有一種人能夠放棄雨傘而去準備蓑衣,那就是騎馬的人。”
這時楚瀾裳捧起身邊的茶盞放在嘴邊輕輕呵氣,說話間淺抿了一小口之後道:“因為你需要雙手掌握缰繩,沒有多餘的手臂去撐傘,只能選擇蓑衣防雨。而既然你是騎馬來此,想必一定是一路疾馳,進而證明你非常在意來此的速度,想要快些到達。行宮戒備森嚴,又因近日兇案頻頻,內外都加強了手背,而你竟然能夠暢通無阻的來到這裏,又怎麽可能是刺客的身份呢?”
鐘離瑾月剛剛尋到一處座位坐下,念兒便捧着茶盤走了過來,将青花瓷的茶盞輕輕的放在她的面前,看清了鐘離瑾月的容貌之後心中還小小的驚嘆了一把,這女子美是美,就是給人的感覺太過冰冷強大,念兒覺得自己還是喜歡楚瀾裳這樣溫柔可愛一點的。
“昨夜劉大人被殺之後,現場出現了聳人聽聞的幽冥血蓮,皇兄當即拿出令牌調遣一名侍衛火速回京,因此我猜,你就是皇兄十萬火急傳召至此查辦此案的關鍵人物。”楚瀾裳依舊維持着迷人的淺笑,“我雖經久不理朝堂之務,但是對于京城一些重大的人事物還有些了解,在我所認知的範圍裏,若說能夠有一位像你這樣年輕的少女深得我皇兄重用的,只怕是唯獨禦捕房副指揮使,天下第一神捕,鐘離瑾月。”
鐘離瑾月燦若寒星的雙眸閃過一抹贊譽的光芒,輕輕品了品杯中的香茗,聲音略帶清冷的說道:“戰場公主果然名不虛傳,竟然能夠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憑空推理出我的身份。”
“鐘離姑娘,過獎。”楚瀾裳的笑意依舊平淡。
侍立在楚瀾裳身旁的念兒聞言還不禁悄悄将她仔細打量了一番,鐘離瑾月的名頭她倒是聞所未聞,但是看着這一身的華貴之氣,又是京城中人,想必也是有着不一般的身份地位吧。
“咱們名人不說暗話。”鐘離瑾月似乎對楚瀾裳的興致更加的濃厚,整張臉都湊過去,近距離的看着楚瀾裳,冰冷的目光中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我鐘離瑾月十二歲入選禦捕房,短短六年,未曾動用我父親一絲一毫的職權憑借自身一步步官至禦捕房副指揮使,官拜從三品,世襲勳爵,陛下禦賜金牌。族中父輩者以我為榮,同輩者以我為尊,晚輩者以我為榜。”
“鐘離姑娘的諸多事跡,瀾裳都有所耳聞,皇兄能夠姑娘這般得力助手,實屬大殷之幸。”楚瀾裳雙眸輕眨的笑道,語氣依舊寵辱不驚。
鐘離瑾月再度逼近了楚瀾裳幾分,聲音不知不覺之中冷了下來:“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從父親口中聽聞,這天下還有一人名為楚瀾裳,七歲挂帥,統籌千軍,千峰嶺一戰定乾坤,親率大軍覆滅大明,踏平五國,鞭策江山,世人甚至都不敢當她是榜樣,而是将其奉為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