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遺忘之境（2）
鐘離瑾月雙手環胸冷冷的看着這一幕，找準時機便緩緩開口道：“崔焱的死，最困擾我的還有一點，就是我始終想不通為什麽兇手要在殺死崔焱之後還要大費周章的去折斷崔焱的五指，我能聯想到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崔焱在垂死之際，手中抓住了能夠證明兇手的身份的決定性的證據，但是也只是在猜測，因為我能得到的線索太少了。直到今天下午的時候，我對幾名死者進行一次詳細的驗屍的時候，在檢驗到了崔焱的屍體，我看到了當時殘留在他五指指腹上的幾道勒痕，我始終想不通的一點，直到今天，我的手指被蒙蓋屍體的白布上露出的線頭不小心劃了一下，我終于想通了這一點，我猜當時崔焱一定在垂死掙紮的時候，抓住了兇手的頭發并狠狠的撕下來攥在手中，這一點如果被我們發現了，那麽兇手布置的一切就會很快被揭發，同時根據發絲的長短以及發質的柔軟程度，幾乎能在當時就判斷出兇手是一名女子！”
楚光瀚聽着二人輪番的講解，心中的疑雲也在一點點的消散。
蘇定坤深不可測的目光在念兒的臉上掃視了一圈之後，便再度落回到了楚瀾裳的臉上，笑意莫測的問道：“敢問殿下，你說念兒姑娘便是兇手，可是也只不過是憑借你的一面之詞，縱使念兒姑娘當衆并未否認，但畢竟這是你的侍女，奴才為主子效命，就算勉強去當一次替罪羊也不是……”
“我再說最後一遍！念兒從來就不是我的下人！”劇烈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哭腔傳來，整個大殿之中都回蕩着楚瀾裳略顯愠怒的聲音，在場的大臣一個個都處于無比驚訝之中，楚瀾裳一直以來給人的感覺就是溫柔似水的代表，沒有人想象過楚瀾裳會爆發出這麽大的情緒，而且對象還是當今朝廷首屈一指的霸權者。
念兒的表情有了那麽一瞬間的錯愕，即使到了現在這樣的時刻，楚瀾裳還是能夠将她放在心中這麽重要的位置上，眼眶上逐漸的蒙上了一層濕意，念兒的臉上依舊強撐着一份簡單的笑容：“可是小姐，就連念兒也很想知道呢，你到底是怎麽懷疑到我的呢？”
楚瀾裳凝滞着表情，柔弱的聲音有氣無力的答道：“其實這件案子從頭到尾有一個非常關鍵的細節，我一直都沒有着重去注意，可是随着崔将軍和梁大人的死，我終于意識到了，這個細節并不是巧合，而是兇手的一個失誤！”
楚瀾裳長長了呼出一口氣，吸了吸鼻子之後便道：“四件兇案之中，有一件兇案和其他三個案子比起來都有明顯的不同之處，這就是關鍵所在。”
聽聞楚瀾裳的話語之後，鐘離瑾月針對前後的四件兇案進行仔細的回想，心中瞬間也聯系起了一個細節：“幽冥血蓮……是幽冥血蓮有問題！”
楚瀾裳對于鐘離瑾月能夠思考到答案并不吃驚，但是在場的許多官員依舊處于不解，楚瀾裳便點頭迎合道：“瑾月說的沒錯，幽冥血蓮就是一個關鍵的細節。各位大人都清楚，幽冥血蓮是前朝禁軍幽冥衛殺人時候留下的圖騰印記，兇手利用血蓮就是為了蠱惑人心，造成人們心中的恐慌和抵觸，但是各位大人請回想一下，除了馬大人的死，兇手将血蓮畫在了牆上之外，是不是其他三位大人的死亡現場，血蓮都是畫在屍體上的。”
衆人回想之後發現确實是這麽一回事，便紛紛點頭附和，鐘離瑾月便回過頭望向了念兒的方向：“馬大人和劉大人都是在封禪第一天的夜間，馬大人的死亡時間更加延遲一些，念兒，劉大人死的那一晚，我曾經思考關于兇器的問題思考到了很晚，當時是你過來強行勸我就寝，順便還問了我一些關于幽冥血蓮的事情，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對你說，幽冥衛每當殺人之後，都會在死者的屍體上畫上血蓮的圖案作為象征。我猜那個時候馬大人應該已經被殺了，而你在之前對幽冥血蓮并不是了解的特別透徹，于是馬大人死後由于你的疏忽，便将血蓮畫在了牆上而非馬大人的屍體上，而當時你已經沒有辦法進行改動，所以為了更加貼近所以冤魂複仇，你在接下來的兇案之中重複利用血蓮這一事件引發所有人的恐慌心理，而你在聽聞我的講述之後對幽冥衛有了重新的了解，所以接下來的崔将軍和梁大人死後，你都将血蓮畫在了屍體上的某個部位。”
楚瀾裳一番話說的有些急，尾音落地的同時還有些輕微的氣喘。念兒對于楚瀾裳的推理頻頻點頭，笑着說道：“其實我就知道小姐一定會解開所有的秘密的……”
黎曜塵長嘆了一口氣之後，便面露苦澀的閉上了雙眼，轉瞬之後抱着萬分之一的僥幸心裏再度睜開，雖然他現在已經很難說服自己了，但是他依舊奢求着，萬一真的是裳兒錯了，念兒姑娘真的是被冤枉的那該有多好。
“兇器是什麽？如若念兒姑娘真的是兇手，那她究竟使用的什麽兇器殺害的劉大人和馬大人？”黎曜塵覺得這是幫助念兒姑娘洗脫罪名的最後一次機會，但是他真的希望這件事情并沒有答案。
楚瀾裳微微的仰起頭，将眼眶中懸而未決的淚水倒灌回去，平複了幾次呼吸之後，楚瀾裳對黎曜塵說道：“塵哥哥，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曾經在後園古井旁邊，你發現了一滴燃盡的蠟炬，那個時候關于這個蠟炬我們還曾經仔細的讨論過一番。如果只是路過的宮人手提的燈籠之中不小心滴落下來的，也不可能會流落到古井那麽偏僻的角落。”
黎曜塵點點頭，但是同時目光之中也是非常的茫然：“可是只是一滴蠟炬而已，根本無法證明什麽，而且蠟炬和兇器之間又怎麽可能有什麽聯系呢？”
“塵哥哥，你錯了。”楚瀾裳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深深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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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曜塵完全被打亂了思緒，喃喃自語的問道：“裳兒總不會說，殺害劉大人的兇器就是一只蠟燭吧？”
鐘離瑾月在旁靜靜的聆聽着二人的對話，聯想到自己在草葉下面發現的那一根燃燒之後的燭芯，可是卻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出其中的聯系到底在哪裏。
“蠟燭當然不會是兇器！”楚瀾裳語氣平靜的解釋道，卻在随後話鋒一轉，“但是，這個兇器卻和蠟燭有着一個十分密切的關聯。甚至說一根小小的蠟燭在整個兇殺的過程中起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果沒有蠟燭，那麽一切都不會完成。”
聽了楚瀾裳的話之後，楚光瀚便十分的疑惑，于是問道：“瀾裳，你既然說蠟燭是跟兇器有關，但是蠟燭除了照明之外還能做什麽呢，難道是當時由于天色很晚光線很黑的緣故，所以兇手為了方便殺人才點了一只蠟燭照明？”
楚瀾裳對着楚光瀚的方向緩緩搖了搖頭：“皇兄只看到了表面，卻沒有透過表象看到內在，在這個兇案之中，蠟燭除了照明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作用，卻被我們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忽略了。”
“更重要的作用……”楚光瀚在心中反複的斟酌這句話的含義，但是依舊沒有得到什麽好的答案，只好再次問道，“瀾裳，朕實在想不到答案了。”
楚瀾裳輕輕垂眸，帶着傷感的語氣緩緩說道：“如果不是結合了一些巧合還有細節，恐怕我無論如何都思考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有一個細節，我一直都沒有在意過，直到今天早上，念兒說她手臂受了風寒，而塵哥哥央她治療，只需輕輕紮下幾針就能夠祛除寒氣，念兒卻怎麽都沒有同意，當時我只當念兒是害怕紮針而已。然而，一個小小的細節卻引發了我心中一系列的聯想。”
“細節，什麽細節？”楚光瀚問道。
“論起醫道，塵哥哥比我了解的深入許多，早上的時候他說，普通的體外傷寒只需三棱垂針，刺針之前燭火熏烤，找準經脈不但全無痛感，反而會有一陣舒适……”
随着楚瀾裳尾音的結束，鐘離瑾月的心中就像被一只鋒利的箭矢瞬間貫穿，所謂醍醐灌頂大概就是如此，鐘離瑾月想到了自己在現場發現的燭芯，所有的一切終于聯系起來了，兇手的手法，她終于也有一個隐隐的雛形，接下來就是要看兇手究竟使用了什麽樣的介質來完成這一切。
“原本我并未如何在意這句話，但是卻從塵哥哥的口中無意之間聽到了燭火熏烤這句話。”楚瀾裳的話說到這裏的時候，黎曜塵心中的疑惑已經散去了大半，楚瀾裳便望着黎曜塵的方向對所有人說道：“衆位大人都知道，我在封禪來臨之前曾經眼疾發作，是李大人舍命舉薦塵哥哥前來為我治療，祛除眼疾。而在塵哥哥整個治療的過程中，我昏睡不醒，只有念兒一個人服侍在我的身邊，所以她清楚塵哥哥治療的每一個環節，也就大概是那個時候吧，在她看到塵哥哥将手中的銀針放在燭火中熏烤的時候，一個計劃也随之誕生了。”
楚瀾裳的聲音越來越壓抑，她甚至都支撐不住自己內心裏的痛苦和空虛了，但是她卻不得不将真相一字不落的說下去。隐忍許久的淚水終于再次的紛紛湧向了眼眶，她蒼白的表情面對着念兒的方向無力的問道：“念兒，你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念兒點點頭笑着回道：“小姐，您繼續說吧，剩下的本來也不多了，估計很快就會說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