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初心不悔(6)
幽冥血蓮的謎案結束了,随着念兒的死,随着李棠佑的死,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不曾發生過,被山洪沖塌的山路經過一夜的搶修之後已經恢複了通行,泰山行宮經過昨夜的一戰折損了許多精銳的羽林衛士兵,還有幾名朝中的大臣也因傷勢過重而搶救無力離世。
第二天,雲舒日暖,皇帝的寝殿經過一夜的清理之後恢複了以往的幹淨整潔,所有的血跡一概不複存在,好像昨夜的厮殺只是所有人想象中的一個幻覺。
楚光瀚坐在王座之上,面對着殿下的群臣,黎曜塵素雅的白衣宛若淩波仙塵一般靜靜的站在群臣之首,楚光瀚對于黎曜塵昨夜可圈可點的表現尤為滿意。
“衆位愛卿,此次封禪大典可謂一波三折,雖然過程之中出現了我們未曾預料到的危機,但是在危急關頭,有衆位愛卿陪同朕一起共渡難關,才讓這一切得以化險為夷,尤其是瑾月,在危難關頭挺身而出,幾度浴血奮戰,才保得朕的周全,如今朕能夠完好無損的站在衆位愛卿面前,都是諸位愛卿的功勞。”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齊呼。
楚光瀚微微一笑:“朕的完好歸功于諸位愛卿,但是昨夜曜塵不顧個人安危,冒死保護公主,還有之前查案之中曜塵也是寸步不離的守護在公主身邊,這一次又解決了公主的眼痛症,整個封禪期間,若論居功至偉非曜塵莫屬。”
黎曜塵拱手躬身道:“不過都是草民略進綿力而已。”
“曜塵如此謙卑,的确叫朕不得不賞識。”楚光瀚頻頻點頭的說道,“曜塵心中可曾設想過何種賞賜?只要是你開口,朕一概應允。”
黎曜塵緩緩搖了搖頭道:“對于曜塵而言,公主的康複便是最好的賞賜。”
“好。”楚光瀚拍手稱贊,“曜塵,你赤膽忠肝,有情有義,朕果然沒有看錯你。既然你也提到了公主的雙眼,朕便在你這裏求證一番,依你之見,公主若想完全複明,該當如何?”
“回禀陛下,公主的雙眼病根就在于睫膜,從而影響視網上的成像,睫膜若要修複,必須集齊五種天地間極難尋覓的靈藥,尚有一線生機。”
黎曜塵的話語讓楚光瀚眼前一亮,頓時興奮的說道:“曜塵盡管,這天地之間的靈藥朕的宮殿裏面要多少有多少,你只需列出清單便可,哪怕沒有的,朕也即刻命人前去準備。”
黎曜塵淡淡一笑回道:“陛下且聽我言,我要找的五種名藥,分別為金菩提,紫煙玄冰露,绮羅龍須參,赤練七葉草,而最後一種罕見之至,以至于這種藥材至今還沒有它的專屬名字,這五種天地間的靈藥不但極難尋覓,而且生長習性頗為刁鑽古怪,如若不是呈鮮采摘,運抵京城怕是早已喪失了藥效,所以曜塵的建議就是,公主殿下需得随曜塵一同出發前往,每搜集到一種藥材便當即服用,這樣方可有複明之機。”
黎曜塵的話語讓楚光瀚面露思忖:“原來這藥材之中還有如此多的糾結所在,那曜塵的意思,你要帶瀾裳出走?”
“正是,因為若是曜塵一個人前往搜集,等集齊之後恐怕藥效失靈。不過陛下放心,曜塵誓死擔保公主一路上的人身安全。”黎曜塵面不改色的對楚光瀚說道。
思索片刻之後,楚光瀚笑道:“如此,朕便準了你,你們一路兇險莫測,為了以防萬一,朕再找一人随你二人同去,一路相互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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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光瀚的目光在人群中四下搜索了一番之後,便定格在鐘離瑾月的身上:“瑾月,你昨夜英勇無畏,朕心甚慰,瀾裳對我大殷來說重中之重,切莫有絲毫的閃失,這一路便辛苦你随行,也順便替朕好好的照顧瀾裳。”
鐘離瑾月面對楚光瀚的命令自然是言聽計從,當即允諾道:“陛下放心,瑾月定當不辱使命。”
黎曜塵從楚光瀚的寝殿離開之後,在行宮內苑的回廊拐角處被人叫住,回眸但見一臉面容平靜的杜儒康,想到了死去的念兒,黎曜塵平心而論真的做不到心平氣和的面對這個人。
“杜大人有事?”黎曜塵語氣淡漠的問道,平靜的眸光之中不見一絲波動,明明是平靜的神色,卻帶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
“黎公子方便借一步說話?”杜儒康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然而也許是經歷了這次案件的洗禮,黎曜塵隐隐約約的覺得杜儒康似乎一夜之間蒼老了些許。
二人并肩行至荷花池的拱橋之上,不遠處就是崔焱的廂房,再次經臨,種種血腥歷歷在目。
“黎公子可否猜得出老夫此番請您的目的?”杜儒康的聲音在此刻忽然幽幽的響起。
黎曜塵搖了搖頭,杜儒康旋即停步,雙手扶在拱橋的圍欄之上,雙目靜靜的注視着水潭之內盛放的荷花,背對着黎曜塵悠然開口:“你是他的什麽人?”
“大人指的是什麽?”黎曜塵平靜如斯的反問道。
杜儒康冷笑道:“滄海琉璃劍沉寂江湖十九年,怎麽會忽然在你的手上出現,你昨夜使的那一劍平沙落雁,據我所知,天下能夠使出這一劍的只有一個人。而你……絕對不是我所知的那一人!”
“大人就算知道了答案又如何?”黎曜塵翩然一笑,明眸皓齒之間散不盡極致的優雅,“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要慢慢學着淡忘的,倘若過于牽挂,無論對誰,都是一種傷害。而且我曾答應過他,有生之年絕對不會談及任何關于他的消息。”
“也許你是對的。”杜儒康一聲淺嘆,“但是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那個侍女的死也讓我想通了許多,人有的時候忙碌一生,為的究竟是什麽?”
“大人真是問了一個……世間最難的問題。”黎曜塵笑的有一絲無奈。
杜儒康臨行之際拍了拍他的肩膀:“此番回京,我會親自進谏聖上,辭去大閣領一職告老還鄉,從此不過問江湖朝堂的任何事。你既然是他的故人,有些話我便想對你知會一聲,這個朝廷,還有很多的秘密……”
黎曜塵目送着杜儒康的背影漸行漸遠,微微蹙眉,他想不通這句話的深意,也不明白為什麽杜儒康會說這句話給他,更加好奇的是杜儒康和那個人之間究竟有着怎樣的糾葛?但是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就如杜儒康說的,人有的時候忙碌一生,究竟為了什麽呢?
懸壺醫館,黎曜塵時隔四天再次回到這裏,進入到廳堂的那一刻,他只覺得之前的經歷就像一場夢境,回想着李棠佑和念兒相繼在自己的懷中離去的情景,黎曜塵忽然感受到了心中無限的疲憊。
“晨兒?這麽多天你去了哪裏?”刑瑛掀開簾布看到了黎曜塵之後便關切的問道。
黎曜塵看着刑瑛的目光之中不禁充滿了一絲陌生:“我去了哪裏,邢叔叔不是一清二楚嗎?”
刑瑛似乎的神色微微一變,繼而笑道:“晨兒真會說笑,你去了何處,我又從何而知?”
“李大哥的武功套路與邢叔叔如出一轍,這麽多年晨兒一直蒙在谷裏,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想到答案,您究竟是從哪裏擠出的時間傳授武功給李大哥?”黎曜塵嘆了一聲,面色上又多了一層疲憊,“念兒只是一個無辜的女孩子,她本不該死……邢叔叔,放下這一切真的那麽難嗎?”
既然黎曜塵打開了天窗,刑瑛也就沒有必要再去隐瞞什麽了,他的語氣驟然變冷:“晨兒,你不該忘記,自己曾經是大明的太子!”
“這個天下姓什麽真的那麽重要麽?多少人都因為它付出了生命,邢叔叔,這一切的代價太大了。”黎曜塵滿眼痛苦的看着刑瑛,近乎祈求的說道。
刑瑛一聲冷笑:“晨兒,昨夜我若有意出手,你以為就憑當時大殿之內的那幾個人能抵擋住我?我之所以留下楚光瀚和楚瀾裳的命,就是因為我發現了更好的辦法,晨兒,你的醫術得到了楚光瀚的賞識,他甚至将楚瀾裳都放心的交到你的手上,你只需在帶着楚瀾裳尋醫問藥的途中借機離間他們的關系,大殷絕對會從內部分崩離析。”
黎曜塵喟嘆着道:“倘若晨兒恕難從命呢?”
“那我只好親自動手!”刑瑛的語氣和神态之中充滿了威脅,黎曜塵深知刑瑛一旦認真起來,哪怕是自己也防不勝防,倒不如先允諾下來,日後尋求機會再去化解刑瑛心中的仇恨吧。
于是,黎曜塵在刑瑛滿意的目光之中點了點頭。
泰山行宮之中,楚瀾裳自從昨夜至今情緒一直都十分的低落,念兒的死對她而言是一次巨大的打擊,每每想起那些曾經和念兒之間的點點滴滴,楚瀾裳就忍不住潸然淚下。
楚光瀚來到楚瀾裳的寝殿之中的時候,就看見她對着一顆紅彤彤的大石榴發呆,旁邊的藥碗已經冷卻多時了,楚光瀚心中一嘆,又是無奈又是心疼。
“瀾裳,逝者已矣,你這樣,讓皇兄如何放心的下?”楚光瀚滿是惆悵的說道。
楚瀾裳聞言回頭,便起身準備行禮,卻被楚光瀚伸手攔住:“瀾裳,你與朕之間無須多禮,朕此番前來,便是告知你即将和黎曜塵遠行求醫的事。”說罷,楚光瀚便将黎曜塵的話語原封不動的轉達給了楚瀾裳。
“一切由皇兄決定便好。”楚瀾裳依舊沉浸在念兒離世的悲痛之中。
楚光瀚嘶了嘶之後,也不管楚瀾裳此刻何種心情,簡單猶豫了一下便道:“瀾裳,這一次遠行,你不但要醫好雙眼,朕這邊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委托給你。”
“皇兄請講。”楚瀾裳隐隐約約覺得是跟楚光瀚的統治有關的事情。
“瀾裳,你可知,當年我軍覆滅日月城,城中的明軍盡數死傷,但是在我大殷戰後清理的時候,有一個朕最為在意的屍體卻沒有如期的出現,而這個人……”說道這裏的時候,楚光瀚的語氣中忽然多出一抹殺氣,“就是大明的太子,李堯晨!”
楚瀾裳旋即會意,輕嘆道:“皇兄非要趕盡殺絕不可?你的龍椅已經足夠坐穩,這些瑣事早已經不會成為困擾。”
“瀾裳,你是不會懂,這個人一日不除,朕便如芒刺在背,睡不安穩。這麽多年,他隐匿江湖,暗中在做什麽誰都不清楚,所以你此番随黎曜塵前往尋藥之旅,也算是代替朕做一次民間私訪,朕便命你替朕搜集關于李堯晨的信息!”楚光瀚的面色上流露出帶有深意的笑容,“瀾裳,你不是一直向往隐居避世的自由生活嗎,朕答應你,只要你幫我找到李堯晨,你便從此和大殷王朝再無半分的瓜葛。”
“用他人的性命換取我的自由?”楚瀾裳笑的自嘲,“皇兄,你還是不夠了解我。”
楚光瀚似乎早已猜到這些不足以打動楚瀾裳,從容笑道:“瀾裳,朕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朕答應你,我不會傷害李堯晨,我尋找他只是為了确保朕的江山穩固而已,所以這是朕最後一次求你,如果你不幫朕這個忙,朕也還會派遣其他的人去做,那樣一來,受苦的終究還是百姓。”
一面是心底的良知,一面是天下的蒼生……楚瀾裳咬緊牙關,最後終于無力的點了點頭。
泰山,龍角峰。
楚瀾裳靜靜的坐在念兒的墓碑之前,溫柔的動作輕輕的愛撫着墓碑的棱角,往來的山風充滿了四周竹海的香氣,楚瀾裳的臉上是比遠處的雲霞還要優美的笑容。
“念兒,聽說這裏是泰山景色最美的地方……”楚瀾裳默默的說道,“直到現在,我還在設想,假如我早一些發現所有的一切,現在的你又會是什麽樣子呢?念兒,不過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是。”
說着,楚瀾裳便将手中的兩顆碩大的石榴擺在了墓碑之前。
一襲白衣的黎曜塵站在她身後五不遠的地方,看着念兒的墓碑,想着龍角峰下面的那些慘死的亡魂,想到臨行前邢叔叔凝重的囑托。
欲望,真的是吞噬人類靈魂的魔鬼。
“裳兒,鐘離姑娘已經在山下等我們好久了。”
楚瀾裳點了點頭,任憑黎曜塵的攙扶,二人的身影相攜的踏上了下山的路。
楚瀾裳最後還是沒有忍住回過頭再次深深的望了一眼那座孤零零的墓碑,轉而離去。
我不知道,前方還有什麽在等待着我,但是,我告訴自己,每一天,都是新的開始。
作者有話說:這個案子到這裏就算完結了,同時也牽出了劇情的主線,主要就是男主為了給女主治雙眼所以要去外面找藥,所有的故事都是發生在這個過程之中,男主和女主的經歷會盡量複雜一些,下一個案子我會盡量多設置幾個懸念人物,太輕松就猜出來誰是兇手就沒什麽意思了,另外有重要角色下卷登場,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