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帝王之鄉（3）
提到許久未見的師父，黎曜塵的臉上也不禁露出親切的笑容，但是關于師父的名諱他在外一向極少提及，此處也是一語帶過：“不瞞鐘離姑娘，家師只是一名雲游四海的閑人，時值曜塵年少，恰逢重重機緣巧合之下，偶遇名師指點迷津，這才對醫道略知一二。”
鐘離瑾月幹笑了兩聲，随手為自己和黎曜塵的茶碗添茶：“黎兄弟是不是有些太過謙恭了，你的醫術已經超越了太醫院首座吳轸，這是文武百官有目共睹的事實，如果你對醫道都只是略知一二的話，那我覺得普天之下的醫館都應該關張倒閉。”
楚瀾裳聞言不禁噗哧一笑，手中握着軟帕輕輕的擦拭嘴角笑着道：“瑾月說的不錯，塵哥哥的醫術之高世所罕見，放眼整個大殷無人出其右者。”
“裳兒這般誇贊，我反而有些擔心自己膨脹自滿了。”黎曜塵笑道。
這時一陣腳步聲自外圍緩緩傳來，遠遠就看見一位身穿破舊的黑色馬褂頭戴一頂髒兮兮的瓜皮禮帽兩鬓斑白留着山羊胡的半百老者。老者手中拿着一根青藤的竹杖，手背上清晰可見一些細碎的創痕，老者的雙眼帶着病态的泛白，根本看不見黑色的瞳仁，似乎也是一個目障患者。
老者直奔竹蓬內的小二走去，小二見了這人就像看見瘟神一樣的退避三舍，急忙打發：“我這兒什麽都沒有，快走快走，別影響我做生意！”說着，還半是威脅的揚了揚手中的拳頭。
這位老先生看起來就像流浪至此，整個人都十分的虛弱，說話的語氣都孱弱不堪，帶着濃濃的哀求：“這位小二哥，我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吃過東西了……”
“沒吃過東西簡單，這山裏面有野果，想吃的話自己去摘，想在我這兒讨飯門兒都沒有，糾纏下去只有讨打的份兒！”小二哥沒好氣的訓斥道，同時半是威脅的揚了揚粗壯的拳頭。
“塵哥哥，這争吵是怎麽回事？”楚瀾裳聽到了老者的哀求和小二的謾罵不禁心生憐意。
黎曜塵輕嘆一聲，将現場的情形在楚瀾裳的耳邊輕聲加以複述，楚瀾裳聽聞過後微微皺了皺眉，尤其是聽到那名老者的雙眼也有不便的時候，更是無端的升起一股同病相憐之感，自己好在有塵哥哥和瑾月在身邊照應她的一切，那位老者孤苦一人，想到這裏，楚瀾裳便覺得心中不适。
于是心中頗有感慨的說道：“相遇一場也算有緣，我們三人日後漂泊江湖說不定也會遇到有求于人的時候，全當為日後行善積德吧，瑾月，你便将老先生召喚過來，看看我們桌上有什麽他需要的，盡管吃了充饑，若是不夠便再點一些。”
對于楚瀾裳的話語鐘離瑾月勢必會服從，點了點頭便起身朝着正跟小二哥膠着的老先生喚道：“那位老先生，請您過來這邊一下。”
老先生聽到了聲音的指引，手中拄着竹杖奔着三人的餐桌手忙腳亂的趕了過來，鐘離瑾月站起身端着一個新的茶碗，滿滿一碗的碧螺春散發着迷人的香氣，鐘離瑾月迎在老人面前将茶碗遞過去：“你我原本素不相識，我家小姐心善，故而賞你一餐，桌上還有一些粥和茶點，如不嫌棄，敬請自便。”
這老人面對端着茶碗的鐘離瑾月明顯面色一愣，感動之情頓時難以言表，忙不疊的瘋狂道謝，坐下來也不顧任何的個人形象，抓起盤中的豆沙餅就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起來，一口豆沙餅一口茶吃的津津有味，兩腮的胡茬上都占滿了豆沙餅的面渣，大口咀嚼的聲音極其不文雅，鐘離瑾月都有些不适應的皺了皺眉。
“老人家慢點吃，若是這些還不夠自當再行加點一些。”楚瀾裳的聲音極盡溫柔，老人倘佯在這樣柔美的聲音之中，心中的舒緩甚至超越了美味的茶點帶給他的味覺上的愉悅。
“夠吃夠吃！”老人的兩腮被粥和豆沙餅塞得滿滿的，說話都吐字不清了，老人吃的十分的開心，茶足飯飽之後抹抹嘴笑着面向楚瀾裳的方向，“各位對我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剛剛聽聞你們這裏的一個小兄弟說道要去徐州尋找金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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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這句話頓時引起了黎曜塵的高度重視，心中有些豁然開朗的問道：“實不相瞞，晚輩此番前來徐州的确是為了金菩提，前輩若是對金菩提有所了解，可否指點一二，讓晚輩不必茫然冒進，最後無獲而終。”
這位老人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作勢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侃道：“聽聲音應該還是一個少年，小小年紀既然知道金菩提的存在，就算很多的徐州本地人都不認識這種珍稀的藥材，小兄弟對藥理方面一定是頗有建樹吧。”
黎曜塵柔和的笑了笑：“只是略知一二，不知老先生關于金菩提的線索，能否行個方便透露一二，晚輩這裏自當不勝感激。”
老人沿着桌角摸着自己的破竹杖，一邊煞有其事的輕咳幾聲：“小夥子，你我相識一場算是有緣，既然你們是來徐州尋找金菩提，作為回報我的确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徐州往東三十裏有一山，名喚碧螺山，山中有一片田，栽種的正是金菩提，至于你們能不能成功的被贈予此藥，那就要看你們跟那裏的主人是否有這個機緣了。”
“碧螺山……”楚瀾裳從老人的話語中聽到了一個勾起她無數回憶的名詞。
十年前那裏還是大殷和徐國之間血肉橫飛的戰場，鋪天蓋地的戰火将大地渲染成焦土，直到現在，她的耳邊有時還會回蕩着戰亂年代那些兵荒馬亂的雜音。
黎曜塵滿懷感激的雙手抱拳面向這位老人道：“多謝前輩指點，他日有緣再見定當厚報。”
老人撐起竹杖步履蹒跚的離開座位，笑呵呵的望着黎曜塵的方向：“小夥子，相逢都是緣，也許我們不久之後還會再見的，預祝你這一趟尋找之旅圓滿順利。”
黎曜塵道謝後目送老人離開，心中更加開明，坐下來之後略有興奮的對楚瀾裳道：“裳兒，你也聽見了，無意間的善舉都是上天在有意助你，接下來我們便去拜訪那位碧螺山的主人，無論什麽方法，我定然會為你求來一株金菩提……裳兒？”
黎曜塵說着說着，就看見楚瀾裳的表情絲毫不為所動，目光略微呆滞的望着一個方向好久，似乎對他的話都沒有多少往心裏去，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什麽，聽到黎曜塵的輕喚這才緩緩回神：“……哦，塵哥哥，剛剛那位老先生也說了，一切随緣便好，塵哥哥也切莫強求什麽。”
“什麽随緣？”鐘離瑾月一邊給自己的茶碗倒茶一邊有些不悅的皺眉道，“瀾裳，你的雙眼複明刻不容緩，我們跋山涉水就是為了治好你的雙眼，不管對方如何出價我們都不會有所顧慮，我就不信給他十兩黃金他還舍不得賣給我們一株草藥？”
楚瀾裳聞言之後便悉心勸阻道：“瑾月，這樣總是不好的，你我既然都是朝中之人，自然應該更加遵照大殷律法……”
鐘離瑾月喝好了茶，撣了撣衣袖便作勢起身，同時對楚瀾裳說道：“瀾裳不用顧慮其他，我們今晚在徐州歇息一夜，明日即刻出發前往碧螺山，我倒要親自會一會這個碧螺山的主人，小二，結賬！”
楚瀾裳淺笑着搖頭，鐘離瑾月這種風風火火的性子到底還是要磨合一段時間。
“诶！”正在竹棚裏面熬粥的小二聽到了全天下的小二最喜歡聽到的那兩個字之後興沖沖的跑了出來，不過不得不承認，這小哥短時間之內還真是習慣不了鐘離瑾月冰冷懾人的氣場，有些蔫蔫兒的小聲說道，“幾位客官……六，六個銅板……”
鐘離瑾月點點頭準備去掏身上的錢袋，這時黎曜塵扶着楚瀾裳起身準備前往馬車，然而就在這時，鐘離瑾月摸錢的動作瞬間停住，與此同時，她的眉頭深深緊縮，連帶着周圍的空氣中都帶着一層寒冷的冰霜，小二直感覺比自己賣的冰鎮酸梅湯還要解暑。
“鐘離姑娘，怎麽了？”黎曜塵剛剛起步便看見鐘離瑾月一臉嚴肅的表情站在原地，本就冰冷的雙眸被一層隐隐的愠怒所覆蓋，吓得對面小二連氣都不敢喘，于是急忙關心的問道。
“那個混蛋……”鐘離瑾月這幾個字就是從牙縫裏面擠出來的，“他根本就是裝瞎，他偷走了我們的盤纏，那是我們所有的盤纏！”
楚瀾裳和黎曜塵紛紛愣了愣，黎曜塵皺了皺眉，回想剛剛的種種，兇手必然是那位老者無疑，黎曜塵仔細的回想着每一個細節，他和鐘離瑾月唯一的接觸只有鐘離瑾月遞送茶杯的那一剎那，若真是此人所為，那麽無論從喬裝還是偷盜，此人絕對是首屈一指的高人，竟然能夠同時瞞過自己和鐘離瑾月兩人，偷盜方面如此了得的高手，當今江湖黎曜塵只聽說過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