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各方

第13章 各方

姜貴在姜閑院子裏吃了一肚子氣,卻也意外發現一件事——那院子裏停的馬車,他昨晚在來財賭館見過!

對于姜閑昨晚的夜不歸宿,姜貴原本完全沒有細想。他的一切計劃都被打破,一直在想補救之法,根本顧不上姜閑。

可見到那輛馬車,姜貴才猛然一驚——姜閑昨晚怎麽會去來財賭館?那他和榮少錦有沒有碰上?

昨晚端王武敏吉也在來財賭館……會不會姜閑被武敏吉看到一事,變成在那裏發生?

想到武敏吉,姜貴就禁不住打個寒顫。

上一世他就在端王府中,對于武敏吉那些狠辣手段,雖然并不算清楚,也多少聽到傳聞,看到端倪,最後那杯毒酒也讓他親身感受。

這一世他完全不想和武敏吉接觸,昨晚卻因為姜閑不聽話,讓他得罪了武敏吉。現在他還得想法子彌補,否則萬一被武敏吉記上仇,他都不敢想會怎麽樣。

所有事都不順心令姜貴心煩意亂,腦子裏更是亂糟糟的,只是心中對武敏吉的恐懼讓他不做點什麽就不安心。

于是在進飯廳之前,他把自己的書童帶到一邊交待:“你現在去來財賭館問一問,問清楚,姜閑昨晚是不是在那裏……我看到他的馬車,他一定在!然後你去端王府,告訴端王姜閑昨晚去賭館找他了。”

書童聽前半段還在應聲,聽到後半段直接腿軟得跌坐在地上,哭道:“郎君,你這不是讓我去送死嗎……”

姜貴本來心就亂,他這麽一哭,更是煩躁到極點,擡腳就踹過去:“趕緊滾去做事!要是做不好,我就把你賣到南風館去!”

書童躲過他一腳,看他真發了脾氣,也不敢再求,只得爬起身走了。

姜貴壓了壓氣,剛想轉身,卻看到廊外一朵紫花,開得明媚又大氣。

他看着那花,無端又想起姜閑那張臉,想也沒想就迅速伸手,将整朵花狠狠揪下,扯了個稀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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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貴以為,武敏吉昨晚去了戲館沒見到姜閑,會因為受騙而大怒并記仇。

但事實上,武敏吉并沒有生氣。他在戲館看了一半戲,覺得無趣,就轉到賭館玩了一晚。來財賭館最近出了新玩法,還挺有趣,他玩得心情不錯。直玩到宵禁過了,坊門打開,才打道回府。

今日他睡到中午才起來,下午就叫了後院幾個郎君來陪,順便還聽仆人報了一通“開陽侯帶了多少多少聘禮到工部姜侍郎家中定親”的熱鬧。

夜色降臨,武敏吉吃過晚飯,開始琢磨今晚到哪裏去玩。

這時,他一個心腹門客進來,禀道:“殿下,剛才姜家的下人又過來了。我讓人确定過,就是昨日報信說姜大公子去戲館那個。”

武敏吉興致缺缺地回:“哦,來賠罪?”

門客:“那倒不是主要的……”

一邊說,他目光一邊瞟過周圍的人。

武敏吉會意,擺手讓人都退出去。

門客這才湊近他,低聲說:“那人說,昨晚姜大公子去了來財賭館,一晚上都沒回家,今日上午才回去的。”

武敏吉嗤笑一聲:“這是想把我騙到底?”

門客卻說:“依我感覺,他還沒這個膽子,說的應該是真話。戲館那邊已經打聽到了,昨晚的确有個特別俊美出衆的公子,不過是從側門進的,坐在二樓最裏面的雅座,戲剛開場就離開了。

“說不定姜大公子當時就去了來財賭館。殿下一整夜都在那邊,有沒有見着像的人?憑姜大公子的長相,只要瞧着一眼,必然會有印象。”

武敏吉眼珠轉了轉,吩咐:“那你親自去來財賭館問清楚,有沒有那麽個人去,是不是待了一整晚,都玩了些什麽。”

這個門客正是先前見過姜閑的人之一,聞言連忙應下,當即就告退去辦事。

不過,他剛走出兩步,又被武敏吉叫住。

武敏吉:“姜家那個下人,你怎麽處理了?”

門客躬身回:“罵了他一頓,也賞他點錢,讓他以後有消息再來報。要探知姜家內部的消息,還是得留着這麽條線。”

武敏吉再問:“下午榮少錦去下定,你問了他什麽情形嗎。”

門客:“仔細問了,只是他不在姜大公子身邊伺候,知道得不多。說是高員外郎宣過聖旨後,開陽侯就到姜大公子的院子裏去說話,連吃飯都出來,兩人單獨在房裏吃。”

武敏吉摩挲着手中茶杯沉思。

門客觀察着他的神色,等過片刻,猶豫着補充道:“會不會那個流言是真的……開陽侯賀完壽回京之時,的确在華澤縣城住過一晚,可能真是在那時見到過人……”

武敏吉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榮少錦當時要真看中了人,能忍得住不當場結交?我們的人一直綴着他,根本沒見他有異樣。”

門客當即認錯:“是小人愚鈍。殿下英明。”

武敏吉:“去辦事吧,仔細點。”

門客彎着身子退出去。

武敏吉繼續垂着眼摩挲杯子,良久,輕哼一聲。

*

榮少錦在姜家外和高員外郎分開,拉過花清小聲吩咐:“你去一趟華大夫那兒,托他老人家幫忙查查,京中哪裏會賣含有醉仙草的藥。”

花清聽得奇怪:“醉仙草?那是什麽,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榮少錦:“讓你去你就去,別多問。”

花清:“可若是華大夫問起由緣,我要怎麽說?”

榮少錦:“就說我是讓你傳的話,你也不知道為什麽。”

花清這個小厮心思單純,在華大夫面前根本藏不住事,只有他真不知道,華大夫才不會多想。

而且,榮少錦也的确想守住那一晚的秘密。

花清了然地點點頭:“好,那我這就去了。傳話之後呢?”

榮少錦:“你就直接回家,我去田欽那。”

說完,他翻身上馬,調轉馬頭,往澤恩侯府去。

只是,榮少錦冷靜下來之後想過,這事八成和田欽沒有關系。如果真是田欽,不管是想害他還是單純想給他助興,最後發現他不見了,都會第一時間找到長公主府跟他解釋。

重新回顧昨晚的事,田欽的小厮應該是被人利用來,而且只到出面騙自己過去這一步,再往後的下藥沒有參與。要查出下藥的人,還是得從醉仙草那邊入手,只能看華大夫能不能找到線索。

不過,田欽那裏還是要去一趟。能找出利用他小厮的人是最好,即使找不出來,他總得上門鬧一通才符合常理。

榮少錦在澤恩侯府門前跳下馬,上前大力拍門。

侯府的門房剛從小門出來,就被他揪住衣領提起:“開大門,趕緊的!老子要找田欽那混蛋算帳!”

門房被他這一聲怒吼吓得一哆嗦:“開陽侯這是怎麽了,五公子這兩天都陪着夫人念經,一直待在家裏,安分得很呀。”

榮少錦狠狠瞪他:“他待在家裏無聊,就戲耍我是吧!少廢話,開大門!”

門房連聲讨饒:“好好好,小的這就開這就開,那您高擡一下貴手,放開小的……”

榮少錦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

門房順勢後退幾步,從小門裏鑽進去。先叫過一個下人趕緊進去禀報田欽,這才打開侯府大門,又迎出去給榮少錦牽馬。

榮少錦扔過缰繩,沒再理門房,直接大步往裏闖。

他和田欽作為常厮混在一處的京中纨绔幫,在對方家裏胡鬧都是常事,侯府下人見着他也不會攔。

榮少錦熟門熟路地走到田欽院子,就見已經得知消息的田欽迎出院門。

田欽笑呵呵地大聲招呼:“我剛可聽說了,你家擡聘禮的隊伍長得都要人眼花。我還說一會兒去給你道賀,沒想到你先過來了,恭喜恭喜啊,少錦兄、開陽侯。”

榮少錦收斂些怒氣,只冷臉看他。

田欽走上前,擡手要拍榮少錦肩膀:“怎麽了,終于能娶到讓你相思成疾的人,怎麽還挂着個臉。是哪個不長眼的家夥,在這種大喜的時候招惹我們少錦兄弟?”

榮少錦錯開一步,躲過他的手:“你還有臉說。”

田欽驚訝地指指自己:“我?我幹什麽了,這兩天我被我娘壓着,連門都沒得出。”

榮少錦抱起手臂:“你出不了門,昨晚還叫小厮約我去來財賭館。放我鴿子很好玩是吧!”

田欽瞪大眼,滿臉無辜:“你別冤枉人啊,我可沒做過這事。”

榮少錦:“把你小厮叫來問!就高低眉那個。”

田欽讓人去喊小厮,又把榮少錦往屋裏讓:“別站着,你不累我都累。屋裏說。”

榮少錦跟着他進屋落座,茶杯也不端,就靠着椅背跷着腿,滿臉寫着“一會兒看你怎麽編”。

小厮很快被帶來,一進門就先給榮少錦跪下磕頭,涕淚俱下地哭求:“都是小人的錯!是小人見錢眼開,就豬油蒙了心,幹出那膽大包天的事!求開陽侯饒小人一命!”

田欽都看懵了,坐直身問:“不是……這到底怎麽一回事?!”

榮少錦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問他。”

小厮趴在地上,戰戰兢兢地說:“是有支外來的商隊,想求見開陽侯,卻苦于找不到門路。他們給了小人錢,小人就……就借郎君的名義……把開陽侯約去了來財賭館……”

田欽看看榮少錦臉色,不解地問:“騙你過去是他不好,可人家商隊也是想讨好你,沒必要這麽臭臉吧。還是昨晚那些人不懂規矩,得罪你了?”

榮少錦定定地看他一會兒,端起茶來,仰頭喝下半杯,才說:“我沒見着什麽商隊的人。一整晚都沒人找我,我只知道我被你放了鴿子。”

田欽抽口氣:“什麽?!那夥人也太大膽了吧!”

榮少錦眯着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厮:“真有商隊找你?不是你們主仆串通好,瞎編的吧。”

小厮連忙申訴:“真的有真的有!小人要有半句假話,老天就讓我嘴爛掉!”

田欽也說:“我哪兒犯得上騙你啊。再說了,就算我想戲耍你,光放鴿子多沒意思,肯定得整點其他事。”

榮少錦:“那讓你小厮去把客棧腳店都跑一遍,把人找出來。”

小厮立刻答應:“小人這就去!這就去!絕對把那夥人找出來!”

話都沒說完就爬起身,飛快地竄出門去,生怕再晚一點就要受其他皮肉之苦。

榮少錦臉色緩了一些,嘴上卻不松口:“你小厮幹的事,你這個主人準備怎麽給我賠罪?”

田欽大方地揮手:“來財賭館,現在就走!你随便玩,今晚我全買單!”

榮少錦撇嘴:“不去,想起那地方就生氣。”

田欽想了想,一拍手:“那這樣吧。群芳樓、倚紅館、春意閣這三家,最近準備搞一個舞魁賽,還是在金洛河上踏波而舞,這幾日就要開始了。我包條畫舫,叫上兄弟幾個,一同去看,絕對最佳觀賞位。”

榮少錦斜眼看他:“這種事你一向跑得快,都是早就打算的好吧,就拿來敷衍我。我又不喜歡女人,你這賠罪是賠得一文錢都不多掏啊。”

田欽嘻皮笑臉地回:“喜不喜歡是另一回事,欣賞欣賞總是可以的嘛,聽說為了籌備這次比賽,從外頭找來了不少厲害的舞娘。再說,我剛才叫你去賭館,是你不樂意。那你說,你想要什麽。”

榮少錦思索片刻,說:“這樣,你那條畫舫讓給我,我帶姜閑去。你們幾個另外再包一條。”

田欽眨巴下眼:“姜閑?誰?”

榮少錦再送個白眼:“我下午才帶那麽多東西去姜家,你說是誰。”

田欽轉過彎來,咂巴下嘴:“不是吧你!還把我們趕走,就這麽不舍得讓我們見見人?”

榮少錦:“他身子有點虛,你們太鬧騰,打個招呼就可以滾了,留下來吵着他。”

田欽虛指指他,又兩手一攤:“不是我小氣不肯花銀子,那片江面早就被劃分完了,能占着位子的我個個都得罪不起,上哪兒再找一條船去。”

榮少錦頂回去:“那我不管。要不你就再想想,還能怎麽向我賠罪。”

田欽無奈:“這樣吧,那畫舫是兩層的。你們在上一層看,我們就待在下一層不上去。可以吧?”

榮少錦想了想,點頭:“行,就這樣。你跟他們都說說,大嗓門暴脾氣都給我收着點。還有,見面禮不能少。”

田欽:“你成婚我們還要送禮呢,這還多刮一道見面禮!當初怎麽不見你給我媳婦兒送見面禮。”

榮少錦理不直氣壯:“那是你成婚前沒把人帶出來。”

田欽呸他一聲:“她是女的,成婚前帶出去見你們像話嗎!”

榮少錦:“你有本事重新娶個男的,我加倍送回去。”

氣得田欽直拍桌子罵他不要臉。

榮少錦氣定神閑地端起杯子,慢條斯理地喝剩下半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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