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脈象

第23章 脈象

姜閑歇了個晌, 醒起來就隐約聽見雲雁和花清在院子裏聊天。

雲雁知道他耳朵靈,說話刻意壓了音量,姜閑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麽。不過他們剛進長公主府兩天, 要打聽的事情很多,他猜雲雁是在積極收集信息。

姜閑扯了床邊的繩, 坐起來自己穿外袍, 坐到鏡頭梳頭。

不一會兒,雲雁進來接過他的梳子, 繼續幫他梳。梳好頭再到盆架邊, 拿起底下的水罐倒水進銅盆,伺候姜閑淨面洗手。

姜閑剛收拾妥當,榮少錦走了進來。

他過來拉姜閑的手,笑說:“說今天逛逛家裏,結果上午又有事耽擱。累不累, 要有興致, 我們坐轺車走一圈。”

姜閑:“不累。不過,今日不是要回門?”

這事先前兩人誰都沒提, 可上午出門時姜閑看前院備着些禮,還都紮着紅綢, 想來該是回門禮。

雖說習俗裏是新人一早回門, 在娘家用午飯。但榮少錦向來是個不按常理走的人,姜閑猜測他可能會因為不想在姜家吃飯, 就幹脆下午再過去走個過場。

不過,這回榮少錦的回答卻出乎姜閑意料。

榮少錦:“姜家那邊也來人催過, 我已經讓人回去告訴姜德, 我們明日再過去。”

姜閑詫異:“明日?”

榮少錦嘲諷地說:“他對你這樣,難不成還真以為自己有臉讓我叫岳父。我們肯過去就已經給足他面子了, 輪不到他挑三揀四。反正本來婚事跟和旁人不一樣,回門不一樣點才正常。”

姜閑聽得忍不住一笑:“好,你想明日就明日。那我們就坐車逛逛府裏。”

榮少錦跟着笑開,牽着姜閑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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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門外已經停着一輛小轺車候着,傘蓋高高撐在車輿上方。

姜閑走上車,盤腿坐下,再等榮少錦也在旁邊坐好,基本就不剩什麽位置了。車輿高度比肩膀低一些,往四周一望,視野挺好。

榮少錦沒帶其他人,自己拉起缰繩,控制拉車的馬前進。

他挑着平坦的大路走,一邊給姜閑介紹府內各處,又說:“你若是有哪裏想下去看的,就叫我停車。”

姜閑應聲好,饒有興致地四下張望。

先帝蓋給愛女靜寧的這座長公主府非常寬敞。

據說原本就是按着王府規格建造,而五年前榮少錦回京,興樂帝給他封爵時還要賜府。恰好和長公主府挨着的一家被查封,興樂帝就賜了那裏,讓把兩邊打通改建。所以現在比許多王府還大。

府裏除了種種各有特色的院子、花園,也有可跑馬射箭的靶場,還有個可以游船的湖。期間還有幾隊四處巡邏的家丁,觀身姿步伐,都是訓練有素。

姜閑看得目不瑕接,不由得想——難怪姜貴總認為姜家窮,挖空心思想嫁入侯門。

當姜閑見到一處開滿姹紫嫣紅的花,伸手扯扯榮少錦的袖子,再指着說:“我想下去看看花。”

榮少錦便停下車,帶姜閑走到花叢中。

兩人慢慢過一段路,姜閑看四下無人,突然停下腳步。

榮少錦轉頭看來:“怎麽?”

姜閑主動拉住榮少錦的手,溫聲問:“我感覺你興致不是很高,發生什麽事了嗎?”

榮少錦微微睜大眼:“很明顯?”

姜閑笑着搖下頭:“看不出來,但就是隐約有那種感覺,和上午教訓姜貴時不一樣。”

榮少錦沉默片刻,輕嘆口氣:“也沒什麽,只是爹娘已經确定月底起程。想到馬上就要分別,有點舍不得。”

說完,又不好意思地一笑:“你會不會笑我,這麽大了還離不開爹娘。”

姜閑:“怎麽會,想與親人在一起是人之常情。”

榮少錦撓撓頭:“我沒事,傷感一下就過去了。”

姜閑又問:“你想跟過去嗎?我聽說你在那邊長到十六歲,一定很想念吧。”

榮少錦一愣:“那倒也沒有……”

只是,話音裏多少有點言不由衷。他自己也發現沒有掩飾好,咳了一聲,重新說:“我不在乎待在哪裏,只是想多少幫爹娘分擔一些。”

姜閑突然湊近進來。

榮少錦吓了一跳。

不過下一刻,他就感覺姜閑的唇貼到自己唇上。

在榮少錦發愣之時,姜閑伸舌輕舔幾下他唇瓣。

榮少錦不自覺地張開嘴,姜閑微側臉錯過鼻尖,接着就探舌進去,溫柔地纏住榮少錦的舌。

輕微的氣息聲中,兩人久久地唇舌交纏。

這是個從未有過的溫柔的吻。

四片唇瓣終于分開之時,兩人已是擁在一起。

姜閑雙手捧着榮少錦的臉,緩緩撫摸他臉龐:“京裏還有我,我在你身邊。”

榮少錦有些恍惚,不由自主地問:“如果哪天我離開,你會跟我走嗎?”

姜閑莞爾:“當然。”

榮少錦笑容越來越大,抱緊了人,低頭再次吻住他。

○●

翌日,臨近中午,姜閑和榮少錦才帶着回門禮去姜家。

榮少錦心中不滿姜德對姜閑母子的苛待,準備的禮都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面子上過得去就行。

他帶姜閑騎馬,依舊是兩人共騎,走在街上能不斷引來驚嘆的目光。

榮少錦在姜閑耳邊低聲笑道:“聽到嗎?好幾個誇我們相配的。”

姜閑也低聲笑笑:“那你有沒有聽到,也有人在可惜兩個如意夫婿的人選偏偏在一起了。”

榮少錦嗤鼻:“我倆就是彼此的如意郎君,合該在一起,管她們什麽事。”

兩人說說笑笑着進到姜家。

榮少錦一邊抱姜閑下馬,一邊小聲說:“姜貴的臉肯定還沒消腫,一會兒能少見一個礙眼的。”

姜閑瞥他一眼:“原來你扇的那兩巴掌,是為了這個。”

果然,出來招待兩人的只有姜德和賈金燕。

正是午飯時間,雙方客套兩句就入席。

榮少錦和姜閑出門之前已經吃過,此時随便吃一點,坐夠半個時辰,走完流程給完面子,就起身告辭。

姜德挽留兩句,見真留不住,就送了客。

榮少錦讓馬兒自己慢慢走,和姜閑商量:“時間還好,我想去一趟華老大夫那裏,讓他給你瞧瞧,看有沒有辦法治得了你的弱症。”

姜閑一愣:“你和他說好了嗎,怎麽沒先和我提。”

榮少錦:“沒有,剛才突然想到的。”

姜閑:“那這樣突然去會不會不太好,聽說華大夫很忙。”

榮少錦:“也不是時時都會很忙。去碰碰運氣,他要是得忙許久,我們就回家,要是有空或是很快忙完,我們就等一等。”

姜閑往後靠在榮少錦身上,微微蹙眉眯眼:“可是我有點累了,平日都會歇個晌……要不先派人過去和華大夫說一聲,我們下午再過去。”

榮少錦見他确實是有點犯困的模樣,也不勉強,就撥了馬頭往家走:“也行,你先睡一覺。”

姜閑舒服地靠着榮少錦,在馬匹的輕微搖晃下回想華大夫的信息。

這還是雲雁昨日從花清那裏打探來的。

華大夫原是宮中禦醫,醫術在尚藥局和太醫署都很出名,卻招來同僚嫉妒,設計谄害他入罪,被發配邊地。

發配地恰好在榮長生的駐守區,還剛去到就得罪了人,差點被整死。還是靜寧偶然發現了他,将他救下來,收到軍中當了軍醫,給的待遇還非常好。

再後來遇到大赦,華大夫得赦無罪,榮長生也願意放他自由。不過華大夫已經在軍中待習慣了,一直沒有離開。

直到榮少錦回京。華大夫為報靜寧夫婦的恩德,随榮少錦一同回京,跟在他身邊照顧了他兩年。直到确定榮少錦安定下來,才離開長公主府,自己開了家小醫館。

以華大夫的醫術,和他以前的名氣,自然很快就成了京中名醫。

姜閑沒想到榮少錦會對自己的“弱症”如此上心,但他可不敢讓那樣的杏林高手切脈。

兩人回到家中,姜閑去歇晌,榮少錦就去隔壁練武。

姜閑見榮少錦果然沒再跟在自己身邊,總算松口氣。

他叮囑雲雁:“你在外間守着,一個時辰後進來叫我。若是期間少錦來了,趕緊進來告訴我。”

雲雁點頭重複一遍,确認無誤,便離開卧房去外間。

姜閑翻找出一只帶鎖的小匣子,用收在香囊裏的鑰題打開,取出裏面一套用于針刺的針。

他另找出一瓶藥水,擦拭過所有針頭,這才在床上躺下,給自己紮針。

姜閑帶着針睡了一覺,一個時辰後取下針,再次擦拭之後收好,這才讓雲雁去隔壁叫榮少錦。

榮少錦很快過來,卻說:“華大夫回話說,下午他帶個徒弟過來,讓我們等着就好。”

姜閑點點頭,又有點奇怪地問:“帶徒弟來?”

榮少錦解釋:“他有一套保生拳,我想讓他教教你。他說徒弟已經練熟了,讓他徒弟每日過來教,教到你也練熟為止。”

不用出門,兩人就一同聊些閑話吃些水果。

沒有過多久,仆人就領着華大夫師徒過來。

華大夫年紀約摸四十多,兩鬓已有一小片斑白,不過看着精神很好。

他先仔仔細細給姜閑切了脈,聽聞他時不時會吃藥膳,還看了看方子。

榮少錦緊張地問:“怎麽樣,能不能除去病根?”

華大夫卻遺憾地搖下頭:“娘胎裏帶出來的,沒辦法。能養到現在這樣,已經很不容易。”

榮少錦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

華大夫又安慰道:“如今也只是比常人弱一些,注意休息好,不要勞心勞力,不會有什麽影響。藥膳都很不錯,姜公子既通藥理,繼續吃就好。”

榮少錦得了他這句準話,才放下心來,和姜閑一同向他道謝。

華大夫留下徒弟教姜閑打養生拳,又說想拜見靜寧夫婦,榮少錦便親自送他去主院。

出得院子,榮少錦突然湊到華大夫身邊,小小地問:“華大夫,我和姜閑……就是……對他有影響嗎?”

華大夫一愣,疑惑地看着榮少錦一會兒,見他眼睛裏帶着一點點心虛,才猛然反應過來他想問的是什麽。

随即差點就失笑出聲,咳了一下壓下笑意,才說:“他現在脈中沒有虛相。不過到底身體比常人弱,你還是要節制,細水方能長流。”

榮少錦籲口氣,點頭道:“嗯嗯,我會注意。”

随後兩人就換了話題。

只是,榮少錦把他送到主院,再轉身回姜閑院子時,才想起——什麽程度才算是節制?

但又不好再去找人問,只得自己琢磨。

榮少錦琢磨了一路,最後得出的結果是——既然姜閑并沒有不适,華大夫也說脈象沒問題,就代表目前這個程度是安全的。

不要超過就好。

榮少錦一下就心情極好,往回走的步伐都變得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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