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壽禮

第42章 壽禮

榮少錦和姜閑坐着馬車往皇宮去。

閑着沒事, 榮少錦給姜閑說了說這幾天讓人去看的鋪子。

姜閑先前提的要求簡單,此時越聽越覺得不對,打斷他問:“不用找那種臨街的大間, 又不是做藥鋪。”

榮少錦一愣:“啊?不是都會搭着賣藥?”

姜閑頗有些好笑:“但你找的這種,賣藥都是主業之一了。我就想找間清靜的小院, 有幾間房能看診和臨時休息便好。藥櫃當然也要打一個, 備些常用的藥材,方便急救之時用。

“清靜是主要的, 別臨街, 吵鬧得慌。偏一些沒事,我又不靠着這個賺錢,有需要的病人自會尋過來。也不用再尋其他大夫,我不在時關門挂上牌,真着急的病人還可以尋到家裏來。”

榮少錦撓撓頭:“哎呀, 我完全誤解了……先前就想着學華大夫的醫館……”

姜閑牽住榮少錦的手捏一捏:“師兄不一樣, 他帶那麽些徒弟呢。我沒有他志向遠大,就想過好自己的日子。”

榮少錦反手握住他的手, 拉到嘴邊親一下:“那我們可算配着了,我也沒什麽志向, 就想過這輩子一家人安穩。”

姜閑笑笑, 放輕了聲音:“你練這一身功夫,成了大事以後, 怕是躲不了閑。”

榮少錦:“我練功夫是愛好,以後最多挂個閑差吧。可能會調我爹回來, 重擔子還是讓他挑, 等他挑不動了再說。”

姜閑伸手扯扯他臉頰:“爹聽到會不會揍你。”

榮少錦無賴一笑:“還不就是他把我養成這樣。”

說完想了想,又問:“剛才聽你說得那麽仔細, 怎麽好像以前開過這樣的醫館似的。”

姜閑:“我師父開過,留在華澤教我的那些年,就開在鄉間。我也時常去幫一幫,就是每回去都得喬裝,有點麻煩。當時就想過,以後要是有機會擺脫姜德和姜氏宗族,就自己也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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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少錦笑道:“你不愧是關門弟子,這脾氣可真是相投。成,那我讓人重新找。”

說完醫館,他順便又想起個事:“對了,那天你救的那個人,還記得吧。”

姜閑:“知道他是誰了?”

榮少錦:“這倒沒有,就是下面人看鋪子時聽到了傳言,說為什麽那艘畫舫上沒有船工。據說是那人自己讓走的,船上就只剩他和幾個花娘,方便。結果酒喝多了,玩鬧的時候跑得太猛,栽進了河。

“那天出了事,好像是花娘和原本在畫舫上的船工都被官府找去問話,怕擔罪名吧,出來就把事情暗暗往外傳。那人是個外鄉的,只讓人喚他将軍,不過畢竟沒出事,官府就沒多查。

“現在都還沒有消息傳出那人到底是誰,我估計是他自己覺得太丢臉,躲起來不敢露面了。總得等這陣子風頭過去,最好所有人都忘了,才會再出來。”

姜閑聽得又無語又好笑:“所以是他自己差點害死自己。”

榮少錦一嘆:“說明他命不該絕啊,正好就碰到了你。”

*

兩人來到宮門下車,正巧碰到宣王也帶着王妃來到。

宣王很熱情地打了招呼,邀兩人一同走。榮少錦總歸是他表弟,不好拂他臉面,也就應下來。

四人一同跟着領路的宦官往宮裏走,宣王就說起這幾天傳遍京城的“姜閑施針讓人起死回生”一事,笑道:“剛知道姜公子有這般好醫術,少錦真是好眼光。”

姜閑客套道:“是外面傳得太誇大。那人當時只是一時閉了氣息,并未死去。”

榮少錦瞥一眼宣王瞥抱在懷中的錦盒,接過話說:“我家是和大夫挺有緣份的,我爹娘遇到了華大夫,我遇到了姜閑。可惜和畫沒什麽緣分,大概全用在大夫這邊了。”

宣王哈哈大笑:“我和這畫的緣分,那也是當初我花了大把銀子才結下的。”

宣王妃也笑道:“其實啊,和這畫最有緣分的是聖上。”

榮少錦:“那的确是,當時都是想搶來給聖上當壽禮。”

他剛才接話只是不想宣王關注姜閑,現在把話頭引開了,就順着拐到壽禮之上。

四人被領進禦花園。秋高氣爽,陽光明媚,今日的賀壽宴便擺在園中。

設置的座位都是雙人案,榮少錦和姜閑的座位與成年的四位皇子在一處,再加上武敏吉,是離興樂帝最近的一排。

宣王進了禦花園就開始和已經到的官員們寒暄,榮少錦直接帶着姜閑去落坐。挑了個邊上的位子,能少一半的機會碰到旁邊是武敏吉。

兩人坐下不多久,景王到了,也直接帶着王妃過來,就坐在了榮少錦身邊那個座。

兩邊以恰到好處的熟悉與疏離态度,相互打過招呼,聊了幾句不閑不淡的話。當然也免不了說到姜閑的醫術,客氣地誇上幾句。

武敏吉是最後到的,雙手空空地走過來,自己占了一案。

人到齊了,興樂帝才姍姍來遲,還帶着幾位後妃,姜閑只認得其中的崔貴妃。

興樂帝高坐正中央,崔貴妃和另一位年紀相仿的妃子坐在他左右,其餘後妃順着往兩邊排。

不過,哪怕都是坐身邊,也還是看得出來,興樂帝更親近另一位妃子。

榮少錦湊到姜閑耳邊小聲說:“她就是趙德妃,宣王之母。聖上估計會先封她為皇後,再立宣王為太子就順理成章了。”

司儀官主持衆人為興樂帝賀壽。

一番固定的道賀流程後,來到最熱鬧的獻壽禮環節。

從皇子們開始,又以年紀先後為序。

景王送了一幅壽星圖,是當朝江南著名畫家所畫,興樂帝評價了幾句,很高興地收下,賞了東西。

輪到宣王之時,滿院子的人都期待地看着他手中畫卷——先前畫聖的畫拍賣情形早已在京中傳流過一遍。

興樂帝也早知道了消息,同樣十分期待。

随着畫卷展開,美麗的仕女出現在衆人眼前,引來一片驚呼。

興樂帝讓人拿到近前,細細地看了好一會兒,連道幾聲“好”。還跟身旁宦官說,挂到寝殿裏,每日都能欣賞畫聖絕美的筆觸。

皇子們送完,輪到端王武敏吉。

不過,武敏吉卻說:“我備的禮物動靜有些大,還是留到最後好了,包管陛下會喜歡。”

興樂帝寵他,笑着應了,就點到榮少錦的名:“那便到少錦。”

榮少錦打開身後木盒,取出一樣被紅綢布包裹的東西抱在懷中,和姜閑一同起身,走到興樂帝面前行禮。

榮少錦:“這壽禮是我與姜閑親自做的,雖然可能有些粗糙,但我們對舅舅的祝福全都融在裏面。祝舅舅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他說完,姜閑便從旁邊扯開綢布。

頓時,紫黑底中的一個大大的瑩白“壽”字,在秋陽下好似亮着光。

崔貴妃輕呼一聲:“啊!這麽多珍珠拼的!”

有幾名大臣也開始恭維起榮少錦和姜閑的巧思與用心。

興樂帝笑得開懷,也讓人拿到面前細細看了,伸手撫過那一顆顆排列齊整的珍珠,問道:“這做了多少時日?”

榮少錦:“約摸三個月,每粘一顆珍珠,我倆都為舅舅默念一句吉祥話。”

興樂帝滿意地點點頭:“你們有心了。”

接着給了和宣王一樣厚的賞賜。

之後就到官員們獻禮。

姜閑和榮少錦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看熱鬧。

大多數禮物都中規中矩,不過偶爾也有一些出人意料的物件,興樂帝都給了相應賞賜。

終于,只剩下武敏吉。

武敏吉起身走到中央,對興樂帝行個禮:“陛下一會兒不要害怕。”

興樂帝給他吊足了好奇心,催促道:“朕有什麽好怕的,你快快拿出來。”

武敏吉擡手擊了幾下掌,随後走到側邊。

在衆人的翹首期待下,兩名宦官擡上兩架大大的白布屏風,屏風之間還拉着布,讓人完全看不見中間情形。

随着屏風放在地上,武敏吉開口:“請陛下确認,這裏面什麽都沒有。”

前頭那扇屏風可從中央分成兩半,宦官們像開門一樣打開屏風,裏面的确空空如也。

屏風重新合好,武敏吉:“請天星将軍。”

一名男子走上前來,對興樂帝躬身行禮。

武敏吉:“這位是引領神女下凡的天星将軍,一會兒他将請一位神女來給陛下獻上天宮的仙桃。”

這話聽得衆人都更有興趣,興樂帝樂呵呵地說:“若真請來神女獻朕仙桃,朕必有重賞。”

不過,只有榮少錦和姜閑眼中閃過吃驚。

兩人不作聲地對視一眼——這個“天星将軍”,正是先前姜閑救下的那個人。

天星将軍開始圍着屏風念念有詞地作法,随着他的走動,屏風四周漸漸漫起濃濃的白煙。

榮少錦在暗暗扯一下姜閑的袖子,在他耳旁道:“我眼皮又在跳。”

姜閑轉頭看看,果然見榮少錦兩邊眼皮都在微微顫動,便伸手給他揉一揉:“沒事了。”

這時,趙德妃突然驚訝地說:“屏風上……有影子!”

屏風上現出一道影,由淡漸濃,也逐漸能看清是個女人的身形。

天星将軍跪倒在地,高喊:“有請神女——”

宦官們再次打開屏風,裏面站了個亭亭玉立的女子,雙手托着一只大大的桃子。

這時,周圍已經響起低低的議論聲,是在讨論神女的衣裙。

神女擡起低垂的頭,四下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這名“神女”,由衣到人,竟與先前宣王所送的畫聖畫中侍女一般無二,仿佛就是從畫中走了出來。

神女款款走上前,将手中仙桃遞與興樂帝:“人間的帝王陛下,吃了這顆仙桃,必福壽延綿。”

興樂帝不由得伸手接了桃子,目光卻是一直落在神女臉上。

神女帶着淡笑,施施然轉身,儀态萬千地走回屏風後。

宦官們合上屏風,天星将軍再喊:“恭送神女——”

屏風上的人影就漸漸淡化,很快消失,一直彌漫的白煙也散開了。

天星将軍轉向興樂帝:“臣幸不辱命。”

興樂帝看看手中的仙桃,好奇地問:“神女真回天宮了?”

武敏吉再命宦官打開屏風,裏面又是一空。随後他一擺手,兩名宦官就将屏風擡了下去,天星将軍也跟着退走。

興樂帝摩挲着手中仙桃,笑着給武敏吉賞了許多好東西。

武敏吉走回座,落座之時,小聲對興樂帝道:“陛下吃了神女的仙桃,便是與神女結下緣。有緣,自會有相見之時。”

興樂帝眼中頓時一亮,含笑點點頭。

兩邊座位隔着點距離,武敏吉再小聲,皇子們這一排都能聽見。

榮少錦忍不住輕輕咂下舌。

姜閑不着痕跡地掃一眼興樂帝的面色,心中暗想——不知道他最後制的那批“登仙極樂丹”,是不是都被武敏吉包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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