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7章 第 7 章

退燒藥的催眠來得突然,上一秒黎艾還在和陳添說話,下一秒就睡着了。

“黎艾?”陳添輕聲喊了喊她。

“嗯……”她竟還應了一聲,但聲音迷迷糊糊的,有種小孩子似的軟糯,她要是清醒,絕不可能發出這種奶呼呼的聲音。

“睡着了?”

陳添伸手,輕輕将覆在她臉上的碎發幫她別到了耳後。

她的頭發很細很軟,觸感極好,讓人總忍不住想揉一揉。

“喵——”

房間裏在這時響起一聲貓叫。

随後,一只如同從埃及古畫裏走出的阿比西尼亞貓跳上了床,邁着極為優雅的步伐走過來,姿态高貴無比,但一到枕頭邊兒上,看着十足高冷的一只貓立馬化成了撒嬌精,一邊發出聽得人心軟的喵嗚聲,一邊用腦袋去蹭黎艾的頭發。

陳添嘴裏輕啧一聲,這小家夥還跟他搶起地盤來了。

他把它抱起來,“別吵你媽睡覺。”

他抱着貓起身,帶着它一起離開卧室。

走到門口,他把房間裏的主燈給關了,天花板四周的燈帶沒關,黎艾有幽閉恐懼症,這棟別墅裏每個房間總有一盞燈始終亮着。

……

黎艾這一覺足足睡了十個小時,傍晚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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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估計退了,身上沒再發冷,頭也不疼了,但還是沒勁兒。

她躺着不想起,把手機從枕頭底下摸出來,準備看會兒小說。

她最近在看一本be小說,還剩最後幾章沒看完,今天接着看。

原本她以為這本小說一點兒也不虐,還挺甜的,結果沒想到虐點全集合在最後幾章,看得她不停掉眼淚。

她共情能力挺強,所以總是很容易眼泛淚光,但除了演戲時,她幾乎沒在人前哭過,也就在這種時候,于無人的昏暗房間裏,她才會這般流淚。

最後一章看完,枕頭被她的眼淚浸濕了一大片。

因為看得太投入,她壓根沒發現自己的眼睛哭得有多紅。

陳添抱着貓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她——

哭得眼睛紅紅的,鼻尖也紅透了,淚濕眼睫,清潤瞳孔內盈盈有淚,像長夜裏的整片銀河都揉碎了,落在她眼睛裏,透着讓人心疼的脆弱。

那樣的破碎感呈現在她那張冷豔的臉上,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目及那張臉,陳添失神了片刻。

因這一幕下的她美得太不一樣,也因為許久沒見她這樣哭過。

上一次她在他面前哭,已經是四年前。

他抱着貓大步朝她走過。

“怎麽了?”他松了抱貓的手,伸手去捧起她的臉,“怎麽哭成這樣?”

黎艾葉擡手揉了揉眼睛,“看小說看的。”

“真的?”

放平常,陳添就信了,最近她太不對勁,他有些不信。

黎艾把手機打開給他看,解鎖後的界面就是那本小說的內容。

陳添這才信了。

“得。”

他用力揉了揉她頭發。

黎艾也不知道這人為什麽這麽愛弄亂她頭發,撈過一旁的貓丢給他,“撸貓去,別撸我。”

“不想撸貓。”

“不想撸貓也別撸我,頭發被你弄得亂死了。”黎艾邊理自己的頭發邊抱怨道。

陳添笑了下,“那你撸我也成。”

黎艾動作一頓,擡起那雙哭得紅通通的眼睛瞪他,“滾。”

他那話,肯定不是揉他頭發的那意思。

“陳添你真的是個淫才啊,”黎艾忍不住想怼他,“怎麽什麽都說得到那事兒上去?思想得有多肮髒?”

“男人腦子裏不就那點事?”陳添完全不以為恥。

大多數男人腦子裏确實就那點兒事,但會承認的沒幾個。

“你真好意思。”

“有什麽不好意思。”

這人真的。

黎艾挺服他的。

“先說好,”黎艾拿手指他,“想想就得了,今晚我不奉陪。”

陳添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起來吃飯。”

提到吃飯,黎艾這才想起來自己快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這時候,旁邊的貓咪叫了聲。

黎艾轉頭看向它,摸着它腦袋說:“黎小二,你也餓了?”

貓咪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又喵了一聲。

黎艾将它抱起來,“走吧,去吃飯。”

懷裏的貓是陳添三年前送她的生日禮物。

本來,由于一直認為和陳添走不到最後,她完全沒有要和他一起養寵物的想法,免得分手的時候還得争撫養權,但既然黎小二是陳添送她的生日禮物,那它就是她的,她還特意給它取了‘黎小二’這個名字昭示主權,跟着她姓的貓,當然是她的。

抱着貓下樓,飯菜已經做好,剛剛陳添上去就是準備去喊她的,下午她還在熟睡中的時候他就給她量過了體溫,知道她的燒早退了。

傭人做了挺多黎艾愛吃的菜,還給黎小二煮了一小碗三文魚,兩人一貓一起在飯桌上用晚餐。

陳添坐在黎艾對面,背後的牆上挂着一面景泰藍古董鐘。

黎艾看了眼上面的時間,現在還沒到六點。

“你今天沒去公司?”

“嗯。”

黎艾夾了一片魚肉送進嘴裏,“為什麽沒去?”

陳添看她一眼,“你說為什麽?”

“就因為我發燒?”

“不然?”

“可我一直在睡覺啊。”

陳添似乎不明白她的疑慮,“你睡你的,我守我的,有沖突?”

黎艾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去,“我意思是,反正我也是在睡覺,你完全可以去公司的,不用因為我耽誤工作。”

對此,陳添只輕飄飄說了句:“工作沒那麽重要。”

黎艾愣了下,這句話是不是可以理解為:

“工作沒那麽重要,你很重要。”

陳添是個并不愛說情話的男人,但黎艾總能在他口中聽見比情話更打動她的話,譬如這句。

這句話如果是從一個不務正業的纨绔子弟嘴裏說出來,沒什麽值得動容的,但陳添是個在幾大媒體平臺都擁有決策權的話事人,雖說他能擁有如今的地位更多靠的是他的家族勢力,但陳家不乏精英,他能被推到這個位置,坐穩這個位置,那就證明,他是精英中的精英。

她晃神之際,陳添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有人給他打來了電話。

陳添拿起手機看了眼聯系人,然後接通。

他垂着眸子,有一聲沒一聲地淺應着手機那邊的人。

大約是覺得這對話無聊冗長,他從褲兜裏摸出煙盒和打火機,食指抵開煙盒,從裏從抽出一根松松咬在唇間,慢條斯理地用打火機點燃。

傭人為他拿來煙灰缸,他邊抽煙邊聽手機那頭的人說話。

黎艾并不排斥他在她面前抽煙,畢竟她也是個煙鬼,她非但不排斥,還很愛看他抽煙。

她一直覺得,他抽煙的樣子,很有格調,像藝術。

當他抿住煙頭深吸一口,他的喉結會上下滾動,等再呼出來,雪白煙霧缭繞而起,稍遮那張冷隽的臉,像霧裏枯枝欲墜的冷杉,頹靡又陰郁,偏生他氣質十足優雅華貴,那種感覺,就仿佛看見一只身着上世紀貴族華服的吸血鬼,危險卻迷人,讓人心甘情願獻上身體裏所有血液。

那種近乎病态的、極致的、難以言喻的美感。

說是藝術,毫不為過。

等一支煙燃盡,他的電話也打完了,但黎艾還頗為入迷地看着他。

“就這麽喜歡看我抽煙?”

他還在打電話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黎艾在看他,也一直都知道她愛看他抽煙。

黎艾沒回答,算是默認。

“要不以後我不抽事後煙了,抽着和你做?”

靠,這人又來。

她不作評價,用一個白眼讓他自行體會。

他笑。

-

用完晚餐,時間還不到六點半。

落地窗外夕陽欲墜,晚霞微醺,晚風輕推暮雲,像一副緩緩流動的山水畫。

“時間還早,幹點兒什麽?”陳添問。

黎艾食量小,早早吃完了,倚在凳子上看黃昏,這會兒瞥他一眼又繼續看着窗外懶洋洋地說:“幹什麽都成,別幹我。”

陳添挑眉,笑了下。

“看你大病初愈,”他散漫地笑着說,“帶你幹點兒輕松的。”

“你才大病。”

被回怼,陳添只是笑。

他站起來,走到黎艾那邊,拉着他客廳的左側走。

左側是通向二樓的樓梯,但陳添似乎沒有要上樓的意思,而是往樓梯旁的角落裏走,那裏放着一架鋼琴。

這棟房子他們住進來也有三年了,三年裏,黎艾只聽這架鋼琴只被彈奏過兩次,一次是陳添主動為她彈奏,一次是她在情人節時讓他再為自己彈一次。

陳添說他對彈鋼琴這事兒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讨厭,小時候讓學就學了,但他坐不住,覺得反複練習一首曲子無聊至極,後來就沒練了,只偶有興致時才會彈上一彈。

“教你彈鋼琴。”陳添拉着黎艾在鋼琴前坐下。

“你不是說鋼琴這玩意兒不彈就會手生嗎?”

上一次見他彈琴都是什麽時候了。

陳添卻說:“最近練了練。”

“為什麽要練?”

陳添垂眸,目光落在琴鍵上,擡手随意彈了幾個音,“你上部電影不是演了個貧困女學生,有一幕畫面是你看着男主和他初戀四手聯彈一首曲子,你很羨慕。”

“所以你要教我四手聯彈?”

“嗯。”

黎艾看着他,神情遲疑,似有疑惑,“那只是演戲,我一點兒也不羨慕他們。”

“我知道,我也只是一時興起,”陳添側眸看向她,“你學嗎?”

黎艾眨了眨眼,忽而笑了下,“學。”

“聽着。”

陳添将頭轉回去,修長十指搭在黑白琴鍵上,接着,極好聽的琴聲響起,旋律極為流暢,沒有一點卡頓。

黎艾靜靜地聽着他彈奏,也目光輕柔地注視着他。

旋律緩緩流淌,因為太過好聽,直到最後一個音節落下許久後,黎艾才從沉浸中回過神來。

“這是什麽曲子?”她覺得有些耳熟,卻又不記得在哪兒聽過。

“《Luv Letter》,”陳添朝她望過來,“《情書》。”

中文翻譯的那兩個字,他似乎壓低了一點聲線,帶着微啞的磁性,讓人耳朵一陣酥麻。

“這首曲子對新手來說很難,我只教你一段。”

“嗯……”

每當悸動,黎艾聲音總會不自覺拉長一些。

“手搭上來,”陳添拿起她一只手放到琴鍵上,“小指放這兒,食指放這兒……”

他開始教她。

彼時,夕陽剛好落滿窗。

金箔般的陽光灑在鋼琴上,随着琴鍵跳動。

泛着橘光的雲彩在天邊翻湧,夕陽一點一點下沉,天色漸晚。

當天幕完全暗下來,月亮升至中空,星星也鋪滿天際,室內響起的琴音越來越流暢悅耳。

“我覺得我ok了。”黎艾挺有信心地說。

“那來試一次。”

“來吧。”

兩個人一起合彈一首曲子。

或許是她有彈琴的天份,或許是長久以來形成的默契,兩人的第一次四手聯彈就十分完美。

“啊啊啊成功了!”黎艾很意外,激動得像個小孩子一樣直拍手,她很少表現出這樣的一面,顯然是真的很驚喜。

陳添在旁邊看着她,唇角輕勾着,表情愉悅而淡然,像知道她能一次就彈好。

這些年,他教了她很多東西,格鬥、騎馬、射擊、游泳、潛水、沖浪、賽車、滑雪……每一樣她都學得特別好。

每一次新的嘗試成功時,她會笑得特別燦爛,像現在這樣。

很漂亮。

他一直都覺得,她笑起來的樣子是最漂亮的。

此時他看她的眼神,就像一名植物學家看着自己多年精心培養的玫瑰開出了最美的模樣。

她是他一手澆灌出的玫瑰。

獨屬于他的玫瑰。

“黎艾。”他喊她的名字。

黎艾轉頭看向他,沒說話,等着他說下一句,不料等來的竟是一個吻。

他朝他吻過來,以絕對占有的姿勢。

不同于清晨海邊那個溫柔的吻,這一次,他吻得極重,不光用力吮着她的唇瓣,舌頭也抵了進來,放肆翻攪,像掠奪般要将她唇齒間的每一處都強勢圈占。

唇舌糾纏,血液瘋流。

在這樣的侵占之下,他似乎還全然不滿足,想要将她全身每一寸皮膚,每一個角落都占為己有。

重重地去吮,去咬,用力地揉捏,完完全全地占滿。

察覺到他的意圖,黎艾用盡全身力氣把他推開。

“陳添!”她喘着氣警告他,“你今天要碰我,我立馬收拾東西走人!”

“走去哪兒?”陳添眯了下眼,笑容輕佻。

“天南地北,你找不到的地方。”

陳添依舊笑着,“不管你去哪兒,我都能找到你,你信不信?”

黎艾不信,她當然不信,覺得這只是他在說大話,卻不曾想,這話,竟成了往後的伏筆——

不管她去哪裏,他都會找到她,帶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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