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第 32 章
“嘭——!”
黎艾在槍聲中猛地睜開眼, 視線裏出現一張男人的臉,黎艾沒看清他長什麽樣子,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額頭上那個黑乎乎的槍孔上,子彈洞穿了他的頭顱, 高溫致使血液未能及時從槍孔流出, 看起來卻反而更加駭人, 像個連接罪惡與深淵的無底洞。
陳添發現她睜開了眼,立即将她的頭按進了懷裏,“別看。”
他讓她別看, 他自己卻看過去。
看清這人的臉,他眼底劃過一絲晦暗。
他的視線沒有在這人身上停留太久,很快抱着黎艾下了樓。
現場死了人,他們自然不能立馬回去,先被警察帶去了警局。
在審訊室, 警察問了陳添為什麽他們會和人火拼,也問了他這種富人為什麽要去貧民窟,自然而然的,警察還了解到了佩恩的事, 又順藤摸瓜知道了黎艾被綁架的始末。
黑手黨在美國政府內部有很深的滲透, 這案子最終多半會不了了之,但審訊階段并沒有什麽顧忌的, 警察什麽都問了。
“Did you tell the mafia to cut off Payne's lips(是你叫黑手黨的人割掉佩恩雙唇的嗎?)”
“Of course not(當然不是)。”
審訊的警察顯然不相信,“If it weren't for you, what motive would they have had to cut off Payne's lips(如果不是你指使, 他們怎麽會有動機去割掉佩恩的雙唇?)”
“I asked them who take those persons to the rooftop, and they cut off his lips(我就問了他們一句,是誰放人上天臺的, 他們就去把他的雙唇割掉了),”陳添攤手,“I'm helpless, officer(我也很無奈啊,警官)。”
詢問不出陳添的實際犯罪行為,加上又涉及黑手黨,還有對方律師和上面的施壓,警方很快将陳添這邊的人都放了。
一般這種情況,不管是否是正當防衛,只要殺了人,當事人都是要先進行拘留的,但陳添不一樣,他是事先向州府申請了保護的特殊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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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各州政策不同,這邊允許繳納一定金額申請政府保護,他身邊的一些人不是普通保镖,是隸屬于軍方的特種部隊人員,擁有特別執法權,在事實清楚的危險處境中可将危害受保人生命安全的不法分子直接擊殺。他們每個人身上都佩戴了執法儀,對于今晚的交火,州府特勤處在陳添還在被審問期間就已通過審批,所以陳添不用被拘留,由他身邊的特勤人員限制離開本州即可。
不過,陳添日後或許仍需上庭,他槍殺了人,即便他是受州府保護的人員,在此之前還報了警,也完全處于正當防衛情形,但這仍需檢方進一步核實,如檢方判定确為正當防衛則無需提起刑事訴訟。
他大概率不會被提起訴訟,今晚的事實非常清楚,唯一不清楚的是他和佩恩被割唇這件事的關系,而這件事就更不會讓他被訴訟了,根本沒有事實依據證明是他指示黑手黨做的這件事。
陳添走出警局,車子早就在外面候着了,葉堯撐傘站在車前等他。
“黎艾呢?”陳添第一句問。
“黎小姐在車裏。”
接着,陳添才問:“那個狙擊手抓到了?”
“抓到了,您想怎麽處理?”
陳添瞄了眼車內,即便明知什麽也看不到,“交給警方。”
“其他人都放出來了嗎?”
“都放了。”
陳添沒再多問,拉開車門上車。
車裏,黎艾坐在另一邊,看着窗外,神情很疲憊。
她很累,但她不想睡,一閉眼,她眼前就會浮現那個男人額頭上黑漆漆的槍孔。
她實在忘不掉那一幕,不是因為這對她的視覺和認知沖擊太大。
那一槍是陳添開的,她在意的是這個。
餘光瞥到陳添上車,她緩緩深吸了一口氣。
“陳添。”
難得,他們兩人之間,是她先開口。
“怎麽了?”
黎艾轉過來看着他。
車輛已經啓動,明與暗在他臉上交替,當淺金色的燈光映在他完美如希臘神明雕塑的那張臉上時,他看起來的确像一位容顏俊美無俦的神明,而當那張臉陷入黑暗的陰影裏,他看起來又像極了站在神明對立面的,惡魔。
“今天在樓道上的那個人,你是不是認識?”
陳添雙眸微眯了下,似乎有些驚訝于她敏銳的覺察力,那個人他确實認識。
“認識。”他沒有隐瞞。
“你們有仇?”黎艾又問。
“當然。”
如果沒仇,那個人何至于冒死沖到樓道中段來殺他。
黎艾心頭緊了緊,遲疑了會兒開口:“不會是因為你殺了他親人吧?”
“不,是因為我沒有開槍殺人。”
黎艾愣了下,沒想到會是完全相反的結果。
“他曾經和我在一個部隊,叫梁岩,”知道她好奇,陳添說起他和梁岩之間的過往,“梁岩一直看我不順眼,我倆沒少起沖突,他這個人太争強好勝,但除此之外,他是個很優秀的人,是他們那個村所有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但也正因為如此,有個被家長逼瘋了的男孩兒恨死了他,挾持了他的妹妹,要他給他下跪,我作為狙擊手,在必要情況下可以開槍,即便沒有獲得上級指令。我曾經也自行開過槍,但那天我沒有開槍。”
“為什麽?因為那個男孩兒是未成年?”
“男孩兒确實是未成年,但他挾持的女孩兒也是未成年,只有十歲,雖然開槍擊殺未成年我肯定會受很嚴重的處分,但這并不是我選擇不開槍的理由,”陳添回憶着當時的情形,蹙眉道,“當時他挾持女孩站在斷崖邊,我如果選擇開槍,兩個人很可能都會死。”
黎艾聽得揪心,“那最後……”
“最後,男孩将刀捅進了女孩的脖子,女孩當場死亡,男兒因為是未成年,還被診斷出精神疾病,沒有受到刑事處罰。”
黎艾猜到女孩應該遇害了,但沒想到男孩兒竟然沒有受到任何刑事處罰,這讓女孩的家人如何能接受?
故事到這裏,當然還沒結束,陳添繼續講了下去:“梁岩不接受這個結果,闖進精神病院殺了男孩兒,然後逃跑到國外做了雇傭兵,在殺男孩兒之前,他和我大打出手,他恨我當時沒開槍,說我是因為和他有過節,怕處分才沒開槍。”
“黎艾,我沒你想的那麽殘暴嗜殺。”
講這些,他想告訴她的其實是這個。
黎艾眼神一顫。
她知道,她沒那樣想過他,她只是不希望他手上沾染血腥,血腥味會招來更多危險,但這些想法,就沒必要告訴他了。
“那個狙擊手呢?抓到了吧,你把他怎麽樣了?”她岔開話題,故作冷漠神色。
陳添微微偏頭,“當然是上交警方了。”
“他會死在監獄裏嗎?”
陳添笑了下,笑得頗為意味深長,“這誰知道?”
這話,那就是會死在監獄的意思。
他這個人,做事真的很狠,不留一點餘地,杜絕一切後患,報複心還強。
黎艾不想再操心他了,他都跑來國外自己找死了,還想拉着她一塊兒死,有什麽好替他操心的,他就算不作那些孽,要殺他的人也比比皆是,他愛怎麽樣怎麽樣吧。
他說的也對,他和她本來就是不一樣的人,這些天發生的事在他們兩個人身上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她何必去幹預他的底線,守好自己的底線就行。
她扭過頭,重新将視線投向窗外,不去看他。
陳添卻一直看着她。
她從來都是這樣,不說話時,整個人都透着股對這世界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寡情,但眼裏又總帶着倔強,讓人特想知道,她的倔強從何而來,為她自己,還是為他。
車子抵達住處已是淩晨四點。
黎艾困得不行,但愣是硬撐着沒閉眼。
車停在,陳添拉着已經困懵了的黎艾下車。
黎艾猛地清醒過來,“陳添你幹嘛!”
“給你做心理疏導。”陳添拉着她往自己房子裏走。
“我不需要!”
“你需要。”
“陳添你才需要心理疏導!你這個神經病!”黎艾對她破口大罵。
被她罵,陳添真的覺得爽,唇角完全是不自覺就揚起。
他停下,轉頭,微微彎腰,輕咬舌尖半含笑地說:“別罵,把我罵性興奮了,我不光給你做心理疏導,我還給你做身體疏導。”
“你他媽——”黎艾罵到一半緊急剎車。
陳添朝她挑眉,示意她繼續。
黎艾看着他,直覺告訴她,他不至于強上她,但他會強吻她,他媽的禽獸。
“你不是想跑?”陳添笑着直起身,“我給你個機會。”
說到這個,黎艾眼睛頓時亮了。
她正愁不知道該怎麽讓他給她這個機會。
知道她拒絕不了這個機會,陳添松開拽着她的手,轉身走在前面,“跟我來。”
黎艾有種跟過去會被騙得褲衩都不剩的直覺,但她還是跟上去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陳添把她領導了自己的房間,站在床尾偏了下頭,用眼神示意她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