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第 46 章
黎艾完全沒想到這場鬧劇竟然是陳鶴齡女士那邊安排的。
她前腳剛進警局, 後腳就被帶出了警局。
而後,她接到聞修言打來的電話,聞修言讓她不用緊張,是陳鶴齡女士的人計劃的這一切。
有聞修言這話, 黎艾自然安了心, 和跟她一塊兒的一名假警察上了直升機。
幾分鐘後, 她與聞修言彙合。
聞修言把貓交給她,還有她的護照。
自從計劃開始準備,她就把護照交給了聞修言, 她平時的穿着不好随身帶護照。
“你幫我把黎小二送過來,陳添那邊就知道是你幫我跑的,所以你什麽打算?”黎艾問。
“我會回中國,去為陳鶴齡女士做事。”
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陳添還沒那麽渾, 不至于會動陳鶴齡女士身邊的人。
“對不起啊,”黎艾有些愧疚,“害你不能再在宿厘島待了。”
聞修言笑笑,“本來我在這兒也只是暫居, 沒什麽對不起的, 應該我謝謝您才是,若非拖您的福, 我哪有機會去陳鶴齡女士身邊做事。”
他既這麽說,黎艾遂道∶“祝你前程似錦。”
“祝您自由。”
黎艾一愣,而後笑起來, 這是她最想得到的祝福。
直升機很快離島, 飛向內陸,但并非前兩次的航線。
最終, 直升機停在了一處俨然是無人區的沙灘,沙灘前是一片茂密森林,一個棕發的白人女生站在海灘與森林的接壤處,約莫二十來歲的年齡,極具野性生命力的長相。
和聞修言道別後,黎艾下了飛機。
這時,兜裏的手機發出兩聲震動,她把手機拿出來,有人給她發來一條短信:
【從青港到宿厘島有八千公裏,我用二十五天就找到了你,你猜,這次我會用幾天?】
黎艾落在屏幕上的目光不自覺收緊。
靜靜看了那條短信數秒後,她按下熄屏鍵,将手機丢給下飛機來送她的聞修言,“幫我把手機處理一下。”
“好的,”聞修言收起手機,最後一次向她颔首,“黎小姐保重。”
“保重。”
黎艾背着貓包轉身,走向前方站在樹下的那個女生。
兩人之間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直到身後直升機螺旋槳攪動的巨大聲響完全消失,她才走到女生跟前。
“你好黎小姐,”女生先開口,用的中文。
“你好,”黎艾主動向她伸手,“請問怎麽稱呼?”
女孩同她握手,“貝蒂。”
同她握了下手後,貝蒂注意到她背的貓包,“包給我背吧黎小姐,接下來的路會很難走。”
“不用,我能行的。”
貝蒂性子直率,她這麽說了,遂不再自攬苦活,上前一步為她戴上頭燈。
現在時間是晚上七點半,天邊晚霞熱烈,大片大片的紅,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但森林裏植被茂密,光線會暗很多。
幫她打開頭燈,貝蒂轉身道:“我們走吧。”
兩人一起走進森林。
原始森林雜草叢生,荊棘密布,在飛機上黎艾套了工裝褲和外套,如果只穿來時的那身衣服,不出十步她就會被林中鋒利的葉片和荊棘刮傷,還會有無數螞蟥鑽進她的皮膚裏。
空氣是潮濕而悶熱的,路很難走,黎艾摔了好幾次,血從膝蓋處流出來在迷工裝褲上染了一片紅,出的汗滲進傷口,難忍的疼痛,但她沒喊一聲疼。
艱難地在山林裏穿行三個小時,終于抵達目的地。
眼前是幾棟小屋,主體木屋約三十平方米,兩層,四周的幾棟面積在幾平方到二十平方之間不等。
這是她委托陳鶴齡女士幫她建造的。
上一次她用幾萬人的演唱會來掩飾自己的行蹤,但還是被找到,讓她不得不思考,是不是只要在城市裏活動就會被找到,那她如果不去城市,隐居山林呢。
在中國,大概所有人都做過隐居山林的想法,只是很少人付諸行動,獨居山林的生活太難,也太孤單。
黎艾不怕孤單,至于生活上的困難,陳鶴齡女士已經幫她解決,房子,日用品,水電,食物……一切在山林裏可以實現的條件都已具備。
走進木屋,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視線裏的每一處畫面都像童話裏一般溫馨美好。
滿身的疲憊與疼痛在這一瞬間頃刻消散。
黎艾拖去工裝褲與外套,搬了個小板凳來坐着,旁邊有更舒服的懶人沙發,但她現在一身汗,還是就做木凳比較好。
作為向導,貝蒂比黎艾更熟悉這裏,她拿來藥箱,也搬了個凳子,坐到黎艾跟前,“我幫你處理下傷口。”
“謝謝。”
貝蒂邊給她處理傷口邊告訴她這邊的一些情況,“這裏的電是用的發電機,儲電量很足,每個月會有人來換新的發電機,如果電提前用完就給我打衛星電話,這裏的備用的小型發電機也可以支撐幾天,所以不用怕把電用完,等會兒用電燒水好好泡個澡吧,但注意傷口別沾水。”
“好。”
“我會在這邊陪你住幾天,等帶你熟悉了取餐和離開的幾條路線再走。”
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有非常充足的儲備量,除了食物,目前這兒只有一些零食和方便食品,新鮮食材需要出林子取。
林子東面有一條公路,每隔五天,會有人将新鮮食材放到路邊的一個固定地點,她不用去集市裏買,行蹤完全是隐匿的。
貝蒂說的另外幾條線,是她以防還是被陳添找到準備的,這片林子四周都設有監測點,如果陳添進山,她會第一時間知曉,還有時間繼續跑。
“等你傷好我們再熟悉路線吧。”貝蒂看着黎艾的傷口說。
黎艾卻搖頭,“不用等傷好,這點小傷沒問題。”
雖然出了血,但只是破皮,不像之前是傷到了軟組織,好幾天動彈不了,這點兒傷勢走路完全沒問題,只是疼點兒。
“是怕會很快被找到嗎?”貝蒂問她。
黎艾輕輕“嗯”了聲。
“想要找到這裏還是沒那麽容易的,但你要實在擔心,我們明天就出發也可以。”
“麻煩了。”
貝蒂輕嘆了聲,沒再勸,“包紮好了,去洗漱洗漱休息吧,你的房間在二樓。”
“你睡哪兒呢?”黎艾問。
“沙發。”
這棟木屋只有一間卧室。
“我們一塊兒睡吧,反正都是女生,你也住不了多久。”
“不用,我睡沙發就行。”
貝蒂是戶外生存達人,經常去密林裏探險,在林子裏大多時候都睡的吊床,一點兒不嬌氣。
共處三小時,黎艾對她也算有了點了解,能感覺到她有較強距離感,她既拒絕,黎艾便也不堅持。
洗漱後,黎艾抱着黎小二上樓。
卧室的布置也很溫馨,真的特別像格林童話書裏的插畫,每個角落都是暖暖的色調,像奶油與糖果一般柔和又鮮豔的顏色搭配,仿佛下一秒就會有生着翅膀的小精靈從窗戶外飛進來。
這已經是她第四次跑,像是習慣了,她心裏很平靜,沒多少憂傷,也沒多少別的情緒。
她無法确定在這裏能不能徹底擺脫陳添,先過一天是一天吧。
因為身體的疲憊,她很快入睡,時間在睡眠中過去的飛快,轉眼就到了第二天,這天,她是在鳥鳴聲中醒來的。
那些鳥鳴沒有規律,卻出奇的好聽,經過牆壁的透析,那陣陣鳴叫變得更加空靈。
于她而言,這是特別奇妙的感覺,她很喜歡。
睜開眼,聽着耳邊的鳥鳴,她有種還陷在夢裏的昏昏然。
在意識到這的确是現實時,她一把掀開了杯子,從床上跳到地板上,光着腳丫跑到窗邊,推開窗。
窗戶打開的瞬間,林間清晨帶着露水與樹葉氣息的清新空氣像潮水般湧進來,灌入鼻腔,進入肺葉,風吹起長發與裙角,裏裏外外都被森林的味道包圍,浸透,身體輕飄飄的,像靈魂被洗滌了一遍。
這是新的一天,看似被困在山林,卻自由的一天,因為她喜歡這裏。
以前在學校被孤立被霸淩,回到家又被當奴隸般使喚辱罵的時候,她不止一次地幻想過遠離這世界的一切紛争與喧嚣,一個人歸隐山林,這是幻想,也是願望。
如今她的願望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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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林裏的第一個白天,貝蒂帶黎艾去了取餐的那條路線,一路上有标記,倒也不怕陳添會順着标記找過來,只要他把目标鎖定了這片山林,怎麽都能找得找。
有了标記自然就很好認路,但另外三條出逃路線就沒有任何标記了,貝蒂帶她反反複複走了很多遍,耗時近十五天。
這時間算短的,山林裏的地形大多沒有什麽明顯特征,很多地方都幾乎一模一樣,要在半個月內分別記清南、北、西三條路線,這比她曾做過的任何一件事都要困難,更何況,她身上還帶着傷。
這十五天,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她都承受着莫大的折磨與痛苦,尤其是剛開始那幾天,她适應不了山林崎岖濕滑的地形,反反複複的摔倒,摔得身上幾乎沒一塊兒皮是好的,迷失在山林時她也有種仿佛中毒般的眩暈感,整個世界天旋地轉,腦子像快要炸開。
她本可以不用強迫自己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記住這些路線,但她是真的怕了陳添的能力,上上次若非他有限行令,她懷疑他會更快找到她,如果這次被逮回去,她真不知道還能不能逃出來,陳添如今一天比一天偏執。
記下所有路線後,貝蒂離開了這座山林,黎艾正式開始了在山林裏的獨居生活。
每天,黎艾都會在空靈而美妙的鳥鳴聲中醒來。
起床後,給自己做一頓簡單的早餐,給黎小二開個罐頭,早餐結束,黎小二趴在屋檐下曬太陽,她坐在屋檐下看書、畫畫。
對于畫畫,黎艾開始不滿足于僅靠天賦創作,她想畫得更生動一些,色彩更豐富一些,所以,現在她會跟着書上學習一些技巧和色彩的運用。
黎艾沒有一輩子都生活在山林裏的打算,等遠方傳來陳添已然放棄尋找她的消息,她會回歸人類社會,屆時,她想她會成為一名很出色的畫家。
在山林裏隐居,是一種逃避,也是放任,在畫畫這件事上,還是一種靜修。
她也不是整天都畫畫,每隔兩天,她就會挑一條路線重走,加強記憶。
平均下來,她每天的運動量極大,但她還是沒放棄練拳,晚上時不時還會調幾杯酒來喝。
說到山林隐居,大多人想到的都是悠哉、閑适,這樣的形容,黎艾這些日子的生活的确也悠哉閑适,同時,還充實。
人只要不無聊,沒陷在痛苦裏,時間就會過得很快,轉眼,一個月過去,陳添沒有找到她。
這一次,黎艾以為自己終于成功出逃,心境一天比一天平和,放松。
可在離開宿厘島的第三十九天,從未響起過鈴聲的衛星手機,響了。
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在心中升起,黎艾深吸了幾口氣才按下接聽鍵:“喂?”
電話那頭響起的是聞修言的聲音:“黎小姐,興許您得離開了,添爺應該猜到了您藏在森林裏,出動了幾十架直升機沿着西海岸的每一個森林地毯式搜尋,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找到您,您要想不被找到,最好現在就走,立刻,馬上。”
“知道了。”
挂斷電話,黎艾僅用十分鐘收拾好所有行李,把黎小二裝進貓包,然後立馬出發。
來不及留戀這裏的一切。
她一邊在山林裏以奔跑的速度快步前行,一邊用衛星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對方在撥出號碼的幾十秒後接通。
“黎小姐。”手機裏傳出一道愉悅而沙啞的男性嗓音,似正笑着。
這個號碼,對方估計只告訴了她一個人,所以知道是她。
黎艾沒心情去想他為什麽知道是她打的電話,開門見山地道出打這個電話的目的:“陳其允,來接我。”
手機裏傳出的聲音更加愉悅了,帶着絲絲入扣的笑:
“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