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第 51 章
“跟以前一樣, 等你的戲殺青了,我來接你回家。”
彼時,恰好一陣風吹過,吹得他頭發輕揚, 枝桠輕晃, 整個世界都是動态的, 黎艾整個人卻在這一刻定格。
在宿厘島的時候,陳添問過她:她的家在哪兒?
那會兒她想,那棟她在海邊買的小木屋裏, 有她的貓,所以那裏就是她的家。
但,以前拍戲時,為了方便,她在橫店也買了套房, 每次拍戲就會把黎小二帶去那棟房子裏,她卻從來不覺得那裏是她的家,只有抱着黎小二回到有陳添在的那棟房子時,她才覺得, 到家了。
陳添自是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只看見她表情有些怔愣。
他伸手輕捏了下她的臉,“走了。”
黎艾回神, 見他直起身,倒退着往後走,臉上還是來時的笑容。
倒退了好一段距離, 他才轉身, 走向門外。
黎艾望着他的背影,在原地伫立良久。
等着陳添的車就在不遠處, 陳添上車前朝這邊望了過來,自然,他會看見她還站在那兒,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再站在這兒,卻挪不開腳步,也挪不開視線。
他似乎笑了下。
等他上了車,她餘光裏出現一個側影。
陳其允站到了她身邊。
“你滿意了?”黎艾開口,語氣帶着嘲諷。
“當然沒有。”
今天陳其允不但沒能在陳添臉上看到他想看的表情,反而被對方占了上風,他當然不滿意。
黎艾轉頭,“你不如把我送去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
“是有這樣的地方,但你應該不會想去的。”
黎艾不解,“你怎麽知道我想不想去?”
陳其允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頗為故弄玄虛地說:“或許有一天,我會帶你去。”
黎艾不想再與他多說,擡步往回走,但步子剛邁出去,胳膊被陳其允拉住。
“幹嘛?”黎艾有些愠怒地回頭。
“下一次,我們給他加點料好不好?”
黎艾瞄了眼他肩膀處滲出來的血跡,他用受傷的那邊的手拉着她,這樣傷口肯定是會疼的。
她懷疑他有受虐傾向,不對,她想起他被她捅時的反應,他就是有受虐傾向。
就挺無語的,她怎麽淨撞上些不正常的人。
“你又想搞什麽?”
“我想在他面前跟你再親近一點,”怕她抵觸,陳其允連忙補充道,“你就當跟從前一樣在拍電影,一部沒有吻戲的電影。”
黎艾愣了下。
他跟陳添雖然是死對頭,但不愧是血脈相連的兄弟,想法都一樣。
“如果我配合你,你多久能幫我徹底擺脫他?我需要一個具體的期限。”
“三個月,三個月內我們之間應該就會有一個勝負,如果贏的是我,他會滾出泰國,如果我輸了,我帶你去一個他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你憑什麽覺得那個地方他找不到?”
每一次逃跑,黎艾都覺得陳添找不到她,結果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找到。
“黎黎,他沒那麽大本事,這世上總有些地方是他去不了的,無論如何,”陳其允眸色漸深,“我都不會讓他從我這裏把你搶走。”
“我至少,”他眼底是幾乎具象化的執念,“要贏他一次。”
“還是勸你一句,沒有金剛鑽就不要攬那瓷器活。”
他本來就挺瘋癫的了,等他在陳添那兒輸得一塌糊塗的時候,黎艾怕他精神上承受不住,徹底失去理智,最後來個玉石俱焚。
她可不想見到這樣的局面。
陳其允卻忽的笑起來,“黎黎,你是在擔心我嗎?”
黎艾翻了下白眼,“我擔心你後悔,把我給賣了。”
“放心,就算我什麽都沒了,只要你還在,我就一定不會後悔。”
他看她的眼神,深情得要命,不知道怕還以為他苦戀了她多年,可他們的交集,不過半月而已,是以他的眼神越是這般深情款款,黎艾越是覺得他有病。
“但黎黎,”陳其允語調一轉,問她,“你的決心夠嗎?”
“當然。”
她的決心不比他少。
“那先提前祝賀你,”陳其允沖她笑得溫柔,“得償所願。”
見他這麽信心,黎艾心裏反倒沒底,對于他說的那個地方,她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眉頭不住往下壓,“等你做到了再說這話吧。”
“一定讓你如願。”
他像是有百分百的勝算,那種勢在必得的模樣,讓黎艾想到了另一個人。
她轉頭,看向門外,那裏只有一條空蕩蕩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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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別墅區,陳添坐着車前往距離最近的一處停機坪。
一架直升機似在那裏等候多時,陳添下車,轉乘直升機,一路往東飛。
歷時一個多小時,直升機開始下降,下方是一處海邊度假莊園。
莊園面積不小,配置豪華,停機坪都有好幾處,直升機在距離中心位置最近的停機坪降落。
停機坪邊兒上有人等着,見陳添下了飛機,早就候着的男人朝陳添快步走過來,伸手指向前方停着的一輛黑色賓利,“添爺,請。”
莊園太大,還得坐車去最終目的地。
車子在幾分鐘後停在一處蘭納王朝風格的獨棟建築前。
這兒似乎是專門用來喝茶聊天的地方,環境清幽,高低錯落的林蔭郁郁蔥蔥,建築四方通透,在下車的地方一眼能望到裏面霧氣蒸騰的清池,頗具中式禪意。
踏過由青石板構成的小路,再邁上幾步石階,進入室內,陳添側頭,第一眼,他看到的是葉堯。
葉堯比他提前了半個小時過來,把他想見的人約到了這邊,準确來說,是讓原本就在這兒躲他的人老老實實待着等他過來。
在葉堯跟前,坐着一個發福的中年人,穿着身刺繡的黃褂子,看見陳添進來,他先是咽了下唾沫,然後哈着腰站起來,臉上挂起一個有些谄媚又局促的笑容,“添爺。”
“陳會長,坐。”
陳添先一步坐下,被他叫做陳會長的中年男人也坐回去,姿态有些僵硬。
葉堯從陳會長身後邁一步到兩人之間的茶桌前,為陳添倒了杯茶。
陳添瞥了眼陳會長的表情,沒什麽情緒地懶聲開口:“陳會長在這個節骨眼跑出來度假,是在躲我吧?”
“怎麽會……”陳會長賠笑,聲音沒什麽底氣。
“陳會長可能不知道,現在我最擅長的,就是找人。”
陳會長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躲,”陳添似想到什麽,笑了聲,“沒用。”
陳會長沒像陳添那樣靠着座椅,身子朝陳添這邊半側着,腰始終保持微微彎曲的姿勢,目光低垂,“讓您大老遠跑這麽一趟,實在抱歉,不知道添爺找我是有何事交代?”
“陳其允沒告訴你們嗎?”
他說的‘你們’,而不是‘你’,意思很明白。
陳其允是五年前才來泰國的,光靠他一個人單打獨鬥,這麽短的時間,弄不出什麽名堂,但如今,陳其允幾乎包攬了陳家在泰國的所有生意,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有人幫他,不管是出于利益還是被威脅之類的原因。
“其允什麽也沒跟我們說呀。”陳會長幹笑道。
陳添懶得跟他打哈哈,“行,他沒說,我來說。”
“我這次來,”陳添側目看向陳會長,“是準備讓他滾回淮城。”
陳會長明知答案,還是虎軀一震,頭又低了些,像恨不得低到土裏去埋着,省得卷進這些個祖宗之間的争鬥,“這……這怕是……有點難辦。”
“難不難辦另說,有個事兒我很好奇。”
“您說。”
“陳會長你在泰國生活了這麽多年,當了這麽多年的會長,是怎麽讓陳其允爬到你頭上的?”
陳會長用餘光暗暗打量了下陳添的神色,調整了下姿勢,正襟危坐道:“其允雖然來泰國的時間不長,但卻與諸多長官十分交好,鄙人不才,自愧不如,那自然只能甘居人下。”
“陳會長都做不到的事,他陳其允是怎麽做到的?”
“這誰又知道呢。”
陳添扯了下唇,下巴往上輕擡了些,神色谑然,“陳會長沒調查調查?”
“那也得有本事調查出來才是,”陳會長嘆了口氣道,“我只查到,其允的人脈似乎都是森薩長官介紹的。”
陳會長口中的森薩長官,陳添自然是有所了解,現任警察總署署長。
到這兒,陳添知道也問不出別的什麽。
那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
“他有他的警察署署長,我有我的議庭,”他定定看向陳會長,“你選誰?”
陳會長頓時冷汗就下來了。
陳家全世界範圍內的生意最終管理權還是都在國內,他們這些國外的話事人明面上看起來權利很大,但殼下頂多算個海外子公司高管,議庭成員要想罷免誰,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
罷免都是小事,算提前退休,就怕還會遭到清繳,秋後算賬,那一輩子都白幹了。
“聽說……”陳會長聲音有點兒抖,像狠狠捏了把汗才敢說出這句,“您不打算進議庭。”
陳添的目光幽幽在他身上停留兩秒,笑了聲,“就算我不進議庭,我家那位陳鶴齡女士身體康健,怕是還能在議庭待上個十年二十年,那位森薩長官能當那麽久的警察總署署長嗎?”
近二十年來,泰國的警察總署署長換得很勤,并且沒幾個人有好下場,答案顯然易見,但陳會長還是不敢貿然做決定,畢竟陳其允也不是好惹的。
陳添看出他的顧慮,臉上笑意卻更盛,他從來都是這樣,很少用一些狠戾的表情來吓唬人,他只會笑,笑得人心驚膽戰,坐立難安。
“你要是怕陳其允報複,那我去找泰國人合作,”他笑着,語氣輕飄飄的,“把你們連同陳其允,一起弄死。”
陳會兒聽得雙膝發軟,險些就要跪下去。
瞥他一眼,陳添懶得再與他多說,喝了口葉堯為他倒的茶後起身離開座椅,在往外走之前,他丢下最後一句話:
“告訴其他人,以後泰國的生意,我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