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車裏。

安靜極了。

安樂坐在那裏閉着眼睛一句話也沒說,不一會兒手機振動了幾下有人打語音電話過來了,他以為是江諾這麽快查到了信息要告訴他一聲,直接接了起來。

“喂,查到了嗎?”

話語裏滿滿的疲憊不堪,伸手捏了捏眉心,等着對面的回複。

好一會兒,沒有聽到對面的回應,安樂嗤笑了聲:“怎麽了?很難查還是查到的幺蛾子太多了?”

他就知道這個鴻門宴可不是那麽好去的。

“查什麽?”

鐘譽略帶疑惑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一下子讓他清醒了不少,安樂看了眼聯系人。

“……鐘老師?”

“嗯,是我,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

安樂抿了抿嘴,低頭看着手機,沉默了一下才咬着自己的唇,仰頭看向了逼咎的車頂,換了個語氣道:“哪有什麽需要鐘老師您幫忙的啊,什麽事都沒有,您這是到家了?吃飯了沒啊?我這剛到公司默姐說要給我叫個外賣呢。”

“嗯,到家了,別經常吃外賣,外賣對身體不好。”

“不吃外賣怎麽行啊,我又不會做飯,怕不是得餓死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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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燈了,窗外的車一輛接一輛的停了下來,安樂扭過頭去,能透過車窗看到其他陌生人的身影,或坐或靠,或板正或慵懶。

一直停駐在轉角的一棵樹因整日吸着汽車尾氣,樹葉都有些泛黃蔫巴了。

“你不是在公司嗎?”

“啊?對啊,我在公司更是只能吃外賣了好不好!鐘老師說的好像您不吃外賣一樣!”

“我不吃外賣。”

“怎麽可能!鐘老師咱就是說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還糊弄人呢?你不吃外賣工作的時候餓着啊?”

“嗯,餓着。”

“……”

瘋子。

安樂覺得這人越來越不按套路出牌了,但是他現在着實沒什麽想跟他打趣的想法,除了偶爾的清醒,腦子其實亂的厲害。

“鐘老師您別拿我打趣了,您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麽事兒嗎?想必您也不會突然無緣無故給我打電話。”

“嗯,沒事,就是想你了想聽你說說話。”

綠燈亮了,車繼續開動了。

周遭的一切都在往後甩動,被遺留在了過去。

“……”

大哥,還能再直白點嗎?

表白也不過如此了吧?

“累了?”

“有點。”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聽出來的,到是他也沒怎麽想僞裝。

總歸他又看不見,也沒必要。

“要不要聽首歌?”

“嗯。”

安樂把手機放在肩膀上,自己保持着放松的姿态閉上了眼睛,就聽到裏面傳來了舒緩又輕松的聲音,就連歌聲都是輕柔而又平緩的,很難想象一個低音炮也會唱得這麽柔情。

唱的安樂整個人都舒緩了不少。

連帶着剛剛的不舒服都一掃而空了。

一曲還沒有結束,司機師傅就停下了車,看向了後面還在坐着的安樂,沒有說話。

安樂适時睜開了眼睛,知道到地方了。

但還是沒有打斷對方,直到聽完整首歌,這才出了聲,只不過并沒有跟之前一樣發出一連串的彩虹屁。

“謝謝鐘老師了,感覺心情都好了不少,我去忙了。”

“嗯,忙吧。”

挂掉電話,安樂整理了下自己的妝容,只帶着自己的手機就下了車。

帶上墨鏡看了眼周邊,就朝着定位的地方走去了。

……

安樂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走過了金碧輝煌的大廳,走過了溪水潺潺的竹林,走過了昏暗寂靜的樓道,最後站在了沉重而又刺眼的包廂門口。

他深呼了一口氣。

推開門走了進去。

……

“譽哥,譽哥,譽哥?”

“你幹嘛呢譽哥?怎麽盯着手機出神了?”

“嗯?”

鐘譽的吉他撥片從手裏掉了出來,他也緩緩地擡起頭看向了圍在他身邊盯着看的幾個人。

雖然他也不是第一次這麽神游了,但是盯着手機神游還是第一次。

他們總說他是2G網跟不上現在年輕人的步伐,實際上是因為他壓根不會把精力多放在手機上。

寫歌做歌彈吉他偶爾休息娛樂一下,經常性的音樂節各種演唱會小活動大活動,已經占據了他很多的時間,沒空分給他玩手機,最多的估計就是查閱音樂相關的資料了。

“最近安樂有什麽新聞嗎?”

“嗯?”

“哦譽哥你說的是小公主啊?”

“沒有啊,最近都沒在熱搜上看到他,倒是莫名其妙地推給了我幾個他現場的視頻,還真挺牛的,沒想到長的這麽漂亮的人,帶上墨鏡在舞臺會這麽炸裂。”

“像他們圈子,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更何況他這熱搜體質了。”

“怎麽了譽哥,有啥事了?”

“嗯,沒新聞就行。”

鐘譽總覺得哪裏不太舒服,但是找不出由頭。

安樂平日裏也會跟他打哈哈,自己也都能聽得出哪些真心哪些假意,這次意外的不對勁?

所以當天晚上,一向是手機靜音放在隔壁房間不讓別人打擾到自己的鐘譽,這次直接把手機開了響鈴模式放在了身上,就連洗澡時也放在一旁。

沒等到他入睡。

手機就響了。

不過,并不是安樂。

……

高級會所後門口。

江諾停下車,立馬把面前醉的一塌糊塗趴在一旁的花壇旁站都站不起來甚至身上衣服都有些破爛的臉上還帶着幹透的血跡給扶上了車。

“卧槽fuck fuck !安總,到底是誰把你搞得這副模樣啊。”

“你他媽不會被人下藥了吧?”

“我去!你不是上次被人下藥就長記性了嗎?怎麽這次又沒抗住?”

“你別閉上眼睛啊,怪吓人的,我把你帶到哪去啊!”

“不是這幫孫子是真孫子吧!”

“真那麽不要臉的逼你了?”

“這幫孫子你看我不找人搞他們一頓!”

“你說你也是!自己說着娛樂圈爛透了還非要往裏頭進,這下好了見識到了吧。”

“……”

安樂整個癱坐在後座,已經沒有力氣甚至說體力爬起來了,就緊緊地抓着自己手裏的手機,聽着前面的江諾絮絮叨叨。

直到他嘴裏的含各地方言越來越多,吵得他本來就有些震蕩的腦瓜子越來越疼了,他這才有氣無力的罵了句:“Fuck,bro,閉嘴吧。”

鬼知道他們玩的這麽變态。

他還能活着出來就不錯了。

還指望他能清醒?清醒個毛線!

“安總,你這個樣子去醫院不太好吧?感覺他們能做出這種事肯定會安排狗仔蹲你的,要不——”

“直接回去吧。”

安樂閉上了眼睛,徹底是沒了什麽力氣,能撐到現在沒倒下已經算他福大命大了。

他已經不打算回想剛剛發生了什麽了。

“放首歌吧。”

“行!你想聽什麽?聽你自己的歌?”

“鐘譽的歌。”

“鐘譽?最近聽你提起他的頻率很高啊,他不是混搖滾圈的嘛,讓我來搜搜他唱的歌,他這個KANE樂隊的嗎?”

“不是,是他自己的歌。”

“自己的歌?我再搜搜,哦有了有了,名字還都挺有意思的。”

“我就随便放一首了。”

“嗯。”

一閉上眼睛。

腦海裏全是一個人的身影,坐在那裏安安靜靜地彈着吉他,聲音仿佛就在他耳邊徘徊回蕩,喃喃低語着。

聽着聽着,竟然在如此的環境下睡了過去。

“……”

江諾扭頭看了他一眼這糟糕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到底是怎麽撐到現在的啊。

……

安樂覺得自己做了個夢。

并且想在這個夢裏一睡不醒。

夢裏的他是一涓涓流水,随着自己的心意想流浪到哪裏就到哪裏,直到遇見了路邊的一塊讓人無比驚豔的花青石頭。

雖然就只是一塊石頭,但是過于美麗而讓他忘記了繼續流浪,于是他就每天滴一滴水試圖讓石頭說話,幻化成任何都行。

但是滴水石穿需要很久,等石頭能說話也等了很久,等的過程中,他又認識了新的朋友,一年又一年,一歲又一歲,石頭還是沒有能夠跟他打招呼,一點動彈的跡象都沒有,小花小草都勸他另尋他處吧。

可是他還想再堅持堅持,萬一呢?

一年又一年,等待的過于辛苦,原本鳥語花香叢林密布的隐居之地,也變成了光禿禿的荒野無人之地,而他也快要枯竭了。

石頭還是那麽耀眼奪目。

可是,他還是不會說話。

他經常想,作為一顆石頭,他到底是在想什麽呢?他想不想跳出這個殼子動一動,就算被人踢一腳滾一下,那也算是一種不一樣的經歷吧。

他能想象如果石頭會說話,會幻化成人形,他會有多俊美,他的聲音會有多蠱惑人心。

可惜了。

他終究只是個石頭。

而他也不過是一股快要枯竭的溪水。

……

等安樂醒過來的時候。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房間的天花板抿了抿唇。

石頭幻化成人形了嗎?

他最終還是先一步離開了嗎?

那石頭呢?

“你可算是醒了!你睡得這麽久差點讓我以為你扛不住棄我而去了呢!”

江諾的大嗓門把安樂拉了回來,他緩緩地看着旁邊的兩個人。

嗯。

江諾跟他女朋友許湄。

許湄。

很好,又讓他想起某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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