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幽紫的結界表面覆了一層淡淡的熒光,耳邊是鶴唳的風聲,似哀嚎遍野,狹小的東山結界外聚了一衆精怪,方寸之地集了這麽多人,場面當真是少見。

妖王面色沉重,嘆息道:“那便真的完了,只能祈禱天道過來了。”

可這不可能。

随風一個異世人都看出來了,天道是這個世界最至高無上的人,忙碌非常,并非事事都管,否則要各位尊神做什麽,各擔其責罷了。

至于上次出手幫蘭槐解決錢家莊一事,他記得在西荒的時候天道承諾蘭槐有事可以求助天宮,興許是蘭槐求助了。

而這次不知道為什麽蘭槐竟然沒有求助。小狐貍羞愧不已,頭低得更矮了。

随風閉眼,感受了好一一會兒這陣刺耳的風聲,心中激蕩,複睜開眼,“您把法寶給我,我試試,也許我能進去。”

妖王搖頭,堅決道:“不可,沒有血液的聯系您不可能進得去,此處離結界遠,若是靠近,凡人之軀定會被結界的靈息震得灰飛煙滅。”

“是嗎?”

他朝前走了一步,小狐貍驚的要把人拉回來,随風撒開她的手往前又走了一步,除了有點想吐外沒有一點不适,随風回頭一笑,萬幸,他的猜測是對的。

衆妖大驚失色,小狐貍張開嘴說不出話來,到底是妖王見多識廣,努力鎮定下來問,“為何會如此?”

随風避而不答,反問道:“現在可以把法寶給我了吧。”

妖王遞上一個玉盤狀的東西給他,他拿了東西轉身就走,妖王叫住他,給了他一個火折子,“為了降低饕餮的殺性洞內便沒有照明,這個您拿着,蘭槐大人有法術可以憑空驅火,您不行,怕您摔着。”

一口一個您,字字句句都為他擔心,都是因為洞裏那位關系着三界濁氣,倘若進去的是個普通人,妖王怕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真讨厭這種感覺。

随風垂眸接過火折子轉身進去,不曾想妖王又叫住他,随風吸了口氣回身,沒完沒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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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王面帶歉意道:”我給您塑個結界,萬一進不去也好及時跑出來,我法力比不上蘭槐大人,但是至少讓您不至于丢了性命。”

“不用,我進得去。”

說罷,他身怕妖王再有什麽事情喚他,快步往結界靠近,如他所料,毫無阻礙的順利進去了,穿過結界那一瞬間他狠狠松了口氣。

蘭槐去東山前往他額頭注入了一股靈力,雖然他不知道有什麽用,但總歸沾了他的靈息,另外他很慶幸白日蘭槐吻了他一下,若不是身上沾了這股靈息和蘭槐那股靈力,他怕是真進不來。

不敢多猶豫,他一手拿玉盤,一手打火折子進洞。

洞內空曠,有一股淡淡的潮濕味,混雜着雨後草木發悶的氣味,不比在長留山待的那個山洞,與其說這是個山洞,不如說這是一個巨大的穹頂,山體上的岩石便是一個寬大的圓蓋子,将這塊空曠的地方遮蔽得嚴嚴實實。

每一步都帶着輕微的回聲。

太寬也不好,洞裏太黑,他這支小小的火折子能照明的地方有限,隐約看見前方空地上有什麽東西,奈何看不清楚,正想着,他忽而聽到一聲野獸的嘶鳴,很小聲,似低低的嗚咽,他吓得後退了幾步,想了想,他趕緊吹滅火折子,聽說獸類驚光,萬一這道光源打亂了蘭槐的鬥法就不好了。果然光散去後那聲野獸嘶鳴就沒了。

火折子滅了,他只好扶着岩壁一點一點往前探,這山洞整個就是一個大圓圈,照理來說岩壁應該是光滑沒有岔道的,可他不過扶着走了片刻便摸到了一個空空的地方,他照前走了幾步,又碰到了一處岩壁,看來這裏是一個洞中洞。

他低聲喚:“蘭槐?”

回答他的只有被驚到的野獸嘶鳴,随風當即閉嘴。

看來空地上那就是饕餮,大抵是被蘭槐折騰狠了,暫時休戰。

饕餮在這裏,那蘭槐在哪裏?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洞中洞,蘭槐要休息恢複體力只能在這裏。

就是不知道這山洞裏有多少個洞中洞,不能出聲,那就一個一個找,唉,他也算是在給自己的錯誤買單了。

随風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往小山洞裏鑽進去,進了小山洞他總算可以點亮火折子,岩壁深厚,光透不出去,洞內亮起來的瞬間随風驚了一跳,洞內牆壁上都是尚未幹涸的血液,血腥氣和洞內的潮濕氣混為一體,說不清誰更濃。

有點想吐。

但是蘭槐就在這裏,他莫名肯定。

腳踝忽然傳來一陣滾燙的溫度,透過他的黑靴穿過皮肉直刺脾髒,擔心驚到洞外的饕餮他不敢大聲叫喊,連忙擡手捂住嘴唇,下一刻腳下那股力量加大,他腳腕吃痛滑倒在地,屁股重重摔在地上,手中的火折子摔在地上,沾了地上的潮氣滅了。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燃起來

……

屁股好疼。

“是蘭槐嗎?”

回答他的是更用力的拖拽,他被活生生拖過去,那人力氣大到他沒有絲毫掙脫的餘地,緊接着他感覺自己似乎被抱了起來,如他從前抱朋友孩子一樣的姿勢,半身懸在空中很不舒服,不過這個姿勢沒有維持多久他就被這人放下坐到了身上。

是他雙腿打開坐在了這個人的大腿上。黑暗中,他探出手摸了摸,畫家就是有這麽個好處,只要讓他摸到五官就能确認身份,是蘭槐不假。

蘭槐靠在岩壁上半躺着,自己跪坐在他腿上,這姿勢怪讓他不自在的,他扭着身子就要爬起來,卻被人死死锢住腰不得動彈。

“你受傷了嗎?那些血是你的嗎?你聽我說,我帶了法寶進來,你拿着這個————”

耳邊是重重的呼吸聲,暧昧得不可思議。

“唔唔——”

蘭槐呼吸重重打在他唇齒間,他下意識擡手去推,卻換來對方更用力的吻,腰上的手按緊他的腰往小腹上帶,唇瓣上的溫度滾燙而熱烈,帶着淡淡的血腥氣,随風一怔,牙關一時間沒咬緊,口腔內頓時被入侵,唇舌在他口中翻轉,包裹住他的舌尖吮吸,不知疲倦地啃咬。

“痛!”

随風嗚咽道。

他身子發燙,這個近似于狂躁的吻讓他心慌意亂,渾身發軟,親吻他的人根本沒聽見他的聲音,愈親愈狠,扶在他腰間的手緩緩上移,到他脖頸邊用力一撕,布料撕裂的聲音震耳欲聾,随風腦子炸開,折磨他唇齒的人轉移了戰場,埋首在他脖頸上,不是親不是碰,是咬。

這次是真的痛了。

他狠狠捶打身上的人,低聲吼道:“蘭槐!你做什麽!你瘋了!”

“你是狗嗎?!痛死我了快放開!”

“放開放開放開!”

一直沒有開口的蘭槐總算說了一句話,嗓音嘶啞,渾濁得不像他往日的聲音,“咬死你,你就不能傷害我了。”

說完他低頭又是一口,真是操了,任由他再這麽咬下去他早晚會疼昏死過去,也不知道他在這洞裏經歷了什麽,神志不清成這個樣子,他閉上眼狠心道:“行,你想咬是吧,我也咬你,禮尚往來,我看你清不清醒!”

他沒那個力氣直接撕爛蘭槐的衣裳,上手蠻幹,扒開衣襟就是一口,蘭槐吃痛,松開了他的脖子,仰頭吼了一聲。

随風沒停下,就着剛才的位置又咬下去,感覺到齒間的鹹腥味他才松口,都咬出血了,還不清醒他就踹人了。

他罵了一句,“兩個大男人在這裏啃來啃去,又不是情侶,發瘋也得有個限度,疼死我了,從來沒人咬過我,你很厲害啊。”

蘭槐抱住他腰的手忽的一松,黑暗中,他努力辨認眼前的人,“你怎麽進得來?”

只不過片刻他似乎有反應過來原因,不語。

蘭槐剛才錯愕的聲音俨然證明了一件事,他剛才确實沒認出來自己。随風心裏莫名不爽,又明白當下的情況由不得他耍脾氣。

他呼出口氣,道:“你不是不愛管閑事嗎,幹嘛設這個結界,饕餮跑出去傷了人也不怪你,是那只小狐貍騙的你,要擔責也是妖族擔責,你把你自己一個人困在這裏可擔心死我們了,尤其是我,萬一你有個什麽意外我都不知道我能去哪兒。”

蘭槐深深看了他一會兒,紫眸在黑暗裏隐約閃着淡淡的微光,他往後靠了靠,随風這才想起來自己還跪坐在他腿上,撐着身子就要起來,蘭槐一只手卻掐緊了他的腰,聲音發沉,“就這麽坐,有人挨着,我就沒那麽怕。”

糟糕,大男主示弱了!

随風一咯噔,不敢多話,聽話的把雙手搭在他肩上,黑暗能讓人恐懼,也能給人傾訴的勇氣,大男主也不落俗套。

“我也不知到我為什麽會這樣,當時見封印破了我就覺得不能讓它出去,仔細想來,我是個凡人,卻只有這具身子像凡人,沒有七情六欲,也不懂大愛無疆,冷血無情,你見過哪個凡人長生不老法力高強嗎?”

随風點頭,“确實沒有,我剛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你是哪路神仙,結果是個能打的能飛的凡人,不過你都能打過神明,也很厲害了,聽說外面那只可是萬年大妖獸,你能讓它安然躺在外面已經很不錯了。”

蘭槐道:”我是摸黑打的,沒落到好,內外傷很多,現在不過是休戰,等它休整好了還要繼續。”

“摸黑?怎麽會,不是說你們都會驅火照明嗎?”

蘭槐沒回答。

随風以為他不想說,正想找個話題轉移下,卻聽蘭槐道:“我不會。”

這三個字,蘭槐幾乎是一頓一頓說出口的。

随風傻了,這種法術連小白和小狐貍那種道行的人都懂,蘭槐這麽厲害居然不會?!

“上次遇到酸與我進了幻境,你當時是不是想問我怕什麽?”

蘭槐問。

随風試探道:”嗯?”

“我怕黑,上次在幻境裏受傷,就是因為幻境裏很黑,我在黑暗裏和西荒的異獸搏鬥了很久,赤手空拳,使不上半點法術。”

随風指尖微蜷,怕黑嗎?所以在這裏遇到饕餮後恐懼占據上風,忘記了求助天道,于是想出了一個和饕餮同歸于盡的辦法。

随風聲音發澀,“那你之後是怎麽出來的?”

“絕境中求生而已,它困不住我,我怕,也無懼,否則今日早就命喪饕餮之口。”

因為怕黑,所以不會驅火照明,不是學不會,是不敢學,就像一個怕鬼的人永遠不敢學驅鬼之術和鬼相鬥一樣。

“你為什麽怕黑?”

蘭槐道:“你想知道我的過去?”

“現在待着也沒事,你說說,就當閑聊休息了。”

蘭槐微微仰頭,看着滿山的漆黑。

“我很小就被扔到西荒,在人間的事情我都忘了,時至今日我都不知我的生辰是什麽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多少歲,不過至少比八百歲長,畢竟我都在西荒待了八百年了。”

“我只記得天道找到我的時候我躲在一個樹洞裏,當時樹洞外有一頭狼,是天道救了我,他問我想不想活下去,我說想,接着我就被一道金光放到了西荒,到現在我都記得天道當時說的話。

天道說:“你是個根骨極佳的孩子,不要辜負了這份天賦,在這裏好好修煉,日後三界需要你。”

那之後他真的開始修煉,可是天道并未告訴他該如何修煉,一切全憑他自己悟。

剛開始的西荒并不是随風看到的那樣,八百年前的封印裏,漫天都是貪嗔癡和黑色的濁氣,黑色的濁氣濃密到遮住了日光,他只能躲在紫蘆葦叢裏,因為這裏會有一點點熒光,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最開始的三百多年裏他沒有一日睡過好覺,一來是分不清白天黑夜,二來是夜裏異獸更加猖狂,還有無數濁氣和怨念想要侵蝕他,他時刻都是站着的,一旦有東西靠近就打。

遇到異獸他就打,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被咬兩口,有一次被咬得狠了他險些死去,第二日他卻悠然醒來,那時他才明白他得了不死之身,被咬斷的殘肢會自己長出來。

“在那段時間我學會了設局,讓異獸自己鬥作一團,等他們筋疲力盡後我再上手,很快我懂了,異獸死後化成的濁氣是可以吸收的。”

為了讓自己可以安心睡覺,他開始利用吸收的濁氣逐步殺死道行低的異獸,一層一層往上打,如此總算成了西荒異獸不敢招惹的近神,他穩定後少昊偶爾會來教他識字,不過在識字方面他的能力很差,連小白都比不上,到如今也只是剛好夠用,讀那些妖獸錄都得靠小白讀給他聽。

“你和小白怎麽認識的?”

蘭槐的朋友不多,小白應該算一個。

蘭槐道:“剛開始我法力不高,被打得慘了斷了根肋骨,肋骨在肚子裏挪了個地方,戳開了皮肉。”

他扶着随風的手摸到他側腰的位置。

“我把那根斷掉的肋骨硬拔了出來,反正能重新長出來,結果它沾了我吐在地上的血成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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