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9章 第 9 章
1
小不點開學才上一年級，現在卻要開始提前做準備了。
陳二三不知道小不點學到了什麽程度，語數英三門課更是一個字都沒動。
他不打算在這個時候給自己增加負擔，所以首先放棄了英語這門課，其他兩門打算從頭開始教。
“聲母和韻母學了嗎。”陳二三翻開嶄新的語文書。
“學了。”
小不點态度還算認真，陳二三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那你念給我聽聽。”
“不會。”
“……”
陳二三看了眼坐的端端正正的小不點，問，“你不是學了嗎。”
“學了，不會。”
“……”
陳二三輕嘆一口氣，說：“那你跟我念。”
“好。”
“a。”
小不點張大嘴巴，“啊。”
“o。”
“哦。”
“哼哼。”
祝吾用旁邊的英語書墊屁股，兩只爪爪端正地擺放在身前，一臉認真。
這個是啊。
這個是哦。
對于小不點的乖巧，陳二三很滿意。
可這種狀态沒能持續多久……
“爺，我想上廁所。”
“我想喝水。”
“爺，你看，外面的鳥飛了！”
“天上有個大蛋黃！”
“爺，我餓了。”
等小不點吃飽喝足，他又盯着祝吾說：“爺，我想跟他玩。”
祝吾：“……”
不學他還要學。
別妨礙他！
陳二三揉了揉眉心，略有些無奈地說：“不行。”
小不點聽不見，撅着嘴，沖祝吾發出了“嘬嘬嘬”的聲音。
陳二三：“……”
祝吾：“……”
一聲冷哼充分表達了他的不屑。
“看書。”陳二三故意板起臉，伸手指了指書上的字。
祝吾立馬端端正正地挺起了背，表情嚴肅地盯着書本。
“爺，你桌上有蚊子在爬！”
陳二三：“……”
他收回之前說自己富有耐心的話。
“你是不是不想回家吃飯了，要是你今天學不會，我就不讓你爺爺領你回家。”陳二三裝出了嚴厲的樣子。
小不點依舊樂觀，“那我就在爺家吃飯，我要吃紅燒肉！”
“沒有紅燒肉。”
“那我吃鍋包肉！”
“沒有鍋包肉。”
“糖醋排骨！”
“沒有糖醋排骨。”
小不點癟了癟嘴，肉嘟嘟的臉看着有些難過。
陳二三緩和了神情，想要摸摸小不點的頭來個軟硬皆施。
卻見小不點擡起頭，認真地說：“那我讓我爺爺把紅燒肉送過來，我爺爺家的鍋可大了，我分一半給爺吃！”
“……”
陳二三不知道是該煩惱于小不點直到現在仍舊沒有一絲學習的念頭，還是該感動于對方居然還念着他一口飯。
“算了，暫時不想學那就休息五分鐘吧。”他嘆了口氣。
祝吾：“！”
什麽，不學了！
不行！
他一爪子摁上陳二三想要合上的書。
學！
給我學！
才學到“嗚”，憑什麽就不學了！
“嗯？”陳二三側頭看向他，溫聲問，“麗麗也餓了嗎。”
祝吾一巴掌拍上陳二三的手，恨鐵不成鋼地瞪着他。
蠢奴隸！
——
漫長的一小時總算熬了過去。
小不點學沒學進去不知道，但陳二三是盡力教了。
不知道村支書是不是抱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整整來遲了十五分鐘。
那十五分鐘比那一個小時還要難熬。
好不容易等到村支書來接人，陳二三已經把人送到了門口。
“二三啊，辛苦你了。”
村支書笑呵呵地提了一籃子新鮮蔬菜。
“不辛苦。”他扶着小不點的肩，讓對方去找他爺爺。
“二三，你看最近農場忙着收水稻，我也比較忙，明天……”村支書搓了搓手。
想着最近這幾天自己把農場的事交給了村委會，陳二三嘆了口氣。
“按時送來就好。”
“嘿嘿嘿，行！”
村支書攬過自家的大胖孫子，笑呵呵地說：“還不快謝謝你爺！”
“謝謝爺！”
看着小不點奶呼呼的臉，陳二三笑着，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陳二三站在門口目送着小不點離開，忽然見小不點的書包鼓鼓囊囊的，從邊緣處露出了一只粉色的爪爪。
嗯？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家麗麗呢！
“等等！”
“啊？”村支書一臉緊張。
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陳二三徑直打開了小不點的書包。
正在知識的海洋裏遨游的祝吾就這樣和陳二三對上了視線。
“诶喲，這……這怎麽跑進來了。”村支書發出了一聲驚呼。
“麗麗！”小不點叫出了祝吾的名字，兩只眼睛亮晶晶的發着光，“我就知道你想和我做朋友！”
祝吾沒理他。
不大的書包放了六本書，三本課本，三本練習冊。
祝吾後腿一蹬就要往裏鑽。
可忽然他渾身一僵，一股從尾椎骨麻到全身的顫栗感讓他兇狠地瞪向了陳二三。
“麗麗，你怎麽在這裏。”陳二三捏着小豬崽的尾巴，臉上笑眯眯的，笑意卻不達眼底。
祝吾蹬着腿掙紮，把裏面的書弄的唰唰作響。
放手！
蠢奴隸！
陳二三彎下腰，輕聲說：“麗麗，你要跟他回家嗎。”
祝吾回過頭，看向陳二三的眼睛。
那雙琥珀色的瞳孔在月色中蒙上了深顏色的紗，帶有一絲極淡的壓迫感。
在短暫而無聲的對視中，祝吾猛地給了陳二三一巴掌。
又短又小的爪爪，打在了陳二三的下巴上。
片刻的沉默過後，陳二三眉眼彎彎地笑起來，将他從書包裏抱了出來。
“不好意思，可能他貪玩偷偷鑽進去了。”
村支書愣了一下，擺擺手說：“沒事沒事。”
小不點依依不舍地擡頭，“麗麗……”
“走了，回家。”村支書摁着自家孫子的頭，把人帶走了。
陳二三目送着兩人離開，轉過身，沉默地關上門，又沉默的将祝吾放在了桌子上。
祝吾看着陳二三走向書房的背影，走到桌角，一腳将煙灰缸踹了下去。
當啷一聲脆響，陳二三停下了腳步。
陳二三沒有煙瘾，煙灰缸裏也沒有煙灰，從祝吾住進來之後，煙灰缸幾乎就成了祝吾的專屬垃圾桶。
什麽果皮、吃剩的東西都往裏面丢。
陳二三一天會清理好幾次，每次都會用濕紙巾擦的幹幹淨淨。
因為只要煙灰缸有弄髒的痕跡，祝吾就會嫌棄的不再使用。
在生活層面，陳二三一直都做的很好。
想到這裏，祝吾勉為其難的緩和了神情，等着陳二三走到他面前主動反省。
小小奴隸，居然敢給他臉色看了。
哼！
可祝吾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來陳二三。
擡頭一看，發現不僅站在那裏的人不見了，連書房門都關上了。
祝吾氣的毛都豎了起來，來來回回的在桌上走。
區區奴隸！
不知好歹！
不識擡舉！
不知道誰才是當家做主的人！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祝吾眼神兇狠地看向了陽臺上的草莓盆栽。
——
陳二三看着電腦屏幕，交了設計圖，又和這次秀場的主設計師溝通了一下設計理念，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個小時。
他取下眼鏡，揉了揉眉心，恢複冷靜的大腦有些放空。
片刻之後，他摸上了旁邊的煙。
可能是小豬崽太聰明了，不知不覺間，他就把對方當成了人來對待。
能給予充分的陪伴，像人一樣聰明有所回應，卻不會像人一樣帶來負擔和猜疑，很容易就會讓人産生超出常理之外的情感需求。
陳二三摸着煙頭，片刻之後，忽然低頭笑出了聲。
人果然還是群居動物，如果長時間缺少和人的親密相處，大腦就會逐漸變态。
他重新将煙放進了煙盒，起身走出了書房。
剛走到客廳，他就看到了他心愛的草莓盆栽在地上碎成了渣。
而罪魁禍首則蹲坐在陽臺的欄杆上，昂首挺胸地看着頭頂的月亮。
陳二三閉着眼睛，最終也只是嘆了口氣。
他早就知道，他家麗麗可不是一只尋常的小豬崽。
那可是個一言不合就發脾氣的小祖宗。
“麗麗，月亮有這麽好看嗎。”陳二三兩只手撐着欄杆，低頭看着小小一團的豬崽，又擡頭看向天空，無聲地揚了下嘴角。
他其實不太明白對方總是蹲在這裏看日出日落，月起月消的行為。
但想想他家麗麗從來都不是一只庸俗的豬，他又笑了。
今天的月亮很圓，點綴着幾顆星星，在搖晃的樹葉中，竟然有種伸手就能夠到的美麗。
風吹亂了陳二三的額發，他閉上眼睛，心情異常平靜。
或許他應該學習一下這種消耗時間的行為。
有時候想的太多，本身就沒有意義。
而進行一段沒有意義的時間，卻能得到有意義的寧靜。
陳二三伸手捏了捏小豬崽的耳朵，卻被一巴掌拍開了。
他差點忘了，他家麗麗還在生氣呢。
陳二三抿起微微揚起的嘴角，彎下腰，用手肘撐着欄杆，像所有靠經濟手段哄人的“渣男”，一邊打開手機，一邊說：“麗麗，你看看這張小床怎麽樣，還有這個澡盆，聽說還可以放音樂……”
溫熱的呼吸覆蓋在祝吾的頭頂，過近的距離十分親密。
祝吾的耳朵動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過去。
裏面一張張華麗的圖片輕而易舉的就勾住了祝吾的心。
嗯，這個顏色太花了。
這個款式不夠霸氣。
嗯……這個不錯。
祝吾伸出爪爪摁住了手機屏幕。
頭頂傳來了愉悅的低笑，祝吾擡起下巴，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這個奴隸別的不行，唯獨在生活上還算細心。
他也就勉為其難的原諒對方這次的大不敬了。
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他板起臉，充滿警告地撓了陳二三一下。
陳二三不痛不癢的被撓習慣了。
他一只手扶着小豬崽的肚肚，一邊彎下腰半趴在欄杆上，一邊溫柔地講解他為小豬崽選取的生活用品。
這些東西他很早就收藏了。
只是那個時候他還不确定這個聰明可愛的小東西能否屬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