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吳昆鵬微張着嘴,雙唇顫抖,目光之中全是詫異。
皓沐——他為什麽會知道白鴿?知道歡送會?又為什麽會質問他們的關系?
皓沐久久沒有得到回答。
他深吸一口氣,重新坐回駕駛位,嗓音淡淡的:“林途,系好安全帶。”
林途:“????”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下意識握緊門把,警惕道:“你要幹什麽?”
林途并沒有等來回答。
下一秒,一股猛烈的推背感驟然襲來,引擎發動,車輛快速向前,林途和吳昆鵬猛的撞向後座。
“你不想死,我知道。”皓沐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但如果你不說,你也不會好過。”
皓沐一腳踩下油門,風沿着車窗呼嘯而來,引擎由于突如其來的加速,發出沉悶轟響。
——在警車抵達現場之前,皓沐駕駛的白色小車再一次駛動,以極快的速度往偏僻小路上奔去。
“又開了!”
林初涯的車載顯示屏上,代表定位的坐标點正在快速變化。
信息人員正在向他彙報皓沐車牌所在的位置:“下了高架,往G17國道方向行駛,速度一百八十碼!他在飙車嗎!”
“繼續往前開是什麽?”林初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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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是死路,道路由于前端時間泥石流損壞,那邊,是海邊懸崖!”
地圖上,坐标點正以極快的速度向被打上紅叉的道路上疾馳。
信息員百思不得其解:“吳昆鵬要劫持他們去哪裏?他要跳崖,靠游泳逃離?!”
吳昆鵬劫持?
林初涯很清楚,并不是。
他沒有和皓沐接觸過,但他無數次在二位老師的嘴裏聽到過皓沐。
“我們的沐沐非常固執,如果想要整你,哪怕把你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會做到。”
“這可不太好。”當時的林初涯如是評價。
“有什麽不好呢?”皓止千微笑,他的笑容總是充滿慈愛,“我們查案的過程中,不正是需要這樣一種固執麽?”
所以,對于這樣一個固執的人,會在一個手無寸鐵的逃犯面前束手就擒麽?
很顯然,并不會。
那麽,皓沐現在,究竟想要做什麽?
“坐穩了。”林初涯一腳踩下油門,警車一個漂亮的甩尾,調轉方向,駛出主幹道,駛入泥濘小路。
-
“啊啊啊啊啊啊!!”車輛在車流之中瘋狂穿梭,車內兩人由于慣性,被左右摔,林途只覺頭暈到炸裂,胃仿佛被提到嗓子眼,下一秒就能嘔出來,“你他媽瘋了嗎!快點停下來啊!!!”
“我什麽時候停下來,取決于你什麽時候說出口。”皓沐的聲音依舊冷淡。
“說出口?說什麽啊!!”林途幾近崩潰,“你管他那麽多幹什麽!你是警察還是法官啊!歡送會是什麽,白鴿是誰,你管他是誰!你不要命了嗎!!!”
皓沐像是屏蔽了林途的聲音似的,不為所動,又是一陣天旋地轉,車身一陣抖動,直直往被撕裂了的欄杆破口處沖了出去。
前面再沒有路。
最前方,是深不可見的懸崖,沉沉海浪聲隐隐敲打在耳畔。
林途倏地瞪大眼,簡直要破口大罵:“啊啊啊啊皓沐你瘋了嗎,嘔——你要死他媽的不要帶上我!!!”
“你還有20秒。”皓沐說。
“啊啊啊你他媽說啊你說啊!!”見罵皓沐沒有任何用,林途轉眼就将矛頭轉向吳昆鵬,“什麽狗屁歡送會你倒是說啊!”
“15秒。”
林途:“我就多餘坐上來!我錯了皓沐我錯了行嗎,我為我對你做過的事說過的話道歉,要死你把我放下來!活着我才能贖罪!!”
“8秒。”
車輛駕駛的速度極快,一開始只是遠遠看見懸崖,轉眼間已經來到懸崖邊上——皓沐,并沒有任何減速的意思!
“5秒。”
狂風呼嘯,海浪聲近在耳畔,林途發瘋似的踹他,吳昆鵬終于從茫然、懼怕的狀态中晃過神來。
“3秒。”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吳昆鵬終于開口,他并不知道自己應該供述些什麽,總之,将能想到的一股腦全都倒了出去,“我只是想賺點錢,我就負責毒品的銷售,我會收集名單,并在每個月8號往上彙報,米雪、米雪是我的一個顧客,再多,我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白鴿是誰!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能供出歡送會,他會殺了我!!”
車輛依舊在往前開。
皓沐依舊沒有減速的打算。
林途炸了,又狠狠踹向吳昆鵬:“你繼續說啊!說到他想聽到的為止啊啊啊啊!!!”
這一次,吳昆鵬完全慌了。
他的大腦飛速運作,記憶閃回,終于在某個極深極沉的回憶片段中,找到有關白鴿的半點蹤跡。
“我我我!!我見過他一次!!!”
在車輛即将摔下懸崖的前一秒,皓沐重重踩下剎車,由于慣性,吳昆鵬又沒有綁安全帶,過快過猛的急剎使得他整個人往前飛,迎頭撞在擋風玻璃上。
擋風玻璃出現細小裂縫,血液自吳昆鵬的額角流下。
可他甚至還來不及感受到額頭的傷口,皓沐擒住他的手肘,反壓,抵在頸側。
劇烈的疼痛幾乎要将吳昆鵬整個人撕裂。
“繼續說。”皓沐的聲音淬着冰。
吳昆鵬費力的擡起眼,額角的血流進眼睛中,一陣刺痛。
“他很高。”
吳昆鵬大口喘着粗氣。
“穿着黑色的大衣。”
“但我沒有見到他的臉。”
“他是男人,還是女人?”皓沐問。
吳昆鵬一愣。
他的記憶實在過于模糊,當時他不過躲在暗處,也只是匆匆一瞥,他根本無法回憶清白鴿的樣貌特征。
皓沐完全沒有放開他的意思,手指緊緊鉗住他,冰涼的手铐一開始勒的是皓沐,現在卻被反手過來勒住他。
于是吳昆鵬開始逼迫自己回憶。
眼睛沒有看到,但耳朵可以聽到。
當時很安靜,他沒有聽到說話聲,那麽,他聽到了什麽?
男式皮鞋和女式皮鞋走起路來的聲音不一樣。
他是經紀人,帶的大都是女愛豆,所以他十分清楚女式皮鞋的款式。
“他的腳步聲比較沉悶,穿的是男式皮鞋,所以,他應該是男人。”
一分鐘後,警車到了。
三四輛警車将停在懸崖邊的車輛團團圍住,等警員們充滿戒備的下車,看到的是蹲在車門旁瘋狂嘔吐的林途,以及已經癱在後座,被拆下來的安全帶捆成麻花的吳昆鵬。
林初涯:“……”
警員們:“…………”
“小江,你先來安撫一下這位正在嘔吐的受害者。”林初涯暫時擁有此次事件的指揮權,讓人帶走林途和吳昆鵬之後,拉開車門。
——他看到坐在駕駛位的皓沐,脖子上有極其明顯的勒痕。
“你還好麽?”林初涯問。
皓沐擡起眼。
林初涯微怔。
他居然從這一雙眼睛中,看到了完全不應該出現的神色。
——興奮。
“警官,嘔,他瘋了,他真的瘋了!嘔……”林途甩開來安撫他的文職人員小江,跑到林初涯身邊,“就是皓沐這個瘋子,吳昆鵬本來已經要跑了,結果他鎖門,把我也一起鎖在裏面,他要帶我們跳崖自/殺啊!嘔——”
“……”林初涯,“你的證詞我已經記下來了,但是還是缺少了些許條理,我們或許沒辦法寫進筆錄中,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呢,先去一旁休息一會,平複一下情緒,然後我們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記錄下來,可以麽?”
終于讓人将林途帶走,林初涯将皓沐帶到救護車上,為他披上毛毯。
救護車此刻并沒有人,其餘人已經被林初涯支開了。
“你看起來很高興。”林初涯坐在皓沐身邊。
“為什麽不高興?我終于找到了與白鴿有關的線索。”一直沉默的皓沐終于開口了,“吳昆鵬的毒品來自歡送會,歡送會是白鴿創立的暗網網站,米雪是吳昆鵬的顧客,但現在米雪死了,你猜,這件事,和白鴿有沒有關系?”
他看向林初涯,一雙眼睛黑得深沉:“林初涯,我要涉入這個案子。”
聽到皓沐的話,林初涯并不意外,但他還是問:“為什麽?”
“我要知道白鴿是誰。”皓沐說。
“為什麽?”林初涯又問。
“因為爸爸媽媽死在白鴿手裏。”
“老師就是因為調查白鴿才被殺的。”林初涯說,“很危險。”
“是的。”皓沐垂下眼眸,“但是,當時,我就在現場。”
血。
還是記憶中的那片血。
在那個狹小的密室之中。
他被綁在椅子上,無法掙脫。
他聽到前方傳來的慘叫聲,刀片劃破血肉的聲音,然後,慘叫小了下去。
女人拼盡最後一口氣爬出來,可她能做的就只是握住皓沐。
“跑……”這是女人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白鴿——将他綁到了密室之中,在他面前,殺了他的父母,殺了童萱和皓止千。
“我想找出他,不,我必須要找出他。”
皓沐看向林初涯,微微一笑:“你也在調查白鴿,你是出于什麽目的?是為了你心中的正義感,還是,為老師報仇?不管怎麽說,我們的目的是相同的,我可以幫助你,你知道我以前參與過的案子,對麽?米雪的死,林搖音隐藏的秘密,你也很想知道答案,不是麽?”
林初涯沉默。
皓沐并沒有打擾他的思考。
他找到了可以反光的物品,正在仔仔細細查看脖頸上的勒痕。
青紫色的一圈,痕跡十分明顯,他本就是屬于容易留下印子的膚質,這樣的痕跡顯得猙獰又可怖,看上去像是遭受了極為慘烈的對待。
皓沐輕輕撫上痕跡的位置。
還好,只是看上去可怕,并不會疼,應該很快就能消下去。
“把你的簡歷給我,盡可能詳盡細致。”林初涯給出了他的回答,“我會向上申請,但至于上級是否批準,我不能保證。”
“謝謝,今晚我就整好給你。”皓沐一笑,“那能再幫我一件事嗎?”
林初涯:“?”
“這裏。”他指了指脖頸上的痕跡,“去醫院的話醫保能用嗎?”
“……”林初涯,“可以。”
“那就好。”皓沐說,“但我真的好虛弱,很疼,也許傷到氣管、嗯、或者和脖子有關的其他器官,我需要一個監護人,你可以幫我聯系顧老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