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死者劉如靈,二十四歲,死亡時間于17點25分到17點45分之間。”
“屍體從水中撈出時皮膚青紫狀,口中出現水漬,呈白色型泡沫狀,皮膚收縮,屍斑呈淡紅色,耳膜破裂,微量出血,肺部大量積水,她的手腕有一道八厘米刀口,腕動脈破裂,除此之外身上無其他明顯外傷,無搏鬥或反抗痕跡。”
“據此推測,劉如靈先是割腕,失血過多導致昏厥,最終沉入浴缸水中,溺水身亡。”
市局,刑偵支隊的成員正在開會,小黑板上貼滿了今日現場勘查的圖片。
經過整整一晚的勘查和問訊,終于将當天情況完完整整記錄下來。
負責痕檢的警員也上前報告:“案發浴室中只提取到死者一人的指紋和死者本人腳印,現場門窗完好,沒有人為撬開的痕跡,唯一能打開浴室門的鑰匙在管理員手中,案發時管理員具有不在場證明,可以排除管理員動手的可能性。同時,監控只拍到劉如靈獨自一人進入浴室的畫面,不存在人工剪輯或是拼貼痕跡,沒有其他嫌疑人線索。”
吳待在座位上認真做着筆記。
門、窗完好。
無搏鬥,除手腕外無其他外傷。
沒有監控錄像,沒有目擊者。
白羽。
吳待擡頭問:“這是密室殺人?白鴿幹的?”
這幾乎是一個顯而易見的推測。
只有白鴿,才會在殺人之後,還在案發現場留下一片白羽。
其他警員顯然心中也是有此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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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們并不敢讓這樣的預設在腦中多做停留。
辦案本來就是一種用證據還原事實的過程,警方搜集的真相,推測的證據,以此為基礎撰寫的起訴意見書,都有可能影響到之後對于案件的審查和判決,所以必須要公正,腦中不可以多做過多預設。
哪怕往白鴿身上聯想,那也只能是一種辦案方向,而不是辦案答案。
即使真的往白鴿的方向靠,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想不明白。
劉如靈,一個追星的富二代,履歷清白,為什麽會成為白鴿的目标?
“不。”皓沐的聲音在會議室中響起,“我認為這個案件,和白鴿沒有關系。”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皓沐身上。
他靠在座椅上,神情嚴肅,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
他的眼神一張張掃過小黑板上張貼的現場照片,腦海中回憶起今天的案發浴室,以及白鴿曾經犯過的案件。
過去多年,白鴿多地流竄,犯下一起又一起令人發指的殺人案件。
而在五年前,有一起幾乎能和劉如靈的死亡一模一樣的浴室密室殺人。
死者是一位女性,死亡地點在浴室,死因是割腕後失血過多造成昏厥導致的溺水而亡。
——劉如靈的死亡,簡直和當年的案件如出一轍。
皓沐連接投影儀,将當年的案件投屏:“白鴿是個內心缺乏同理心的變态,以殺人為樂,把逃脫警方追捕當做游戲,這樣的人,不可能會重複當年用過的手法。比起認為是白鴿所為,我更認同,這是一場模仿作案。”
皓沐這麽說着,可他的眉心卻始終擰着。
“傍晚五點,《無罪之城》直播版錄制完畢,之後便開始錄制訪談,監控顯示,五點十分,劉如靈進入了浴室,之後沒人再路過,也沒人再出來,而監控錄像沒有被篡改,我能想到的只有一種可能性。”
皓沐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林初涯懂了。
案發地點的确是一個密室。
但并不是一個真正的密室。
“劉如靈是自殺。”林初涯說。
衆人詫異的頓住動作。
“自殺?!”吳待難以置信。
“對,自殺,只有這樣一種可能性。”皓沐在回答吳待,也在回答他自己。
皓沐閉了閉眼。
再睜開眼時,他似乎又回到了劉如靈死亡之前。
他站在那間浴室門口——
劉如靈結束了錄制,又見到了偶像,她是極其興奮的,一邊走,一邊和小姐妹打着電話,回複粉絲群裏粉絲們的信息,向她們道晚安,然後,推門走進了浴室之中。
浴室門關上的那一刻,劉如靈的神情一定變了,從興奮雀躍變得呆滞又空洞。
她應該是看到了什麽?
皓沐在大腦中俯瞰整間浴室。
平平無奇的裝飾,除了歐式複古的風格之外,沒有過多可能刺激到人的地方。
浴室裏有窗戶,可窗戶外,只能看到遼遠的北城高樓,要說唯一顯眼的,也只有在全北城最引人注目的LED上,屬于董縛心的海報。
劉如靈在窗戶旁站了一會。
終于,她深吸一口氣,坐進了浴缸中,開始放置溫水,取出了藏在口袋裏的小刀,還有一管可吸入式麻/醉/劑。
——在她的屍檢報告中,檢測出了麻/醉/劑成分。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自殺。
劉如靈一早就想好要以如今這種姿态死去。
為了讓自己不那麽痛苦,她甚至準備了麻/醉/劑,屏蔽自己的痛覺。
她割開了自己的手腕,感受着血液一點點流出體內,親眼看着浴缸中的水被血染紅,再一點點感受自己失去意識,沉進浴缸之中。
“自殺”——這兩個字就像滴入深不見底的泉潭一樣般,會議室頓時變得一片寂靜。
這答案實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目前已知信息太少,就連皓沐也有很多問題沒有頭緒。
劉如靈為什麽要自殺?
為什麽要以白鴿在的方式自殺?
是她的主觀意志,還是他人幕後操縱?
“你有頭緒嗎?”林初涯問皓沐。
皓沐搖搖頭。
錄制過程中,劉如靈都十分正常。
如果一個人心理狀态出現異常,她的身體、行動都是會有反應的,但是劉如靈沒有。
“又是自殺。”皓沐想不通,刑偵隊的前輩也沒想通,吳待一個還在備考的輔警更想不通,他咬着筆頭,嘟囔,“楚溪是自殺,劉如靈也是,兩個人不會有什麽關系吧?”
他這句話一出來,林初涯和皓沐同時擡起頭看他,目光如柱,看得吳待一臉懵逼,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麽了。
林初涯的臉色更是嚴肅到無以複加。
“遭了。”皓沐和林初涯異口同聲。
楚溪和劉如靈死亡時,身邊都有白羽。
假設兩者的死具有相似性。
那麽——
“也許會有其他人死亡。”
“馬上會出現新的自殺者。”
林初涯和皓沐同時說。
-
當晚23點。
吳小沙在結束錄制之後,又去完成了廣告拍攝,這才驅車回家。
他挺讨厭在夜晚獨自開車的,便撥打了林途的電話,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路。
“我說,你給我的情報完全就是假的吧?”吳小沙抱怨,“皓沐哪裏傻了?我就試圖拿他當了一下對照組,差點沒被噴死。”
“你運氣不好吧。”林途說,“他應該是去找外援了,我前些天還看到他從市公安局裏出來,和那些警察關系可好了。”
吳小沙駛入隧道之中,這個點路上已經沒多少車,隧道慘白的燈光顯得格外陰森,幸好聽筒裏時不時傳來林途的聲音,讓他安心一些。
車輛在靠右的駕駛道行駛着:“确實和警察關系不錯,诶,你看新聞沒,今天我們綜藝出事,警察過來把周圍人都擋外邊,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把皓沐放進去了,讓他進去幹什麽,看什麽熱鬧啊!關系好也不是這麽用的吧。”
吳小沙嘴裏正嘟囔着,這時,車身忽的一顫,猛然一抖,窗外“哐哐”兩聲——車輪應該是駛過那個休整路面時鋪着的鋼板上了。
吳小沙原本沒在意,直到聽到車輪傳來漏氣的聲音。
吳小沙連忙停下車:“卧槽,先不說了,我車輪好像漏氣了,我下去看看。”
挂斷電話,吳小沙下車查看。
果不其然,左邊輪胎直接憋了下去,輪胎被鋼板的尖角劃開了一道肉眼可見的豁口。
“晦氣。”吳小沙踹了一腳車輪,正想去後備箱取工具換上備胎,忽然聽到極其明顯的“嘀嗒”一聲。
似乎有液體從極高的地方滴了下來,砸在車玻璃上。
“嘀嗒”。
又是一滴。
這一回,滴在了吳小沙的頭上。
“哪來的水?”他往頭發上一薅,再拿下來時,卻是滿手的血漬。
吳小沙整個人一怔。
直到這時候,他才注意到,滴在車玻璃上的,不是水,而是鮮紅的血滴。
又是一滴冰冷的血液滴落頭頂,然後,一片沾了血的白羽也飄飄落下。
吳小沙僵硬的擡起頭。
只見隧道頂部,懸挂換氣扇的地方,赫然倒吊着一具男人的屍體!
與此同時。
北城市郊街道,剛竣工的高樓之上。
身着紅裙的女孩一躍而下,重重砸在馬路之上,骨骼扭曲,身體四分五裂,鮮血炸開,而她緊閉的嘴裏,銜着一片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