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車輛駛上高架,城市的夜晚總是十分擁擠,音樂在此刻恰到好處的安靜下來,車裏的暖氣似乎太足了,顧晚洲總覺得自己的耳朵有些發燙。
皓沐總是能将“我喜歡你”說得很坦蕩。
很沒來由的,顧晚洲想起了回憶中的那個聲音。
“我很喜歡你哦,我要做你的粉絲。”
“如果以後還能碰見,我會繼續告訴你我喜歡你的。”
“因為我的腦子不正常嘛,有的時候會做出一些可能沒辦法被理解的舉動,所以我要說出來,要說出來才不會被誤解。”
“顧老師。”皓沐看出顧晚洲的出神,往他面前湊了湊,“顧老師又想起其他人了,我說的話,會讓你想起那個人麽?”
“嗯。”顧晚洲沒有否認,“所以不要突然說一些我沒辦法回應的話。”
“才不要。”皓沐瞥開臉。
顧晚洲:“?”
“你又沒和誰在一起,我也沒有,你沒和其他人私定終身,我也沒有。我說說喜歡你,又不違背公序良俗。”
顧晚洲覺得暖氣更燙了。
第二天《獵線》還需要繼續拍攝,皓沐回的是片場,顧晚洲正好順路。
不知不覺,目的地到了。
“早點休息。”臨別時,顧晚洲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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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沐上樓後沖了個澡,随後便躺在床上,翻閱顧晚洲剛給的劇本。
由于只是邀請試鏡,劇本給的并不全,只有試鏡的片段,還有故事背景簡介。
《假笑》并不是那種蕩氣回腸,走恢弘格局的電影,而是一部治愈日常的片子,羅從連人到晚年,已經煩死了電影中的教育性質,這部片子從編劇到選角,他的目的都只有一個:用最合适的演員深入挖掘角色中的特性,最深入人心的讓觀衆得到共情。
《假笑》的主角是一對重組家庭的兄弟,哥哥患有胃癌,命不久矣,但他并不想死去,有點希望就會去試試,弟弟身體健康,卻有極其嚴重的抑郁症,每一天都想輕生。
——就是這樣一堆境況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在某一天,忽然交換了身體。
試鏡的片段就是發現交換了身體的那個早晨。
哥哥來到了弟弟的身體。
抑郁症雖說有一部分是因為情緒問題,但更多時候,是大腦某些地方生了病,尤其是重度患者,該産生的激素無法産生,人會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同時還會伴随一系列的生理異狀。
每天早晨,是抑郁症最嚴重的時候,那種克制不住的輕生念頭盤旋腦中,極其痛苦。
在試鏡中,需要以弟弟的身體,用哥哥的性格設定,以正常的心理狀況,去诠釋出無法控制大腦、思想完全被陰暗籠罩的撕裂感。
皓沐在試鏡劇本旁寫上自己對兩個角色的理解,又上網找了一些抑郁症患者的自述,删删改改,寫了篇角色小傳。
這時,房門被敲響,是鄭盈:“沐沐,睡了嗎?明天有一幕,怎麽都找不到感覺,還沒睡的話,想問問你的意見。”
明天是皓沐在《獵線》劇組拍攝的最後一天,林森的戲份将在明天全部拍完,和鄭盈的對手戲也是明天拍攝的重點,他們今天錄了一天綜藝,快走時又碰上劉如靈出事,在場人員全部被警方帶走問訊,鄭盈也是折騰到很晚才回劇組,一回來就在琢磨明天的戲。
皓沐打開門,只見門外的鄭盈穿得極其厚實,大衣圍巾口罩一個不落,手裏還舉着自拍杆,正開着錄像。
皓沐沒忍住笑出聲:“鄭盈姐,你怎麽打扮成這樣?”
鄭盈:“我可沒別的意思啊,我是真來對戲的,這不是怕被狗仔拍,胡編亂造麽,我倒沒什麽,誰敢造謠我啊,你沒背景沒後臺的,現在又剛火,傳出緋聞來對以後發展不太好,我全程錄像呢啊,回頭發你,要真有人造謠你就發出去打他臉。”
兩人就第二天的劇本讨論了一會,鄭盈理順了第二天的表演思路,正要走,又看到了皓沐放在書桌上的那個文件袋。
“《假笑》?羅從連導演的那個?”鄭盈眼睛一下亮了,“你拿到試鏡劇本了?恭喜你啊皓沐!”
“我也只是運氣好。”皓沐誠懇說,“我甚至還沒見到羅導呢,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看到我的。”
“酒香不怕巷子深。”鄭盈拍了拍皓沐的肩,替皓沐高興的同時,神情還是有些擔憂,“不過羅導的試鏡可不好過啊。”
“嗯?怎麽說?”老實說,《假笑》的試鏡對于皓沐而言是意料之外,但既然有這麽個機會送過來,他還是要好好争取。
“給你看啊。”鄭盈将用于錄像的手機架在那邊,又掏出平時用于和小姐妹們交換八卦的手機,找出在姐妹群裏發過的羅導試鏡的視頻。
《假笑》在幾個月前就已經開始尋找演員,其他角色很快定下來,只是一直卡在弟弟這個角色上。
這則視頻則是把所有被pass的都剪在一起,被網友們戲稱pass理由合集。
視頻中,負責選角的羅導,和副導演以及編劇三人坐在一起,連連搖頭。
“太矮。”
“眼神不對。”
“細節沒把控住。”
“不是我心目中的樣子。”
“感覺不對。”
“別演了。”
其中最玄學的就是“不是我心中的樣子”和“感覺不對”,被用這兩條理由pass的男演員整個都懵了。
導演心中是什麽樣子?
感覺怎樣算對?
其中還有幾個演技實在不過關的,被兩位失望透頂的導演噴得狗血淋頭,一無是處,其中兩個脆弱的當場就紅了眼睛。
“诶?”鄭盈按下暫停鍵,指着其中一個紅了眼睛的,“這人不是林途麽?他早就去了?魏成功還真是,什麽好本子都給他,不過幸好,沐沐你馬上就有下家了。”
“還沒解約呢。”皓沐提醒。
“那等你成功解約我再恭喜你。”鄭盈笑笑,繼續說道,“對了,你看《假笑》選角啊,尤其是這個副導演,比較軸,最煩流量,沐沐,之前魏成功和林途不是買了不少通稿黑你麽,可能會有些影響他對你的感官,會對你提要求,到時候你可千萬別慫!”
鄭盈說着,又将進度條往後拉。
選角裏本來有一個很接近羅從連的要求,但是這位演員是個流量,雖然經過了專業訓練,到底還是非科班出身,副導演兇神惡煞的一盯,整個人都慫了,前半段還不錯,後半段直接發揮失常。
皓沐看得十分認真:“看來的确不好拿下。”
“沒關系的!”鄭盈說,“能拿下的話,羅導的電影絕對是你的跳板,如果沒辦法,去感受一下也挺好的。”
“嗯,謝謝鄭盈姐。”皓沐抿出梨渦,笑得很甜。
第二天,《獵線》劇組照常拍攝。
男二林森有三個結局,其中兩版已經拍攝完成,今天要拍的就是第三個。
歌劇院中,火光連天,令人心驚的爆炸聲連成一片,空無一人的大廳之中,琴聲悠揚,混雜在震耳欲聾之中,一個舒緩,一個碎心裂膽,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
少年就坐鋼琴之前,漂亮的十指在黑白琴鍵上跳動着。
他的眼神看向遠方。
那是一扇拱形的小窗,小窗之外,有身着白裙的女主,她屹立在美好的春季之中。
沒有火光,沒有硝煙,陽光落下,安靜極了。
女主在這時候也回過頭。
視線相交。
那個少年——火光中的少年,闖進黑暗的少年,總是跟在她身後的,默默無聞的少年。
“咔——!”
導演終于喊停,一下子,所有人都圍向皓沐和鄭盈。
有工作人員拉了禮花:“太棒啦,恭喜皓沐殺青!”
“演得很好。”導演也過來,給皓沐塞了個大紅包。
“恭喜殺青!”鄭盈讓助理将早就準備好的花束送過來,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送了不少小禮物。
這場戲只是皓沐先殺青,其他人,像男女主還要再拍一周左右,下午需要繼續拍攝,沒有什麽時間去搞一個像樣的殺青宴,于是一行人就只能将今晚的午飯當做殺青宴,所有人、包括導演都圍坐在一塊。
“皓沐後面打算怎麽辦?”導演問。
“嗯……首先,得先和經紀公司解約,然後打算繼續找兩部戲看看演下去。”皓沐說。
“沐沐的演技應該不缺戲吧?”
“而且馬上就要簽新東家了吧?路總親自帶你诶!”
“你經紀人那邊怎麽說?”
“嗯?還沒問呢。”皓沐說,“不過……魏哥看起來不太高興。”
導演一聽,也嘆了口氣:“除了短視兩個字,我就不知道怎麽形容魏成功,你們說,哪有特意簽一個人去當對照組,這人好不容易紅了吧,還要買水軍黑他?把自己手底下藝人狠狠坑一遍……皓沐,你這解約路,可能還有得鬧哦。”
“沒事的。”皓沐露出個好看的笑,“娛樂圈麽,最不缺的就是動靜。”
吃完飯,皓沐聯系了《假笑》劇組,說明來意,并約定第二天前往某酒店試鏡。
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小出租時,林初涯也将三位死者的資料發給了皓沐。
“死因已經确認,如推測一樣,都是自殺,但是暫時沒有找到三位死者的交叉點,也暫時沒有找到自殺理由,網絡方面還在破解,其他我們正在走訪,有消息會及時通知你。”
林初涯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疲憊。
一整個晚上,刑偵支隊的人都在進行整理走訪和調查,到這個點才終于能輪流睡一會。
此次事件影響極其惡劣,省廳上面也逼得很近,定下截止日期,規定時日內必須破案,壓力太大。
皓沐将三人的個人資料一一閱讀,在備忘錄上,打上了案件關鍵詞。
沒有關聯?
白鴿,模仿犯。
自殺。
另一邊,席嘉致接到了電話。
“之前您讓我調查的皓沐,我查出了一些東西,已經發到郵箱了。”
席嘉致聞言點開郵箱。
不愧是專門進行個人調查的私家偵探,信息查得很全,文件按年紀順序一一排序,席嘉致翻閱。
他一點點皺起眉心。
皓沐,孤兒院出身,是失火事件的唯一幸存者,後被皓止千和童萱領養回家。
小初高一路跳級,大學飛快修完學分,放棄保送名額,進入娛樂圈。
看起來沒有什麽太大問題。
“愛心孤兒院?”剪報是黑白的,孤兒院的大門前站着院裏唯一一位護士,在泛黃的報紙中,顯得異常陰森。
“幸存者啊。”席嘉致嘆了一口氣,不由得對皓沐多了一絲心疼。
“我這邊還查到他被卷入了一個刑事案件,不過沒有查到文字記錄。”電話那邊說。
“什麽案件?”席嘉致問。
“一起公交車綁架事件,案件還在保護期,我查不到太多東西。”
“公交車綁架啊。”席嘉致嘴裏琢磨着,然後突然一怔。
诶?!
顧晚洲心心念念的那個小男生……好像也是公交車綁架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