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第 18 章

姬元玥也不知道最後是怎麽睡着的,被強行包在軟被裏後,她就幾乎沒再動彈過。

次日醒來,身邊毫無意外的已經空了。

昨夜守夜的是逢春,她面色自若的伺候公主洗漱,全然不知昨夜有人來過。

姬元玥便猜到應是那人做了什麽,否則昨夜那樣的動靜,逢春不可能不被驚醒。

如此也好,省的她解釋。

“咦,這枚玉佩有些眼生,不像是公主的呀。”

逢春撿起床邊落下的玉佩,微微蹙着眉頭道。

姬元玥與迎風同時望過去,便見逢春手中捏着一枚青山玉佩,綴着黑色的流蘇。

公主心中暗道不好,果然,只見迎風轉頭看着她,眼裏是顯而易見的驚訝和詢問。

那位昨夜又來了?

姬元玥莫名覺得有些心虛,錯開眼,低頭擺弄自己腰間墜子。

迎風:“...”

迎風下意識望了眼床榻,勉力鎮靜下來,朝逢春道:“是剛送過來的,給我吧。”

逢春哦了聲,将玉佩遞給迎風後面上還帶着未解的疑惑。

這怎麽瞧也不像是公主的飾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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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風面色自若的将在公主的注視下将玉佩放到盒子中,又吩咐逢春:“逢春,去看看早飯好了嗎?”

逢春應下後便出了門。

待她走遠,迎風才疾步走到公主跟前,語氣急切:“公主,那位大人昨夜來了!”

本以為這次能夠瞞過去的公主不得不點頭承認:“嗯。”

迎風欲言又止的看着公主。

“他自己來的。”

姬元玥解釋道:“我之前求他派人保護阿兄,他昨夜是來同我商議這事的。”

至于最後是怎麽發展成那樣的,她也不知道。

迎風瞥了眼公主微紅的臉頰,心頭猛地一跳。

她記得公主說過那位模樣好,身材好,若長久以往,公主假戲真做可怎麽了得。

可轉念一想,即便真是這樣,她似乎也勸不住。

“青姑姑呢?”

姬元玥問道。

迎風見公主顯然不再想繼續談這個話題,只能按下,回道:“奴婢正要禀報,尚宮局剛送了教導嬷嬷過來,是曾經在先皇後跟前當過差的,前幾年出宮頤養天年,不知從哪裏得知呂嬷嬷的事,便自請進宮來長儀殿,聖上已經允了。”

“對了,這位錢嬷嬷與青姑姑是舊時,姑姑正招呼着。”

姬元玥聞言一怔:“錢嬷嬷?”

上輩子她沒有聽過這號人物。

“自請?”

迎風點頭:“是。”

姬元玥不由大感疑惑。

聽起來似乎是位可信之人,可這位嬷嬷上輩子并沒有出現,而今為何會有這樣的變數。

“先生也已經定下了。”

迎風和公主心裏一樣疑惑,道:“是上任國子監祭酒。”

姬元玥聞言心中頓時就有了猜測。

若說這位錢嬷嬷是意外,那這位祭酒又如何解釋?

且昨夜那人才為國子監的事來過,這讓她很難不往他身上想。

迎風将公主的神情收入眼底,心中一咯噔,試探道:“公主,此事難道是那位安排的?”

姬元玥眼睫微垂,道:“不确定。”

但其實她心中已認定了九分。

“先出去看看吧。”

迎風垂首:“是。”

姬元玥剛出寝殿,青姑姑便帶着錢嬷嬷過來了,看見公主,錢嬷嬷一瞬就紅了眼眶,躬身行禮:“奴婢見過長公主殿下。”

姬元玥忙讓青姑姑将人扶起來。

如此情狀,不必試探便知人多半是可信的。

果然,錢嬷嬷起身後的第一句話就是:“殿下與娘娘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奴婢方才一見殿下都覺恍惚了。”

姬元玥輕笑:“我聽說,嬷嬷曾在母後身邊當過差。”

提起先皇後,錢嬷嬷面露惋惜和憂傷,回道:“是,奴婢曾有幸在娘娘身邊伺候過幾年。”

姬元玥也不再細問,道:“如今又要勞煩嬷嬷了。”

錢嬷嬷忙道不敢。

“能再來殿下身邊伺候,是奴婢的福氣。”

姬元玥看了眼不遠處提着食盒走過來的逢春,收回視線,道:“我聽說,嬷嬷是自請來長儀殿?”

錢嬷嬷眼神一閃,想到那人囑咐的話,她又釋然般放低聲音道:“大人猜到殿下會問奴婢,大人說,請殿下安心便是。”

公主心頭最後一分不确定也消散了。

果然是他。

青姑姑起初不明所以,但一看迎風複雜的面色,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就說錢嬷嬷怎會突然回京,原來是那位大人安排的。

如此,那位先生也不必試探了。

姬元玥也是如此想的,眼見逢春到了跟前,她沒再繼續問下去,道:“姑姑,先帶嬷嬷安置。”

錢嬷嬷老家不在城內,而今特意進宮是為了她,自然不可能讓老人家每日來回折騰,這段時日,錢嬷嬷便住在長儀殿。

青姑姑帶着錢嬷嬷告退,逢春也到了跟前,好奇的望了眼,道:“這便是那位錢嬷嬷?”

迎風接過她手中的食盒,伺候着公主進殿用早膳。

“先生明日辰時過來。”

姬元玥輕輕嗯了聲。

她該學的都已經學了,如今的心思倒不在此,只不過是讓她所會的有個來處。

但次日見到這位上任的國子監祭酒大人,姬元玥不由一陣錯愕。

既已致仕,年事高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并不知,這位大人竟已過七旬。

身體看着是硬朗,但沒教幾句就打起了瞌睡,姬元玥沉默良久後,示意迎風拿了條羊毛毯子給老先生蓋上。

以示尊敬,她沒有離開,讓迎風磨了墨開始抄書。

這些文章她上輩子抄寫過不少回,如今即便不看,也已能默寫。

迎風雖早知公主經歷兩世,但親眼見着還是覺得震撼。

短短兩年不到公主能學到如此,必是下了苦功夫的。

寫字能讓人靜心。

姬元玥入了神,全然不知老先生是何時醒來,又是何時走到她身旁。

最後一個字落下,耳邊傳來一聲贊嘆:“不錯。”

姬元玥回頭便見老先生摸着胡須,一臉欣賞的看着她的字。

“殿下的字很不錯。”

姬元玥放下筆,微微颔首,她正要開口說什麽,就又見老先生打了個哈欠,道:“殿下,時辰到了,下學了。”

說罷,朝公主拱了拱手就徑自走了。

姬元玥:“……”

迎風:“……”

他當真是來做先生的?

“公主,這……”

“無妨。”

姬元玥望着老先生離開的背影,道:“放一盆花在窗口。”

這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迎風大約猜到這是何意,動了動唇,終是沒說什麽,應下道:“是。”

_

入夜,姬元玥洗漱完換好衣裳,讓迎風候在外間,坐在床邊等人。

沒等多久,窗戶傳來響動。

殿內燭火明亮,公主穿着素色外衫,還未幹透的極腰頭發乖順的披在身後,垂落在床邊。

淨白的臉,明亮的眸,不施粉黛已是人間絕色。

鬼面無佲腳步下意識放的更緩,更輕。

公主的視線随着他而挪動。

今日怎麽又戴上面具了。

片刻後,鬼面停在床邊腳踏前。

他低頭看着她赤裸在外的腳趾,她盯着他臉上的鬼面。

兩廂沉默後,無佲緩緩半跪在地,将公主驚的瞪大雙眼:“你不必行如此大禮。”

無佲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拿起旁邊的繡花鞋,一手握住她的腳。

腳被握住的那一瞬,公主渾身一顫。

他的手掌寬大滾燙,将她的腳握在手心,灼的人面紅耳熱。

即便他只是在給她穿鞋。

“我……你不用,我就要睡了。”

她泡了腳便要入睡,沒有穿鞋的習慣。

大抵是腳被人握在手中,聲音裏不自知的帶着幾分顫音。

無佲剛給公主穿好一雙鞋,聞言動作頓了頓,又緩緩捉起公主的腳,慢慢地一只一只脫掉。

極其認真專注。

姬元玥:“……”

既已穿好了就沒有脫的必要了?

等做完這一切,無佲随意往腳踏上一坐,就在公主的腳邊。

姬元玥想說讓他換個地兒坐,但此情此景,她這話一出口必要叫他誤會,索性便由着他了。

“公主見臣何事?”

姬元玥這才想起正事,壓下心跳,問道:“那位老先生,是你請來的?”

鬼面無佲:“嗯。”

姬元玥動了動唇,斟酌了番說辭,道:“他今日在正殿睡了半個時辰。”

他當真是請來教她的?

鬼面聞言擡頭看向公主,雖然公主看不見他的神情,但她覺得他此時一定在笑。

那種淡淡的,促狹的笑。

“老祭酒年事已高,殿下就且讓他歇着。”

姬元玥理解了一會兒,試探問道:“你已經盡力了?”

不然為何不找一個能教她的先生。

無佲看着她道:“殿下怎不認為臣不想給殿下請一位好先生?”

這點姬元玥自然想過。

“你需要利用我嗎?”

無佲沒想到她會問這話,低笑了聲,搖頭:“臣不用。”

“臣不像周大人那般無用。”

姬元玥:“……”

這話她特別認同,但從他嘴裏說出來就另有一番意味了。

“那我将來會擋你路嗎?”

将來……

鬼面之後的雙眼微微黯淡,沉聲道:“不會。”

姬元玥:“所以,你沒有故意這麽做的理由,那我只能猜測你應是已盡力。”

“無妨的,老先生挺好。”

她不需要想辦法應付什麽,隐藏什麽,也挺好的。

“我明日讓人給老先生放一把藤椅。”

誰知卻聽無佲低低一笑,道:“我的意思是,老祭酒年紀大了,且由他去,殿下的課業我來教。”

“啊?”

姬元玥驚訝道:“你教我?”

無佲反問:“殿下不願?”

“不是。”姬元玥忙否認,又道:“可你是太子太傅,每日要去東宮...”

“白日去東宮,夜裏來長儀殿,不沖突。”無佲。

姬元玥一怔:“...每日都來?”

她瞥了眼外間,他每日夜裏過來她倒是也無礙,可青姑姑和迎風如何能睡安穩覺?

“我倒不像殿下這般閑,不是每日都有空。”

姬元玥:“...”

他這是在陰陽怪氣?

“我若過來,會在戌時至亥時,過時便不必等了。”無佲緩緩站起身,低頭看着公主道。

姬元玥沒有拒絕的餘地,點頭嗯了聲,又見他作勢要走,随口問道:“大人要走了嗎?”

話問出口就後悔了。

這話說的像她要留他似的。

果然,只聽那人道:“殿下要留臣?”

姬元玥擡着頭,語氣柔和:“大人若有要事,我也不敢耽擱。”

言下之意,趕緊走吧!

無佲也不知聽沒聽懂,只垂首看着公主裙擺下露出的半個腳。

女子素衣不束發,甚至未穿鞋襪,這是只有在夫君面前才有的姿态,她對他的親近和信任好像遠超他的預料。

姬元玥不知道鬼面之後看的是什麽,只知道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在她想要開口時,卻見那人已轉身離開:

“殿下早些歇息。”

姬元玥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輕輕哦了聲,直到窗戶再次關上,她才收回視線。

又沉默着坐了會兒,她才揚聲喚了迎風進來,讓她安心。

蠟燭熄滅,姬元玥望着紗帳頂遲遲無法入睡。

眼睛一閉,就是方才那道背影。

不知為何,她竟從那道背影上感覺到了一股寂寥。

堂堂無佲大人,會寂寥麽。

公主漸漸的安睡,長儀殿安穩寧靜。

而在宮門外,卻是一場兇殘的戰鬥。

一方黑衣帶着面具,一方蒙着面巾,都看不出身份樣貌。

血早已染紅長街,屍身數十。

突然,一道人影淩空而降,落在陣營中間,戴着面具的一方最前頭的人欣喜喚了聲:“司主大人。”

無佲未答,身影極速掠去,那人還未反應過來,手中長劍已經到了司主手中。

再定睛瞧去,對方已有數人倒下。

面具後的衆人皆是目瞪口呆。

司主大人很少在他們面前動武,每一次都叫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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