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欺負
21欺負
錦衣衛的刑訊手段自然非同一般,不過片刻就傳來了蔣修哲凄厲的慘叫聲。
沈妄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塊帕子,仔細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郡主現在可以說了嗎?”
顧元錦看着沈妄擦手的動作,皺了皺眉,随後眼不見為淨,轉頭看着刑室裏正在受刑的蔣修哲,眯了眯眼:“今日在永寧侯府,我與宜姐兒……四妹妹的幾位小姐妹在清風亭吃茶的時候,聞到了一股迷香。”
“由于時間緊迫,我與紅苕打了暗號後,就假裝暈倒。然後亭子裏就來了一男一女,将我帶到了一間屋子裏。”
沈妄擰眉,這幕後之人倒是了解顧元錦。
“哦,就是張德成死的那間屋子。”顧元錦并沒有注意沈妄的神情,“進入屋子後……我打暈了那女子,然後就出去與紅苕彙合。彙合之後,紅苕告訴我,她發現那個男人進了紅葉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紅葉齋?”沈妄盯着顧元錦,眼神涼薄刺骨,他丢掉了帕子,慢條斯理道:“白日裏的時候,郡主可不是這麽說的。”
顧元錦對上他的眼神絲毫不懼,反而意味深長道:“那是因為我不想打草驚蛇。”
一開始顧元錦并沒有想要将此事向沈妄和盤托出,但是現在,她忽然改了主意。
沈妄聞言笑了,他并沒有追問,反而興致勃勃的看着刑架上慘不忍睹的蔣修哲,擡了擡下巴:“郡主與此人有仇。”
顧元錦沒有回答這話,而是上前逼近蔣修哲,揪着他的頭發将他的頭擡起來:“蔣世子,想好要說什麽了嗎?”
蔣修哲抖了抖,他還記得,就是這個女人下令給自己上刑的,她簡直是個瘋子。一想到剛才受到的那番讓人生不如死的折磨,蔣修哲很沒出息的屈服了:“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蔣修哲從來都不是什麽有骨氣的人,一番酷刑之下,早就被吓破了膽子。聽到這個瘋子的話,根本不敢有半點猶豫,“我确實是故意讓張德誠聽見的,但我并沒有像害死他啊!聽說張貴人在宮裏十分得寵,她又十分喜歡張德誠這個兄長,我就想借着張德誠,給顧元錦那個粗鄙野蠻的女人一個教訓而已。除此之外,我什麽都沒做啊!”
粗鄙野蠻?
沈妄看着風華氣度絲毫不輸京中貴女的朝華郡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位蔣世子,還真是會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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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與顧元錦有仇?”顧元錦面上神色半分未動,仿佛蔣修哲嘴裏那個粗鄙野蠻的女人不是自己。
聽了這話,蔣修哲張了張嘴,底氣不足:“是,我跟她有仇。”
“什麽仇?”顧元錦追問。
一旁沈妄也好奇的看過來,據他所知,這二人可是從無交集的,難道是有什麽東西被他疏漏了?
蔣修哲不說話了。
顧元錦抓着蔣修哲頭發的手微微用力,冷笑一聲:“怎麽,是不想說,還是不敢說?”
蔣修哲疼的臉皮子直抽搐,卻仍然一言不發。
顧元錦見狀也沒了耐心,她丢開蔣修哲,輕飄飄道:“拉下去,直到他願意說為止。”
話音落下,蔣修哲忽然劇烈掙紮起來,他想起方才那番可怕的折磨,急忙叫起來:“別,我說我說,我就是看不慣她!”
顧元錦對這話嗤之以鼻,以蔣修哲的膽子,一個“看不慣”還不足以讓他大着膽子做出這種事。因此她恍若未聞,“蔣世子,我給過你機會了,可惜你似乎并不珍惜。”
顧元錦說完,直接讓人把他拉下去,繼續行刑。她就不信,錦衣衛這麽多手段,還撬不開蔣修哲的嘴。
其實顧元錦大抵能夠猜出來,蔣修哲死咬着不說,無非是想護着自己的心上人。
想逞英雄是吧?行,她倒要看看,是錦衣衛的手段硬,還是他蔣修哲的骨頭硬。
蔣修哲在被拖走的時候就後悔了,一想到方才落在自己身上的種種酷刑,他簡直要瘋。還沒走出兩步就崩潰大哭起來,“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顧元錦充耳不聞,她掃了眼桌子上的厚厚一疊供詞,在上面點了點,看向沈妄:“有沒有顧見薇的供詞?”
“啧,”沈妄靠在椅背上,意味不明的看着顧元錦,“郡主可真是無情啊!你那位妹妹聽了,怕是要傷心的。”
傷心?顧元錦心底冷笑,有心的人才會傷心,她顧見薇有什麽?
見沈妄避而不答,顧元錦不追問,反而面無表情的翻看着桌上的供詞,看完之後就發現少了兩個人。她擡眸盯着沈妄,屈指敲了敲桌子:“林家主仆的供詞呢?”
今日在場的所有人的供詞都在,唯獨缺了林蕪然主仆二人的。
顧元錦眯着眼盯着沈妄,眼神微冷。
“林家主仆?”沈妄對上顧元錦冰冷的眼神,心裏一跳,驚疑不定:“不是都在這裏了嗎?”
顧元錦定定的看着沈妄沒有回答,反而說起了當時的場景:“顧見薇帶着一群貴女去捉奸的時候,林蕪然可是一直都跟在她身邊的。而且,林蕪然還幫着顧見薇說過話的。”
經顧元錦這麽一說,沈妄也想起來了。他面色一變,拿起供詞翻了一遍,發現确實少了林家主仆的供詞,狹長的眸子倏然眯起:“去拿人。”
同時,沈妄的心裏充滿了震驚與疑惑,錦衣衛辦事從來都不徇私,為什麽會漏掉了林蕪然?
顧元錦看着領命而去的錦衣衛,轉頭看着沈妄若有所思,忽然說道:“沈大人要不要與我打個賭?”
沈妄擡頭:“什麽賭?”
顧元錦:“我賭你拿不到人。”
沈妄冷笑一聲,“這天底下就沒有錦衣衛拿不了的——”
話音未落,忽然有心腹跑進來:“大人,太子殿下來了。”
沈妄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他看了眼顧元錦,“我與郡主恰恰相反。若是此次郡主輸了,便欠下沈某一個人情,反之亦然,如何?”
顧元錦無所謂,反正她又不會輸。
兩人剛說完,穿着一襲黑色描金錦袍的太子就進來了。
顧元錦與沈妄立刻俯身行禮。
太子擺了擺手,讓人不必多禮。然後就看向沈妄:“永寧侯府的事,孤也聽說了,沈大人可曾查出是何人所為?”
沈妄垂首:“下官無能,讓太子殿下失望了。”
太子聞言淡淡一笑,“沈大人多慮了,孤只是問上一問罷了。”
說着太子轉頭看向顧元錦,“郡主也在,可是遇上了什麽麻煩?”
顧元錦上次與太子見面,還是在幾年前剛回京的時候。與那個時候意氣飛揚的開朗少年郎相比,眼前之人明顯沉穩許多,就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顧元錦的錯覺,她總覺得太子殿下也未免太過熟稔了些。
想到這裏,顧元錦微微側身:“回殿下的話,臣女确實有一件麻煩事要尋沈大人相助。”
說着她看向沈妄:“本郡主意欲去紅葉齋尋人,沈大人可要同去?”
蔣修哲不想招也沒關系,只要抓到藏在紅葉齋的那個刺客,林蕪然就藏不下去了。
沈妄看了眼太子,沒有說話,顧元錦先前可沒有說過這個。
太子看着顧元錦笑了笑,“巧了不是,前些日子孤在廣寧寺遇刺,碰巧也查到了紅葉齋頭上。沈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話,可否容孤與二位同去?”
沈妄自然是不介意的,但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蔣世子招了,郡主要不要聽一聽他的供詞?”
顧元錦轉身看了眼死狗一樣被人拖過來的蔣修哲,“也罷,不過是幾句話罷了。”
說完,顧元錦便來到蔣修哲面前,“蔣世子,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還沒有說出我想聽的,那就別說了。”
癱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的蔣修哲聽了這話,忍不住渾身發抖,“我說,我與顧元錦沒仇,我們沒仇。我只是看不慣她欺負,欺負林姑娘,我就是想給林姑娘出氣,給顧元錦一個教訓,讓她以後再也擡不起頭,再也沒法子欺負林姑娘。”
聽了這話,顧元錦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擡腳踩上蔣修哲的手腕:“林姑娘?哪個林姑娘?”
蔣修哲疼得整個人蜷成一團:“是,是林蕪然林姑娘。”
“你說顧元錦欺負了林蕪然?你親眼看見了?”她欺負林蕪然?說這話的人,怕是沒見過她顧元錦真正欺負一個人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沒有,我沒有看到,”蔣修哲艱難的喘了口氣,斷斷續續道:“我雖然沒有看到,但是,但是林姑娘每次出去遇到顧元錦都要受委屈。林姑娘天性柔弱,心地善良,不肯說別人半句。但是我有眼睛,我看得出來,顧元錦那個粗鄙的蠻子,就是嫉妒林姑娘比她美,嫉妒林姑娘有才華……”
想到自己的心上人,蔣修哲慘白的臉色竟然浮起點點可疑的紅暈,哪怕身處這種境地,還不忘細數心上人的諸多優點。
興致勃勃看着顧元錦審問的沈妄:“……”
同樣目不轉睛看着顧元錦的太子:“……”
倒是顧元錦表情還好,聽了蔣修哲的話又笑了一聲,“也就是說,你并沒有親眼見到顧元錦欺負那位林姑娘了?”
蔣修哲頓時猶豫了,他的确沒有親眼見到,但是:“我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是林姑娘是不會騙人的,而且除了她那樣的粗鄙野蠻人,還有誰會欺負林姑娘?”
顧元錦憐憫而又憎惡的看着蔣修哲,難怪林蕪然會挑中他,原來是看上了他又蠢又好用。
但是這些與她又有什麽幹系?只是因為他蔣修哲看不慣自己,就能想出這樣龌龊下作的手段來設計自己嗎?
自從重來一次,顧元錦就不打算再委屈自己,聽了蔣修哲的話,腳下用力:“倒是看不出來你的眼神這麽好!連這都能看得出來,聖上沒有讓你上朝聽政真是可惜了,憑你的這份兒眼力勁兒,只需往朝堂上一放,就能看出來誰忠誰奸,連查都不用查了,多方便,多省事兒啊你說?”
沈妄:“……”總覺得這什麽世子怕是要完。
太子:“……”有這種世子長寧侯府不完都難。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扭過頭憋笑。
說實話,活了這麽久,就沒見過這麽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