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精神體·貝
第28章 精神體·貝
放學後, 靖霖收拾好東西去許禮發過來的地址。他覺得對方有些怪,但又說不上來是怎麽回事。
高檔餐廳內彌漫着淡淡的香氣,其中果酒與肉香最為濃烈。水晶燈光影影綽綽, 裝潢優雅別致。靖霖擡手捋了捋襯衣上的褶皺,從容進門。
“這邊。”許禮朝他招手, 靖霖徐徐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許禮把光屏轉到他那邊, “看看吃什麽。”
靖霖随手點了個今日主廚推薦,轉入正題,“你是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說嗎?”
對面的人擡手把眼鏡摘了下來,從口袋掏出眼鏡布擦幹淨戴回去,然後又給兩人把水杯添滿,片刻後才十分難為情地問:“可以把你的貓再借給我幾天嗎?”
“當然不行。”靖霖回答得很快, 幾乎沒經過思考。
貓貓怎麽能随便放到別人家呢,前幾天是形勢所迫, 現在他和梁翊都回家了, 要是再把仙貝放別人家它應該要傷心的。
靖霖看向許禮的眼神微微變了,看來許禮是個為了貓咪肯拉下臉的人。只能怪仙貝果然太可愛了, 以後還是不能拜托許禮照顧了。
餐上來了,兩人相顧無言。
一刻鐘後,許禮放下餐具,深吸一口氣, 道:“我認為仙貝可能不是貓。”
“什麽?”
然後許禮跟他說了仙貝第一天來他家發生的事情,其中隐去了某些他跟同居人之間的互動, 撿他覺得異常的方面說。
“仙貝會觀察人類。”
“小動物觀察人類很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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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禮換了個更簡單的說法, “它能聽懂我們講話, 而且會對我說的話作出反應。”
靖霖:“我說要吃飯,它也能聽懂, 自動到位置上。”
“不是這麽簡單。”許禮十分糾結,又不能把那天樓應用分腿器綁他的事情說出來。其間許禮被皮鞭打得溢出痛呼,仙貝似乎認為他在遭受暴力,把家裏的玻璃東西都摔了還把樓應撓得血肉模糊。
事後,仙貝一直立在許禮面前禁止樓應靠近他。雖然小動物有靈性,但許禮仍覺得蹊跷,用簡單的家用精神力檢測器測試,呈現正反饋。可是第二天再測,就沒有了。
“仙貝身上有精神力殘留。”許禮凝眉思考,“從第一次測的數據顯示,它可能是一只精神體,等級不低。但是後續就再也測不出來。”
靖霖覺得他可能做研究做傻了,仙貝連老鼠都不敢抓,怎麽會是等級不低的精神體。若是向導的精神體他肯定能識別出來,哨兵的精神體又都是猛獸類,而仙貝只是一只小貓咪。
“怎麽會?”
許禮在手環上點了幾下,把一份文件傳給他,“這是我今天找的一些資料,有些哨兵的圖景被暗物質污染後,精神體不能回去,會退成小型動物的樣子待在現實世界療養,直至哨兵體內的暗物質被消除為止。”
靖霖點開那份圖文并茂,內存三個G的文件,“可是向導的精神體為什麽不能在體外療養呢?”
他又想到了青羽,跟梁翊住在一起這麽久,青羽只出來過兩次。
許禮說:“向導的精神體能力是穩定圖景,哨兵的精神體是為戰鬥而生,它們本來就不同。而且如果圖景被污染,向導的精神體更應該留在圖景內,它可以淨化圖景。”
靖霖若有所思,道:“仙貝是我撿回來的,它一開始只有剛出生的小奶貓那麽大,确實比普通的貓長得快一些。”
餐桌上的菜品無人顧及,漸漸冷了下來,香氣消散。燭火影影綽綽,兩人都沒有了吃飯的心思。
許禮提出把仙貝放到白塔研究幾天,或許就能得出結果了。
“不行,在不熟悉的地方仙貝會應激的。”
“你可以從旁觀看,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會用任何刺激手段的。”作為哨向醫生,許禮的研究方向就是偏精神體的,第一次見到退化成寵物且長時間游離在現實世界的精神體,他實在心動,想要好好研究一番。
靖霖依然沒有松口,許禮又詳細給他羅列了研究的必要。仙貝恢複之後可能會一瞬間回到主人圖景內,了解仙貝為什麽會從精神體變成寵物,查清楚它是不是受傷。
許禮沉吟道:“仙貝或許是梁翊的精神體。”
“不會。”
“為什麽?”許禮疑惑,“我第一次見到梁翊是冷所長帶他過來的,當時讓我老師給他檢查的,并且把他安排在頂層的病房,誰都不許上去。我只幫忙做了一些記錄工作,沒有實際看到他精神體的狀況。受傷嚴重,完全符合精神體游離圖景外的條件。”
靖霖喝了一口茶,很篤定地說:“不會是他的精神體,仙貝總是欺負他的。”
“這是什麽理由。”
靖霖也說不好,不過兩人在家的時候,仙貝都是偏心自己,對梁翊要麽哈氣要麽撓。要這麽說起來,自己還更像是仙貝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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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躺在床上,靖霖再三思考,還是覺得應該和梁翊商量商量,畢竟他每天給仙貝鏟屎,也算半個主人的。
叩叩叩,閣樓門響了三下。
然後裏面傳來梁翊的聲音,“進。”
梁翊正在書桌前做什麽東西,聽見聲音擡起眼看着他。靖霖慢吞吞走到他身側,問:“你在做什麽?”
他把手挪開露出底下零零散散的木塊部件,梁翊把圖紙投射到牆壁上給他介紹,“我在做昆蟲旅館,最近看到天臺多了很多小昆蟲,冬天來了在城市裏它們可能活不下去。”
那是一個信箱一樣的立式昆蟲箱,上面做成小屋的形狀,分成七個小隔間。每個隔間旁邊标注着要放進去的材料,木材、稻草、松果等等。
而梁翊目前正在磨一個小煙囪,他還做了一些花草的小木塊。
靖霖點點頭,梁翊對昆蟲都這麽友好,如果跟他說把仙貝送去研究他應該不會答應的。
“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靖霖想了想,覺得還是先不跟他說了,“噢許禮跟我說仙貝在他家很調皮,把東西都打碎了。”
梁翊擡起頭看他,腦海中浮現出一些不太好的場景,斟酌着問:“那他有沒有跟你說仙貝為什麽會這樣?”
“他也不知道。”
“嗯。”梁翊思考片刻,道:“以後我們不在家的時候還是不要麻煩許禮了,他們一個醫生一個部長,很忙的。”
靖霖也覺得是,而且許禮還是喜歡研究小動物的醫學狂人。
“知道了。”他說完然後禮貌地跟梁翊說晚安,轉身準備走。
梁翊拉住他的手,問:“可以幫忙嗎,靖霖?”
“噢好吧,我要做什麽?”他答應得十分順口,似乎早就在等這一刻。其實看見圖紙的時候他就有些蠢蠢欲動,給昆蟲的家,好可愛。
梁翊把一疊板子交給他,讓他在标記的位置打孔。
“好。”
靖霖拖了一把椅子過來坐在他旁邊,拿起打孔機仔細地給每塊木板打孔。打完孔的板子梁翊根據順序一一釘起,兩人配合下,時間過得很快。
小屋內的人在合力做更小的小屋,昆蟲旅館已見雛形。靖霖有些開心,下意識抓着他的手臂搖了搖,雙眼亮晶晶的。
“到時候再把小塊的木頭、竹子、稻草放進去就可以了。”
“嗯。”靖霖點點頭,又問:“要是刮風的話裏面的東西會不會掉出來?要不要做個鐵網攔着,像這種。”
他把搜到的圖片給梁翊看,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距離,仰起臉鼻尖先一步碰到對方,然後是嘴唇擦過對方的下巴。
兩人都頓了一下。
“明天下班我去找找哪裏有鐵絲網賣,很晚了,我回去睡了。”
梁翊垂着眼看驚慌失措收拾東西的人,然後擡起手不輕不重按在他後背上不允許他亂動,道:“都親了這麽多次了,怎麽還這麽不熟練。”
說着又靠近了一些,從鼻腔發出一個短促的音節,“嗯?”
“很晚了,我困了,要回去睡覺。”靖霖顧左右而言他,眼珠子略略不安地顫了顫。
梁翊又靠近了一些,說:“外面下雨了。”
剛剛太投入都沒發現,聽他一說靖霖才意識到淅淅瀝瀝的聲音不是白噪音,而是真真切切的雨聲。
夜雨漸漸變大,劈裏啪啦打在屋脊。秋末最後一絲溫度被這場雨帶走,起風了,沒關緊的窗門發出喀喀的聲音。
“我沒拿傘。”他表情有些呆愣,喃喃地說出目前最為緊迫的問題。
梁翊微微勾了勾唇,告訴他,“明天早上雨就停了。”
“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梁翊站起來,雙手穿過他腋下把人面對面抱了起來,靖霖小小驚呼一聲,旋即圈住他的脖子。
梁翊抱着人走到窗邊,飄進來的雨絲落在靖霖手背上,很冰,他瑟縮了下,更緊地抱住梁翊,說冷。
下一秒,一件夾雜着木香的外套兜頭蓋了下來。梁翊鼻尖在他發頂蹭了蹭,問:“還冷嗎?”
不冷了,可是又很悶。
半張小臉從外套裏擡起來,靖霖順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城市如同披上一層保鮮膜。
半透明的雨膜透着忽明忽暗的燈光,明暗交界模糊。雨幕下,不經意的沖動都有了掩護。
靖霖不自覺重重呼吸了下,嗅到寒冷的味道,“要冬天了。”說罷,他又擡起頭看向梁翊,“要下雪了,你會很疼嗎?”
梁翊沒有回答他,沉默着跟他分享了五分鐘的睡前夜景。
而後,他輕柔地把他放在床上,燈火下,視線交纏。梁翊捧着他的下巴稍稍擡起他的臉,然後低下頭嘴唇在他腮邊摩挲着,能聞到他身上跟自己一樣的柑橘沐浴露味道。
“或許這個冬天不會痛了。”
靖霖微不可察地嗯了一聲。
旋即燈光就暗了下來,一些隐秘的心事被掩藏在夜晚裏,雨聲中。
靖霖不太理解他們現在算什麽關系,好像有些什麽不一樣了,但是好像又一樣。他難得想要糊塗一次,搞不清楚也沒關系,就算以後梁翊發現他是無趣的人,後悔了,他應該也可以大方地把對方送走。
冬天要來了,他往男人的懷中靠近一些汲取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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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霖第二天去白塔當面拒絕了許禮的請求,許禮似乎不太驚訝,甚至很平靜地接受了。
作為研究員,缺少樣本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許禮只是叮囑道:“如果你之後改主意了就跟我說。”
“行。”雖然答應了,但靖霖是絕不會改主意的。他想了想,告訴許禮:“我過陣子要去聯盟了,下個月聯合培訓,我要随行。”
許禮的眼睛亮了亮,“聯合訓練要一個月,你帶仙貝嗎?”
果然,許禮沒有這麽容易放棄,靖霖往旁撤了兩步。
“我家裏有人呢。”
“好吧。”
兩人說着話從走廊出去,紀筱筱眼尖一眼看到就跑了過來,“師兄,你怎麽來了?”
“來找許醫生有些事。”
“身體不舒服?圖景又不穩定了?”紀筱筱很是擔憂。
靖霖搖了搖頭,只說是別的事情,紀筱筱就沒再問。而且最近跟梁翊深入交流多了,他的圖景穩定了許多,不過這就不需要告知他人了。
紀筱筱沒發現兩人氣氛不同尋常,熱切地邀請他們一起去玩,“來嘛師兄,你都好久沒跟我出去放松一下了。”
“也沒有很久吧,老師的退休宴才一起吃過飯。”回想起紀筱筱每次邀請他去的放松活動,靖霖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那不一樣,你結婚之後就沒有跟我出來玩了,是不是梁翊不準?”
不知道她怎麽會得出這樣的猜測,靖霖不可置信地啊了一聲,然後說:“我去哪不需要他允許的,走吧。”
“嘿嘿,許醫生你也來啊。”
許禮微皺了下眉,但想着繼續說服靖霖,于是就答應了。
一行三人來到了紀筱筱說的好地方——脫衣舞男酒吧。
兩人沉默,一人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