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被抓回去了
第三十二章:被抓回去了
但曲京元還不至于傻到都這種時候了，還頂風作案，趕緊豎三根手指對天發誓，恨恨地說:“服了，真服了，心服口服！若我有說半字假話，就讓林羽英年早逝，不得好死！”
他是以“林羽”，也就是身體的原主起誓，可林羽是林羽，曲京元是曲京元啊。
林羽英年早逝不得好死了，關他曲京元什麽事？
這麽不走心地發毒誓，任誰瞧了也不能信。
謝拂蹙眉，居高臨下審視着面前的小徒兒，見他渾身髒兮兮的，都看不出原本的衣衫顏色了，整個髒得跟街頭的小乞丐沒什麽差別，若是現在給他一個破碗都能直接上街讨飯去了。
說不準比正經乞丐更容易讨到東西——畢竟小徒兒長得清俊，臉上稚氣未脫，很容易惹人動上幾分恻隐之心。
饒是下定決心要将人吊在林子裏，狠狠教訓他一頓的謝拂，此刻瞧了徒兒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都有幾分于心不忍了。
恍惚間又想起了當年初見，小徒兒也是一身髒兮兮的，衣衫褴褛，面黃肌瘦，一張巴掌大的臉上，大而明亮的眼睛尤其靈動，嘴巴也甜，一見謝拂就連聲喚他仙長，仙長。
還很會察言觀色，仗着有點小聰明，在仙山上成天到晚偷奸耍滑，插科打诨，倒也不讨人嫌，就是淘氣得很，山上的弟子拿他都沒辦法，就連他兩個師兄尋常也管不住他，只有謝拂能管得住他，可偏偏這孩子在外嬌縱頑劣，跟個混世小魔王一樣，膽量出奇的大，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偏偏在謝拂面前乖得跟貓兒似的。
當年的小孩兒和面前的小徒兒逐漸重疊了，髒兮兮的小蘿蔔如今也沒幹淨到哪兒去，似乎除了身高和年紀在長，性格上根本沒有穩重多少。
尤其失憶之後，智力最多只有七歲，不能再多了。
謝拂終究沒忍心責打他，長嘆口氣便将戒尺收了回去，沉聲道:“此事是你二師兄有錯在先……”
不等小徒兒猖狂得意，謝拂又道:“可你也有不對的地方。”
曲京元一聽瞬間炸毛了，仰頭質問道:“道理可不是這麽講的！別人欺負我，難道還不準我還手了？！”
“可他是你二師兄，你如何能拔簪刺他？”謝拂正色道，“他若當真欺負了你，你既可去尋你大師兄，也可來尋為師替你做主，何必一言不發就行兇傷人？為師素日就是這麽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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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京元據理力争:“我都失憶了，誰記得你……呃…”這個你字才出口，就立馬察覺到兩束寒光直簌簌向自己投來了，少年咳了幾聲，趕緊識相地改了稱呼，氣憤地說，“誰還記得師尊從前怎麽教的？說不準師尊就是這麽教我的，只是師尊自己忘記了而已……”
語氣越來越弱，聲音也越來越低，那兩束寒光才稍微溫和一分，就因為他後面兩句話再度沉了下來，謝拂抿着薄唇，臉上流露出一慣要發火的表情，恨不得一掌把面前的徒兒打死回爐重造，深吸口氣，他暗暗寬慰自己，徒兒年幼又失憶了，無怪乎會如此，慢慢教便是了。
謝拂搖了搖頭:“看來，你當真還是不知錯在何處！”
“我，我知道的，但我不覺得那是我的錯啊……又不是故意的！”曲京元已經爬了起來，擡手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跟大灰耗子似的，兩手絞在一起，怯生生地仰起頭來和謝拂對視，狡辯道，“我本來是想紮死他的馬，可他偏偏要撲過來擋，我一個沒剎住手就……哼！”
他又扭過了臉，氣呼呼的，“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說不準早就看見你們過來了，所以才設計害我！”
謝拂:“他圖什麽？”
“我怎麽知道他圖什麽？你得問他，問我幹嘛啊？”
曲京元又開始你啊我啊的了，謝拂聽得濃眉緊鎖，原本想開口訓斥，可見小徒兒委屈地背過身，還偷偷揉眼睛，又覺得他可憐得緊。
到底自幼無父無母，小小年紀在外漂泊，也是可憐。
到底還是沒把訓斥的話說出口，只是捏了個清潔之術。
可哪怕是清理幹淨了儀容，方才逃跑時，徒兒的衣服被樹枝石頭劃破了，曲京元随身的乾坤袋裏，之前被擄走他的幾個魔族人打開過，把本來就不多的寶貝全收羅走了，連幹淨衣服都沒放過，就剩一堆亂七八糟不值錢的玩意兒，還有原主生前自己畫的符，鬼畫符似的，難看得要死，也不好用，曲京元很是嫌棄。
在得知小徒兒沒有換洗衣服後，謝拂有點驚訝:“你為何早不說？之前在市集上……”
若是徒兒早過來跟師尊講，師尊定會給他一筆銀錢，讓他在市集的成衣鋪子裏，買幾套他自己喜歡的。
曲京元理直氣壯:“我不知道要怎麽說！”
謝拂越發驚訝:“如何能不知？”
再如何失憶，也不能連這種事情都需要教吧？
略一思忖，謝拂恍然明白了什麽，當即神情都溫和了許多，輕聲道:“小羽，我是師尊，是養育了你十多年的師尊，你自幼喪父喪母，流落在外，是師尊把你從外面帶回來的。師尊當年就曾經答應過你，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會視你為己出。師尊是你的親人，你缺銀子用，自然可以來尋師尊，有何可難為情的？”
可曲京元壓根就不是難為情，而是憎恨！
又如何能向仇人開口讨銀子？
這在他看來，就好比狗兒向主人乞食，他那時才穿到這具身體裏來，還不太适應身份的轉變，根本就開不了口。
僅剩不多的銀子，還都用來買毒｜藥了，哪有什麽銀錢買衣服？
當時曲京元在市集上，對着街頭小販賣的糖人饞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顧遙當時看見了，便說叫聲大師兄，就可以買給他。曲京元那會兒比較有骨氣，在嘴饞和顏面之間果斷選擇了後者。
聞聽此言，曲京元強忍恨意，低着頭絞着手指頭不吭聲，生怕一擡頭，眼裏的恨意和殺意，就會明晃晃地呈現在謝拂眼前。
殊不知他這番形容，直戳中了謝拂心底最柔軟的一部分，倘若不是因為小徒兒還有錯在身，謝拂一定會走上前，輕捧徒兒的後腦勺，将他按在懷裏，溫聲安撫。
謝拂倒是有幹淨衣服，但且不說他的宗主法袍适不适合一個小弟子穿，那些衣服他都穿過的，上面殘留着他的氣息，倒也不好拿給小徒兒換上。
索性就帶他先去找另外兩個徒弟彙合。
曲京元別別扭扭的，不肯跟謝拂回去，他就不願意跟裴苑道歉，從心底裏不覺得自己有錯。
如果真要讓他低頭認錯，還不如直接把他的腦袋砍下來。
因此，一路上找到機會就想跑，可每每都跑不出多遠，就會被謝拂抓到。
謝拂可不慣着他，便用靈力化作繩索，将他的雙腕捆了起來，一端握在自己手裏。
就這麽光明正大牽着小徒兒，走在熱鬧的人間街道上。
曲京元臉紅得跟石榴籽一樣，一路低着頭不敢看人，總覺得路過的所有人都在盯着他們看。
一定都在嘲笑他這麽大人了，還被捆住了手，跟狗一樣被男人牽着走。或許還把他當成了什麽罪犯也不一定。
心裏對謝拂的恨意更深了。
殊不知凡人根本看不見捆住他手腕的繩索，無非就是見曲京元生得俊秀，遂才多看幾眼而已。
路過賣糖人的攤子，曲京元吸了吸鼻子，下意識放緩了腳步，被清甜的香味勾得眼睛直往上瞥，幾個孩童牽着大人的手，圍繞在小攤前，一個孩子說想要小龍糖人，做糖人的老大爺樂呵呵應了一聲，用勺子舀了半勺糖漿，看似随意在半空中揮灑幾下，一條活靈活性的小龍就做出來了。
那孩子高興得蹦蹦跳跳，接過手後都不舍得咬，拿在手裏一直顯擺。
曲京元眼巴巴瞅了幾眼，暗暗腹诽，覺得這群凡人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敢把糖人做成龍的形狀！
還做得那麽醜，龍角短短的，龍爪子粗粗的，一點都不鋒利，看起來也一點都不威猛。若是魔尊知道了，定要直接派人掀了這個破攤子，還得把人狠狠教訓一頓才行！
可是糖漿好香啊，饞得曲京元湧出了津液。
從前他不是沒有來過人間，相反，每次在魔界待悶了，魔尊都會帶他來人間逛逛，給他買各種好吃的，好玩的。
只不過不允許他吃街頭賣的小零嘴，魔尊說像是糖人啊，冰糖葫蘆都不幹淨的，吃了小蛟肚子會疼。
也從來都不給他買這種小零嘴。
可曲京元年紀小，還是孩子心性，哪裏管這些？他只知道自己山珍海味吃膩了，偶爾也想換換口味，嘗點不一樣的，可魔尊就是不準，還很嚴肅地告訴他，元元最金貴了，元元得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那種粗俗之物只配低賤的凡人食用。
因此曲京元根本沒吃過糖人，此刻饞得一直吞咽口水。腳下也不自覺就停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