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婚夜話

第11章 新婚夜話

大紅喜床上,兩人并肩而坐,只有兩只手疊放在一起。

沈绮心中有數,眼下別說他要拉住自家的手,便是要做更過分的事情,自已也只能承受。

她的手白皙纖細,卻遠不及他的大,疊着放在一起,越發顯得柔嫩些。

謝聿铎擔心她心裏害怕,沒有緊握,只是虛虛籠在手心,有一下沒一下地觸碰,接着和她說話。

“忙了一天,你餓不餓?外邊抽屜裏有點心,我提前給你備好的。”

“不……我不餓。”

其實是餓的,她今兒都沒敢好生吃。

可是如今紅燭在前,喜被在後,身邊是新婚初見的夫君,就算拿來玉粒金莼她也咽不下去。

一時無話。

沈绮覺得尴尬,便想了一想,學着娘親對爹爹的口吻,對身邊的夫君表示下應有的關切。

“你喝了酒,就先躺着,我去……給你倒杯茶,醒醒酒。”

“好。”

謝聿铎雖有醉意,神智還算清醒,輕輕松開了手,瞧着她松了口氣,移步往外邊走,眼睛一刻都沒從她身上移開。

真好啊,她當真成了他的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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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绮走到外間,拿起桌子上描着龍鳳雙喜的紅瓷杯子,倒了一杯熱茶。

放下茶壺,她隐約覺得,外間似乎與白日裏有些不同。

白天,諸多女客來來回回看新娘子,喝茶的喝茶,吃糖的吃糖,一直沒消停。

雖然時不時有小丫鬟過來打掃,可難免有些淩亂,這會兒細看看,這套茶具是新的,地上幹幹淨淨,有些移位的桌椅,也擺得端端正正。

沈绮留了意,端茶回房的時候,左右細瞧着,果然卧房裏也整齊一新。

謝聿铎見她端茶過來,起了身接住。

“多謝!”

許是酒醉口渴,他道了謝,随即喝了起來。

沈绮借着他喝茶的空檔,又敢擡眼看他了。

這人身量很高,自已大約還不到他的下巴處,肩膀寬闊,腰腹勁瘦,把大紅色的喜服撐得很是挺立。

一口氣喝完滿杯的茶,他微微有些喘氣,原來他鼻尖側面有個小小的痣,給他清俊疏朗的面目添了一點兒秀氣。

沈绮不敢再看,忙接過茶杯,沒話找話。

“我瞧着,外邊的桌椅茶杯都整理過了,想來是玉鏡妹妹做的,我明日要好生謝她。”

謝聿铎微微一笑,拉着她轉身坐下。

“是我。”

“你收拾的?”

“我回來的時候你不在,閑來無事,簡單弄了弄。”

這倒是出乎意料,沈绮聽了,微微帶笑。

“那我,我先好生謝謝你。”

謝聿铎歪着頭看她,顯出了幾分醉意。

“為什麽謝我?我也住在這兒,本就應該做的。”

沈绮被他看得有些害羞。

“那……我也住這兒,你若不做,豈不就要我來做?因此,才謝你。”

謝聿铎見她俏皮可愛,仰頭一笑。

“既如此,那你,去南屋裏看看,再一并來謝我吧。”

謝家比沈家寬敞多了,這新房是坐東朝西的三間東廂房,中間堂屋待客,北邊是兩人的卧房,南邊那一間,沈绮還沒去過。

聽了這話,她果真往南邊去了。

南房也點了燈,也像堂屋卧房這麽寬闊,只不過中間有一架大屏風隔開,靠牆放着兩個大箱子,正是沈绮的陪嫁,轉過屏風……

屏風後是一個通體全新的浴桶,正氤氲地冒着熱氣。

旁邊擺放着洗臉用的面盆,擦牙用的青鹽,盛水的銅壺、擦背用的浮石、擦幹身子的織花棉巾,出浴後穿的木屐、防水氣的銅燈,綴着流蘇的圓漆浴凳……

樣樣俱全,樣樣俱新。

沈家院子小,哥哥弟弟都住在一起,洗澡很是不便,沈绮總是打了水來擦洗身子,從來沒用過這麽齊全的物件。

也不知道,這個醉眼惺忪的高大漢子,怎麽準備了這麽多東西。

她一回頭,發現謝聿铎也跟了過來,正站在她的身後,肩膀倚着門框,鳳眼微微眯起,燈光下的側顏硬朗分明,說不出的俊逸。

他沖着穿着大紅喜服的新娘子,揚了揚下巴。

“你累了一天,先去洗洗吧。”

沈绮頭一次和家人以外的男人,待在這麽親近密閉的空間,多少有些頭昏腦漲。

見他說起洗澡的事情,她看來,未免顯得輕佻,一時有些任性。

“你也累了一天,你怎麽不先洗?”

沒想到,謝聿铎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嗯,也好。”

說着,便動手去解自已的大紅婚服。

這舉動把沈绮吓了一跳,她馬上就轉過身子,捂住了臉,倒惹得謝聿铎低低一笑。

“怎麽,你又不讓我先洗了?”

沈绮才意識到,這是他有意逗弄她,忙擺擺手,紅着臉轉身,反而被他趁機捉住了手,握在自已手心裏,在唇邊輕輕碰了一下。

“乖,快去洗,洗了舒服。”

說罷,他松了手,轉身離開,還不忘貼心地關住了門。

被他親過的手,像是火燒一樣。

她瞧着謝聿铎真的出去了,終于略略放心,小心地一件件脫下衣服,先用白藕般的小腿試試水溫,才把自已全身浸泡在溫暖的水中。

想來這水是剛打了不久,還是溫溫熱熱的,果真讓沈绮舒服了不少。

那根時時緊繃的心弦,漸漸松弛了一些。

瞧着他高高大大,又常年在外,沈绮只當他是個粗人,沒想到這般心細如發,連細微末節都記着。

沈绮心中忖度,也對,他獨自出去那麽多年,确實要時時留心,事事用心。

……

良久,沈绮梳洗好了,擦好身子,又換上預備好的紅绫睡衣,又用棉巾把洗好的頭發擦到半幹。

走回卧房,她發現,謝聿铎已經整理好了床鋪被褥。

見沈绮過來,他又拉着她坐下。

“你先歇一會兒,我去洗下。”

“诶……”

沈绮欲言又止。

“嗯?怎麽了?”

這人剛邁出去步子又停下了。

“那是我水洗過的,要不,要不你換換水吧。”

這話一說出來,沈绮就後悔了。

眼下已經入夜了,能洗上熱水澡就不錯了,哪能再大張旗鼓的燒水、換水。

她忙給自已找補。

“我的意思,是水涼了,洗着不好。”

謝聿铎一笑。

“正巧,今兒喝了酒,我正想洗個冷水澡,多謝你貼心。”

見他果真去了,沈绮忙脫了鞋,把身子藏在大紅錦被裏,心中卻七上八下。

一想到那麽精壯高大的漢子,正在用沾過自已身子的水,洗他自已的身子,便覺得身上莫名酸麻。

真是奇怪。

謝聿铎洗得很快,又穿着貼身的睡衣,回了卧房。

婚房內,他的新娘子整個人都躲在簇新的紅錦被窩裏,側身向裏,只露出滿頭錦緞般的頭發。

估計是害羞,也難免有害怕。

謝聿铎心中這樣忖度,随即扔了棉巾,掀起被子上了床,先不急着逗弄她,反而斜靠在枕頭上,斯斯文文地和她說話。

“我聽你大哥說,你叫沈绮?”

“嗯。”

沒回頭,聲音也怯生生的,不如剛才并肩說話時自然。

還好,聲音雖然小,倒還敢回話。

“小名兒叫月兒?”

“對,因為我是八月十五生的……月亮圓,就叫月兒。”

“哦,那昨日是你的生辰,我在送來的八字單子上看到了。”

“你的生辰是……四月十二,我也記得。”

謝聿铎聽她記得自已的生辰,心中歡喜,側着身,俯視着她的背影。

他很有耐心。

“那你也肯定知道,我的名字是謝聿铎。”

沈绮從被窩裏露出半張小臉來。

“我知道。”

“聿懷的聿,金铎的铎,把手拿來,我跟你說怎麽寫。”

沈绮果真被他哄着轉過身來,伸出纖手,讓他在自已手心裏,慢慢寫上這兩個字。

寫完,沈绮記在心裏,沒有轉回去,反而拿起了他的手,一筆一畫寫上自已的名字。

“沈绮,绮羅的绮。”

新娘子細長的手指,緩緩地劃過他的手心,帶來一陣酥麻的感覺,更多的卻是難耐的癢意。

她趴在被窩裏,柔順頭發散落在肩膀上,一筆一劃認真寫字。

謝聿铎卻沒看自已的手心,目光始終停留在她的臉上。

終于,字寫完了,但謝聿铎并沒有松開手,反而順勢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已的手心中。

她的手纖細柔嫩,比自已的手小得多,讓他忍不住想要用力握緊。

這次沒忍住。

沈绮微微掙了一下,沒有抽走,也就随他去了。

心跳快得像是小鼓。

她努力在腦海中一幅幅回憶那本小冊子的內容。

該死,昨晚上看到半夜,這會兒怎麽腦子裏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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