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賽跑
第45章 賽跑
那一日, 黃粱一夢?
楚清阮冷然斂了眉,除了惡心,她早已忘記了那一日的感受, 卻清楚地記得上一世的痛苦和屈辱。
段骁每次總是在深夜來到雪落軒, 總是一身冷峻黑衣暗沉如夜, 不說一句話抱住她便直接開始, 結束後也只會冷着臉留下一句,“不要以為孤這樣做是喜歡你。”
她不知道為何自己明明一劍刺中了胸口, 卻還能再來一世, 可若是上天憐憫她遭遇悲慘,才給予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為什麽像段骁這樣的人也能重來一次。
甚至這幾日她回顧事件時發現, 這一世楚清瑤的許多舉動都和上一世不同, 上一世楚清瑤明明聽從蔣氏安排嫁給了蔣家公子,這一世,卻和林湛定了親。
上一世她不知道楚清瑤最後結局如何, 但是想來不會像這一世這般, 流放南州。
“阮阮, 我知道你在聽, 你随便說些什麽, 可好?”
段骁低沉的聲音在月色下清清冷冷, 卻帶着微不可察的顫抖,這些日子他心裏很是不安,似是他失去了什麽他珍而又重的東西。
他去求皇兄想要娶阮阮為王妃卻被拒絕時, 他沒有不安, 可一直見不到她,聽不到她的聲音, 會讓他開始懷疑,他到底是活在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到底是重活了一次還是只是他的一場夢。
明明他此刻躍上牆頭就可以看見她,雙腳卻沉的像綁了千斤巨石。
“阮阮,你哪怕是罵我一句都好……”
一牆之隔的秋千斷斷續續地“咯吱”響着,證明秋千的主人仍然還在,只是不想理他,不想見他。
可是為什麽,明明之前一切都順利極了,一切變故都是發生在那日之後,難道她是在怪他一直沒有給她名分?
“阮阮,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一定會風風光光地讓你做我的王妃,讓你成為京都城最幸福的女子。可是最近皇兄忙于準備母後壽宴,暫時不想理會其他事。”
說到這兒,段骁聲音明顯低落了下來,“皇兄讓我也安下心來準備母後的壽宴,可是你知道,不管我送什麽她都不會喜歡,而不管皇兄送什麽她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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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阮突然想到段骁扮作戚暮時,對她說過或者說寫過的那些話,他說他後背那些殘忍的鞭痕都是他母親打的,那豈不是就是當今太後,他說他母親偏愛大哥,那太後偏愛的就是當今陛下。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她當日怎麽說的來着,她記得她說了一句,生而不養枉為人母。
她竟是罵了當今太後。
可她此時卻有些記恨上了那素未蒙面的太後娘娘,若不是她自小苛待段骁,段骁也不會養成這般陰沉暴虐的性子,稍有不順意便會鞭打他人。
楚清阮情不自禁地嘆了一聲,明明只是極輕極輕的一聲,幾乎就要融入濃稠月色中聽不分明,卻清晰地鑽入段骁耳中,填滿了他枯涸多日的心田。
段骁像是受到莫大的鼓舞,冷冽的聲音明顯輕快起來,像是喃喃自語般說道:“母後和姑母是手帕交,她一直很喜歡裴華卿,一直想讓皇兄給我和裴華卿賜婚,可是我不喜歡,以前就不喜歡,現在更加不喜歡。”
若是沒有裴華卿,上一世他也許不會和阮阮那般結局,可如果不是因為裴華卿,他也許一直都不會承認自己愛上了一個出身普通的女子,一個心裏只有其他男人的女子。
從段骁口中聽到裴華卿的名字,楚清阮終于來了些興趣,就連蹬秋千的腳都停了下來。
恰在此時,段骁繼續說道:“馬上就是母後的壽宴了,母後的壽宴裴華卿肯定會去進獻壽禮,阮阮,我想你和我一起去。”
一起去?為什麽裴華卿要去獻禮,就要她一起去。
“我想選千香閣的香料送給母後做壽禮,阮阮你能否幫我選一個?”
提到香料楚清阮精神瞬間一震,這些時日她已然又開了三家分店,可謂是蒸蒸日上,若是能在太後壽宴上再次揚名,她有信心和她那兩位舅舅一争高下。
可如今的問題是,太後不喜歡段骁,她要送什麽才能堵住太後的嘴,讓她說不出“不喜歡”這三個字。
楚清阮一時間陷入了沉思,而牆的那般也許久沒有聲音響起,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楚清阮都以為段骁已經離開了,才聽見男子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若是母後在壽宴上下懿旨,命我娶裴華卿,你會怎麽樣?”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楚清阮懶懶地晃了晃秋千,唇角淡淡,只要不是命段骁娶她,都和她沒有關系。
段骁似乎早已預料到她不會回答,見狀輕嘲一聲,再次問道:“阮阮,若是有一日,我若是讓其他女子近了身,你又會如何?”
讓其他女子近了身?
普普通通的幾個字卻像是打開了塵封的往事,震的楚清阮心尖猛地一顫。
上一世,段骁第一次用他那粗長的蟒鞭抽打她,是因為知道了她曾和林湛有過一段過去。
而他第二次動怒打她,是因為他發現,她哪怕人入了王府成了他的侍妾,卻依舊愛着林湛。
而最後一次,也是最狠的一次,是裴華卿告訴段骁,她曾失身于林湛。
那一日的段骁,第一次讓她切身認識到什麽叫暴虐陰鸷。
三次,都是因為林湛,此時想來卻真是可笑極了。
她和林湛清清白白,可是不管她怎麽解釋段骁都不信。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她清楚地記得,那一日段骁神情冷厲,有力的手掌牢牢地禁锢着她的雙腕,聲音冷沉:“楚清阮,從今往後你若是再敢讓其他男子近身,孤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害怕。”
她咬着牙,忍着疼,心中卻一片諷刺,即使她真的和林湛親近過又如何,她只不過是心裏默默地喜歡別人,卻要受此鞭笞,段骁自己未來卻還會有王妃、側妃,和數不清的妾室。
真是不公平。
“我會把你吊起來,用鞭子把你抽到終于忍不住開始求饒,然後堵住你求饒的嘴,繼續抽到你暈過去,再用鹽水把你潑醒——”說到此處楚清阮猛地驚醒,她竟然把藏在心裏兩世的怨怼直接說了出來。
她猛地拍了拍自己臉頰讓自己清醒下來,上一世,她每次被段骁鞭打時,都是靠幻想段骁被她狠狠鞭打的情景支撐她熬下去。
她想讓段骁也感受到她的疼,她的痛。
卻不想她自己的幻想,竟是這般血腥、狠絕,說出口時竟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大概是今夜的月色太明亮,大概是段骁的聲音太蠱惑,讓她一時分不清是在夢境還是現實。
一牆之隔的男子果然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過了許久,久到月亮都又往天上移了移,低沉的聲音才再次響起,“阮阮,我知道了。”
清清洌洌的聲音中,竟似帶着幾分微弱的輕松。
楚清阮瞬間皺起了眉,段骁怕不是聽錯了什麽,她說的可不是什麽好話。
“阮阮,選香料的事就拜托你了。”段骁聲音有些低沉,“這件事,對我們都很重要。”
上一世他在壽宴上,送了母後一張他親手獵到的白老虎皮,那皮毛觸手生溫更是如錦緞般色澤華麗,母後收到後卻說他殘暴血腥,沒有絲毫好生之德,還順勢指責他年滿二十卻仍未大婚,心性不定喜怒無常。
眼見母後又要再次提起他和裴華卿的婚事,他當時不知是怎麽了,腦袋一熱竟當衆跪下說道:“兒臣願娶楚家五小姐為王妃。”
他一開始也只當自己是和太後賭氣才這般說,可直到話說出口,他清醒地意識到,這竟然是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他竟早就愛上了那個看似柔弱實則如水蓮般堅韌出塵的女子。
太後被他當衆駁了面子,雖然當場沒有發作,可後來竟派了她身邊最得力的于嬷嬷到王府來,說奉太後旨意要打那楚家五小姐二十板子。
此事因他而起,他自然是不會讓這板子落在旁人身上,卻不想他領了二十板子後,于嬷嬷竟掏出了太後的懿旨,說瑞王侍妾楚氏德行有失,挑唆瑞王不敬尊長,罰二十鞭。
他不願意卻無可奈何,可若是讓于嬷嬷動手,他寧願自己來。他會用巧勁,鞭傷只是看上去嚴重,實際很快便能痊愈。若是讓于嬷嬷來,只怕沒有三兩個月下不了床。
而當她質問自己,她為何要受此鞭笞時,他的驕傲不允許他愛上一個不愛他的女子,更不會允許他告訴她,他愛上了她甚至想要她做他的王妃,他只能說,因為她已經嫁給了他還和旁人不清不楚。
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一個人,他的自尊驕傲,終是讓他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後來,她死在了自己的劍下,這一世,他再也不敢摸劍,也不敢佩劍。
不過還好,上天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這一世,他不會再犯錯。
見段骁語氣中似乎很是重視這件事,楚清阮不禁也嚴肅了起來,“這件事我已然有了一些想法,我需要先去采摘一味草藥,這草藥必須産自西山,明日你派個侍衛随我同去。”那些險峻的地方,她可去不了。
“好。”段骁輕輕應下,話音剛落便聽見牆外響起衣料摩挲的簌簌聲,随後重歸寂靜。
楚清阮心中一怔,段骁竟就這麽離開了?她還沒有說什麽時候出發,這侍衛萬一來早了她難道還得招待他用早飯?
五月三十,哪怕是清晨,京都城卻已開始悶熱起來,熱的人心裏一大早便開始煩躁,而這種煩躁在楚清阮看到眼前男子時,達到了頂峰。
段骁今日穿了一身深藍色勁裝,挺身立在千香閣前,身後是一匹時不時揚蹄的高大棗紅色駿馬。
“王爺這是不是聽不懂我的話,昨日我說的是要侍衛。”姣好的杏眸冷冷一揚,“您這自己來算什麽?”
段骁沉穩的臉龐瞬間一顫,嗓音低沉,“阮阮,我會是最稱職的侍衛。”
楚清阮冷冷靠在櫃臺上,“我不想去了。”
段骁薄唇瞬間抿緊,懇求着上前一步,“阮阮……”
楚清阮拿起櫃臺上的算盤抵住段骁,讓他無法再靠近自己,冷道:“心情不好,不想去了。”
段骁清冷眸光倏地一顫,低聲道:“只要能讓你心情好起來,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楚清阮嬌嫩的唇邊突然綻開一抹燦爛至極的笑容,“我素來聽聞王爺身手敏捷,不知跑不跑得過您的這匹馬?”
段骁神情一滞,皺眉道:“沒有比過。”
楚清阮笑容愈發明媚,恍若天邊詭谲潋滟的朝霞,“那王爺能比給我看看嗎?”
段骁心神驀地一蕩,下意識點了點頭,一聲“好”已然脫口而出。
楚清阮倏地嫣然一笑,從櫃臺裏拿出一根綁貨物的麻繩,遞到段骁面前,柔聲喚道:“王爺,把兩只手給我。”
段骁雖然不解,卻仍舊照做。
楚清阮将麻繩一圈一圈地纏在段骁雙腕之上,确保他沒有掙脫的餘地,随後牽住多出來的那一長截,引着段骁往外走去。
段骁雙目怔愣,手腕卻倏地一緊,帶的他不得不緊緊跟着楚清阮的動作而動,最後,楚清阮停在了那威風凜凜的棗紅馬旁。
在段骁微顫的目光中,楚清阮卻再次明媚一笑,将麻繩的另一端,緩緩栓在了那華麗的馬鞍上。
段骁呼吸瞬間一滞,“阮阮,你?”
楚清阮咬緊了唇,面露委屈,“王爺,您剛剛答應我了的。”